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多样性的马克思历史哲学解读
2021-11-29张鑫
张 鑫
(安徽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032)
文化多样性既是文化的本质特征,又是重要的意识形态问题。习近平指出:“如同物种的多样性使得生命生生不息一样,人类文化的多样性使得这个世界更加丰富多彩,得以在多样性的文化传承中相互交流、和谐相处,取长补短、融合创新。所以,文化多样性是一个关系到人类文明续存的根本问题,是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源泉。只有尊重文化多样性,才能建设一个和谐的世界!”[1]295全球化时代,文化多样性虽然越来越被重视并形成世界性的公约,但文化冲突的现实境遇却不断解构着文化的多样性。马克思的历史哲学可以对被解构了的文化多样性进行“再结构”,即通过把握“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与文化生成的地域多样性、资本主义生产与文化发展的虚假多样性、社会主义道路与文化未来的共存多样性等过程,揭示文化多样性发展的三重历史维度。因此,这既使我们对文化多样性的认知不会仅仅局限于特定的被遮蔽的图景中,又能够有力地回应文化霸权的挑战,彰显文化多样性的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阐释向度,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
一、“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与文化生成的地域多样性
多样性作为文化的本质内容奠定于文化生成的过程中。习近平指出:“文化多样性是客观存在的。每种文明和文化都是在特定的地理环境中和特定的人群中产生和发展的。”[1]295文化也即“人化”与“化人”的双向互动,是人的“第二自然”,这使得文化的生成离不开人及其活动。作为生活方式、意义建构与人类历史基因的文化更是蕴含着文化人类学的多维视角解读倾向。然而人的活动如何发生,以及在什么领域发生则与对人的认知直接相关联。神话、宗教等把对人的认知禁锢在被动存在的层次上,这反过来只能带来唯一性的神话与宗教文化的存在。近代以来,摆脱了宗教束缚的人在哲学的意义上首先是抽象的人,却还不是感性的人,因而只能停留在绝对精神的封闭循环运动中。黑格尔指出:“在绝对的他在中纯粹的自我认识,——这样的以太本身,乃是科学或普遍性的知识的根据和基地。”[2]因此,抽象的人的抽象精神活动,只不过是绝对精神实现自身的一个过程与手段。
但是现实的个人则不同。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3]519马克思把现实的个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他指出:“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3]519即现实的个人必然会产生现实的活动,而且不仅如此,一旦一定的现实需要满足之后,更高的需要就会产生,从而推动人的生产活动的发展,不断为文化的生成奠定实践基础。除此之外,现实的个人及其必然发生的现实的活动,在推动文化生成的过程中,也能够把现实的个人所蕴含的多种可能性转化为现实,这使得文化发展具有了内在动力与多样的可能。
马克思指出:“人们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同时间接地生产着自己的物质生活本身。”[3]519因此,物质生产活动从根本上决定文化的形态、性质与特征。但只有现实的个人交往的日益发达、大量人口的增长与部落组织等的出现,使得具有一定实践范式的物质生产活动不断固定下来,才会生成一定类型的文化,如人类早期典型的农耕文明、游牧文明与海洋文明等的出现都是如此。当然,人们从事一定的物质生产或交往活动,是从自身所处的现实条件出发的,即“人们用以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方式,首先取决于他们已有的和需要再生产的生活资料本身的特性”[3]519-520。因此,这就需要更加深入探究现实的个人与现实的环境产生了何种机制,才促使人类文明类型的生成。英国学者汤因比站在20世纪人类文明发展出现巨大变换的历史高度,把文明的实体作为历史研究的基本单位,从分析已知文明的衰落和解体的过程入手,试图把握文明演进的历史历程,说明文明的起源和成长问题。对此,他提出了“挑战—应战”的解读范式,这对把握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与文化生成之间的机制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汤因比指出:“创造是遭遇的结果,起源是互动的产物。”[4]现实的个人只有在成功应对最初的生存挑战的过程中不断积累经验、丰富生活资料及更新生产工具等,才可能形成特定的物质生产方式、推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及促进人口的增长等,从而生成特色的文化。如中华文明的起源,就在于中华民族的先祖在最初面对自然环境的挑战下,形成后来称之为中华农耕文明的应对方式,从而开启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历史征程。
