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韩、朝各国谷种起源神话刍议<br/>——以云南少数民族谷种起源神话为中心

中、日、韩、朝各国谷种起源神话刍议
——以云南少数民族谷种起源神话为中心

2021-11-30李莲

普洱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李莲

普洱学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院，云南普洱665000

产生于新石器时代的原始农业，是人类文化发展史中的一项重大事件。在农业文化创制之时及之后的时期，原始民族及其后裔大多会产生与原始农业相关的谷种起源神话。在东亚的中、日、韩、朝等国中，历史上都传承着各种类型的谷种起源神话。值得关注的是，在上述各国中，至今仍以口头传承的方式传承着众多类型的谷种起源神话之地区，是中国的云南①。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和文化交流的频繁，导致谷种起源神话的文化影响力已逐步式微。

一、东亚中、日、韩、朝的稻作文化

东亚各国在其历史发展的进程中，一直伴随着相互之间的文化交流与互动。如果从农业文化交流互动的角度上看，东亚中、日、韩、朝诸国历史上的最重要的文化交流，就是稻作文化的传播。

中国是原生稻作文化的发祥地。考古发现在中国长江流域及以南地区多有稻谷遗存。稻作文化产生于中国东南沿海等地，分布区域较为广泛，从浙江、福建、两湖、两广到云南、贵州等地都有原生稻作文化的考古发现。中国稻作文化至少已经有近万年的历史②，江南地区有的古代氏族在距今7千多年前就已经以稻谷为主粮了③。有研究者认为，黄淮流域为少昊族粟稻渔农牧起源地，长江中游为古三苗族稻渔农牧起源地，长江三角洲为古越族稻渔农牧起源地，珠江流域为古越族块根庭园农牧起源地④。至于中国西南地区和中南半岛，由于该区域内是古代民族（族群）迁徙的大通道及其聚集的大舞台，加之经济文化类型起源是多源的，发展也是多元的，更是一个旱作文化、稻作文化、旱作——稻作文化、渔猎——农牧文化等多元交汇、叠加、并存的文化区系。这说明中国作为稻作文化的起源地，其自发轫之始即呈现多“源”一体和多“元”一体的特征。

一般认为，距今约3 500多年前稻作文化从中国传到日本⑤，当时日本大致处于绳文后期。传播的路径或从东南沿海，经朝韩半岛南部传播到了日本九州北部，再到本州；或从东南沿海直接传播到了日本。从传播路径上看，韩（朝鲜）半岛应该是东亚稻作文化传播的一个重要吸纳地和集散地。而吸收最多的应该是中国的农业文化，其中就包括中国秦岭、淮河南部的稻作文化。相比较而言，稻作民族百越对韩（朝鲜）民族的文化影响应该更大更多一些，因为古代韩（朝鲜）文化的主体是以稻作文化为中心而展开的。“据韩国学界介绍，韩半岛比较有名的稻作遗存，已接近30处”；“早在朝鲜无文土器时代，即公元前10世纪以前，在其周边民族尚不知稻谷为何物之时，韩民族先人已经开始种植水稻，从事规模性稻作生产了”⑥。以中国稻作文化北向传播而言，古代江淮流域及其稻作民族百越民族与韩（朝鲜）半岛的稻作文化有密切的关系。

日本因稻作文化的东传，这片被日本学者称为“饥饿的神仙岛”的土地因此而改变了面貌，由绳纹时代而跨越式进入弥生时代。伊藤清司认为：殷商时代起，特别是春秋战国时代，这一时期“相当于日本从绳文时代向稻作文化发展的弥生时代的过渡期”，生活在东南沿岸的另一部分稻作农耕民渡海到了日本。“如果说定居于中国西南地区和中南半岛上的稻作民族的文化与日本列岛的稻作文化之间存在着类似性，那么，它可能是基于上述历史背景而产生的”⑦。也有中国学者认为，大约在公元前200年前后，中国的水稻栽培技术和冶铁技术传入日本。大约3世纪后期，在本州以大和为中心的近畿地区兴起了新的强大的奴隶制国家，史称大和国。象征大和国家统治者权威的遗迹是规模巨大的古坟。大和政权与古坟文化时代，相当于中国的两晋南北朝时期，农耕技术迅速发展。据史载，当时日本人已经开始以大米为主食⑧。

