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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汉睡眠隐喻对比研究
——基于语料库“睡眠”焦点词的意向图式分析

2021-11-30庄娇娇

关键词:睡眠意向范畴

庄娇娇

(华东理工大学 外语学院,上海 200237)

概念隐喻理论认为最核心的隐喻是建立在身体经验的基础上的。英汉“睡眠”隐喻来源于同样的身体经验,具有共同的生理、心理基础,即认知具有普遍性,同时英汉两种语言中抽象思维的一些概念同样是通过隐喻来实现的,这表明英汉两种语言系统中都存在着概念隐喻的系统性和文化一致性。LAKOFF等[1]44认为直接肉身体验(direct physical experience)绝不仅仅是与身体有关而已,更重要的是每个体验都发生于一个特定的文化背景之下。人们将始源域(source domain)中具体的概念映射到抽象的目标域(target domain),从而建立起隐喻,以达到更直观清晰的目的。然而,由于分别根植于不同的文化中,自身经验的不同以及认知的不同使英汉“睡眠”隐喻在表达上必然存在差异性。因为内省法是唯一可以将现象学与意识结构统一于一体的方法,所以传统的认知语言学广泛采用这种方法。

随着隐喻研究的深入,在研究方法上出现了由内省研究向实证研究发展的趋势,被称为研究方法的“实证转向”[2]。语料库研究法作为实证研究的重要方法之一,也越来越受到重视。语料库方法提供“被发现的数据”(如频率),并获得语言使用的相对频率。英语与汉语都存在着大量的隐喻,两种语言在表达上丰富多彩,探究其形式上的异同是认知语言学者感兴趣的话题之一。借助语料库探索两种语言中隐喻的始源域和目标域、模式、映射的异同是隐喻实证研究的一大途径。覃修桂[3]借助词典和中英文语料库系统地考察和对比了英汉语中“眼”的概念隐喻,发现两种语言共享了“眼”概念的大部分隐喻投射,而少部分投射则为英汉语所各自独有。DEIGNAN[4]借助于丰富的语料库数据对经典概念隐喻理论的研究成果进行了分析,并验证理论的合理性和解释力,同时考察了语言层面隐喻的语法特征、语义联系及搭配特征,为隐喻与语料库的结合提供了切实的研究方法。

本文基于语料库,采取定量与定性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英汉语“睡眠”隐喻的表达形式进行对比分析,主要探讨的问题有:(1)在认知层面上,英汉语在“睡眠”隐喻表达形式上有哪些共性与差异?(2)基于睡眠隐喻的表达形式体现了什么样的情感色彩?存在哪些文化差异?(3)这些共性、差异对翻译、二语习得、文化交流有哪些启示?

一、理论框架与研究方法

本研究将LAKOFF的动觉意向图式作为理论框架以探索英汉语睡眠隐喻的意向图式和思维机制。在对睡眠隐喻的研究过程中,本研究选取了英语语料库BNC和汉语语料库BCC两大通用语料库来筛选语例。

(一)动觉意向图式

认知语义学认为,意向图式和隐喻机制是意义扩展的主要方式。动觉意向图式(Kinesthetic Image Schemas)作为存在于人类思维中一直反复出现的动态模式,赋予人类认知能力,在理解过程中可以进行预测和推理。意向图式为隐喻映射提供了具体的基础,映射的结果就是人们可以凭借具体来理解抽象。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和现实之间存在认知这一中介,人们通过对现实世界互动性地体验、感知,将自己和现实世界联系起来。人类的认知基于体验,始于范畴化。人如果不依赖体验认知进行范畴化和概念化,就不可能接近现实世界。王寅[5]54将认知语言学的核心原则概括为“现实-认知-语言”,认知包含很多细微过程,可以详述为:

现实-互动体验-意向图式-(范畴-概念-意义)-语言

由此可见,意向图式是在互动体验的基础上形成的,且它又是形成范畴、概念和意义的基础。因此意向图式在隐喻甚至认知语言学中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意向图式是人们日常活动和思维中反复出现的,使得个体经验能够保持一致性结构的动态性模式。[6]269-270动觉是人们实现体验的主要手段,人们基于此在心智中形成了“动觉意向图式”,它是一种最基本的意向图式,与空间概念紧密相连。根据Lakoff[6]272-275的观点,动觉意象图式主要包括以下六类:容器图式(The CONTAINER Schema)、部分-整体图式(The PARTWHOLE Schema)、连接图式(The LINK Schema)、中心-边缘图式(The CENTER-PERIPHERY Schema)、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The SOURCE-PATH-GOAL Schema)、其他图式(前-后、上-下、线性)。

