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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学教育中的潜流:明清时期江苏民间的科技教育

2021-12-01朱季康

关键词:算学学者江苏

朱季康

(扬州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 江苏 扬州 225002)

明清时期,江苏民间的科技教育受制于政府政策、教育环境的影响,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属于经学教育潮流下的潜流。其内容主要以天文历法、数学、医学、农学等领域为主,兼有一些手工业的科技教育。

一、明清江苏民间科技教育的环境

明清时期,政府的教育政策、学术界的思想潮流以及科技的发展水平都对江苏民间的科技教育事业有一定的影响。

1.政府的教育政策

明清两朝中央政府从统治与实际需要的思考出发,在科技教育的政策设计上采取了以限制为主,适度放松的策略。

明初,国子监已不设立算学科目,虽曾一度考试算学,但仅属于“加试”的范畴,并不将其作为对士子学术水平的主要考察内容。宣德、嘉靖朝之后,国子监考试亦不再加试算学,数学教育更少士子问津。明廷曾严厉禁止民间习历法之术。“国初学天文有厉禁;习历者遣戍,造历者殊死。”[1]560如此严苛的政策之下,明初学者纷纷避学历法,以至于朝廷需要历法人才之时,民间几无应征者。“至孝宗弛其禁,且命征山林隐逸能通历学者以备其选,而卒无应者。”[1]560明廷以钦天监为学习历法的官方专业机构。“洪武三年,改监为钦天,设四科:曰天文,曰漏刻,曰《大统历》,曰《回回历》。”[2]429并以世袭方式管理其中的专业人员。洪武六年(1373年),明廷令该监人员“永远不许迁动。子孙只习学天文、历算,不许习他业。其不习学者,发海南充军。”[3]1103其时,《大统历》《回回历》已然过时,常有错误,以此为教本所培养出的历法人员水平有限,只知道循规而作,并不具有进一步的研究能力。明代地方官学中有阴阳学(天文、历法)、数学及医学之设。《明史·选举制》称:“(府州县学)生员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但这些规定仅是具文,科技教育荒废的现象十分明显。洪武十七年(1384年),明廷规定地方医学兼管行政和医学教育。各府州县均设立医学,府设正科一人,州设典科一人,县设训科一人。“内设太医院,外设府州县医学。医而以学为名,盖欲聚其人以教学,既成功而试之,然后授一方卫生之任,由是进之以为国医。”[4]50明成祖即位后,遵旧制设全国郡县医学。明朝对医户实行世袭制度,只允许医家子弟学医。这些医户世代以医为业,“不准妄行变更,违者有罪。由之引发的系列矛盾造成医学教育相对沉默。明代政府秉持重农立场,劝课农桑,颁布了《农政全书》等农书,对农业教育有所推动。但元代社学所具有的农业教育的一些职能在明代逐渐被取消。清代,在文化专制政策的影响下,官学科技教育逐渐衰败,但私学科技教育仍有一定的发展,尤其是在清代前期。清代逐渐恢复了数学、天文、历法、医学等专科学校,亦曾广招人才,如《大清会典则例》卷一百五十八记载:康熙七年(1669年),清廷谕令:“天象关系极大,必得精通熟习之人乃可占验无误。着直隶各省督抚晓谕所属地方,有精通天文人即行起送来京考试,于钦天监衙门用,与各部、院衙门一例升转。”清代还颁布了《授时通考》,也鼓励农教。但由于文化专制制度的实施,学者们从事科技教育的积极性不高,制约着科技教育的进步。

2.学术思想

占据学术界主导地位的理学思潮极大地压制了明清两朝民间科技教育的发展。虽然乾嘉学派倡导朴学,一些学者在经世致用的旧说下寻求民间科技教育发展的空间,但这些作为并非当时中国思想界、教育界的主流。在江苏学界中,顾炎武、胡瑗、陆世仪、阮元等人的实学教育思想及教育实践对于民间科技教育的发展有一定贡献。在清代学者江潘所著的《国朝汉学师承记》中,几乎一半的乾嘉学派学者都涉及到了天文、地理、历法、数学等方面知识的研究与传播。但这一时期的江苏民间科技教育与全国一样,仅在具体的科技成果上纠缠,以“术”论作为科技教育的根本皈依,科学理论没有进步,无论是科学思想领域,还是科学方法领域,都没有出现具有创新性、颠覆性的成果。明万历后及清中叶后的一段时间内,虽然都有一场“西学东渐”的风暴,将一些西方科技及思想传入了中国,但两场“西学东渐”对中国学术界的触动有限,影响也局限于部分领域,没有从根本上推动中国民间科技教育的发展。

