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万县防空组织体系

田路阳

摘要：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为打击我国抗战大后方的经济，打击中国军民抗战的决心，达到其迅速占领中国的目的，对重庆及其周边的万县等地区进行了长达7年的无差别轰炸，由于万县地处水陆交通要冲，同时也是下川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也成为了日军重点空袭的对象。为最大限度抵御日军空袭，降低损失，万县军民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并从日军空袭中总结经验，逐渐形成了以万县防空指挥部为中心的防空组织体系。

关键词：万县;防空袭;万县防空指挥部

一、前言

全面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在正面战场先后组织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等战役，几次战役虽然都以失败告终，然而中国军民浴血奋战，仅淞沪会战就耗时三月，极大地干扰了日军的战略计划。与此同时，国民政府在1937年10月中下旬就开始考虑迁都重庆的相关事宜，并于11 月 2日正式发布了《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明确了将重庆作为陪都，背靠四川，以西南广大地域为抗日后方，持续抗战的目标。1938年12月8日，随着蒋介石及其随从人员到达重庆，迁都过程基本完成。 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的英勇表现和国民政府完成迁都，几乎破灭了日本妄图短时间内灭亡中国的战略意图。为了迫使国民政府尽快投降，日军利用其空中优势，对重庆及其周边的万县等地区进行了长达7年的無差别轰炸。日本妄图通过这种战略轰炸，打击大后方的经济，打击中国军民抗战的决心，同时与政治诱降相配合，从而彻底“摧毁中国的抗战意志”，“以炸迫降”、“以炸迫和”，达到“迅速结束中国事变”的目的。

二、日机空袭万县

万县地处水陆交通要冲，“上束巴蜀，下扼夔巫”，从古到今都是西入巴蜀的交通要道，素有川东门户之称。抗战爆发之后，随着战线不断由东至西推移，万县成为抗战后方，沦陷区大批工厂、企业、人员进入万县。上海、武汉等地一些规模较大的工厂企业如兵工署第二十七兵工厂、湖北建设厅机械厂、造纸厂等均在这一时期迁入万县，万县人口也迎来大幅度增长，从民国29年9月开始，万县的外来人数达到4.2万人，至民国33年，仅城区人口就已达到17.5万人。[1]194万县因此成为抗战物资及兵源的集散地，同时也是下川东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成为四川三大城市之一，有“成渝万”之称。由于万县战略地位特殊，因此也成为了日军重点空袭的对象。

（一）空袭概况

根据现有资料统计，从民国27年10月11日机首次空袭万县起，至民国33年9月25日止，日军累计空袭万县45次，出动飞机679架（次），投弹2353枚。[2]546以下对民国29年7月28日空袭状况稍加叙述，以窥全豹。

民国29年7月28日下午13时15分开始的空袭中，日军出动飞机62架，投弹327枚，对万县主城区进行了地毯式轰炸，万县城区的县政府、二马路、环城路、西山公园、王家坡、南门口、广济寺、鞍子坝等地均遭波及。根据史料记载，当日万县的情景可谓惨不忍睹：天仙桥附近防空洞遭到轰炸，导致洞口被落下的巨石堵住，防空洞里的数十人窒息而死;王家坡垛垛石同样被炸塌，数十人被埋在大石头下，硬是被活活砸死、压死。西山公园从佛学社到桂花林、百骨塔一带到处都有被炸死炸伤的百姓，连公园里的树上都挂着被炸飞的残肢断骸、五脏六腑，当日万县又下起大雨，以至于公园内血水横流，宛如人间炼狱。同时，大量房屋、工厂、学校也遭到破坏，空袭结束后，万县城区一片残垣断壁，大街小巷充斥着人们的哭声和惨叫声。本次空袭，总共造成325人死亡，273人受伤，炸毁房屋670件，震倒房屋230间。这也是日军历次对万空袭中规模最大，造成伤亡最多的一次。日军对万县毫无人性的无差别轰炸，致使万县在人员和经济上均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在经济上：桐油、药材、棉花、烟、酒、糖等货物仓库尽被炸毁，导致物资奇缺，很多企业因此破产，商人血本无归;轮船、汽船等交通工具被炸沉，桥梁被炸断，城区交通几近瘫痪。在人员伤亡上，据不完全统计，日军历次空袭造成万县人口伤亡总数达2679人，其中还包含300多名儿童。[1]888为最大限度抵御日军空袭，降低损失，万县军民采取了一系列的防御措施，并从日军空袭中总结经验，逐渐形成以一个较为完备的防空体系。