二、东亚中、日、韩、朝等国都传承着谷种起源神话

获取谷种是稻作农业的源头活水，谷种起源神话便是农业文化开始出现的表征。谷种起源神话在起源类神话（包括万物起源神话、文化发明神话、文化再造神话等）的体系之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向来为学界所关注与研究。如日本著名学者大林太良的《稻作的神话》⑨，以及神话学家李子贤的《云南少数民族谷物起源神话类型与多元文化》等。至今在东亚发现的谷种起源神话中，专门提到谷种就是稻谷的有之，同时提到谷种是粟黍荞麦等五谷的也有之。中国傣、壮等民族的谷种起源神话提到谷种就是稻谷，而其他民族如拉祜族、佤族、彝族等神话中提到的谷种，大多是为五谷杂粮的通称。韩国流传的谷种起源神话提到的谷种是五谷种或麦种。而日本的谷种起源神话中提到的大多为稻谷，少部分谷种起源神话中的谷种也指粟、麦、黍子、稗子等。历史上与这一多种经济文化类型的分布是相应的，谷种的指向便是多元性的。

（一）韩国的谷种起源神话及类型

除济州岛之外，韩（朝鲜）半岛大多是以建国神话、姓氏起源神话、开国君神话为主导。济州岛由于孤悬于韩（朝鲜）半岛之外，受制于地理环境和历史发展程度等诸因素，岛上的一些古老的民俗文化事象如“巫歌”（神歌或祭辞）、“神堂”（祭场）、“神房”（巫师）等得以存留至今，其中，包括谷种起源神话。济州岛的巫歌“Jacheongbi神话”（自请妃神话）中讲到地上的自请妃（Jacheongbi）与天上的文公子结为夫妻，获得五谷种子，她与丈夫文公子一同于七月十五日下凡，两人成为农耕世神（“Segyeong”）⑩。此则神话当属于与神婚（天婚）神话联系在一起的神女带来型谷种起源神话。

在济州岛的另一则与神婚（天婚）神话联系在一起的神女带来型谷种起源神话中，带来谷种的神女来自海外——碧浪国。此则神话与济州岛的“人从洞出”神话即“三姓穴”神话联系在了一起。济州岛的三个姓氏高、良（梁）、夫的始祖从洞穴中出来后，无媲偶，分别与从海外而来的、同时“兼备五谷、牛马之种”的三个神女婚配，“数年间，产业俱就，其后渐大”⑪。韩（朝鲜）半岛上也传承着一则与济州岛相同类型的谷种起源神话：八仙女传说中，说小仙女和地上烟囱峰的年轻人生活在一起，“盖起了整齐结实的瓦房，把从天上带来的五谷种子送给村里人。人们从那时起开始春种秋收，以五谷为食⑫。

此外，在韩（朝鲜）半岛上传承的谷种起源神话，属于神授型谷种起源神话：高句丽建国神话中，说天地之孙朱蒙在躲避金娃王的追杀途中，忽然飞来一对斑鸠，口中含着麦子。朱蒙引弓施射，斑鸠落地，他从斑鸠口中取出种子后对着它们喷了几口水，斑鸠便复活了，飘然飞去。这种子原来是朱蒙的母亲派斑鸠送来的。朱蒙带上谷种，建立了国号为高句丽的国家（于公元前37年建国）⑬。

（二）日本的谷种起源神话及类型

首先，日本的文献中记载着尸体化生（再生）型谷种起源神话：“速须佐之男命又向大气津比卖神乞求食物。大气津比卖从鼻孔、嘴和肛门中取出种种美味，做出了各种食物送给他。速须佐之男命看到这种情景，认为是有意把脏东西给自己吃，便杀死了大气津比卖神。被杀的神身上生长出一些东西，头上生蚕，两眼生稻种，两耳生粟，鼻孔生小豆，阴部生麦，肛门生大豆。于是神产巢日御祖命让人拿去做种子”⑭。