在Women, Fire, and Dangerous Things: What Categories Reveal about the Mind的第十二章中,Lakoff[6]269-303详细阐述了这六个图式的特性、内在逻辑和样本隐喻。“容器图式”的内部逻辑是被安排好的,其基本逻辑是一切事物要么在一个容器之内,要么在这个容器之外——P或非P。“部分-整体图式”的基本逻辑是假如A是B的一部分,那么B就不是A的一个部分;且该图式是非放射的:A不是A的一个部分。部分与部分之间是相邻的——这是“部分-整体图式”典型但并非必需的特征。家庭就是由部分构成的一个整体;社会中的等级结构可通过部分-整体图式和上-下图式来理解。“连接图式”的基本逻辑是:假如A与B相联系,那么A受到B的限制并依赖于B;这种关系是对称的,即A与B相联系,那么B也与A相联系。社会和人际关系是根据连接关系来理解的。“中心-边缘图式”的基本逻辑是边缘依赖于中心,而不是相反;中心部分的毁坏要比边缘部分的毁坏更为严重,如一个人失去了四肢还可以称为人,但是失去了躯干,我们很难称之为人。基于此图式,人们形成了辐射性范畴理论,也就是原型范畴理论。“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的基本逻辑是:如果你沿着一条路径源到目的地,那么你必须经过这条路经的每个中间点,且沿着这条路径你走得越远,那么自开始起你花费的时间也越长。除了源头、目的地、路径、方向,在这一过程中还涉及方式等信息。运动事件词汇化路径是基于此路径产生的理论之一。“其他图式”包括上-下图式、前-后(frontback)图式、线性秩序(linear order)图式等。

(二)语料库的选择与研究方法

本项研究的数据来自于两个大型通用语料库:英语语料库BNC(British National Corpus)和汉语语料库BCC(BLCU Corpus Center)。BNC含有112 102 325个单词,其中90%为书面语,10%为口语。BCC含有约150亿个字,其中20亿来自于报刊,30亿来自于文学作品,30亿来自于微博,30亿来自于科技文本,还有20亿来自于古汉语(古汉语不在本论文的研究范围内)。

首先,我们根据“v+睡(sleep)/眠(asleep)”和“adj+睡(sleep)/眠(asleep)”的结构,在语料库中获得语例。考虑到关于睡眠的表达方式多种多样,很难在一篇论文中穷尽讨论,本文只选取了表达“睡眠”这个概念的焦点词语,即上述两类结构下的语例。

其次,根据MIPVU的隐喻鉴别方法对语料做筛选。MIPVU(Metaphor Identification Procedure Vrije Universiteit)是由十位资深的隐喻研究专家通过六年的不懈努力研究出来的隐喻识别方法,实际操作性强。通过语言层面的隐喻辨别,研究者可以在语篇分析领域研究隐喻词汇的分布及作用,也可以在应用语言学领域研究隐喻语言的特点,分析隐喻词汇语法的模式、隐喻的密度等。[7]通过判断跨域映射的存在与否,MIPVU鉴别语句能否在特定语境中传达隐喻意义。

最后,按照动觉意向图式的六个分类中的四个对语料进行分类比较。语言的表达不是基于一种图式而形成的,有些现象必须运用几种图式共同作用才能被理解。如“部分-整体图式”用来理解层级结构、“连接图式”用来理解关系结构,睡眠隐喻在抽象思维层面上很少存在这两种图式的结构和关系,因此本文不做讨论。

二、英汉睡眠隐喻对比分析

本文分为共性和差异性分析两大类进行讨论:共性以容器图式为中心,差异性分析包含始源-路径-终点图式、中心-边缘图式、其他图式(情感色彩)三个层面。将多个意象图式进行融合是人类的一种基本认知操作,把抽象的意象图式与具体的感知经验融合起来的过程,实际上就是一种基本的概念操作过程。在人们的日常识解过程中,通常是多个图式共同作用。因此在分析某一图式时,可能会需要借助另一图式去解释。“部分-整体图式”和“连接图式”关于“睡眠”隐喻的表达语例较少,本文不做讨论。

