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铸执政党政治生态：中国共产党全国执政初期的探索实践与当代价值

刘启春， 李金旭

(中南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4)

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程是党率领人民奠基立业的历史，也是党加强自身建设、不断发展壮大的历史。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各个历史时期，党都会根据不同时代背景规划自身建设的目标、内容和方法。新中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实现了“从领导人民为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成为领导人民掌握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1]9的转型，建设一个马克思主义执政党的任务便提上了议事日程。随着地位、条件、社会环境、中心工作等方面的变化，执政党的政治生态的构成、内涵、标准以及建设方式都有着与过去战争年代不一样的要求。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在全国执政初期的成功探索为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作了奠基礼。其意义在于塑造了执政党政治生态的基本样态，开启了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新征程，为全国执政初期迅速赢得全社会的认同、拥护和支持以巩固执政地位奠立了坚实基础。

一、现实逻辑：执政后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新挑战

中国共产党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具有历时性与共时性的特点。一方面，在28年的革命斗争中，中国共产党逐步探索出了加强自身建设、净化政治生态的有效办法。特别是经过延安整风运动，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取得了全面成效，已经塑造出了坚定理想信念的精神文化生态、为人民服务的价值生态、忠诚团结的组织生态、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生态、民主平等的党内关系生态以及清正廉洁的作风生态等。这样的政治生态保证了全党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基础上的空前团结，为赢得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奠定了思想的、政治的、组织的基础，需要在执政条件下继续保持并结合新的时代要求发扬光大。另一方面，随着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全国执政，地位、权力、条件、中心工作、组织状况等都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置身于新的社会环境之下，党内政治生态建设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执政党的地位，使我们党面临着新的考验。”[2]214面对着新挑战新考验，中国共产党需要在执政条件下开展政治生态的新建设，以塑造执政党形象与引领社会生态。

不同历史背景下的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其侧重点是由当时的具体情况所决定的，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解决党内政治生态建设中的紧要问题，其他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全国执政初期，党内政治生态建设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在进城掌权之后，少部分共产党员被权力侵蚀，受外部环境影响，出现信念滑坡、斗志丧失、脱离实际、脱离群众、贪图享受甚至贪污腐化等不良现象。当时中国共产党所要完成的一个紧迫任务，就是弘扬党的优良传统，围绕着执政权力构建起一个为民、务实、清廉的政治生态，以涵养党员的价值追求与行为规范，以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并为党的长期执政打下坚实的基础。刘少奇在1951年3月第一次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做报告，指出党内不仅存在着问题，有些地方还存在严重的问题。主要有：投机分子、破坏分子钻入党内，缺乏积极性和责任心，组织观念和阶级立场丧失，上进心消失，疲沓消极，个人主义、官僚主义情绪滋长，居功自傲、自以为是，抢名誉争享受，作风不正，脱离群众等等[3]150。这说明，在执掌权力的情况下，各种违背党性原则、败坏党的形象的现象会滋生蔓延，如果不加以防止与克服，就会呈增多与加重趋向，严重危及党的执政地位。因此，获得执政权力给中国共产党人改造社会、重建国家提供了有利条件，与此同时如何构建起一道防止权力对党内政治生态腐蚀的屏障，这是摆在党的建设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

事实上，全面执政初期党内开始出现的某些不正常现象，显示出了保持纯净的党内政治生态已经十分紧迫。主要表现在：其一，居功自傲、不思进取的情绪破坏了党内政治生态的思想根基。1950年，朱德就指出了在某些党员干部中摆老资格、恃功挟赏的落后思想特别突出[4]283；195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组织工作会议关于整顿党的基层组织的决议》中明确指出了党内发生的种种问题，大致有：一小部分老党员思想出现堕落，同时也有一些觉悟不高、思想落后的人，甚至一些坏分子钻进了党内，故而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组织和思想不纯现象[3]205-206邓小平在1954年也注意到了这一问题，认为在相当一部分高级干部中正滋长着骄傲情绪，如果不注意克服，就会发展到一种可怕的危险的地步[2]202；1956年他在党的八大上郑重提醒全党要注意党内滋长出的骄傲自满情绪、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官僚主义、命令主义等现象，警惕这些不良现象的发生对于党顺利地领导与团结全国人民完成新的更伟大的历史任务的极大妨碍[2]221-222。