其次，日本著名神话学家大林太良在其《南岛稻作起源传说系谱》中提及日本的琉球群岛流传着祖先取回型、天女（神女）带来型谷种起源神话和在日本本土以及琉球群岛、冲绳群岛等地流传着穗落型谷种起源神话⑮。祖先取回型说到与那国此川伯家的祖先去唐朝中国拿回了农作物的种子。天女（神女）带来型，说宫古岛本来什么都没有，天神派他的女儿带着绳子下凡，创建了岛屿。在他女儿的恳求下，天神从天上降下了红土和黑土。天神的种子只有稗子，决定不把它给人类。天神的女儿就从院子里偷出了种子藏在衬衣里带到岛上（宫古群岛栽培作物是黍子、稗子）。其中，带来稻种的白鹤神话颇具典型。有一则伊杂宫与稻子树的传说，说有一次皇女倭姬命为寻找祭祀天照大御神的宝地，而在三重县志摩的伊杂一带巡回时，有一只白真名鹤叼着一颗硕大的稻子树（此稻子树有一千个穗子）飞到倭姬命的头顶上时把稻子树掉下，倭姬命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就在此地兴建了伊杂宫，栽培了白鹤带来的稻种。现在伊杂宫里每年都举行植田祭，以纪念白鹤带给日本的稻种⑯。

再者，日本还流传着盗来型、漂着型以及复合型谷种起源神话⑰。盗来型，说日本东北地方的农村流传着狐狸从天竺（即印度）盗来稻种的传说，各地立于稻荷神社中的嘴里叼着稻穗的狐狸石像，可能与这个传说有关。又说原来居住在日本东北部和北海道一带的原住民阿伊努族神话中，该族的英雄奥基米露克从天界来到人间时，盗来稗和其他杂谷种子。又说日本各地流传着平安时代初期的空海大法师从中国（唐朝）或印度偷来许多作物种子的故事。漂着型，说在很早以前，冲绳本岛和奄美稻的人发现了从神仙居住的乐土上漂来的一具小偷的尸体，从小偷的肚子里露出了许多水稻种子，岛上的人开始种植了水稻。这一则漂着型谷种起源神话兼具尸体化生型和盗来型。

此外，日本虽然没有发现较为典型的飞来稻型谷种起源神话，但是各种口传故事如《年糕的传说》《巨大米落下的传说》等反映了关于“黄金时代”失落的神话，保留了“日本群岛的飞来稻神话痕迹”⑱。

（三）中国的谷种起源神话及类型

中国各民族谷种起源神话的内容和类型丰富多样，不仅拥有本土的、原生叙事内容，还囊括了上述诸种类型，为世界各国所罕见。

首先，在20世纪90年代，李子贤先生的论文《云南少数民族谷物起源神话类型与多元文化》之概括分类，实为中国学界谷种起源神话类型研究的奠基之作⑲。李子贤先生以云南少数民族谷种起源神话为主，兼及周边地区如西藏、贵州、广西、四川等地的各民族谷种起源神话，综合分析了包括中国台湾、日本、东南亚及亚洲太平洋诸岛在内广大地区的谷种起源神话之国内外研究成果，认为各民族、各地区的谷种起源神话主要有以下9种类型：

1.自然生成型（流传于中国云南的彝族、傣族、独龙族、白族、傈僳族等民族中）。即谓人类之初大地上或者是大树上长满了荞、稻、麦、玉米、高粱等各种粮食供人享用。上述流传此类神话的少数民族，均属有野生稻生长的地区。

2.飞来稻型（流传于中国云南、贵州、广西等省区的傣族、布朗族、景颇族、哈尼族、瑶族、壮族中。此外，还广泛流传于印度阿萨姆，东南亚的缅甸、老挝、泰国等地区）。即谓古时稻谷颗粒大如鸡蛋、萝卜或南瓜，会自动飞入粮仓，这是一种较为典型的关于“黄金时代”失落的神话。

3.动物取来型（流传于中国西南地区和江南地区，如流传于云南的彝族、怒族、佤族、苗族、布朗族、德昂族、阿昌族、壮族、水族、拉祜族、哈尼族等民族中，此外，还流传于印度阿萨姆地区）。即谓人类之初或大洪水之后，人类无谷种，由神或人让动物（多为狗、蛇与老鼠，其次为蚂蟥、鸟、鸡等）到某地（天上、大海、远处或水中）取回谷种。此类神话流传地区，与亚洲栽培稻的起源地及周围地区为中心。

