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从实际出发与毛泽东思想的历史发展

2021-11-29杨颖奇

南京开放大学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阶级革命

杨颖奇

(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江苏 南京 210013)

毛泽东思想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列宁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革命具体实际密切结合的伟大理论成果,是中国共产党人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伟大革命斗争实践经验的科学总结。毛泽东思想随革命斗争实践的发展而发展,其间始终伴随着从实际出发的科学逻辑。从实际出发,是毛泽东思想从诞生到成熟的坚实基础,亦是毛泽东思想得以不断丰富和发展的不竭源泉。本文结合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的伟大实践,从四个方面予以概略论述。

一、坚持从实际出发,首先明确中国革命的敌人与朋友

中国共产党从成立之初,就面临着谁是中国革命的敌人、谁是中国革命的朋友这个最直接、最重大的基本问题,而要认识和解决这一基本问题,前提是要科学认清中国革命的性质。

中共一大确定了党的纲领,即“推翻资本家阶级的政权”,“承认无产阶级专政”,“消灭资本家私有制”[1]1。这表明,中国共产党建立伊始,就旗帜鲜明地把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但由于党尚处幼年,对中国国情还缺乏了解与研究,对于能否立刻实行社会主义革命,在认识上并不清楚。1922年,党的二大便确定了党在当前阶段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即“消除内乱,打倒军阀,建设国内和平”;“推翻国际帝国主义的压迫,达到中华民族完全独立”;“统一中国本部(东三省在内)为真正民主共和国”。[1]133这里虽明确了党的最低纲领,却不恰当地认为中国民主革命的胜利将是资产阶级的胜利。

为实现奋斗目标,党积极推动和领导工农运动发展。在此形势下,1923年,党的三大制定了与国民党实行党内合作的方针,借以扩大同盟军和更猛烈地推动工农运动发展。1925年1月,党再召开四大,指出中国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应取得领导的地位,才能够得到胜利;而且要发动农民起来斗争,否则不可能取得无产阶级的领导地位暨中国革命的成功。但无产阶级的领导权如何实现,大会并未有明确回答。

此时,中国革命的形势逐渐复杂与严峻起来。一方面,国民党内形成坚决反对联共的西山会议派,同时以蒋介石为代表的新右派反共势力也逐渐抬头;另一方面,共产党主要负责人陈独秀对新右派势力的反共活动主张妥协退让,并且得到共产国际代表的赞同,而此种意见在党内竟逐渐占了上风。

在革命斗争的紧要关头,到底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成为摆在共产党人及革命者面前的重大现实问题。特别是在共产党内,或是以陈独秀为代表的部分人,仅重视同国民党合作而忽视农民;或是以张国焘为代表的部分人,只重视工人运动而同样忽视农民。这两种倾向虽都感觉革命力量不足,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革命力量和争取广大的同盟军。

之后,随着革命斗争的深入开展,国内各派政治力量、各个阶级及其阶层对革命的态度逐步鲜明,共产党内关于争取同盟军问题出现了一些错误倾向。毛泽东通过深入调查研究,从中国革命的实际出发,于1925年12月发表了《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该文开宗明义地指出:“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2]3接着,文章便从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其对于革命的态度入手,将之归结为五大类,以此来确定中国革命的敌与友。

第一类,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这些阶级代表中国最落后的和最反动的生产关系,阻碍中国生产力的发展。……特别是大地主阶级和大买办阶级,他们始终站在帝国主义一边,是极端的反革命派”[2]4。其政治代表就是投靠帝国主义和当权的反动派并极力反共的国家主义派和国民党右派。

第二类,以民族资产阶级为主体的中产阶级。“这个阶级代表中国城乡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但具有两面性,即在受外资打击、军阀压迫时,赞成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但当其欲达到大资产阶级地位的阶级的发展感觉到威胁时又怀疑革命,“其政治主张为实现民族资产阶级一阶级统治的国家”,而这是完全行不通的幻想。[2]4并且这个阶级在革命形势发展的大潮下,将很快分化为加入革命阵营的左派,或加入反革命阵营的右派。