其二，官僚主义、命令主义破坏了政治生态的价值导向。1948年刘少奇就提出警醒：“胜利后，一定会有人腐化、官僚化。”[5]413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规律”。因为胜利，党的地位上升了，权力变大了，极易滋生出官僚主义、命令主义、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的作风。果不其然，全国执政后党内马上就有一部分人在工作中出现了官僚主义和命令主义作风。1950年刘少奇就提出命令主义是党执政后所犯的最严重错误[6]172。据此，中央立即发布了《关于在全军全党开展整风运动的指示》，其主要缘由便是某些党和国家机关及其工作人员命令主义作风严重，任意违背党和政府的政策，态度蛮横，损坏党和政府威信，引起群众不满[3]217。彭真在工作中也发现“有些党员干部，不注意国家大事，不关心群众痛苦……这些同志对工作疲沓松懈，得过且过”[7]195。1952年中共山东省分局纪律检查委员会向中央报告说，该省区、乡、村等基层组织干部(某些县以上干部也在内)大搞强迫命令、违法乱纪的现象已经发展到极为普遍和极为严重的程度[8]254。官僚主义是一种恶劣的官场风气，其特征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大搞形式主义、命令主义，害怕批评，压制民主，其危害是严重地侵害党的为人民服务的价值伦理和密切联系群众的优良传统与作风，腐蚀党和国家机关的政治生态。

其三，贪图享乐、腐化堕落破坏了政治生态的形象认同。权力的侵略性和腐蚀性必然会使党内某些意志不坚定者发生腐败行为。1950年初，北京市就查处贪污腐化者88人，其中个别贪污者24人，集体贪污者6人，敲诈性贪污者1人，生活腐化者57人[7]172；济南58名党员干部因违法乱纪受到处分，其中3/4属于贪污腐化[9]666。1951年12月，毛泽东对华北军区后勤部党委关于“三反”斗争的报告作出批示，判断出“军事系统各部门，特别是后勤部门，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的情况极为严重”[8]191。陈云在党的七届四中全会上发言讲到，“现在腐化很容易”，不少高级干部中或多或少存在着个人主义的成分，一旦条件具备，小个人主义就变为大个人主义[10]213。贪污腐化现象严重败坏了党的执政形象，损害了人民群众对于执政党和新生的共和国政权的政治认同和心理归依。

出现这些问题的原因是复杂的，既有旧社会生态残余的侵入，也有党的建设还没有赶上执政后快速发展的步伐，党内尚未建立起一套防范机制；更为深层的原因是理想信念滑坡、精神松懈与斗志丧失。发生这些问题的人在党内虽是极少数，但也有一定的典型性，说明革命战争年代以来形成的良好政治生态有遭污化之虞。如果任其发展，就会侵蚀党的思想道德基础，败坏党的执政形象，最终给新生的人民政权带来巨大危害，党的执政地位就会受到影响。因此，净化党内政治生态已成为巩固党的执政地位的重要一环。

二、战略谋划：以“两个务必”精神引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

对于执政初期党内出现的诸多问题，毛泽东早就有着科学的预警。基于对历史经验教训的深刻把握和党的历史方位的准确判断，毛泽东在党的七届二中全会上提出“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11]1438-1439。从内容上看，“两个务必”的核心是作风建设；但从要求上看，“两个务必”却不是简单的作风建设，而是以作风建设为抓手带动整个党的建设、从而塑造执政党良好精神状态的战略谋划。这是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对执政初期党的建设提出的原则要求，也是充分考虑时情以党的作风建设引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精准思路，从而打造出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雏形。

