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女性-眼睛:罗伯特·哈斯诗中的生态隐喻
2021-12-01赵美欧
赵美欧
(上海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 上海 200093)
一、引言
罗伯特·哈斯(Robert Hass, 1941-),美国当代著名诗人,曾担任美国桂冠诗人,并斩获了国家图书奖和普利策等诗歌奖项。他生长于加利福尼亚,由于吸收了美国西海岸的文学传统,受到当地激进的政治观念和地理风貌等因素的熏陶,常被称为“加州诗人”或“西海岸诗人”[1]。同时,他也是在美国生态文学史上有一定地位的生态诗人。哈斯尝试通过人与自然的关系思考自我与他者、生命与死亡,他承认自己对自然世界有着强烈的爱,所以在许多诗中都展现出对人残酷掠夺、利用自然的生态批判意识[2]。萨拉·波洛克曾对这位桂冠诗人有所评价:对自然世界的近距离关注、在与自然的关系中建立的自我感是他创作生涯自始至终的主题[3]。和如今隐退山野、不问世事的默温、斯奈德等生态诗人不同,哈斯积极参与各种生态运动,比如加入世界河流协会,关注水坝、水库建设;参加“分水岭”工程并由此促进学校环保教育;还关注相关的环境、人权问题,可以说是一位“走出去”、知行结合的生态诗人。政治观念和入世情怀让哈斯的生态诗歌直指一系列社会现实问题,对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标志的工业和战争带来的自然破坏和生存危机予以观照和示警。然而,如果仅仅将其视为赤裸的现实摹仿和简单的讽刺,我们就不能很好地理解哈斯生态诗的深层文化涵义和精神上的内在沉思。事实上,哈斯在诗歌中运用了一套生态隐喻体系来建构其融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生态诗学。
隐喻模式本质上是利用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言语和符号(能指)可指向多重意义(所指),所指的多义、不定和开放性赋予了诗歌流动不居的生命力,诗歌于是成为尼采所说的变化多端的隐喻大军[4]。隐喻决定了创作的文学性[5],它在叶芝看来是一种“特殊联想”[6],没有这种特殊联想,诗意便无从谈起。隐喻模式是诗人借助已知事物和经验去体认未知的手段,是诗歌融于现实而又超越现实、意义延伸的关键。哈斯在生态诗歌中也建构了这种融于现实又超越现实的生态隐喻模式,从而赋予了诗歌一种空间层次感。其生态诗中经常出现水、女性和眼睛这三种符号,在西方文化中皆有生殖、创造、生命力的暗示,所指大自然这一“生命之源”,共同构塑了哈斯诗歌中的生态隐喻模式。在诗歌的生态现实中,源水遭污、女神远去、眼睛变异,而这背后是自然的受难和生态危机——自然母亲的生殖和创造能力受损,地球不再丰产而是物种锐减。本文从美国当代最权威的生态诗歌读本《生态诗集》(TheEcopoetryAnthology)中选取哈斯的经典生态诗歌进行文本细读,聚焦其中出现的水、女性和眼睛三个生态隐喻符号,剖析并解读背后的生态涵义。
二、水
水是一切生命的摇篮,有着“自然母亲”这一“生命之源”的隐喻指涉。水作为生命力的象征在希腊和希伯来神话中就已出现,希腊神话中的地母盖娅将生命之瓶中的泉水浇灌到万物之种上,从此世间便孕育出了生命。此后水作为自然的隐喻和“生命之源”的象征便成为一种传统,在文学作品中不断出现。《圣经·创世纪》的第一章讲述上帝创世,多次提及水。“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7],然后才有了天地万物,日月星辰。到了20世纪现代主义文学崛起之时,T. S. Eliot在一片耶稣死后,“死了的山满口都是龋齿,吐不出一滴水”[8]的“荒原”之中用干旱来比照性欲和生殖力的缺失,暗喻人类的精神病态和西方的文明衰落。荒原缺水,要等待水来解救,这种“活命之水”又是由繁殖神崇拜引申而来的,足见水作为“生命之源”的地位和影响。而工业文明时代人类对水资源的肆意掠夺和破坏,解构了人水和谐的生态伦理,哈斯诗歌中的“水源受难”正是为了拉响水危机引起的人类和其他物种生存危机的警钟。