第三类,包括自耕农、手工业主、小知识阶层、小商人等在内的小资产阶级。“这一个阶级,在人数上,在阶级性上,都值得大大注意”[2]5。毛泽东在文中认为,该阶级依其生活状况和社会地位不同而分为左中右三部分。从已有革命运动的经验来看,这三部分在革命潮流高涨,可以看见胜利曙光时,不但其左派、中派可以参加革命,右派分子为革命大潮所裹挟也只得附和着革命。

第四类,包括绝大部分半自耕农、贫农、小手工业者、店员、小贩在内的半无产阶级。文章指出,他们所经营的都是更细小的小生产经济,地位亦不相上下;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半自耕农和贫农是农村中一个数量极大的群众。所谓农民问题,主要就是他们的问题”[2]6。该半无产阶级中的各个部分,均迫切需要一个变更现状的革命。

第五类,包括工业无产阶级,以及都市苦力工人和农村无产阶级在内的无产阶级。约200万人的“工业无产阶级人数虽不多,却是中国新的生产力的代表者,是近代中国最进步的阶级,做了革命运动的领导力量”,而且“他们特别能战斗”。[2]8

根据以上对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毛泽东在该文末作出结论说:“综上所述,可知一切勾结帝国主义的军阀、官僚、买办阶级、大地主阶级以及附属于他们的一部分反动知识界,是我们的敌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一切半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是我们最接近的朋友。那动摇不定的中产阶级,其右翼可能是我们的敌人,其左翼可能是我们的朋友——但我们要时常提防他们,不要让他们扰乱了我们的阵线。”[2]9

毛泽东从中国革命的实际出发,从中国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对中国革命的态度出发,联系共产党内部分人在争取广大同盟军时所表现出的错误倾向,通过既详实缜密又立体辩证的条分缕析,明确指出了中国革命的敌人、最广大的朋友以及领导力量。这在当时不仅具有鲜明的针对性、实践性,同时对于后来形成系统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亦具有重要的奠基作用。

其后,毛泽东又从实际出发,对无产阶级同盟军中的主要部分即农民阶级及其农民运动,做了深刻分析与深入考察。随着1926年中开始的北伐战争的胜利进展,各地的农民运动蓬勃兴起,但党内及党外质疑者甚多。于是,毛泽东于1926年9月1日,为其所主持编印的《农民问题丛刊》亲撰题为“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的序言。其中指出:“农民问题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农民不起来参加并拥护国民革命,国民革命不会成功”;经济落后之半殖民地革命最大的对象是乡村宗法封建阶级即地主阶级,此阶级“乃其国内统治阶级国外帝国主义之惟一坚实的基础,不动摇这个基础,便万万不能动摇这个基础的上层建筑”,而军阀则是其“首领”;进步的工人阶级虽是一切革命阶级的领导,“然若无农民从乡村中奋起打倒宗法封建的地主阶级之特权,则军阀与帝国主义势力总不会根本倒塌”。[3]毛泽东此文,非常清楚地论述了农民问题在中国反帝反封建革命中的特殊重要地位,论述了农民运动对于动摇反动统治根基的特殊重要性,论述了农民阶级之作为中国无产阶级同盟军的特殊重要意义,集中代表了共产党内对于农民问题的正确认识。

再后,为用事实回击党内外日益加重的对农民运动的怀疑、责难与攻击,毛泽东于1927年1月4日至2月5日,历时32天,对湖南湘潭、湘乡、衡山、醴陵、长沙五县农民运动发展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深入的实地考察,并写出《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其中运用大量生动鲜活的事例,就农民问题的严重性等八个问题进行了论评,并尖锐地批驳了党内外责难农民运动的种种谬论,指出农民运动“好得很”,而非“糟得很”,贫农是“革命先锋”,而非“痞子”等。同时他认为在事实面前,“所有各种反对农民运动的议论,都必须迅速矫正。革命当局对农民运动的各种错误处置,必须迅速变更”,提议应立即解决占乡村人口70%的贫农的土地问题等。最后他指出目前农民运动的兴起,将“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无论什么大的力量都将压抑不住”,“一切帝国主义、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都将被他们葬入坟墓。一切革命的党派、革命的同志,都将在他们面前受他们的检验而决定弃取”。[2]12-13毛泽东对农民问题的认识,可谓深刻而精辟,振聋发聩。中国革命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如建党、建军、建设根据地等,都与认识农民问题这个实际有着直接的密切关系。

