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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诗经》中秋日活动及典型意象的美学分析

2021-11-30王诗语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宴饮农事小雅

王诗语

(北京师范大学 哲学学院,北京 100875)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收录了自西周初期至春秋的三百余篇诗歌,反映了从地方到中央、从百姓到贵族丰富的生活情感样貌。《诗经》的美学价值自成书后一直被重视和发掘,而使其广为流传且被奉为经典的原因不仅在于其形式上的音韵美以及诗学美学价值,还在于其中蕴含的政治美学、伦理美学等思想,从中可窥得先秦中后期社会先民对于美的认识和审美观念。

中国古代以农耕文明为主导,人民活动与季节属性的匹配度非常高,历法、农时与农事以及其他活动的开展密切相关,古典美学也正是在农耕文明中孕育产生的。民以食为天,对于国泰民安的希望很大程度上寄托于良好的收成,而国家的基本安定又是纲常伦教以及各种活动得以开展的条件。根据自然规律,秋季为多数粮食、瓜果以及牲畜成熟的季节,这种季节性特征与先民生活密切相关,因此,研究《诗经》中秋日活动具有重要价值。而前人的研究中还未有将《诗经》中所有涉及秋的篇章进行整合开展美学研究的成果,同时对于文本的美学分析角度多集中于对于其形式美、音韵美和比兴等手法的运用的考察。本文将尝试梳理《诗经》中所有有关秋日活动的篇章,不单纯从文本文学性美的角度,而更多从其背后所展现的先秦时期的礼乐建制以及反映出的政治美学问题等角度对其中涉及秋天诗歌的美学内涵进行分析。

一、《诗经》中与秋天相关篇目的整理

《诗经》中涉及秋日活动和景观的篇目较多而分布零散,与秋日活动相关的文本在风、雅、颂三部分中皆有所收录。将风、雅、颂三分而分别研究其中篇目的合理性在于三者的主题和活动开展的主体的差异。《风》主要包含地方封国的风土歌谣,《雅》即所谓正声,收录周直辖地区宴饮或朝会时的乐章,《颂》为周王室宗庙祭祀所用歌辞。朱熹在《诗集传》中将《雅》和《颂》称为“朝廷郊庙乐歌之词……固所以为万世法程”①,即强调这部分收录诗篇内容的正统性和政治性;而风“多出于里巷歌谣之作”,大多用以言情。据此本文将诗集中可以明确包含秋天相关内容的整理如下:《风》部包含《豳风·七月》《郑风·萚兮》《秦风·蒹葭》《唐风·椒聊》《邶风·匏有苦叶》;《雅》部包含《小雅·大田》《小雅·四月》《小雅·楚茨》《小雅·湛露》《小雅·信南山》《大雅·生民》;《颂》部中有《周颂·载芟》《周颂·良耜》《周颂·丰年》《鲁颂·閟宫》。其中,有些篇章因季节指向模棱两可无法确定所述是否为秋日特有景物或活动因而未作收录。

属国风的篇目除《七月》外,皆是采取了相似的形式,即以景起兴,从秋天典型的景物过渡到对于某一对象的描述或情感表达,如从萚叶的飘落到与之唱和的人,用蒹葭和白露为伊人烘托气氛,通过丰满多实的椒聊联想到健硕之人,看到匏叶和秋水引出秋日对心上人的思念……这几篇都契合了国风“言情”的特点,其中典型意象的运用及其美学意义笔者将在后文进行详细分析。而《七月》篇更侧重于对于农民的季节活动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其手法和旨意与其他篇目有一定差异。《雅》部分的几篇除《四月》外主要描绘了农人秋收以及贵族秋日宴饮、祭祀的季节性活动,《颂》篇与之相比内容更加庄严肃穆,活动主体为统治者,内容主要集中在大型祭祀和礼乐之上。据此分析,笔者将不以三义之分作为分类的唯一标准,而是在此基础上根据每篇中秋日活动的不同进行分类,即《雅》部除《四月》外与《颂》部中的篇目以及《豳风·七月》归为描述秋天活动的类别,包括秋收农事活动、宴饮以及祭祀,本文着重分析其中蕴含的政治伦理美学内涵;而《四月》与《风》部中的各篇目归为表现秋天时节个人生活情感的类别,“系一人之本”②,后文将通过对主要意象的分析进一步探究时人的普遍审美取向与审美意识。