3.科技发展水平

古代科技在明清两朝有所发展,但其发展势头已远逊唐宋等朝,并且与西方科技的整体发展水平拉开了差距,逐渐落后。科技发展各个领域的情况并不一样,有些领域如数学的教育与学习在明代已一度绝迹,整体上呈现“断崖”式的停滞,徐光启评价道:“算数之学特废于近世数百年间尔。”[5]80医学也有同样的状况。“明代医学总体上不是以宋代医学理论为起点进一步提高发展的过程,而是与宋代医学保持相近的水平,这与医学教育的倒退有很大关系。”[6]540清代洋务运动时期,科技界曾有一段振奋时期,但随着政治环境的影响,而终归衰落。江苏的科技发展水平与全国一样,在明清两朝涤荡起伏,受到极大地打击。

二、明清江苏民间科技人才群体

明清两代,在江苏集聚了一批天文历法、数学、医学、农学等方面的科技人才群体。在天文历法方面,代表人物有明末清初的吴江人王锡阐,他精于天文之学。常州武进人唐顺之也是当时名家,“于学无所不窥。自天文、乐律、地理、兵法、弧矢、勾股、壬奇、禽乙,莫不究极原委。”[7]5424江苏的学者们对于算术、代数、几何、三角、微积分,乃至数学史等领域都有所成。苏州人李锐是当时著名的天文、数学学家,世称“谈天三友”之一。他曾在钱大昕门下学习数学及《大统历法》《回回历法》的知识。由于未能中举,一生在阮元、张敦仁、吴廉山等人幕中谋生,但也因此得缘,学有精进。他著的《开方说》为中国古代高次方程的研究开辟了道路,他还参与了阮元主编《畴人传》的工作,后人对其贡献评价甚高:“正传成于阮氏,实为元和李氏手笔。”①此外,惠士奇、陈壤、杨作枚、屈曾发、王贞仪、顾长发、丁维烈、张肱、褚寅亮、李悙等人皆是天文历算明达之人。

江苏的一些城市因其地理区位优越、经济文化繁盛,也成为科技人才集聚之区。如清代的扬州城就生活着一个人数众多的数学名家群体。阮元编纂了《畴人传》,目的是“综算氏大名,记步天于正规,质之艺林,以谂来学。”[8]1后人评价道:“仪征太傅(阮元)出,而算学之源流传习始得专书……言不朽之盛业,孰有大于《畴人传》者乎。”[8]753《畴人传》记录了很多扬州数学学者的生平与成就:“国朝又有陈泗源(厚耀)先生②,蒙圣祖仁皇帝指示算学,若良亭(张肱)者,则又从监正(钦天监监正明安图),而监正亦得算法于圣祖仁皇帝者也。至今良亭后裔,世业畴人,引而弗替,外此如焦君里堂(循)、杨君竹庐(大壮),皆精九数。近来朱氏二书既昌复于广陵,而捷法(明安图的《割圆密率捷法》)亦为岑君绍周(建功)校刊。岑虽天长人,若援寓公之例,亦得附郡人之例。然则历算之学,吾乡可谓盛矣。”[8]628清代扬州仅留名史册的天文、数学学者就有数十人。佼佼者如陈厚耀,“精通郭太史历数,兼通算学。”[9]299-300康熙四十九年(1710年),陈厚耀为侍奉母亲,曾短暂由京城回到苏州,并任府学教授,但次年即返回京城,为康熙皇帝讲解日影测量方面的知识。他在北京的十余年中,在蒙养斋算学馆任职,编写了《数理精蕴》《借根方算法》《算法纂法总纲》《八线根表》等书。阮元在《里堂学算记序》里推崇其人其学道:“吾乡通天文数学者,国朝以来,惟太州陈编修(厚耀)最精,今里堂(指焦循)之学似有过之无不及也。”焦循也是清代扬州数学学者的代表人士之一,他的天文数学成就“与凌君仲子(廷堪),李君尚(锐)齐名。”他在方程论方面有精深的研究,对古代中国的数学成就进行了较系统的总结,著有《加减乘除释》《释轮》《解弧》《孙子算经注》《天元一释》《开方通释》等。其中《天元一释》是清代学者关于“天元论”的最早论述。这些论著极大地启迪了后世学者。再如扬州学者罗士琳,他一直在寻找元代数学家朱世杰的《算学启蒙》,后闻朝鲜以是术为算科试士,于是从都中人于琉璃厂书肆中得朝鲜重刊本计三卷,在扬州重刻出版。“将见汉卿之书,不难人人通晓,士琳亦惮于以平易之语,反复详明,引申取譬,导其先路,实欲斯文未坠,绝学复昌,是所望也。”[8]620罗士琳还著有《勾股三事拾遗》《三角和较算例》《演元九式》《校正算学启蒙》《续畴人传》《弧矢算术补》等。他的《四元玉鉴细草》,对《四元玉鉴》进行了细致的研究与介绍,出版后得到了广泛传播,使得中算家的“四元术”从此不再为绝学。