在大革命时期,以《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为代表,毛泽东从中国实际出发,开始将马克思主义理论与中国革命的实际相结合,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观察、分析和研究中国革命的重大问题,并努力予以解决。毛泽东对中国革命的对象、同盟军、领导力量做了深入全面的分析,同时重点提出中国共产党人应特别重视农民问题。所有这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初步成果,标示着毛泽东思想的萌芽。

二、坚持从实际出发,艰苦探求适合中国特点的革命道路

1927年中国大革命失败,其主要教训之一就是中国共产党人没有充分认识到自己掌握武装力量的重要性,当然也就不存在在中国开展武装斗争应走何种道路的问题。

在蒋介石、汪精卫反动集团先后背叛革命之后,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了政治局紧急会议。毛泽东在联系大革命失败的教训,批评党的领导人不做军事工作的错误时指出:“对军事方面,从前我们骂中山专做军事运动,我们则恰恰相反,不做军事运动专做民众运动”,蒋介石、唐生智“都是拿枪杆子起的,我们独不管”,“以后要非常注意军事,须知政权是由枪杆子中取得的”。[4]“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一个从中国实际情况出发,因而对中国革命具有极其重要意义的科学论断。它集中体现了中国革命的特点,提出了以军事斗争作为党的工作重心的重大问题。此次会议确定了党要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反映了共产党人开始重视武装斗争的基本共识。

会后,临时中央欲留毛泽东在中央工作,毛泽东则回答称“我要上山结交绿林朋友”。随后他即以中央特派员身份回到湖南,于当年9月9日发动和领导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在此前后,党在全国范围内亦组织领导了许多次城乡武装起义,标志着党独立领导革命战争的新时期的开始。

开展革命的武装斗争,对于中国共产党人来说,是个新课题。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马克思主义的经典著作中也没有现成的答案。比如如何建设一支担负革命任务的新型人民军队问题,如何在农村建立革命根据地问题,如何制定适合红军作战的战略战术问题,而更为重要的则是武装斗争应走什么道路夺取全国革命胜利问题,对此全党都在努力探索。在此过程中,毛泽东通过总结经验,从客观实际出发,将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斗争实践相结合,历经艰难曲折,终于成功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特点的革命道路。

早先,毛泽东曾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在攻打长沙不利的情况下,毅然决定将起义军南下转移,并辗转开赴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农村山区。这从表面上看,仅是数百人的起义军余部行军方向的改变,实则是从进攻大城市转为向农村进军的伟大战略转变。这是中国人民革命斗争发展史上具有决定意义的新起点。

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南下途中,根据部队实际,在三湾进行了著名的改编,特别具有创新意义的是将党的支部建在连上。后在创建农村第一个革命根据地——井冈山根据地的过程中,他从实际出发,规定了部队必须执行打仗消灭敌人、打土豪筹款子、做群众工作三项任务,并规定部队必须执行三大纪律六项注意(后增加为八项注意)。这样,毛泽东就把最初创建起来的红军置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成为完全、彻底地为人民服务的新型人民军队。同时又从还很弱小的红军实际出发,总结出来进行游击战的十六字作战方针,即“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此后随着红四军第九次代表大会的召开,形成著名的古田会议决议,进一步奠定了红军各项建军原则的基础。再后随着红军反“围剿”的迭次胜利,红军的战略战术在实践中不断总结与发展,形成了诱敌深入、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等一系列符合红军实际情况的作战原则。

在创建井冈山根据地及进军赣南闽西的革命斗争中,敌我力量极为悬殊的实际情况,艰苦环境的残酷现实,使得革命队伍中的一部分人,在思想上产生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悲观性疑问。毛泽东认为:“这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不答复中国革命根据地和中国红军能否存在和发展的问题,我们就不能前进一步。”[2]188

于是,毛泽东从实际出发,在1928年10月14日为湘赣边界党的第二次代表大会起草的《政治问题和边界党的任务》决议中,明确提出“工农武装割据”思想。他从分析中国国情出发,深刻阐述了在四周白色政权包围中,一块或若干小块红色政权能够存在和发展的原因与条件。一个月后,又在写给中央的报告中,对这一思想做了进一步的发挥和补充。