马克思提出的“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不仅是人类历史存在与发展的第一个前提,而且也是奠定与生成文化地域多样性的逻辑根据。即“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在不断满足人的基本需要或应对挑战的过程中,不仅能够生成一定的生活方式与建构一定的生活意义,而且由于种种原因,使得文化多样性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表现为地域的文化多样性。一是特定自然环境的限制或阻隔。马克思在分析现实的个人对自然发生的关系,虽然明确指出“既不能深入研究人们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入研究人们所处的各种自然条件——地质条件、山岳水文地理条件、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条件”[3]519,但是他也没有否认这些客观条件的存在及其对人们生产活动的影响乃至起到决定性作用。大山、高原、海洋、沙漠与草原等都是人们赖以进行物质生产的自然条件,但同时也是一种限制,这使得在不同自然条件下能够成功应对挑战、形成固定物质生产方式的人们,能够形成特定的区域文化形态。英国学者麦金德的“心脏地带”理论虽然是从地缘政治的角度对世界竞争的格局进行解读,但是围绕着“心脏地带”的地理划分、海权与陆权的争论也鲜明地勾画出在前全球化时代“地理与文化”的共生关系。二是人的主体性能力短时间还不可能实现质的飞跃,从而超越地理阻隔。马克思的历史哲学关注的是人与环境的辩证关系,而不是导向历史的生物学或地理学方向。只有人的主体性能力及体外化工具的不断提升与发达,才能不断推动人类历史的进步与文明的演变。这也即主体的人只有持续成功地推进挑战与应战的机制,不论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才能使得文明的交往真正突破地域的限制,从而开启文明的新发展。但人的主体能力的提升不仅受着当时物质生产资料、交往与分工的影响,而且还有顽固的思想观念的束缚与旧势力的阻挠,这使得这一过程是漫长的,而且不是世界同步的,从而文化多样性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表现为地域生成的文化多样性。
二、资本主义生产与文化发展的虚假多样性
麦哲伦的全球冒险航行,仅仅在地理学意义上证明了文化能够突破地域限制而进行交往的可能。但只有经济全球化才真正打破了文化生成的地域限制。马克思指出:“现代资产阶级本身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一系列变革的产物。”[5]33“现实的个人及其活动”经过历史辩证发展过程,逐渐演变到资本主义生产及其关系的矛盾运动的历史过程。资本作为剩余价值的价值,它不仅动力十足,而且不断成为通约一切的力量,从而能够打破旧的生产关系与思想束缚,带来现代性的变革。马克思指出:“生产的不断变革,一切社会状况不停的动荡,永远的不安定和变动,这就是资产阶级时代不同于过去一切时代的地方。”[5]34这种生产进步首先会在某一地区、某一人群中实现,并形成资本主义生产历史进步的鲜明对照,从而实现整个地区的资本主义生产的普及,乃至资本主义生产进一步开拓全球性的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5]35。因此,生产的地域限制在经济全球化的交往与生产中被真正打破了,从此人们由封闭与自给自足的状态转变成了各方面的相互交往与依赖的过程。不仅“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种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5]35。所以,资本时代的到来,使得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都呈现出全球化的趋势,这为打破文化生成的地域多样性奠定了基础。
具体地说,资本追求价值增殖的逻辑不断深入文化空间,从而推动文化市场化,这使得文化多样性的核心范式实现由文化地域多样性向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转变。“表现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把文化不断具象化了,这使得文化表现形式具体指的就是文化产品、服务或活动[6]。这种解读不仅可以反证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是如何通过多样的文化产品、服务或活动真正打破文化生成的地域限制的,而且可以进一步揭示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从根本上是离不开由资本逻辑推动的文化市场化的。即资本追求价值增殖的过程离不开转换与提升自身价值的空间与载体,这使得它一方面要不断激发与创造出更多的需要,另一方面又要不断满足这种被激发与创造出来的需要。随着需要越来越多与越来越高,精神文化的需要就成为资本打造的重点内容。因此,资本逻辑不断深入文化空间,推动文化市场化时代的到来。