4.死体化生（再生）型（又分为神、人或神物死后化生出谷物的A型，流传于云南彝族、哈尼族、佤族等民族中，以及从死鸟的膆子中取出谷物种子的B型，流传于云南纳西族、彝族、苗族、瑶族、佤族，以及西藏珞巴族等民族中）。除中国外，在日本、印度尼西亚等亦有此类神话。此类神话蕴含着农耕民的一种重要的宗教观念，即生与死相互转变。

5.英雄盗来型，又称普罗米修斯型（流传于云南彝族、哈尼族、独龙族、傣族、布依族等民族中）。此类神话透露出人类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从主宰一切的天神那里取回谷种的愿望。

6.祖先取回型（流传于云南的苗族、白族、佤族、哈尼族，贵州的布依族、水族等民族中，以及日本的琉球群岛）。此类神话与历史上云南的苗族、白族、佤族、哈尼族的传统作物栽培习惯相吻合。从英雄盗来型两类神话的内容及特点来看，显然意味着某些杂粮栽培与稻作文化的传播有关联。

7.天女（神女）带来型（流传于彝族、纳西族、普米族、哈尼族、独龙族、高山族等民族中，以及日本琉球群岛的宫古岛）。此类神话，大多与天婚神话联系在一起，就其内容和文化背景来看，当是古代杂粮栽培神话。

8.穗落型（流传于云南的傣族、藏族、哈尼族和贵州、广西的一些少数民族中，以及日本本土、琉球群岛、奄美群岛、冲绳群岛、八重山群岛等地区）。鸟主动将谷种衔落人间的穗落型谷种起源神话。

9.神人给（授）型（流传于彝族、傣族、佤族、独龙族、哈尼族、拉祜族、德昂族等民族中）。指由半神半人的神人给人类谷物种子或教人类学会种植粮食的谷种起源神话⑳。

此外，笔者认为德昂族中流传的一则谷种起源神话，可视为百草报恩型。德昂族自称是茶叶的子孙，万物因茶而生。在云南省德宏、保山地区的德昂族中流传的《茶树开辟天地》，当中说到了两件大事的起源：一是说达楞和亚楞是一对茶叶变成的兄妹，兄妹两相亲，分别成了德昂族的男始祖和女始祖；二是说“茶叶是茶树的生命，茶叶是万物的阿祖”，故“百草结籽来报恩，人类从此有粮食”㉑。

其次，有的中国学者还从各民族之某一类型的谷种起源神话中又分出了诸多亚型。如从“侧重于神或文化英雄在谷种创造方面的主动性和积极意义”之“创造型”谷种起源神话中，通过对布依族、傣族、侗族、高山族、哈尼族、汉族、景颇族、傈僳族、珞巴族、苗族、水族、土家族、瑶族、彝族、壮族等15个民族的32篇文本资料的比较和研究，“将其划分为一般造谷种、奶水造谷种、泥土造谷种、歌唱造谷种、生育出谷种和种植出谷种六类”㉒。

再次，汉族谷种起源神话还有神（人）给授型和穗落型，这两种类型的神话与神农炎帝有关系。传说古之人民，皆食禽兽肉，到了神农的时候，人口众多，禽兽不足，于是炎帝教人们怎样播种五谷，通过太阳发出的光和热，使五谷孕育生长，这样人类便不愁衣食。又说，当他教人们播种五谷的时候，从天空中落下许多谷种，他就将这些谷种播种在开垦过的田地上，以后人才有了五谷。又说，有一只遍身通红的鸟，嘴里衔了一株九穗的禾苗，飞过天空，穗上的谷粒坠落在地上，炎帝便把它们收拾起来，种在田间，以后便长成又高又大的嘉谷，人吃了这种嘉谷不但可以充饥，还可以长生不死㉓。