二、《诗经》中秋日活动的美学分析

(一)农事活动中的美学

先秦时期中国以农耕文明为主要文明,华夏人民大多崇拜自然,以自然为生存依托,因而季节对于人的生活秩序的规划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根据天时农时进行农事活动是符合自然规律的。《诗经》中记载的为西周到春秋时期的奴隶制社会,则农事活动的主体为农民或者说是农奴,篇目中涉及农事的也多是从农民的视角进行叙述的,展现了早期农业生产方面的民情风俗。本文从风、雅、颂中分选三篇具有代表性的文本,以《周颂·良耜》《豳风·七月》和《小雅·大田》中涉及农事的片段为例,对《诗经》中秋日典型农事活动中蕴含的美学思想进行分析。

文本节选

《周颂·良耜》

……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

其崇如墉,其比如栉。

以开百室,百室盈止,妇子宁止。

《豳风·七月》

……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麦。

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小雅·大田》

……

既方既皂,既坚既好,不稂不莠。

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有渰萋萋,兴雨祈祈。雨我公田,遂及我私。

彼有不获稚,此有不敛穧,彼有遗秉,此有滞穗,伊寡妇之利。

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

《良耜》是记述农民生产祭祀情形的农事诗,从用途来讲是秋收后周王祭祀使用的乐歌,而《七月》是反映一年中不同时节农民的日常生活情况的诗歌,有关秋日农事活动的部分皆在后半部分,《大田》的重点则主要在对田间秋季收获场景以及周王督察祭田的描写上。

上述三个片段关于农事活动的叙述主要侧重不同的方面,所表达的主要情感也有差异,而在表现手法上又有相似之处。诗中出现的主要活动有收割庄稼、打谷场、装粮仓、采摘瓜果、砍柴、筑宫室等。在进行叙述时,除了《七月》中“嗟我农夫”外并无直接的抒情,采用赋体,“敷陈其事”,具体展示了农民在秋收时节的真实生活。这是一种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只是陈述了农奴的生产活动,遣词较为朴素但又直观地呈现出农忙的场景。值得注意的是,二者虽然都是就相似的活动叙述,表达的情感却有不同。“妇子宁止”,宁者,安也,《良耜》通过展现热火朝天的丰收场景和粮仓丰满的景象于字里行间表现出农民对于丰收的喜悦,而《七月》则是通过叙述农民一系列的工作表现出农民不得清闲、辛苦劳作的艰难,“以极忧勤艰难之意。”③笔者认为,二者情感表达的区别归根还在于其分属《颂》和《风》两部分,“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④,即《颂》部中的诗篇因是用于统治者祭祀祈福,所以内容多数为昂扬向上,向祖先和神灵“汇报”功绩并祈求来年丰收;而《风》中收录多为地方风土歌谣,更加贴近农民的真实生活,因而农民的不满情绪得以在诗歌中体现。由此可见,即便所述内容相似,诗歌的旨意也会有所差别,而这种差别不是通过直接抒情表达,反而就蕴藏在陈述中。《诗经》中对秋日农事活动的描述基本都采用了此种表达方式。