第一,文化市场具有市场的自由交换机制,呼唤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资本追求自身价值增殖的逻辑,不仅使得传统的简单再生产不断演进到现代的机器大生产上,而且使得以商品自由流通与交换的市场不断发育。而“发育良好的市场支持文化多样性”[7]29。因为市场是资本追求自身价值增殖不受限制的场所,是以供需双方自由交换的实现为目的的一种自由架构。所以,只有生产出更多符合消费者需求的产品才能更好地实现商品的流通与交换。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8]47而文化市场是在物质生产需要不断被满足之后才逐渐成为占主导地位的市场的,它既在一般市场的基础上不断实现了自身市场的自由交换机制的发育,同时,又必然呼唤更加多样性的文化生产。一是以文化商品自由交换为机制的文化市场,只有生产出大量的文化产品,才能保证文化市场发育成熟的自由交换机制的良好运作。二是文化产品具有很大的个体差异性与不可妥协性,它不会像满足基本物质生活需要那样具有可替代的选择性。这就使得自由交换的文化市场势必要求文化产品的生产呈现井喷的态势,才能满足大众多样性、差异性与不断提升的精神文化需要。三是文化市场的自由交换,不断促使文化生成者、经营者和消费者之间产生良性互动,这使得文化服务或活动不断成为文化产品价值转换的重要附加值,凸显文化表现形式的多样性。
第二,文化市场的竞争与创新精神推动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资本逻辑不断深入文化空间,使得文化“消费者和生产者进入一种需求精炼过程”[7]31,因此文化市场的丛林法则不断上演,竞争与创新精神成为文化市场的重要内容。文化市场的竞争与创新,一方面会淘汰不符合文化市场定位与文化消费者需要的文化产品,从而整体上提升文化产品的体验与感受;另一方面,不仅能够实现对旧有文化的改造而使其具有一种与现代发展相符合的表现形式,还可以开创出一种全新的文化形式。无论是传统文化的现代转换,还是文化的新创造,都是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的重要体现。竞争与创新既是文化市场本质的内在要求,又是艺术家无奈的必然选择。因为文化作为历史的产物,这使得文化作品的艺术高峰在特定时代下几乎是不可能被超越的,如唐诗、宋词、元曲等。但是“创新使艺术家有能力克服将自己与以前的巨匠相比的恐惧”[7]32,尤其是从文化市场出发,艺术家可以借助更多技术手段使得文化表现形式更加多样化,从而使文化更加具象化。
马克思指出资本的到来曾起到过革命的作用,但也打碎了人们赖以生活的传统与现实,带来了混乱与新的问题,从而“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5]35。文化乐观论与文化悲观论是资本与文化发展的现代性悖论的现实境遇。一方面,资本与文化的结合可以突破文化发展的地域限制,从而文化表现形式越来越多样性,即如上对文化市场化的分析;但另一方面,资本过度入侵文化空间也会使得文化思想内容越来越单一、扁平化,而成为意识形态斗争的重要手段。具体地说,一是资本主义生产的文化商品化,越来越使得文化以金钱为唯一衡量标准,如票房成为了电影好坏的唯一试金石,成功、幸福等的标准与财富的多少直接相挂钩等;二是文化商品运作的工业化,使得大量专业性的工业技术与传媒手段不断运用到文化产品的生产、营销过程中,虚假的需求、膨胀的欲望不断地被制造出来,这在表面上营造出了一个无比繁荣的文化场景;三是资本逻辑通过对重要的文化载体人的发展空间的不断挤压,造成蚂蚁型社会的定格与人的片面发展,使得文化的多样性发展遭受到根本性的重创。尤其是西方文化霸权主义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不断通过资本力量先行,进行意识形态灌输与价值理念输出,这使得非西方的本土化不断遭受着西方现代化模式的冲击。
因此在文化市场化日益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巨大文化危机。即文化日益商品化、工业化又不断消解着文化市场化的多样性,使得文化多样性的问题在本质层面上又会面临着意识形态与话语霸权的挑战;或者说,西方主导的文化市场化的多样性在本质上是要为西方资本主义价值理念在全球扩张服务的。正如东方学不是东方的而是西方的学问,东方是西方意义上的东方一样。所以,西方资本主义生产对文化多样性的发展也会带来矛盾的实践困境,使得地域的文化多样性、文化市场表现形式的多样性会不断淹没在西方资本主义生产的经济与政治现实追求和实现的意识形态陷阱中,从而文化多样性成为一个虚假命题,并带来不利的后果。
一是文化虚假多样性不利于文化的繁荣发展,使得世界发展的丰富性色彩降低,从而自发于文化生成而来的推动世界发展的动力因素就显得不足,这对未来社会的发展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二是文化虚假多样性的助推必然会引起现实的文明冲突,届时由西方资本主义生产而打造的文化产品与文化事件,就会转变为西方“攻城掠地”的利刃,本土化、民族化与全球化、西方化就会不断在激荡中演进,这增加了全球风险社会的到来。三是文化虚假多样性会带来传导效应,破坏物种多样性、生态多样性等,从而造成更多的文化荒漠、赤贫现象与流行瘟疫等。例如全球重大传染性疾病的频发,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落后地区的生态环境被发达国家所转移的污染产业所破坏,以及为满足资本的私欲与癖好而大肆捕杀野生动物等造成的,这不断孕育了现代贫困与瘟疫相结合而流行的温床。所以,资本主义生产带来的文化虚假多样性发展的后果,是不利于世界和谐发展的。这就需要我们在使用资本的同时,又能把控资本,做到文化发展的形式与内容多样性的统一;否则,文化表现形式会越来越具象化、符号化与西方化。