在《地球的状况》(StateofthePlanet)一诗中,诗人首先描述了20世纪末的一场雨,“来自太平洋的暴风摇晃着巨大的、叶梗若针的雪松/下面一株李子树抖落叶瀑/落叶色若剥皮的铜,如果铜能够被剥皮的话。”[9]306此时可以想象到的是一幅叶子随雨而落的画面,后面的“剥皮的铜”似乎在写秋冬落叶的暗黄颜色。而后诗人笔锋一转,目光落到一个过马路的小女孩的身上,“她挺直的背上的红色书包/被雨水投掷的烟熏一般的深红所弄污。”[9]306读到此处,我们明白了这种“烟熏一般”的深红色雨水其实是臭名昭著的酸雨,被污染了的雨水。同时也理解了前文所提到的落叶如“剥皮的铜”一般的颜色,并不是一般意义上落叶的那种深棕和暗黄。为什么是“剥皮”的铜?因为铜这种金属物质极易被硫所腐蚀,而酸雨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硫,也就意味着铜可以因为酸雨而“剥皮”。所以,让叶子如“剥皮的铜”一样暗淡的,并不是节气的变换和自然的流转,而是工业污染、汽车尾气等造成的雨水污染。于是,在哈斯的这首诗中,雨水不再是滋养万物的“生命之水”,而极其讽刺地变成伤害树木、危及人类生活的“死亡之水”。
不仅仅是雨水变异,这首诗的第七节还借印第安神话隐喻了河流的污染——“住在纳波河的特纳人说/那些在热带雨林中流淌的黑色粘液/是在地心中蜷缩的珠粒水蟒的血液。”[9]309在美洲土著——印第安人的创世神话中,世界是由一条永恒之蟒和一只巨龟支撑的[10],所以可以说蟒蛇是创世之神、大自然的神秘化身。如今热带雨林中流淌的河流,不再是涵养当地人和各种动植物的清澈源泉,而变成了“黑色粘液”。河流遭污,如同创世之蟒受伤流出的血水,让万物“在世”的生与存都受到了威胁。
当然,水作为“生命之源”的意义不仅是创造和涵养生命,还在于为万物提供得以栖居的家园处所。所以,水污染带来的也不仅仅是水危机引发的生存危机,还有一种“天地隐匿、诸神逃离、万物被剥夺处所”[11]的无所归依。生态批评将“处所”概念引入文学赏析,生态诗人斯奈德把这种“处所”称之为“生态区域”,依据地理、气候、生物状况和自然规律来确定其生态分界[12],又把这种生态区域主义等同于一种宽泛的“分水岭意识”[13],可见万物的“处所归依”本质上还是一种“水源归依”。在诗歌《地球的状况》的第七节,哈斯悲哀地描写道:“河边生长着那宽叶的菩提树/在树上栖居的叫声嘶哑的鹦鹉/还有其他以果实和种子为食的动物们/在红黄绿相间的光斑中惊吓起身……从河岸渗透出来污秽的是/我开着的车的引擎所燃烧的汽油。”[9]309菩提树涵养了鹦鹉等各种鸟类,为这些以植物的果实或种子为食的动物们提供了栖居的处所,而菩提依河而立,生长则依靠河流的供给。故而在这段诗节中,菩提、鹦鹉等动植物的最根本的栖居“处所”是水源,但是河水被车辆燃烧的汽油所玷污,现代工业文明对水源及水源生态区域的污染使得这一切生物的“处所”被剥夺,它们不得不“惊吓起身”、四处逃窜,或是静默等待最终的死亡。
如果说传统的生态批评是“阅读大地”的“绿色批评”,我们可以把“阅读水源”“阅读江河湖海”的批评称作“蓝色批评”[14]。在生态批评学者都热心于寻找“荒野”“阅读大地”的时候,水以其特有的文化内涵向我们示警:只有阅读水源,了解水源,才能真正了解生命的奥秘、保护“水球”生命的和谐与完整。从这一点上来说,哈斯诗歌中水的生态隐喻折射出了西方文化文学传统,也表明对保护生存之基、生命之源的这一生态根本而作出的思考和示警。
三、女性
女性和自然本就极具肖似性——女性可以繁衍后代,大自然也能孕育万物。希腊神话中的地母盖娅,孕育了众神,并用生命之瓶创造世间万物;后人便用“盖娅假说”(世界是由有生命体和无生命体构成的一个庞大的自调有机整体,是包含生物圈、海洋、陆地、大气层等在内的最大的生命系统)来强调人类与自然万物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整体性,于是,自然的意义便和女性、女神的形象交融勾连在了一起。生态女性主义批评更是把自然和女性在自然经验或体验上的相似性显化出来,并围绕自然、女性、发展等主题批判了父权制对自然和女性实行双重统治及压迫,进而高扬女性文化、女性原则对解决生态问题的作用[15]。所以,女性符号在生态诗中的生态隐喻功效是顺理成章的。