“两个务必”精神来源于毛泽东对于中国共产党走上执政地位后的政治生态建设有着高度的理性自觉、政治警觉与高瞻远瞩的思想认识和理论设想，起始于1944年对李自成失败教训的感悟。1944年3月，历史学家郭沫若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了《甲申三百年祭》一文，总结了明末李自成起义军进京后因为胜利而骄傲、生活腐化、宗派倾轧，导致最终失败的教训。这给了毛泽东极大的启示，他不仅指示延安《解放日报》全文转载，并把它作为整风文件，要求党内普遍学习。4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做《学习和时局》报告时，特意谈到他的用心在于叫同志们引为鉴戒，不要重犯胜利时骄傲的错误[12]949。毛泽东高度重视对李自成失败教训的汲取，绝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是借古喻今，防止胜利后骄傲自满、腐化堕落，力避“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13]509，必须永远保持清醒与学习的态度[14]376，继续保持不断革命的信念，实际上是对于中国共产党取得胜利后理想信念、精神意志、道德作风的一种展望，是对执政后党内政治生态的初步设想。这对于长期在农村环境下、以农民和小资产阶级为主要成分、正处于上升期的中国共产党来说，有着极其重要的鉴戒意义。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毛泽东三番五次对李自成失败教训的深刻反思最终凝练为“两个务必”思想，其目的就是警惕执政后党所面临的种种危险。他预见到，全国胜利以后，在党内，会生长出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在社会上，我们即将面临着资产阶级糖衣炮弹进攻的新环境[11]1438。这就是说，随着党的地位、环境的变化，随着执政权力的掌握，党内作风、政治生态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需要执政党时刻保持警惕，不断地激浊扬清。事实证明，这一警醒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正是毛泽东深谋远虑的警示，为执政后党内政治生态建设指明了世界观和方法论。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多次强调全党同志要牢记毛泽东的“两个务必”精神，指出“两个务必”思想是对我国几千年历史上治乱规律的深刻借鉴，是对党的艰苦奋斗历程的深刻总结，是对党永葆先进性和纯洁性、实现长治久安的深刻忧思，也是对党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根本宗旨的深刻认识，因而有着十分深远的思想意义和历史意义[15]。毛泽东“两个务必”思想不仅成功地指导了当时党内政治生态建设，也是实现党的长期执政的基本遵循。

首先，“两个务必”揭示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基础条件——发展党内政治文化。“两个务必”集中体现了共产党人价值观、执政观、权力观、群众观等政治品质，塑造了执政条件下的党内政治文化。“政治文化是政治生活的灵魂”[16]458，是培厚良好政治生态的土壤。党内政治文化既影响党员的价值取向和行为方式，又引领着党内政治生态的演进方向。因此，只有培育健康向上的党内政治文化，才能使良好风气遍地充盈，使不良风气寸步难行。围绕着实践“两个务必”而倡导的实事求是、密切联系群众、艰苦奋斗、谦虚谨慎、勤学好进等一系列思想与作风，承载着共产党人一以贯之的思想、精神和价值，引领着建设风清气正党内政治生态的方向，是党内政治生活的灵魂，对执政条件下形成党内政治生态具有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的作用，其目的就是要形成为民、务实、清廉的大气候、大环境，营造出保持党的三大优良传统和作风、坚持民主集中制、维护党的团结统一、反对官僚主义、主观主义和命令主义的党内政治生态。

其次，“两个务必”揭示了净化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基本途径——严肃党内政治生活。“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严肃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增强党内政治生活的政治性、时代性、原则性、战斗性，全面净化党内政治生态。”[16]355党内政治生态以党内政治生活为依托，健康的党内政治生活支撑着良好的党内政治生态。长期健康的党内政治生活必然磨炼、积累和塑造出良好的政治生态，党内政治生活不健康势必造成党员自由散漫、各行其是，党内正气不彰、邪气充斥。执政初期出现的种种问题便与党内政治生活不健康有关。邓小平在1950年就指出西南地区党内出现不良倾向的原因是“党的组织生活太差，批评与自我批评不够……党内生活不民主、不健康，党员的正气还抬不起头来”[2]159。毛泽东在1951年12月也指出某些地方党员干部出现问题的原因在于，“沉埋于事务工作，政治思想极不发展，党内生活极不健全，因此许多人陷入了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的泥坑，许多人本位主义极为浓厚，只顾小局，不顾大局。”[8]191对此，党的八大强调了坚持民主集中制原则以规范党内生活，提出了对党忠诚、坚持集体领导、发扬党内民主、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等要求。

最后，“两个务必”揭示了净化党内政治生态的有力武器——批评与自我批评。批评与自我批评是中国共产党解决矛盾、坚持真理、修正错误的基本方法，是清除党内政治灰尘和政治微生物[17]、保证党强身治病、保持肌体健康的锐利武器。批评与自我批评也是加强和规范党内政治生活的重要手段[16]435，这一武器运用得怎么样在相当程度上决定着党内政治生活的质量。毛泽东在提出“两个务必”时就信心十足地指出“我们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11]1439。党的八大党章把实行批评与自我批评列为党员的义务之一，要求每一个党员都得揭露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同党内外一切危害党和人民的利益的现象进行斗争。这是提高党员的政治积极性，帮助党内批评的开展，以去芜存菁、净化党内政治生态的有力武器。