三、社会主义道路与文化未来的共存多样性
马克思的历史哲学从宏观上分析了人类5种社会形态历史演进的进程,尤其是对资本生产过程二重性的批判,科学地表明社会主义才是人类文明的未来。不仅如此,科学社会主义在马克思的论证中实现了对资本、市场和政治国家的扬弃,主张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从而有效地避免资本与文化发展的悲观论,超越文明实体间的冲突。
社会主义重要的特征在马克思的论证中就是实现生产资料的“社会所有制”。马克思提出了“自由人联合体”的概念,即“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并且自觉地把他们许多个人劳动力当做一个社会劳动力来使用”[8]96。那么,像早期资本积累阶段出现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而释放的大量自由的个人劳动力就不会再成为商品,生产资料的私有制也不复存在,从而资本被扬弃了。并且,马克思在对社会主义的进一步把握中还指出,此时的商品生产与交换都已经不存在了,即“在一个集体的、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社会中,生产者不交换自己的产品;用在产品上的劳动,在这里也不表现为这些产品的价值,不表现为这些产品所具有的某种物的属性”[9]433-434。因此,市场也被扬弃了。但是,社会主义是后资本主义的社会形态,它在生产力的发达程度上和资源配置的运作机制上已然都是超越了资本主义的。所以,资本追求自身价值增殖的逻辑不断入侵文化空间,造成文化生产的日益商品化、工业化的状况也被彻底扭转了。相反地,文化领域成为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社会主义经济基础上的自由领域。
马克思指出:“阶级统治一旦消失,目前政治意义上的国家也就不存在了。”[9]406政治意义上的国家在马克思的社会主义架构中一经消亡,这就有利于打造文化共同体与超越文化冲突,使得文化多样性的核心范式由文化地域、文化市场的多样性真正转变为现代主体性的文化多元的多样性。可以说,文化冲突是多元文化共存的多样性的直接对立面。以资本为核心动力的西方文化中心主义在经济全球化时代不断张扬,它追求政治与经济的现实实现,因而不断地从理论与实践两个方面挑起文明的冲突。美国学者亨廷顿指出:“在正在显现的世界中,属于不同文明的国家和集团之间的关系不仅不会是紧密的,反而常常会是对抗性的。”[10]西方世界挑起的文明的冲突中虽然有融合,但更多的是碰撞。因为资本追求自身价值增殖的逻辑在资本构建的现代生产体系中是无限不满足的。西方普世价值更是进一步通过对西方价值观的包装与美化,使得文化冲突的背后隐藏着鲜明的政治与经济目的。但是,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已经不存在政治意义上的国家,使得文明实体的意识形态对抗已非不可调和了,从而真正超越文化冲突,有利于多元文化的共存。
马克思对社会主义的把握落脚在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上。社会主义不仅体现在生产力的巨大进步上,也体现在为每一个人的发展创造的巨大优越条件上。《共产党宣言》中就描绘出:“共产主义新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前提。”[5]1-2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不仅能够充分释放人的自身潜能,而且可以推动人的交往的普遍发达,从而实现文化更大的创造与多元文化的共存。因为人的交往的普遍发达能够消除文化隔阂,提升主体的自我认识,消解哲学意义上的客体存在,从而真正实现“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
以上是从马克思有关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基本特征出发,考察其对文化未来共存多样性的指向作用的。但现实的社会主义实践,却不同于马克思所设想的从发达资本主义社会演进到社会主义社会的路线,而是在生产力不发达的地区和国家率先推进的。如何看待这一历史进程,如何回答面对的种种诘难,如何避免教条化地学习与应用马克思的理论,是实现马克思理论的具体化与民族化不可回避的问题。马克思指出:“只有当社会生活过程即物质生产过程的形态,作为自由联合的人的产物,处于人的有意识有计划的控制之下的时候,它才会把自己的神秘纱幕揭掉。但是,这需要有一定的社会物质基础或一系列物质生存条件,而这些条件本身又是长期的、痛苦的发展史的自然产物。”[8]97因此,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中的社会主义作为现实社会主义的发展目标还有待实现。