明清江苏医学领域也是名家辈出,苏州、无锡、常州、扬州一带大医云集。叶天士在温病学、中医诊断学、中医脾胃学、儿科学等领域有杰出造诣。张璐医术精深,“察脉辨证,辅虚祛实,应如鼓桴,能运天时于指掌,决生死于须臾。”[10]665著有《医通》《本经逢原》《千金方衍义》《伤寒缵论》《伤寒绪论》《诊宗三昧》等。王子接撰有《脉涩本草伤寒杂病》《绛雪园古方选注》《绛雪园得宜本草》等。徐大椿多学多识,而尤长于医。此外,还有沈朗仲、薛生白、缪遵义、王旭高、刘宝治、曹仁伯、周扬俊、尤怡、陆懋修、王泰林等人皆为当时江苏名医。

除了天文历法、数学、医学之外,农学如马一龙、张守中、茅邦藩等人,地理学如顾禹、徐霞客等人,以及手工艺人孙云球,都是当时江苏的科技人才。

这些科技人才中的很多人曾是以经术科举为圭臬的儒生,后期完成了治学目标的转变。如名医徐大椿20岁为县学补诸生,30岁时,因父亲、兄弟接连病逝有所感,转而学医。“公二十以前专及精制艺之文,故负海内盛名,为场屋圭臬。三十左右为诗古文辞,甲兵、钱谷、象纬、历算、击剑、挽强,无不习之。四十以后,专研究理学。”[11]吴江人孙云球是我国著名的古代光学仪器制造者,是明末清初的科学巨匠。他在13岁中得秀才后,因屡次科举不进,遂放弃功名之念,在以卖草药维持家庭生计的生活中,刻苦钻研数学知识,制造了70余种光学仪器,包括“千里镜”(望远镜),虽然比欧洲发明望远镜晚了50年,但比日本早了130多年。此外还有眼镜、多面镜、“夜明镜”“摄光镜”“万花镜”“半镜”“存目镜”“察微镜”等创造。可见,明清时期,很多江苏的科技学者本身具有良好的儒学学术背景,这也是他们能在科技教育领域有所行动的基础。

良好的学术师承关系与学者之间的交谊联系,营造了明清时期江苏民间科技教育发展与交流的氛围。数学领域尤其明显,很多数学学者都是通过互相切磋而在学业上不断进益的。如吴江人潘圣樟与王锡阐友善,“锡阐尝馆其家,讲论算法,常穷日夜。”[12]403焦循学算经历则是由兴化人顾超宗赠《梅氏丛书》而起,此后,得到了同乡学者江藩、黄承吉等人的帮助。其算学弟子中有杨大壮、谢文英等人,甚至阮元也曾从焦循学习算学。而阮元的算学学生中,又有罗士琳等人。罗士琳的算学同好者则有易之翰、沈龄、田普实等人。这些师承与交友关系不但是学者们求学进益的帮手,也是数学知识得以传承的重要渠道。外地学者也因与江苏科技学者群体的交流而受惠其中。嘉庆六年(1801年),安徽人汪莱前往扬州翰林秦恩复家教馆谋生。他在此读到了宋元算家秦九韶、李冶的著作,并与张敦仁、江藩、钱献之等学者相识相交。在与江藩共同讨论秦、李著作的基础上,汪莱撰成有关方程根之个数的《衡斋算学》第五册。同年秋天,汪莱离开扬州赴六安,途中写成论述弧矢关系的《衡斋算学》第六册。年底,汪延麟在扬州为他刊刻了六卷本的《衡斋算学》。嘉庆八年(1803年),汪莱与焦循在扬州村塾中议论算学,对饮于豆花蛬语中。次年,汪莱进一步钻研代数方程理论,撰成《衡斋算学》第七册。可以说,汪莱在数学上的成就,与其扬州之行有很大联系。医学界也同样如此,张璐在撰成《医通》后,特意邀请当时名医48人及自己的门人13人进行校对,这些名医大多为江苏人士。这是当时江苏科技学者们良好交谊氛围的一个例证。而互相推荐、成全助力之事,亦不少见。如秦蕙田曾推荐徐大椿进京,得乾隆多次接见,享誉一时。