三、实践路径：集中整治党内出现的新问题

执政初期，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以“两个务必”精神为指针，从思想教育到组织整顿，从作风建设到反腐倡廉等，采取了多方面的措施，克服了各种错误倾向，成功地保证了党内政治生态的净化。

第一，集中性整顿党的组织，锻造执政条件下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主体力量。党的组织和党员是党内政治生态的主体，塑造执政条件下党组织和党员的思想风貌、精神状态、道德品质、行为规范，这是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根本之举。执政初期，党的队伍发展很快，党员数量从1949年的约450万增长到1956年的1073万余名，7年中净增623万。党员人数大量增加，而有计划的整顿和教育未及时跟上，出现了思想不纯、作风不纯、组织不纯的现象，影响了党的战斗力的发挥。为此，党中央在党内开展了集中性的整顿工作，坚决地阻止投机分子入党，妥善地洗刷投机分子出党。如新中国成立前夕对农村基层党组织进行查阶级、查思想、查作风和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的“三查三整”运动；1951年开展整党运动，清除混入党内的各种坏分子，教育改造不具备或不完全具备条件的党员，全国共有65万党员离开了党组织[9]690。在这次整党中，刘少奇代表党中央提出了共产党员八项标准，从理想信念到现实行动、从宗旨意识到政治纪律、从理论学习到意志品德都提出了执政条件下的新要求，成为党的组织和党员的政治规范，并在党的八大会议上写入党章。同时从严教育管理干部。1953年11月至12月，党中央先后通过了《关于加强干部管理工作的决定》《关于审查干部的决定》《关于加强干部文化教育工作的指示》等文件，加强干部的教育、审查和管理。1954年2月，党的七届四中全会作出了《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粉碎了高岗、饶漱石反党阴谋活动，强调领导干部要像保护眼珠一样维护党的团结，要时刻警惕党内骄傲情绪，反对资产阶级个人主义，要提高马列主义水平，对违反党的原则的行为保持距离，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保持清醒头脑，不断提高思想觉悟。

第二，集中性整治党内腐败，构建执政条件下党内政治生态的廉洁政治形象。惩贪反腐不仅是共产党人建设廉洁政治的纲领，而且具有高度的示范效应，对于构建良好政治生态有着极大的导向作用。如在延安时期，陕甘宁边区法院秉公处理了黄克功、肖玉璧两人，就起到了教育党、教育军队、教育革命者和普通党员的作用，净化了党内政治生态，并引领了社会政治生态建设方向。1951年党中央处置腐化堕落分子刘青山、张子善时，毛泽东也特意指出：“正因为他们两人的地位高，功劳大，影响大，所以才要下决心处决他们。只有处决他们，才可能挽救20个，200个，2000个，20000个犯有各种不同程度错误的干部。”[18]152执政初期，党中央严厉反腐，坚决清除腐败分子。在“三反”整党运动中，全国县以上党政机关(军队除外)共查处贪污分子和犯贪污错误的120.3万多人，处理107.8万余人[19]385。仅地方县级以上干部犯有严重错误受到行政上撤职、撤职查办、逮捕法办者共4029人，其中有省级干部25人，地级干部276人，县级干部3428人[9]687。

第三，集中整治官僚主义、命令主义，构建执政条件下党内政治生态的作风形态。官僚主义、命令主义等不良作风在执政前后就受到党的领导人的高度注意，认为这是肯定会发生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防止与克服。党中央在执政伊始就采取了各种措施加以防止和纠正，主要是通过建立健全党、政府、社会监督网络以加强对各级领导干部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的监督。1949年11月中央及各级党的纪律检查委员会成立，一年后，就受理各种违法乱纪案件8671起，处分党员8026人[9]659；1950年4月党中央作出了《关于在报纸刊物上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决定》，要求各级党员干部自觉接受群众监督；9月建立各级政府检察机关；1951年6月建立人民信访制度，将信访工作作为政府接受人民群众监督的一项制度正式确定下来；1952年8月政务院发出《关于加强人民监督通讯员和人民检举接待室的指示》，翌年7月又颁布了《各级人民政府人民监察机关设立人民监察通讯员通则》，规定县以上各级人民政府人民监察委员会应在政府机关、企业、人民团体中发展人民监察通讯员。完善的监督体系使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行为无处遁形。在此基础上，党中央于1953年1月发出了《关于反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的指示》，在党和政府机关中开展了一场以反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为重点的群众运动，从处理人民来信入手，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行为进行集中整治。在为期半年的运动中，处理了一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的典型案件，纠正了农村党政组织中存在的任务多、会议集训多、公文报告表册多、组织多、积极分子兼职多等严重脱离农民群众、损害农民及其积极分子利益的现象，建立了中央和地方各级党政部门下去检查工作、请示报告等制度，有效地遏制了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和违法乱纪行为的滋生蔓延。