但是现实的社会主义实践中并没有从根本上脱离对文化未来共存多样性的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对文化多样性的推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一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呼唤文化多样性。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习近平总书记基于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发展的实践总结、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刻认知和未来人类社会发展前途的高度关切而提出的中国方案,展示了传统与现代中国发展相结合的中国智慧,这在国际社会上提高了中国身份的辨识度。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基于世界多种多样文化的共同体,地域文化、市场文化与多元文化等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文化支撑。文化多样性不是引起文化冲突的原因,而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基石。习近平指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11]。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虽然还远远没有到达马克思关于人类社会发展理想的高度,但却是在现实生产力发展条件下,当代社会主义实践对科学社会主义发展的最佳彰显,并且还具有具体化与民族化的形式。
二是文化自信推动文化多样性。文化自信,源起于中华民族由近代落后挨打到走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转折历程中,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12]。因此,文化自信具体规定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自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本身就是由传统文化、革命文化与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多样文化组成的,这使得文化自信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不仅如此,文化自信赋予了中华民族沉着从容的心态与开放包容的胸怀,这能够推动文化交流、互鉴与世界文化多样化发展。除此之外,文化自信最重要的是形成文化主体创新文化能力的自信,这使得新的文化形态被不断创造出来,丰富了文化多样性。
三是新时代美好生活需要驱动文化多样性。首先,新时代美好生活需要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断发展的实践证明,又是必须不断满足的新需要。美好生活需要是比物质文化需要更高一个层级的需要,它是从“美”与“好”的审美艺术化角度对需要的全新定义。因此,其满足不仅是物质方面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个性与差异化的精神文化的内容。所以,新时代美好生活需要不断驱动文化多样化发展。其次,现代文化市场的不断成熟,涌现出大量的文化生产主体,也推动了文化创意产业的繁荣发展。现代传播、网络、信息技术的高度发达,高度个性化主体的文化创造活动如网络直播、短视频制作、微博、朋友圈等也越来越产生出巨大的文化效应。最后,我们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文化立场、有效规制资本力量,不断彰显市场经济的正能量精神效应,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文化精神需要,能够真正驱动文化多样性。
四、结语
综上,从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对文化未来共存多样性设想,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对文化多样性的彰显,不仅完成了从历史整体过程对文化地域、文化表现形式与文化多元多样性的把握,而且丰富了文化多样性的中国实践,凸显了文化多样性的中国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尊重各国各民族从文化地域生成及发展的文化多样性,不断规制资本而繁荣文化表现形式多样性,但是坚决反对为了自身利益而以文化差异、人权等诸多借口去挑起争端与冲突,实现虚假的普世价值理念,这都有利于实现多元文化的共存。
因此,从马克思的历史哲学出发对文化多样性进行整体解读,可以有力地回应文化霸权的挑战,彰显文化多样性的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阐释向度,巩固马克思主义的一元指导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