三、防空组织体系

（一）、健全机构

民国26年8月，国民政府正式颁布了《防空法》，用法律的形式明确了全国防空事务由政府最高军事机关负责，并由地方机关具体执行。根据国民政府《防空法》的规定，全国各省很快成立了防空司令部，以防空司令部作为指挥防空事务的中枢机构。为进一步加强各地方政府对防空建设和反空袭斗争的领导，国民政府在民国28年公布了《调整全国防空机构办法》，对防空机构的设置做了进一步的规定，除在各省省会城市设置防空司令部外，在政治、军事上地位突出的城市或地区，同样设置了防空司令部。另外，为了能够更好的指挥全省防务，在一些重要地点设置了防空指挥部 ，防空指挥部由各省防空司令部直接领导。

1、万县防空指挥部

成立于民国26年12月，其前身为同年8月1日成立的万县防空委员会（民国20年后改称万县区防空指挥部），万县警备司令刘光瑜任指挥官，第九区行政督察专员闵永濂任副指挥官。指挥部设在李家花园，有官兵37人，内设“一办三科”，到民国27年7月，按照四川省防空司令部颂发的《调整全省防空机构办法》，防空指挥部将原有的3科改制为3股，分别负责军事防空、情报通信和民间防空工作。其中，军事防空股包含了高射机炮部队、低空步炮射击组、降落伞扫荡队。情报通信股包含监视队哨、警报队。民间防空股则包含了消防队、救护队、工务队、灯火管制队等。同时，按照《调整全国防空机构办法》的规定：“防空指挥部辖各县或各要地之高射部队 、防护团、 情报所、防空监视队哨，监督指挥当地防空协会 ，并切实与当地空军联络指挥作战。”[3]276 因此，万县防空指挥部成为了万县以及第九区指挥协调防空工作，统属全区防空单位的最高机构。

2、万县防护团

民国26年8月22日在环城路成立，形成了由团本部、区团、分团三级组成的组织架构。在团本部，由警察局长劳前兼团长，欧阳杰、关裕培、滕伯贤、李鹏逸等4人任副团长，内设总务股、警报股、警务股、消防股、灯火管制股、交通管制股、避难管制股、工务股、救护股等。其中，崔单北任总务股主任，张佛生任警报兼警务股主任，凌壁辉任交通管制兼灯火管制股主任，马衣言任消防股主任，文启菁任救护股主任，李玉凌任避难管制兼工务股主任。起初，在团本部以下设置了5个区团，由萧陵、张先声、雷止知、邬海清、贺孝则等5人担任区团长，区团分别驻智和镇、城守镇、德胜镇、新城镇和陈家坝办公。各区团下分别设置3个分团，又因沙河子、清泉乡离城区较远，故单设两个分团，总共17个区团，每个区团均设有警备、警报、消防、灯火管制、交通管制、避难管制、工务配给、救护等12个班。防护团员以警察、宪兵为骨干，由童子军、学生、壮丁、保安团丁、妇女团体、卫生机关、民间医师、官办民办消防队员及各种技术人员担任，共2400人。

3、万县防空支会

民国26年1月成立，起初为四川省防空协会万县支会，由四川省防空协会统筹指挥，由县长杨用斌任会长，警察局长艾兴权任副會长。民国27年6月，万县支会改属万县防空指挥部指挥，民国28年11月，改组万县防空支会。万县防空支会下设训练、宣传、研究、总务4个组，在普及防空知识、研究防空学术、协助万县防护团办理防空业务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除上述组织外，还成立了空袭服务队、消防总队、防空监视队等组织，其中，空袭服务队下辖4个大队和1个空袭急救队;消防总队下辖4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别设置驾龙中队、拆卸中队、运水中队;防空监视队下设12个监视哨岗，分别设立于天生城、翠屏山、白虎头等地。至此，万县建立了以防空指挥部为最高指挥机关，防护团、防空支会、空袭服务队、消防总队、防空监视队等为主要机构的防空组织。