四、当代价值：揭示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基本规律

全国执政初期的探索实践为执政条件下的党内政治生态建设打开了良好局面，而且初步掌握了执政条件下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基本规律，其实质是在掌握权力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党的纯洁性和先进性，防止被权力吞噬。这获得了全国人民的认同、拥护和支持，成为党实现长期执政的坚实基础。总结历史经验，加强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对于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第一，提高政治站位，增强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自觉性。全国执政初期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成功，首先要归功于以毛泽东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站在政治、历史和人民的高度上，站在建设一个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的高度，准确把握历史转折关头的国情党情，科学分析党的建设规律和政权建设规律，充分重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不仅进行正确的领导，及时指明前进方向，而且积极参与各项活动之中。从毛泽东处理人民来信就可以窥见一斑。1951年5月，毛泽东要求各级党组织“必须重视人民群众来信”，“要给人民来信以恰当的处理，满足群众的正当要求，要把这件事看成是共产党和人民政府加强和人民联系的一种方法，不要采取掉以轻心置之不理的官僚主义的态度”[8]164。从1949年10月到1956年12月，毛泽东共回复人民群众230余封信，就群众来信给相关部门批示40余次。通过群众来信，毛泽东及时地了解百姓心声，发现了各级党委和政府、党员领导干部工作作风和工作方法中的普遍性问题，从而采取有效措施加以防止和纠正，使党内风气得到净化。这是开展党的建设、净化党内政治生态的光辉典范。

习近平指出：“严肃认真的党内政治生活、健康洁净的党内政治生态，是党的优良作风的生成土壤，是党的旺盛生机的动力源泉，是保持党的先进性纯洁性、提高党的创造力凝聚力战斗力的重要条件，是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完成历史使命的有力保障。”[20]始终重视党的建设、营造风清气正党内政治生态的薪火相传正是中国共产党的成功密码之一。无论处于何种社会环境之下，无论是革命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执政时期都是如此，而且越是在党的历史转折关头越要加强政治生态建设。1957年初，毛泽东总结经验道：“中国的改革和建设靠我们来领导。如果我们把作风整顿好了，我们在工作中间就会更加主动，我们的本事就会更大，工作就会做得更好……我们所以要整风，现在要整风，将来还要整风，要不断地把我们身上的错误东西整掉。”[21]275全国执政初期的探索实践启示我们，净化党内政治生态，是永葆党的性质和宗旨、实现党的自我净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的重要途径[20]。今天，在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的关键时刻，国际国内形势更为复杂，不确定因素更为增多，更需要保持政治定力，增强党的建设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这是我们党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需要，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需要，是进行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的需要。