(一)共性分析——睡眠是容器(SLEEP IS A CONTANIER)

“人同此心,心通此理,人的认知心理不仅古今相通,而且中外相通。”[8]通过对英汉两种语言睡眠表达形式的研究,发现睡眠是一个容器,可以横向进入,也可以无方向地进入;可以更安稳,也可以被扰乱。这些与人们最基本的体验认知相关,人们对睡眠的重视促使语言产生相应的表征。人们经常把自己看做是独立于周围世界以外的实体,他们的日常生活就好比进出于各种容器,英汉语都将睡眠容器化,“睡眠”本身缺乏内部结构、界定含混,通过始源域清晰的容器图式结构,人们可以构建目的域“睡眠”的清晰概念。

容器是有界限的,分为内部和外部;在英汉语语料中,我们发现睡眠既是容器物件,也是容器物质。

(1)我紧攥双拳沉入睡眠。在我安全而又平静地进入睡眠时,他喝了米酒后迷迷糊糊地入睡。

(2)冬眠动物从晚秋或初冬始,经过多次的入眠、深眠和眠间短时间激醒的交替过程,到春天最后出眠 。

(3)人处于睡眠与清醒的半遒上,灵魂的反应跟肉体的反应是一致的。

(4)A woman who said Satin would make her fall asleep every time she tries to read the bible.

(5)He saw their tangled limbs relax and slide into sleep, arms trailing.

(6)Grandma lay for a few days drifting in and out of sleep , unaware of everything about her , until one afternoon when Julia and Carrie were sitting with her.

从例1到例6可以看出人们将睡眠投射为容器,从而使睡眠具有容器的属性,人们可以“进出”其中。睡眠被视为一个容器,人们对之强加边界,划出了其活动范围,使其内部具有一个有边界的表层。没有什么人类本能比划分活动范围更为基本,周围设置一个边界来界定活动范围是一种量化行为,有边界的东西都有大小,这允许我们以其所容纳物的数量将其量化。[1]26因此,睡眠也是容器中的物质,有量的表征。

(7)长期缺乏睡眠可能是导致长期疾病的一个危险因素。

(8)另外,适当增加睡眠 、调整饮食或改变一种发型、装束对某些人也十分有效。

(9)联系上小邵时,他刚刚从胡仙姑那里回到家,补睡回笼觉。

(10)If you aren't getting enough sleep you're more vulnerable to depression.

(11)It is interesting to note that severe physical exercise in the daytime is sometimes associated with increased deep sleep the following night

从例7到例11可以看出睡眠也是容器内的物质,内部的量有多有少。动词角度的表达形式有:需要/need、缺乏/lack of、剥夺/deprive、减少/reduce、增加/increase等都是对量的加减;形容词角度的表达形式有:深睡眠/deep sleep、浅睡眠light sleep、无眠/no sleep/sleepless,半睡(半醒)/half sleep等都是对量的定义。

(二)差异性分析——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

始源-路径-终点图式简称 SPG 图式或路径图式,Lakoff[6]283指出有关运动的范畴和概念是根据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来理解的。为讨论关于“睡眠”运动的特征,本研究选取“v+睡(sleep)/眠(asleep)”为焦点词语进行探讨。本研究从BCC语料库中检索“v[睡 眠]”的表达方式,在文学、报刊、多领域、科技、微博等子库里共检索得出396 222条词汇搭配语例;从Sketch Engine中的BNC语料库检索“sleep”和“asleep”,并选择词汇特性素描,共获得502 848条相关词汇,再选择分类搭配“verbs modified by sleep/asleep”得出“v+sleep/asleep”的词条。按照MIPVU方法筛选词条后,再按照频率排序,结果见表1、表2。

表1 汉语语料库-V+睡/眠语例

表2 英语语料库-V+sleep/asleep语例

频率体现了英汉语表达的偏好特征,我们分别选取两者排名第一的词汇进行讨论。“去睡”是汉语使用最多的表达法。吴建伟[9]指出汉语常用的路径动词细分为三类:一般动词、趋向动词、指示动词。其中指示动词中仅有“来”和“去”两个动词。在始源-路径-终点图式中,“去睡”凸显的是目的地和路径,目的地是抽象为容器的睡眠,路径是指向目的地,而始源点的信息是模糊的。英语中也存在go to sleep的表达方式,但是在语料库中,这样的表达并不是英语语言表达的偏好选项。因此,在英汉翻译时,译者不能简单地字对字一一对应转换,更需要思考地道的表达方法,如“去睡”在英语中使用“go to bed”更为常见。