在哈斯《庞德的求欢》(EzraPound’sProposition)一诗中,大坝的修建让世代田园栖居的村民们涌入城市,“他们的女儿也涌入熙攘的城市街道”[9]305。为什么要点明是“女儿”而非“子女”?在前半部分的诗歌中,诗人写了庞德在曼谷的某晚,路遇一个妓女,“她不到14岁/在香格里拉酒店外款款而来/用蹩脚的英语说/大块头,要不要狂欢一下?”[9]304可见,大坝所象征的现代文明进驻田园牧歌的村庄,世代栖居的村民们被剥夺了“处所”,不得不向城市逃离,他们的女儿在男性统治的现代文明中,沦为妓女。也就是说,大坝的建立是人类对自然的操控,而这一操控不仅破坏了生态环境,也使得女性的生存状态更为不堪。正如生态女性主义所认为的那样,对自然的压迫和对女性的压迫背后有着相同的意识形态[16]——男权统治下的人类中心主义。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诗中只是“女儿”涌入熙攘的城市街道,而非“子女”。在这一点上,女体可视为母性自然的符号载体,女体的符号化和自然的女体化让哈斯诗中的女性与自然已然交融在了一起,大自然的女性特征变成了以现代工业文明为表征的唯我独尊的人类宣泄性欲的出口——自然失贞,女性也因原始圣洁遭污而沦落。
在女性主义看来,男权主导的战争除了对女性受难者的压迫,还让远古的女神文明逐渐淡去。鉴于大自然的母性生育能力,生态批评总是带有女神崇拜的意味。荣格认为,母亲原型的原始意象可以展示为……包括代表肥沃与富饶的事物与地点,最典型的母亲原型表征为女神[17]。《圣经·新约》中生殖女神亚底米、希腊神话中地母盖娅和古罗马的神母库柏勒,都是表征自然与母性的女神。哈斯在《地球的状况》一诗中提到了古罗马诗人卢克莱修在自己的诗歌中对女神维纳斯礼赞,“是你流转星云下的神力,让世间充满了生机。”[9]310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的爱与美女神,也是象征丰饶多产的女神。女神的神力本该让自然丰产,但当今的自然在哈斯的笔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表层土壤飞快流失。河流被筑坝所污染。
鳕鱼即将捕尽,黑线鳕鱼即将捕尽。
太平洋鲑鱼对抗着从横滨到堪察加再到西雅图和波特兰的大坝。
跃上鱼梯,迎战涡轮,只为繁衍生息。[9]307
从曾经大地的物产丰饶到如今的物种濒危,似乎女神的丰产能力不再。事实上,随着男权主宰的工业文明的到来,人类以自我为中心的私欲极尽了对自然的利用,功利性对资源的霸占和摧毁本质上是男权欲望对自然女性生殖涵养能力的破坏,就连森林和山丘女神阿尔忒弥斯栖居停驻的“古老树丛,如今也萧瑟荒芜”[9]307。于是,女神远去,自然受难。在诗歌的第九节,哈斯穿越时空与卢克莱修对话,“这是一个你和维纳斯都消失的时代/ 你可能会问,女神怎么可能会消失?”[9]307为什么本应亘古长存的女神会渐行渐远?为什么本应永恒而生的自然会受伤濒危?哈斯也在此处叩问读者。总之,哈斯在其生态诗中借女性这一隐喻符号拉响生态危机的警钟,突出了同有“生命之源”地位的女性和自然的受难,“生命之源”的受难不仅带来了生物的减少、生命力的削弱,还意味着自然生殖涵养能力的破坏,而这种生机如何恢复,恐怕也是任重而道远。正如斯奈德所感,“当女神离去、大地荒芜,只能在梦中才能祈求春天与伊娥”[18]。
四、 眼睛
除却水源和女性,“眼睛”这一符号在文艺史、考古学和宗教思想中也有着“生命之源”的文化内涵,故而也可看作生态隐喻的一种。关于这一点,古今中外皆有证明。中国自古有“画龙点睛”一说,可见“眼睛”对于生命完整的关键地位。在古埃及象形文字中,“看”的写法是一个耕作土地(子宫象征)的犁加上眼睛,其中的眼睛,即为“创造”与“制造”之意[19]——生殖、农耕丰产、再生乃至创世等意义被同构,并用眼睛来加以暗示。眼睛形象在宗教思想史中与母性、创生神话紧密联系,并借此扩展为生殖、创造与再生的象征,与太阳神崇拜之间也具有关联。在柏拉图的《理想国》[20]中,苏格拉底就将眼睛比喻为太阳一类;史前人类进行太阳崇拜,太阳神往往被绘制成眼睛状,太阳神凝视的背后则是强大的创造、生殖与再生的力量。在洞穴考古中,岩画中卵形、圆形的抽象符号被认为是雌性符号[21],眼睛的形状肖似子宫,隐喻为孕育生命的母性生殖力。而在叙利亚的神庙中发现的“眼睛女神”便是被饰以双瞳并富有浓厚生殖意味的神偶。英国学者克劳弗将这些神偶以欧洲史前艺术中的以“眼睛”为主题的对象崇拜归结于女神崇拜,将“眼睛”与女性生殖联系起来[21]——这些将神性眼睛与女性神、生殖神交混对应的艺术暗示着“眼睛”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的生态隐喻功能,内含着女性生殖、生产创造与生命再生的意义。