第二，“关键少数”率先垂范，引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执政初期党内政治生态建设，核心是保持和发扬革命战争时期的优良作风，而党的领导干部特别是党的领袖和高级干部能够作出表率，对政治生态建设的影响巨大。如果他们能够以身作则，成为楷模，就必然对全党起到极大的示范和教育作用；反之，如果他们对别人是马克思主义，对自己则放任自流，就必然在全党和全社会起到极其恶劣的作用，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目标就会成为一句空话。必须承认，那个时期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各种考验面前保持着极其清醒的头脑，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不断地进行自我反省，身体力行、率先垂范，提升了政治生态建设的实效。这本身就是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实践过程。党的领袖与高级干部的自律，对全国执政初期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富有成效地开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毛泽东作为党的领袖，处于权力和荣誉顶峰，但他非常顾及自己在党和人民面前的形象以及产生的影响，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和家人，而且对那些歌功颂德的事情坚决加以抵制，力争自己首先做到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给全党带了个好头。在西柏坡，他就建议党中央立下了“不做寿、不送礼、少敬酒、少拍掌、不以人名作地名、不要把中国同志与马恩列斯平列”六条规矩。进了北京城后，他多次制止某些党政机关动员群众写信致敬、发祝贺电、送锦旗送礼品、铸铜像等事情，并从政治层面严肃对待。在毛泽东看来，这种事情会败坏党的风气，容易形成某些干部利用这件事讨好领袖，捞取政治资本的投机行为；会影响群众，容易助长群众对领袖的盲目崇拜的封建主义意识；会影响领袖，容易使他们产生骄傲自满的情绪；会影响党，使党的领袖与普通党员和人民群众形成隔阂，从而造成脱离群众的严重现象[22]360。与毛泽东一样，党的其他高级干部从严格治家到处理党和国家大事，都始终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如周恩来专门召开家庭会议，并立下“不准请客送礼”“在任何场合都不要说出与总理的关系”“不谋私利，不搞特殊化”等著名的“十条家规”。领袖们的高风亮节有力地引领了党内政治生态建设。在新时代，习近平多次强调，领导干部特别是高级干部作风对党风政风乃至整个社会风气都具有表率作用。营造良好从政环境，要从各级领导干部首先是高级干部做起。中央委员会的同志要在党言党、在党忧党、在党为党，以及恢复和发扬党的光荣传统和优良作风、修复政治生态等方面，带好头、做好表率[23]105。

第三，贯彻民主集中制，形成既有民主又有集中、既有自由又有纪律的政治生态。经过执政初期的实践探索，1957年毛泽东明确地提出党内政治生态建设的目标是“造成一个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24]485。实现这种政治生态，靠的是党的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是党的根本组织原则，也是党的群众路线在党的生活中的应用。党的八大是党执政后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党代会)，也是党的历史上党内民主发展的高峰之一。八大不仅会风民主，而且建立了党的代表大会的常任制，推动党内民主得到了重大发展。这是全国执政初期党的建设的新鲜经验。习近平指出：“把民主集中制的优势运用好，发扬‘团结——批评——团结’的优良传统，广开言路，集思广益，促进不同思想观点的充分表达和深入交流，做到相互尊重、平等协商而不强加于人，遵循规则、有序协商而不各说各话，体谅包容、真诚协商而不偏激偏执，形成既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又理性有度、合法依章的良好协商氛围。”[25]295一方面，对于党内政治生态系统来说，民主是基本要件。发展党内民主，构建平等、民主的党内关系，形成民主化的政治生态，有利于充分调动广大党员和党组织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没有民主的党内政治生态系统就像一潭死水，失去了生机与活力，丧失了自我更新、自我革命的动力。八大党章指出：“党必须采取有效的办法发扬党内民主，鼓励一切党员、党的基层组织和地方组织的积极性和创造性，加强上下级之间的生动活泼的联系。只有这样，党同人民群众的联系才能有效地扩大和加强，党的领导才能正确和及时，才能灵活地适应各种具体情况和地方特点，党的生活才能生气勃勃，党的事业才能得到更大更快的发展。也只有在这个基础上，党的集中和统一才能巩固，党的纪律才能是自觉的而不是机械的。”[26]217另一方面，要恪守党的政治纪律，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保证党的各级组织和全体党员在政治立场、政治方向、政治言论、政治行为等方面同党中央保持一致，确保党的团结统一。因此，八大党章也规定：“党的民主原则不能离开党的集中原则。党是以一切党员都要遵守的纪律联结起来的统一的战斗组织；没有纪律，党决不能领导国家和人民战胜强大的敌人而实现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在党内不容许有违反党的政治路线和组织原则的行为，不容许有分裂党、进行小组织活动、向党闹独立性、把个人放在党的集体之上的行为。”[26]217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一再强调民主集中制是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组织制度、领导制度，把民主和集中有机统一起来是我们党的政治优势、组织优势、制度优势、工作优势。《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若干准则》规定：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是党内政治生活积极健康的重要基础，要遵循党章党规确定的民主原则和程序开展党内决策、执行、监督等工作[27]。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发扬党内民主，严格执行民主集中制，各项决策都是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进行反复讨论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