TALMY[10]指出动词词根词汇化有三种类型:运动+副事件;运动+路径;运动+焦点。“fall asleep”是BNC语料库中出现次数最多的搭配。“fall”还原为最基本的语义结构是:运动+路径,基于始源-路径-终点图式可知其路径是向下的,见图1;汉语中与之语义相同的表达是“入睡”,而“入”在汉语中是趋向动词,其路径信息是模糊的。“入睡”在汉语中是很常见的表达,其频率在语料库中排名第五,这使人们很轻易地将“fall asleep”与“入睡”对等起来,从而忽略了两者在图式上的差异。张积家等[11]通过实验指出贬义感情色彩的加工更依赖上-下意象图式,“fall asleep”作为高频使用的表达形式且在始源-路径-终点图式中凸显上下路径信息,这将会影响与sleep相关的词在英语中的情感色彩。

图1 “fall asleep”的始源-路径-终点图式

表1、表2中“催眠”与“invade”的语法形式在英汉语中也存在巨大差异。“催眠”的副事件是一个致使信息,英语中没有类似运动的表达,但有语义相同的词汇hypnosis。Hypnosis是名词,hypno-是表示“睡觉”的词根,-osis则是表示“情况”的词根,表示动作的时候可以用类似do hypnosis的表达方式。在认知层面,英语倾向于将睡眠理解为容器中的液体表面,像invade,slow-wave的表达方式是英语中独有的,如sleep invaded me,slow-wave sleep等。对于这些独特的表达形式,二语习得者需要花费较多的努力去学习、接受。

(三)差异性分析——中心-边缘图式

LAKOFF[6]283指出范畴中的放射形结构是根据中心-边缘图式被理解的。人们基于这一经验形成的“辐射性范畴结构”,就是所谓的原型范畴理论。[5]58为讨论关于“睡眠”偏正结构特征,本研究选取“adj+睡(sleep)/眠(asleep)”为焦点词语进行探讨。本研究从BCC语料库中检索“a [睡 眠]”的表达方式,在文学、报刊、多领域、科技、微博等子库里共检索出27 252条词汇搭配语例;从Sketch Engine中的BNC语料库检索“sleep”和“asleep”,并选择词汇特性素描,共获得13 773条相关词汇,再选择分类搭配“modifiers of sleep/asleep”得出“adj+sleep/asleep”的词条。按照MIPVU方法筛选词条后,再按照频率排序,结果见表3、表4。

表3 汉语语料库-adj+睡/眠语例

表4 英语语料库-adj+asleep/sleep语例

从表3、表4可以看出,英汉语在“adj+睡(sleep)/眠(asleep)”的表达上,表示睡眠量多的词条远多于表示少的词条,这体现了人类对睡眠安稳的身心追求,促使语言产生了相应的表征特点。从使用频率的数据可以发现,睡眠的“多”“充足”等表达形式非常丰富、频繁。范畴不是对事物的任意切分,而是基于大脑范畴化的认知能力。所有事物的认知范畴是以概念上的突显的原型定位的,原型对范畴的形成起重要作用。[12]因此,睡眠的“多”“充足”等表达形式是英汉语的中心范畴。

范畴是以原型成员为中心,通过家族相似性原则不断向外扩展和延伸的。形容词的范畴化过程也具有这种延展性,它以同时具有形容词典型特征的中心形容词为原型样本,按照形容词的家族相似性的不同程度不断向其边缘成员扩展,从而形成了一些边界模糊的形容词类,即边缘形容词。[13]边缘范畴是英汉语差异所在之处,主要差异有三点:(1)汉语在“睡/眠”前会有方式信息、功能性的表达,如:躺睡、闷睡、卧睡、瘫睡、仰睡、横睡、坐睡、蜷睡、侧身睡、午睡、冬/春眠等。(2)之前提及英语更倾向于将睡眠理解为容器中的液体表面,在英语中多存在与“液体物理特性-平静”的相关表达形式,体现人们对睡眠“平稳”的追求,如restful sleep,peaceful sleep,slow-wave sleep;而汉语更倾向于将“睡眠”理解为容器中的液体“内部品质”,在汉语中多存在与“液体的化学特性-浓度”相关的表达形式,体现人们对睡眠“品质”的追求,如酣睡、昏睡、醉睡/眠。(3)英汉语都存在用死亡隐喻睡眠,但表达方式完全不同,汉语的委婉用语“长眠”喻指死亡,而long sleep完全没有此语义;英语的dead sleep指的是睡的深沉,并没有死亡的含义,但是“put to sleep”是英语表达死亡的委婉方式。