哈斯诗中的生态示警不仅有水源“遭污”和女性受害,还有眼睛的“变异”。在《帕洛阿尔托的湿地》(PaloAlto.TheMarshes)一诗的第三节,Mariana曾在圣拉斐尔疗养院里看着这场战争:
疗养院以大天使之一的拉斐尔命名
他轻柔地把鱼放到可怜的托比的眼中
于是他可以看见了。
鱼的眼睛。
这片土地如今闪烁着恐惧。
没有大天使,没有鬼魂。[9]301
这几句诗讲述的典故出自《圣经·托比传》,拉斐尔让托比抓鱼,并把烧后的鱼胆放在他的双眼上,然后揭掉,失明的托比就重见光明了。拉斐尔在《圣经》中被称为“施治愈之术的光辉使者”,可以治愈人的疾苦。所以此处,眼睛重见光明便暗示着治愈和重生。早在古埃及的《金字塔文》中就有记载,法老奥西里斯因其子荷露斯夺回了自已的眼睛而复活[22],可见眼睛之于重生的力量。随后诗人笔锋一转,描述了这片土地如今的哀况——在一片恐惧中“没有大天使,没有鬼魂”。没有天使来治愈眼睛和带来光明,也就是说这片湿地的生态已被破坏,不再恢复往日生机——没有植物、没有生气、没有人类、没有诸神甚至连鬼魂也没有。
诗歌的第五节只有一句话——“矢车菊惊诧地竖立着。”[9]302这种花当然不是简单地作为寄托情思的单一意象而出现,倒和“眼睛”这一隐喻符号有着密切关联。矢车菊在西方神话中被称为“眼睛保护神”,据说曾治好过古英雄阿尔米纽斯的眼睛。此处哈斯拿矢车菊入诗,再结合上文“鱼胆覆眼”的典故,不难发现,“眼睛”这一符号的隐喻功效恰恰符合哈斯生态观照的初衷。“眼睛”生态隐喻的背后,是哈斯对自然和女性生殖繁衍力的指涉。而通过对诗歌上下文的阅读可发现,Mariana的爱人在美墨战争中被Kit Carson杀死,女性生殖的源头便被扼杀;自然的湿地也因战争的迫害而荒芜不育。矢车菊此刻拟人化的惊诧,其实是诗人对自然生殖力被剥夺、生命力被削弱的痛心和无力。
在诗歌的第十节,诗人看着红木城苍白烟灰的天空,说道:“我的眼睛为描述做了额叶切除术。”[9]304额叶切除术曾被广泛用于治疗不听从管理的精神病患者,额叶切除以后人的身体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变得安静却呆滞,几乎就是行尸走肉。诗人为什么用如此令人震惊的词语来形容眼睛的受难?眼睛本是观看世界、映照万物的“心灵之窗”,而这种切除术将映照并创造世界的动感与生机扼杀了,对“眼睛”的迫害便是对生态破坏的隐喻。再看后面诗文中一系列对眼睛的描述:“我知道她的眼睛/看着雨后山坡冒出蓝色的悲苦的鲁冰花”“她眼中那无思想的毒液”“我看到她眼中的怨恨”[9]303-304。哈斯诗中的眼睛不是欢喜、有神、充满生气的希望之源,而是悲苦、恶毒的死亡沟渠。“眼睛”的“变异”暗示着“生命之源”遭污,意味着自然的涵养力遭到破坏,往日生机不复。
五、结语
无论是水、女性还是眼睛,实质上都是哈斯诗歌中的生态隐喻符号,借以表达对现今生态危机所造成的自然生殖力的破坏。这种隐喻“作为人类固有的自身表达方式,是与生命同源同位的有机体”[23],用文学艺术的那种朦胧之隔反而更能呈现一种深沉的可感。本文深入剖析了哈斯诗歌中三种生态隐喻符号,从神话、宗教、考古、文艺等多种角度扩展了生态诗学的视域。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标志的工业和战争带来了水污染和动植物生存危机,男权主宰下的欲望扩张对女性生殖力所隐喻的自然生态进行压迫和蹂躏。面对自然受难,生态诗人哈斯借由水对生命涵养的源泉作用、女性生殖力与自然母丰产力的肖似性以及眼睛对生殖、创造的文化暗示,用其沉重内敛的笔调将三种生态隐喻融入诗歌,从而丰富了生态诗歌的艺术层次。源水遭污、女神远去、眼睛变异,大自然的生殖和创造能力受到伤害……哈斯匠心独运,精巧地构架和突出了水源之“养”、女性之“育”、眼睛之“生”及三者的生态关联,在诗歌的自由天地里进行生殖的图腾崇拜和生命的自然礼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