从以上传说可知，中、日、韩等国的谷种起源神话，其类型既有某种相似性，也有显著的差异性。中国各民族谷种起源神话大多产生并分布于古老的农耕文化圈（旱作杂谷文化及水田稻作文化）之内，地域范围比较广泛，类型也丰富多样。尤其云南及周边地区谷种起源神话，传承最广、类型最多。谷种起源神话在中国不仅见于文献之中，而且大量的是以活形态的方式存续。韩国济州岛传承的自请妃（Jacheongbi）神话似乎还保留了一点以活形态的方式传承的元素。除此之外，则散见于以建国神话、姓氏起源神话、开国君神话为主导的文献之中。日本则主要存于《古事记》等书面文本中，或是本土和各群岛的民间流传之中，民间流传的谷种起源神话有的也被保存于书面文本之中。

三、谷种起源神话传递出的古文化信息

谷种起源神话在其产生及其在民间传承的过程中，都与特定的地域环境、特定的经济文化类型、特定的原始（民间）信仰、相关的祭仪，以及人们特定的文化心理、口承文学的特征等文化要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首先，此类神话所囊括与浓缩的文本叙事内容，都体现出了时间与空间的交错、叠加和混融。每一则谷种起源神话所叙述的内容，其实都是一段漫长的历史进程。如祖先、动物取来型，以及天女（神女）带来型等，其文本叙事内容所折射的都是一个时间的概念：如何找到谷种；何人从何地将谷种带来等等，皆为历时性的表述。同时，又是不同地域之间的文化传播之曲折反映，隐含着共时性的表述。

其次，我们可以从谷种起源神话中解读出该民族最早的经济文化类型：旱作杂谷文化或水田稻作文化。即便是稻作文化也可通过相关资料的辅佐，解读出水田稻作与陆地稻作的分野。而且，在百越系民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谷种即稻谷，而在一些以旱地杂谷为传统作物的民族中，都有天神未给予或未找到稻谷种子的神奇解释。

其三，许多国家和地区，尤其是中国云南及周边地区各民族类型多样、文本叙事内容各异的的谷种起源神话呈密集型的分布。这可从中解读出在这些地区多种农业经济文化类型与各种栽培作物并存的多元化格局。例如在云南古往今来就有着旱作杂谷文化与水田稻作文化并存的历史。历史上，其耕作方式既有火耕、耜耕及犁耕等多种形态并存。

其四，存活至今的谷种起源神话，是与相关生产生活民俗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其中，广泛传承于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尝新节（祭）就集中地体现了这一点。这不仅反映出人们对已被神圣化了的谷种一直保持着某种敬畏、崇拜心理，甚至将谷种视为是“谷魂”的载体。如中国傣族对谷魂奶奶和日本对稻荷神的敬畏、崇拜与祭祀，而且谷种起源神话文本叙事内容还成为了确定祭祀对象的神圣依据。

其五，在中国云南及周边地区，韩国的济州岛以及日本的冲绳诸岛，为什么谷种起源神话一直得以在民间传承，而且大多以活形态神话的方式传承。究其原因，就是在上述国家和地区，其原生性文化一直得以传承至今。

其六，中、日、韩历史上都长期处于传统农业社会。因此，谷物的存在和粮食的丰歉都与人的生命之延续、族群的生存繁衍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又衍生出了许多珍视谷物、敬畏谷物、祭拜谷物的习俗。例如，在中国云南的建水及周边地区，正月初六被视为米的生日，要对米进行祭祀。

谷种起源神话的文化内涵极其丰富，可以从许多角度、许多层面进行深入研究。本文仅仅勾勒了中、日、韩等国以口承文学及书面文本的方式传承的谷种起源神话的概貌，并对谷种起源神话所潜藏的古文化信息作了初步的探索。

注释：

①⑲⑳李子贤.探寻一个尚未崩溃的神话王国·云南少数民族谷物起源神话类型与多元文化[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1.

②在湖南彭头山遗址中发现了距今8千多年前的稻谷。

③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考古发掘出了距今七千多年的稻谷堆积层，稻谷总量约在百吨左右。经鉴定，主要是人工栽培的稻谷。

④王在德，陈庆辉.再论中国农业起源与传播[J].农业考古，1995，（3）.

⑤姜彬.稻作文化与江南民俗[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753.

⑥苑利.韩民族文化源流[M].北京：学苑出版社，2000：34.

⑦任兆胜，李云峰.稻作与祭仪——第二届中日民俗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3：7.

⑧于长敏.日本文化史略[M].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