(四)情感色彩

“上-下意向图式”是第六种分类“其他图式”中的一种,普遍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在各方面影响着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是一种我们赖以生存的认知方式。 英汉语等语言都存在大量借用“上-下”等垂直维度空间词汇来表达社会等级、时间和状态等抽象领域的现象,如上级、下岗等 。Lakoff[1]18认为,此类语言现象说明人们的认知结构中存在垂直性空间隐喻,即上-下意象图式向抽象领域的映射机制,其中空间方位“上”被用于抽象经验的积极领域,空间方位“下”则被用于消极领域,如“高兴为上,悲伤为下”“社会地位高为上,社会地位低为下”“好为上,坏为下” 等。

LAKOFF[1]16写到“有意识是上,无意识是下”。“睡眠”是无意识的行为,即[睡眠是下] SLEEP IS DOWN。拿破仑曾经称“中国是一个沉睡的狮子”,中国人倾向于将此理解为虽贬实褒,然而在西方的认知里有贬无褒。这一故事在学术上被称为“睡狮论”,施爱东[14]指出这是西方对于整个东方的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是“文明社会”对于“前文明社会”优越感的表现。因而美国总统特朗普为竞争对手拜登(Joe Biden)起绰号“Sleepy Joe”,实则是对其的讽刺贬低。汉语中也存在“陪睡”等含有贬义色彩的词语,但缺乏“上-下意向图式”的方向信息,其贬义色彩在表达形式上较为间接。如我们会将“Sleepy Joe”理解为“昏庸”的Joe,间接与睡眠相联系。把握好情感色彩上的细微差别,有助于理解交流中的文化差异。

三、结论

基于BNC英语语料库和BCC汉语语料库,本文结合莱考夫的动觉意向图式和隐喻理论,选取“v+睡/眠”和“adj+睡/眠”的构式作为焦点词,发现英汉语在睡眠隐喻上存在许多共性与差异。睡眠本身建立在人的身体经验基础之上,因此英汉语存在两点共性:(1)两种语言都体现“睡眠是容器”,且睡眠既是容器物件,也是容器物质。(2)睡眠的稳定性、充足等是两个语言的中心范畴,体现了人类对睡眠安稳的共同身心追求。

英汉语也存在三点差异性:(1)基于“始源-路径-目的地图式”的英汉语表达形式进入容器的方式、路径不同,以及这些信息的清晰度也存在差异。这体现了英汉语在图式上最抽象、最基本的差异。(2)虽然睡眠既是容器物件,也是容器物质,但英汉语的隐喻模型存在差异,英语倾向于将睡眠理解为容器中液体的表面,即物理特性,而汉语倾向于将睡眠理解为容器中液体的内部品质,即化学特性。(3)隐喻意义上的“睡眠”在英汉语中都含有贬义色彩,英语表达较为直接,汉语较为间接。

从动觉意向图式层面考察睡眠隐喻的英汉语差异,有助于帮助二语习得者通过分析解释语言之间的对应性、规律性、理据性更好地了解二语“惯用法”。如从中心-边缘图式,二语习得者可以了解同样的语义结构在目的语中原型的、偏好的表达方式,从而更地道地使用目的语。从体验角度而言,不同文化具有不同体验。认知的普遍性提供了不同语言之间的互译性基础,因此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更需要对原文本有准确的情感色彩判断。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首先是研究工具的局限性,语料库有容量限制,且语料的标记准确率并非100%,得出的数据并不是镜像反映真实世界,只能在某一条件下有效。其次,在研究材料的匹配程度方面,很难找到语料库样本类型高度相似的两个语料库,本文选取两个大型通用语料库旨在减小文本类型对数据的影响。再次,在语例筛选过程中,主观因素难以避免。最后,语言是能产的,无论是多庞大的语料库,在总结、归纳语言现象时,很难做到绝对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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