三、明清江苏民间的科技教育观与教学活动

在实学教育思想的框架下,江苏的一些科技学者提出了他们的科技教育观。如唐顺之坚持科技教育应注重德育,所谓“技艺与德岂可分为两事”之说。焦循谈道:“儒者以治生为要。”提出科技教育应成为儒生治学的必备,治学修身的儒者们,“必先筹其不至于饿也。”[13]786他们推崇科技教育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清代,江苏有很多学者将数学作为了必修的经世之学,他们认识到数学在科技教育中具有基础性的地位。

在医学教育领域,他们坚持医德教育为先,强调“仁心”为学医者的第一原则。张璐的《医门十戒》;陈实功的《外科正宗》中有“医家五戒”“医家十要”,都是他们重视医德教育的体现。个别医学教育者总结出一些系统的医学教育思想,如徐大椿从雍正十年(1732年)即开始开展了医学教育的实践,在对《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等医学经典自学基础上,融会贯通,形成自己在医学教育思想方面的认知。他认为医学教育的首要目标就是培养医生,其次是普及医学知识。医学教育不但要让学医者得到专业知识,也要让普通民众在卫生素养上有所进步。《兰台轨范·序》称:“病者医者对症寻方,互相考证,则是非立辨,不至以性命轻掷,未始非卫生之一助云。”他对于医学人才的培养十分重视,对医者的修为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通天地人谓之儒,百家义塾皆士大夫所宜究心。”他认为不是人人皆可以学医,故专门作文《医非人人可学论》,将“聪明敏哲”“渊博通达”“虚怀灵变”“勤读善记”“精凿确识”作为选拔学医者的标准。他还对医学人才提出了“正心术”“明道术”“心思灵变”的要求。在教学内容上,他除了坚持对古典医学典籍知识的学习外,还强调医者对自然与社会知识的学习。因为学医者如果不能对天时国运、四季变化、五方体性有了解的话,是难免偏执局限,难以医治世人的。

明清两代,很多江苏学者曾直接从事科技教育活动,如李锐、王锡阐、焦循、陈厚耀等都曾在江苏的乡村或府学教书。陈厚耀还曾为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春礼闱会试的同考官。阮元与秦蕙田都曾兼理国子监算学馆。家学是这些学者进行科技教育的另一个重要场域。王锡阐曾以五星行度解授二子。叶天士的两个儿子亦章、龙章也在其熏陶下,成为名医。医学名师们更是各有子弟直接授业。如张璐弟子已知者即有十余人等,他的弟弟张汝瑚、张曾余,都从事于医业,其四子皆通医。王子接有弟子吴蒙,也是名医。薛生白门生中有名者有邵登瀛、吴坤安、金锦、王丹山等,其子中正、其孙寿鱼、曾孙启潜等,都为医业。王旭高弟子众多,每年都有十数名门生随其学习,门生中知名者有缪礼和、顾灿卿等。曹仁伯有门生百余人,甚至有海外学子。道光四年(1824年),琉球派遣使者朝贡,因知晓曹仁伯大名,其臣吕凤仪特意来苏州拜于曹仁伯门下,学习三年后归国。五年后,吕凤仪将所遇疑难写信问于曹师,获一一回答。道光十三年(1833年),《琉球百问》成书。

在教学方法上,江苏科技教育学者们都以循序渐进为主要的教学方法,大体是从经典古籍开始作为学习某一领域科技知识的起步,在此基础上,他们较经学教育更重视实践教学,重视学习与思考的结合。如名医王旭高经常白天带学生随诊,晚上则在书屋中向学生们讲授自己的临床经验。