《大田》追叙了春耕时的劳作准备,着重展现了大生产耕作制度下秋收种种繁复的场景。文中提及“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同时有遗漏的谷物留给鳏寡孤独捡拾,体现出了时人公与私分明而又具有朴素美德,社会的融洽和谐即在字里行间被展现出来。同时《大田》中还描绘了周王到田间视察秋收与劳作者相叙并用收获的五谷杂粮进行祭祀的场景,这是对于天子之德的歌颂。由此,秋收已经不是一项单纯的农事活动,活动本身承载了社会秩序、人民美好愿景以及天子爱民等多种情感内涵,这些共同构成了农事活动的劳动之美和和谐之美。农民秋日农事活动繁忙,而上述篇目中也提到了其他季节的活动安排如春季进行耕种活动等,《七月》中更是对于一年中每一月农人的主要活动都进行了介绍。先秦时期土地为人衣食之源,春耕秋收遵循自然规律体现了人与自然相合的和谐之美。人类活动遵循天道不逆而行之,政令以生产规律为依据而不随意变更,这是早期社会人为适应依赖自然的现实而衍生出的活动规律和秩序。人对于物候的体验形成历法和节气进一步规范着人民的生活,“以知天时,以授民事”⑤。在自然的人化过程中改造自然而又顺应自然,人类社会也在这种与自然不断的磨合与共生共养之中寻找使自身得以发展的和谐相处模式,这种模式逐渐演化成流传的统一化的审美意识而具有了美学价值。因此,记录先秦时期人民秋日农事活动的《诗经》展现出了古人和谐顺应天道的美学观,人地相称,和谐共生,这种以“和”和“生生不息”为美的观念成为根植于华夏民族的美学意识。

(二)贵族宴饮、祭祀活动中的美学

在秋收过后,统治阶级即开展了秋日宴饮和祭祀活动,《诗经》的政治美学和伦理美学意义在这一部分得以被进一步体现。《诗经》中与秋天宴饮和祭祀相关的篇章部分节选如下:

宴饮:

文本节选

《小雅·湛露》

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祭祀:

《小雅·楚茨》

以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飨。

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周颂·丰年》

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杀时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续,续古之人。

《鲁颂·閟宫》

秋而载尝,夏而楅衡,白牡骍刚。

牺尊将将,毛炰胾羹。笾豆大房,万舞洋洋。孝孙有庆。

俾尔炽而昌,俾尔寿而臧。保彼东方,鲁邦是尝。

礼乐是中国古代重要的一种存在,其在政治、伦理和美学、艺术领域都占有显著的地位。《诗经》的秋天活动对于礼乐都有涉及,“礼”主要表现为祭祀之礼和宴饮之礼,而以上诗歌本身即是宴饮和祭祀的过程中用以歌唱的即“乐”。从上文中列出的片段来看,在秋日收获之后,为报鬼神、祖先的庇佑并祈祷来年依旧风调雨顺,统治阶级会举行祭奠活动以喜庆丰收,“治田得谷用之祭祀,而使鬼神欢乐邦国安宁”⑥。《颂》是宗庙祭祀的舞曲歌辞,收录其中的秋祀诗较为详尽地描绘了祭祀的盛大场景,点明了祭祀的对象;同时,秋收使得统治阶级所占有的物资达到了一年中最丰盛的节点,瓜果成熟牲畜肥美,贵族借此机会设宴宴请宾客以交流感情、维系不同阶层间的关系同时庆祝丰年。《小雅·湛露》为天子宴请诸侯时才演奏的乐曲⑦,展现了场面的盛大和参与者优良的仪态品格。这些活动的主体为统治阶层,而从整体格调来讲,多洋溢着昂扬向上、喜悦的情感,祭祀和宴饮是礼乐政治美学的实践,从中我们得以窥得先秦时期礼乐化建构下的政治、伦理美学内涵。

祭祀活动本身追求形式美,整个过程庄严肃穆,祭祀礼上的器物精美、牲畜肥美、酒酿醇美。祭祀者向祖先和神灵祈祷保佑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表现了统治者对于国泰民安和物质丰富的愿望;执政者统治的权威性主要来自两个方面,祖先之德的庇佑和“天”作为抽象形态的神灵的庇佑。天子、诸侯通过与神灵相沟通,将自然的政治人格神圣化,借助具有神秘属性的超自然力量强化“君权神授”的执政依据及合理性以巩固统治;天子宴诸侯诸侯宴宾客且祭祀之礼有别,以礼制约束巩固伦理秩序,追求社会的有序性,同时也加强了统治阶级内部的血缘联系,增进内部团结;祭祀活动的本质为人试图超越现实世界中自身的有限性而与无限沟通,体现个体生命与天地交感、天地人和合共生的审美意识,“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⑧。