毛泽东的“工农武装割据”思想,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领导下,以武装斗争为主要形式,以土地革命为主要内容,以农村革命根据地为依托的辩证的总体概念,三者相辅相成,互为条件,缺一不可。之后随着赣南闽西革命根据地的开辟,以及全国其他地区红军和根据地斗争的发展,毛泽东总结实践经验,从实际出发,进一步发展了“工农武装割据”思想,于1930年1月在写给林彪的信中初步阐述了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胜利的道路理论。

毛泽东在此信中,批评了那种主张用比较轻便的流动游击方式去扩大政治影响,等到时机成熟了,然后再来一个全国武装起义,那时把红军的力量加上去,就成为全国范围的大革命的主张。他指出:“这种全国范围的、包括一切地方的、先争取群众后建立政权的理论,是于中国革命的实情不适合的”,其理论来源,主要是没有把中国是一个许多帝国主义国家互相争夺的半殖民地这件事认识清楚。反之,“朱德毛泽东式、方志敏式之有根据地的,有计划地建设政权的,深入土地革命的”,一步步“扩大人民武装的路线”,以及“政权发展是波浪式地向前扩大的”,等等的政策,“无疑义地是正确的”。[2]97-98

接着,毛泽东进一步阐述“工农武装割据”在中国革命中的地位和作用,指出:“红军、游击队和红色区域的建立和发展,是半殖民地中国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农民斗争的最高形式,和半殖民地农民斗争发展的必然结果”,认为“必须这样,才能树立全国革命群众的信仰,如苏联之于全世界然。必须这样,才能给反动统治阶级以甚大的困难,动摇其基础而促进其内部的分解。也必须这样,才能真正地创造红军,成为将来大革命的主要工具。总而言之,必须这样,才能促进革命的高潮”。[2]98-99

毛泽东以上这些论述,实际上批评了“左”倾教条主义者的“城市中心论”,而主张“以乡村为中心”,并且把小块红色政权的发展同夺取全国政权紧密联系在一起,从而形成了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全国政权的革命道路理论。1929年9月,在周恩来授意下由陈毅代中央起草的给红四军前委的信中,就肯定了毛泽东和红四军的道路,指出:这从你们过去的艰苦经验中就可以证明,“先有农村红军,后有城市政权,这是中国革命的特征,这是中国经济基础的产物”[5]。

后来在抗日战争期间,毛泽东于1938年11月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曾对中国革命道路理论做了经典性的概括,即:俄国的十月革命是首先占领城市,然后进攻乡村;而在中国这样特殊的国度里,“共产党的任务,基本地不是经过长期合法斗争以进入起义和战争,也不是先占城市后取乡村,而是走相反的道路”[6]542。

毛泽东在这里从中国实际出发,比较中国与外国革命的异同,系统全面地总结出中国革命道路理论,就是中国要走农村包围城市,最后夺取城市以至全国政权的革命道路。毛泽东的中国革命道路理论,是将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伟大成果。它从革命斗争的实践中总结出来,又指导着革命实践。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充分证明了这一道路理论的正确性,以及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的独创性。

三、坚持从实际出发,高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旗以争取抗战胜利

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使中日之间的民族矛盾逐渐上升为主要矛盾,而国内的阶级矛盾则逐渐下降为次要矛盾。在矛盾转化初期,中国共产党内的“左”倾教条主义者却没有深刻认识到这一点,也没有观察到因主要矛盾变化而带来的国内阶级关系的新变化,而是实行关门主义。这种孤家寡人的政策方针,严重束缚着革命力量的发展,也严重影响着中国共产党在全国抗日阵线中的领导地位。

1935年12月,随着红一方面军长征的胜利,华北危机的日益加重,中国阶级关系的进一步分化,以及全国抗日大潮的汹涌向前,中国共产党在陕北瓦窑堡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纠正了“左”倾教条主义者的关门主义错误,确立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总政策。就此,毛泽东会后在党的活动分子会议上,做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的重要报告,就党的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和策略问题,做了精辟阐述。