四、明清江苏民间的科技教育教材

虽然没有官方的认证,但很多江苏科技学者所编写的文献,事实上成为科技教育的教材。李锐就常常为自己的学生编写教材。焦循则以《天元一释》作为教材,对弟子进行教育。这本教科书成书于嘉庆四年(1799年),分为上下两卷,上卷主要是对“立天元一”及各种概念的解释,并将一元高次方程各个系数符号的变化等知识进行了介绍,下卷是对秦九韶《数书九章》、李冶《测圆海镜》《益古演段》等相关内容进行了比较分析。嘉庆六年(1801年),焦循又作了《开方通释》,作为详细解释高次方程数值解法的教学参考书。焦循的这本著作为后人理解高次方程数值解法提供了便利。王贞仪作《筹算易知》,对梅氏的《筹算原本》进行了详细的解读,使后之学人能够更轻松地了解这本书的内容。她还作了《象数窥余》,将勾股、方程等方面的知识以图画的形式表现出来。为便于后人了解角的概念,她另作《勾股三角解》,比较了中西方的勾股解法。

伴随着明清农业教育的发展,农书大量出现,这也是某种形式上的农业教育教科书。《中国农学书录》记载中国明清时期有农书329种,相当于明代以前农书数量的1.5倍。另据近人的不完全统计,称明清时期的农书约有八百三十余种[14]573。在江苏的各地方志中也记载有很多明清两朝时的农业文献。如张守中撰的《明农录》(嘉庆重修《扬州府志》卷六十二)、茅邦藩撰的《务本录》(光绪《海门厅图志》卷十四)、郑辅的《农圃逸谈》(宣统《太仓州镇洋县志》卷二十五)、王炳的《区田农话》(民国《吴县志》卷五十六下)、陈鼎的《荔谱》(民国《江阴续志》卷二十)、陆鲜的《种菜方》(民国《续丹徒县志》卷十八)、殷增的《人参谱》(光绪《吴江县续志》卷三十五)等,这些书在当时起到了农业教育教科书的作用。明代溧阳人马一龙就是农书作者的杰出代表,作为进士的他曾在国子监中任教,辞官归乡务农后开始积极写作农业教育书籍。《农说》这本书就是他根据《周易》之说来解释农业生产种种问题的著作。“《农说》既是一种哲学性农书,又是一种农业哲学书。”[15]63该书以阴阳二气的理论思想作为农学立论的基础,要求学习者从阴阳角度去理解农业作物生长的原理,指导人们的农业实践。

明清两季,医案专书大量涌现。医案是中医临床实践的记录,是医学案例教学的主要载体。这些医案成为医学教育的主要教材,很多学医者就是从医案的学习开始,一步步成长起来。除了医案之外,还有一些医学学者有意识地对自己的经验与思考进行一些理论上的总结,成为学医者的参考。如东海人陈实功擅外科医学。他的《外科正宗》成书于1617年,是我国外科史上的重要著作。他曾自述其写作这部书的动机为:“内主以活人之心,而外悉诸刀圭之法,历四十余年,心习方,目习症,或常或异,辄应手而愈……既念余不过方技中一人耳,此业终吾之身,施亦有限,人之好善,谁不如我,可不一广其传,而仅韬之肘后乎!于是贾其余力,合外科诸症。”[16]序王旭高编写了《医学刍言》《外科学证治秘要》两部书,要求他的学生将这两本书的内容作为学习内外科的基本知识。他还要求学生同时学习《伤寒论》《温疫论》《金匮要略》《外科正宗》等医书。可见,这些书都是当时江苏医学教育较为常见的教学参考书。

光学学者孙云球著有《镜史》,这是我国古代最著名的一部光学仪器专著,也是其传艺的教本,其中对于自己的各种关于镜的创造有详细的说明,很多人仿照,受益其中。

明清时期,江苏民间的科技学者们在天文历法、数学、医学、农学及手工技艺方面有一些成就,但他们进行科技教育实践的规模与影响受到全国整体政策、文化环境的制约,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但也为后人留下了一些理论与实践层面的借鉴。

注 释:

① 华蘅芳《学算笔谈》卷十二,见刘铎编《古今算学丛书(第三)》,算学书局版。

② 时泰州属于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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