李泽厚在《中国美学史》中提出,先秦美学以肯定人与自然的统一作为前提,“从这种统一之中去寻求美并把美与艺术同伦理道德的善的关系问题提到了第一位”。⑨而这种统一归根结底还是“和”这一美学概念的体现,天人相和,人人相和,以和合为美,礼乐相亲。“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⑩,礼乐作为伦理美的感性形式被用作维持社会秩序的手段,礼乐的规范意义和确立严格宗法秩序的功效,追求事物、活动、关系等存在的有序性。“和”既是一种政治的目的,也是符合美的要求的,或者说,它也是美本身的一种存在形式和表现。在这种制度下,“和”成为一种政治审美理想,美成为了政治得以发展的灵魂。审美、伦理与政治互相渗透,结合形成了先秦时期社会发展和人生存的指导思想。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诗经》被孔子看作周礼的教科书,其中蕴含的政治礼治思想、美学礼乐思想以及天人和合的终极生存观,对于人的日常生活、社会生活以及学以成人都具有规范性指导作用。

三、对《诗经》中秋日意象的美学分析

《诗经》中诗歌常常以草木鸟兽起兴,将自然景物与人的活动和情感联系起来,一些典型的意象逐渐具有了固定的内在意义和美学含义。《诗经》中秋日典型意象有蒹葭、落叶、果实、秋雁等等,笔者认为,上述意象可分为两类,诗中的蒹葭(芦苇)、落叶与大雁这类意象作用在于营造广阔而深邃的意境,烘托氛围表现情感,即起“兴”之用,如以苍苍蒹葭营造了整个缥渺隽永的秋日清晨之景,也表现出对于伊人寻寻觅觅而不得的惆怅等情感,虚在实之外,意在言之外,境生象之外,表现出诗独特的语言美学价值。而第二类为花椒与梧桐,这类意象的使用多并非意在营造意境之美,而在于以物喻人,从中可以窥见当时人们审美观和审美取向。前人研究中对于第一类意象与意境的分析已经较为完备,因此本文在此不再针对这一点展开详细论述,而将着重分析可喻人之物的美学内涵。

文本节选

《唐风·椒聊》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小雅·湛露》

……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唐风·椒聊》中以花椒的果实喻人,从花椒结籽的丰富联想到赞美对象的高大强壮、人丁兴旺,“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彼其之子”到底指何人并无定论,有观点认为是指某世家子孙众多势力重大,也有观点认为喻后妃多子,同时对象为男性还是女性也不能确定。但是不论对象具体是谁,其都具有“硕大无朋”“硕大且笃”和多子的特征。花椒本身多籽成串,因此古人以其喻多子,成为一种固定的托喻意象。《小雅·湛露》中用果实累累的椅树和梧桐喻参加宴饮的君子的美好仪容,“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花椒、椅树和梧桐的特征都为果实众多且丰满,这就体现出丰硕与美之间的密切关联。

先秦时期生产力相对落后,人在自然中的生存并非易事,不论是从个体的角度还是从家庭、国家的角度,人的生存和繁衍都是一切其他活动开展的前提,前文中所分析的活动如农事活动、祭祀宴饮等最终都是服务于个体的生存和种群的生存,因而这种生存要求以及繁衍需求即内化为独特的美学意识——以体魄雄伟勇猛顽强为美,即所谓“大美”,健硕之人生命力多更加顽强,符合社会对于人的上述基本生存要求。这可与《卫风·硕人》相互印证,其中讲“硕,大也,言庄姜仪表长丽俊好”,《陈风·泽陂》中对美人的描述也为“硕大且卷、硕大且俨”,由此可观当时人的普遍审美是以高大健硕为美。这即体现出人的审美既具有主观性而又具有普遍性,且后天的社会现实对于审美观偏好的形成具有很大的影响。因此在面对《诗经》中以硕大为美与当下社会的主流审美具有的差异时,应结合不同的时代背景,探究审美差异背后的社会因素。