毛泽东在报告中,从中国革命的实际与国内主要矛盾变化的实际出发,从争取和团结最广泛的同盟军战胜日本侵略者的实际出发,深刻阐述了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必要性,指出:现在的形势,是日本要独占中国为殖民地,这威胁到全国人民的生存,其中小资产阶级是要反抗的,他们不要做亡国奴。重要的是民族资产阶级,这个阶级曾参加过大革命,后为革命的火焰所吓坏,站到人民的敌人阵营中去了,但这个阶级同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是有区别的;在今天民族危机空前加重的情况下,这个阶级有发生变化的可能性,他们虽然害怕革命的彻底性,但也不喜欢帝国主义。因此,“在斗争的某些阶段,他们中间的一部分(左翼)是有参加斗争的可能的。其另一部分,则有由动摇而采取中立态度的可能”[2]145。另外还指出:“即使在地主买办阶级营垒中也不是完全统一的。这是半殖民地的环境,即许多帝国主义争夺中国的环境所造成的。”“我们要把敌人营垒中间的一切争斗、缺口、矛盾,统统收集起来,作为反对当前主要敌人之用。”[2]148

毛泽东强调指出:当前“党的基本策略任务”,就是建立广泛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因此“要求我们勇敢地抛弃关门主义,采取广泛的统一战线,防止冒险主义”。[2]153这就是要组织起千千万万的民众,调动浩浩荡荡的革命军,以打垮日本帝国主义和汉奸卖国贼。

毛泽东还从实际出发,深刻论述了人民共和国的国体问题,指出:“我们过去的政府是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联盟的政府,那么,从现在起,应当改变为除了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以外,还要加上一切其他阶级中愿意参加民族革命的分子。”[2]156针对统一战线中人员广泛、成分复杂的具体情况,他还特别指出:共产党在民族统一战线中应发挥“领导作用”,且具有批评同盟者、揭破假革命、争取领导权的任务。

毛泽东的报告与此次会议的决议,反映了党在新的形势面前,所进行的党的路线和政策、策略的重大转变,这就是要把党的工作重心放在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集中力量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方面来。这是从实际出发的正确抉择,符合国内矛盾变化的最新情况。它不单单是对于党和红军的发展具有战略性的重要意义,更是代表了中华民族及全体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

之后,毛泽东的抗日统一战线理论在实践中进一步发展,党的方针、政策也在实践中不断修订和完善。1936年9月,中央发出“关于逼蒋抗日的指示”,指出在民族矛盾成为国内主要矛盾,以及蒋介石集团与日本要灭亡全中国的矛盾加剧的情况下,决定改变反蒋抗日为逼蒋抗日的方针。当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时,毛泽东和中共中央适时采取了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迫使蒋介石答应停止内战,联共抗日的要求。当1937年国民党召开五届三中全会时,中共中央主动向其提出五项要求与四项保证,推动国民党进一步实质性地接受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后,国共双方历经多次艰难谈判,最终达成了红军改编、成立陕甘宁边区政府等多项协议。七七全面抗战爆发后不久,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全民族抗日统一战线正式形成,这对实现全民族抗战与夺取抗战的最后胜利,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在整个全民族抗战期间,毛泽东又从全国抗战大局、统一战线内部复杂情况、国民党对于联共抗战的两面性等实际出发,继续创新性地发展和完善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和策略。其中,一是阐述共产党在国共合作及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问题,警示不能重犯大革命时期放弃领导权的错误;二是制定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策略总方针;三是实行又联合又斗争,以斗争求团结的方针;四是坚持对顽固派进攻的自卫原则,采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严正态度,同时亦须坚持有理、有利、有节的反“磨擦”斗争策略;五是坚定地高举抗战、团结、进步的大旗,诚心诚意地维护统一战线,同时也要坚决地反对投降、分裂、倒退,推动中国进步。

正是这些巩固、坚持和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正确的方针、政策和策略,使得统一战线贯穿于全面抗战的始终,排除和制止了国民党顽固派企图分化和完全破坏统一战线的图谋,使得人民武装力量在克服道道艰难险阻,战胜居心叵测者的阴谋诡计中发展壮大,并在抗战中发挥着中流砥柱作用,最终夺取了抗战的最后胜利。所有这一切,无不反映着毛泽东从实际出发的马克思主义科学态度,从而从一个主要方面发展和丰富了毛泽东思想的内容。

四、坚持从实际出发,创新性地系统论述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

在大革命与土地革命战争前期,毛泽东通过多方面的社会调查和分析中国国情,对中国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已有一些初步的程度不同的基本认识。如前所述,对中国革命的敌人、同盟军、领导力量以及农民问题的重要性,在农村开展“工农武装割据”等,毛泽东都有着创新性的、相较于其他人更为深刻的认识。之后,到了全民族抗战时期的持久战阶段,随着中国共产党的逐渐成熟,人民武装力量与抗日根据地的不断发展壮大,革命斗争实践经验的总结与不断丰富,毛泽东集中全党智慧,对中国革命理论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并形成系统化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