（二）、宣传教育

空袭初期，由于民众普遍缺乏防空知识，为加强民众的防空意识，减少伤亡，由万县防空指挥部牵头，组织各机构开展了一系列的防空宣传活动。民国31年2月，万县防空指挥部组织第二届防空节活动，从19日开始，万县进行了一系列预热活动，在城区，各处通过举办漫画、游艺、壁报、话剧等方式进行宣传，同时，在电报路小学设立了展览馆，展览馆陈列各种空战胜利品和枪弹、装具、模型、照片等，提升民众防空常识，观展人群络绎不绝。22日在西山公园，举行了纪念大会，参会民众约两万余人，气氛热烈。随后，西山公园还举办了各种信号弹、照明弹、燃烧弹表演，“观者如堵，情绪异常兴奋”。[4]173此次盛会，各种报刊杂志也争相报道，《万州日报》、《川东日报》还分别以特刊的形式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四、总结

在日军轰炸万县期间，万县以消极防空为主，从政策制定、机构组建、宣传教化等方面构建了一套比较完善的防空体系，在防空指挥部的居中调度下，不同机构从不同的方向着手，在事前预警、事中防护、事后救助等阶段均较好的发挥了消极防空的作用。在预警警报上，万县军民在不断的探索中逐渐形成了一套较为完善且易于普通民众掌握的预警制度，按照敌机的规模与数量，分别以警炮、警钟、警锣作为警报器具，提前提醒民众避难。在此基础上，还对每种警报加以细分，1940年9月5日《万州日报》记载警报新规定“两架敌机放一炮挂红球仍宜疏散，一架敌机放一炮挂绿球其余照常”[5]，简单易懂，易于执行。在防空工事的建设上，从民国26年起，万县先后在西山公园、电报路小学、杨家接口等地修建地下避难室，又在太白岩、马仑岩等地开凿防空洞，同时还借助岑公洞等地作为天然避难场所。万县政府组织工程队在天生城、狮子寨等地修建高射炮、高射机枪阵地，但是效果并不理想。为防止空袭后造成火灾蔓延，防护团还组织人员拆除部分建筑，留出防火空间，并完善了城市消防设施，增加消防器材。在医疗救助上，除了原有的医院、救护所之外，防护团也设立了救护组，从各医院及民间征集医生参与救治工作，同时对团员进行培训，充实救护力量。民国28年年底，防空指挥部对各种医疗人员、物资进行整合，重新组建了专门的空袭救助医院即“万县空袭救护重伤医院”。万县空袭紧急救济联合办事处还对空袭难民进行救济，对无家可归的民众进行统一安置，并按照中央赈济委员会的统一规定，对死伤者发给抚恤费。

在敌我力量差距悬殊的情况下，万县军民的防空袭斗争长达7年之久，不仅有效的保留了抗战后方军事工业力量，鼓舞了民众的抗战决心，同时成功瓦解了日本帝国主义企图以炸迫降，尽早抽身中国战场的战略意图。日本陆军在中国战场泥足深陷，成功避免了日军挥剑北上，苏联东西两线同时作战的危险。同时，因为中国战场的牵制，日军南进计划被迫拖延，为英美等国亚太战略的实现提供了宝贵时间，这是中国军民对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参考文献：

[1]重庆市万州区龙宝移民开发区地方志编撰委员会.《万县市志》[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1.

[2]万县志编撰委员会.《万县志》[M]，四川：四川辞书出版社，1995.

[3]《调整全国防空机构办法》，载《防空法令类编》，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 ，全宗号八〇二，案卷号：276.

[4]中共重庆万州区委宣传部等.《万州区抗战资料选编》[M]，重庆：新视野快速印务公司，2015.

[5]《本市警报新规定：两架敌机放一炮挂红球仍宜疏散，一架敌机放一炮挂绿球其余照常》[N].《万州日报》.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