除了丰硕之外,花椒等物象还有多籽的特点,即可看出时人另一重要的审美取向——以繁衍能力强、多子为美。瓜果的丰腴多子象征着人具有众多后代,象征着个体生命或氏族的延续以及繁荣,这是当时生产力相对低下的社会对于生存最为基本的要求和希冀。而秋天的季节性特征即为粮食、瓜果成熟,结出累累硕果,与上述的审美要求完美契合,因而《诗经》中秋日丰收时特有的意象多以用来喻人,赞美歌咏对象在生命力方面的美好。

以生命为美,从象征生命力充实旺盛强健的事物中寻得美的感受,是先秦时期由人的生存需求演化出的朴素的生命美学取向,这种美学取向具有一定的目的性和功利性。同时,还需要注意,这些托于物的赞美不仅是对于人外表形象的和生物属性的赞美,“硕大且笃”“硕大且俨”“莫不令德”“莫不令仪”中的“笃”“俨”“德”“仪”等皆是对人品质德行的形容与赞美,在这些词句中,美超越了本身所在的范畴,而表现出当时“美”与伦理学范畴中“善”的紧密联系。美本身是善的,而被称为善的事物又多具有美学内涵,这是中华民族“美善同义”的审美意识的早期表征。同时,这些秋日的典型意向也在发展中具有了独特的美学内涵,意向与意境和特殊的表意形成了无法割裂的文化联结。

四、结语

《诗经》中描写的秋日活动反映出当时不同群体的生存状况和审美体验,普通农民与贵族、天子在同样的时令中进行不同的活动,而三个群体的活动又都是相辅相成的。这些篇章以歌颂为主,讽刺为辅,展现出较为完整的先秦时期社会等级制度的风貌。同时,一些典型的意象和叙述方式以其独特的美学价值对后世类似题材的作品产生了深远影响。不论是农事诗还是宴饮祭祀诗都具有巨大的包孕性,不仅局限于时令活动本身,而更能“以局部展万端”,其旨意最终都落脚在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共生的终极理念之上,表现出周人朴素的生命美学和以“和”为美、以善为美、以有序为美的审美取向和内生情感。

同时,通过文章的分析可以发现,《诗经》中几乎不存在单纯的审美活动,即使是如蒹葭这类具有自然美属性的事物也在意境中被整体赋予了追求伊人而不得的情感或政治思想;又如礼乐本身具有形式美感,但其存在的社会治理以及规训意义要远大于其给予人视听等感官享受的美的意义,但是美在前者中并不是被排斥的,而是参与到礼乐以及其他活动中,渗透到了政治、伦理的范畴。因此中国古代早期美与善、美与真、美与规范在很多时候都是很难被完全区分的,这种渗透与融合逐渐形成了中华民族虽被不断扬弃但仍一脉相承的真善美一体的美学根基。

注释:

①朱熹 著,《诗集传》,中华书局,2011,第2页.

②引自《毛诗序》.

③《诗集传》引吕氏所云.

④《毛诗序》.

⑤朱熹 著,《诗集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年,第93页.

⑥朱善 著,《诗解颐》,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05.

⑦朱熹 著《诗集传》:“此亦天子燕诸侯之诗。以兴厌厌夜饮,不醉则不归,盖于其夜饮之终而歌之也。”.

⑧《礼记·乐记》.

⑨李泽厚,刘纲纪 著,《中国美学史——先秦两汉编》,安徽文艺出版社,1999年,第58页.

⑩《礼记·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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