1939年至1940年,毛泽东先后发表了《〈共产党人〉发刊词》《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等重要论著,进一步深入论证了中国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毛泽东指出,在这个社会里,“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这些就是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6]631。因此,认清中国的国情,乃是认清一切革命问题的基本依据。

毛泽东在上述论述中,深刻阐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新”在哪里,指出:一方面,中国的民主主义革命,在十月革命以前是属于旧的世界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一部分,在这之后,在当今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则属于世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中国的民主主义革命,在五四运动之前为资产阶级所领导,此即旧民主主义革命,在五四运动之后,即由无产阶级领导的时候,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这领导阶级的实质性转变,则成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核心问题。现今无产阶级(通过共产党)之作为领导阶级,它要领导作为革命主力军的农民阶级、作为主要同盟军的小资产阶级,还要领导具有两面性的民族资产阶级,以及从地主阶级中分化出来的一部分开明绅士等,向着中国革命的主要敌人做斗争,而现今最主要的就是要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坚持团结和抗战,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去。

因此,毛泽东在分析中国革命所处时代、中国社会的性质,中国革命的对象、革命动力和领导阶级之后,给予中国新民主主义以科学的定义,即:“所谓新民主主义的革命,就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6]647

在对新民主主义革命定性之后,毛泽东首先指出:新民主主义的政治纲领,就是建立“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6]675。这个专政的国家,既不是无产阶级专政,也不是资产阶级专政,而是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国家,这是一种过渡的但不可移易的必要形式。其次指出:新民主主义的经济纲领,主要是没收大银行、大企业、大商业归国家所有,建立国营企业,它是国家经济的领导经济;对不操纵国计民生的民族资本,则允其发展;没收地主阶级土地分配给农民。最后指出: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纲领,是建立“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也就是无产阶级领导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毛泽东概括说:“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新民主主义的经济和新民主主义的文化相结合,这就是新民主主义共和国,……这就是我们要造成的新中国。”[6]709

毛泽东在从中国革命的实际出发,深刻阐述新民主主义理论时,还重点论述了中国革命分“两步走”的问题。他指出:中国革命的第一步,是把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社会,变成一个独立的民主主义社会,这就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第二步,就是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成功后,在中国建立起几个革命阶级的联合政权,使革命向前发展,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社会。这“两步走”实际上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革命过程”,其辩证关系为:“民主主义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的必要准备,社会主义革命是民主主义革命的必然趋势。”[6]651毛泽东在此驳斥了要在中国建立资产阶级专政的荒谬论调,指出这是由于当今世界处于帝国主义与无产阶级革命的时代,以及这个民主革命是必须在无产阶级领导之下才能胜利的这些因素所决定了的。他还批驳了“一次革命论”,指出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的区别,新三民主义与旧三民主义的区别等。

毛泽东从实际出发,对中国新民主主义的论述内容丰富,博大精深。它关系到中国革命现在与未来发展的许多方面,具有系统性、创新性的特点。这既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丰硕成果,又是对中国革命历经胜利与失败的实践经验的深刻总结,从而大大提高了全党对中国革命规律性的自觉性的认识。这也从一个主要方面,推动并表现着毛泽东思想在抗战中走向成熟。

毛泽东思想从萌芽到开始形成再到成熟的整个过程,生动展示出毛泽东秉承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在斗争实践中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在制定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策略的过程中,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力行调查研究,反对教条主义,并将实事求是确定为党的思想路线。这不但推动着毛泽东思想的创立和发展,而且我们党也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引下,不断战胜艰难险阻,由幼年而成长壮大起来,成为坚强的领导中国人民革命事业的核心力量,并不断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猜你喜欢

阶级革命
机械革命Code01
中国的出行革命
还原真实
接爱与流变:《大堰河—我的保姆》
论周立波《暴风骤雨》中阶级伦理的建构
马克思的个人、阶级和人类关系探析
粉红革命
掀起秋冬潮流革命
现代性的身体话语
颜色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