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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比较
——以人称代词关系为例

2021-11-29凯琳陈昱莹

关键词:朝鲜语鄂伦春第三人称

凯琳 陈昱莹

朝鲜语的语源归属问题悬而未决。世界上诸多语族语言中,和朝鲜语存在共同点的主要有阿尔泰语系的满通古斯语族语言和蒙古语族语言。作为典型的黏着语,朝鲜语与这两个语族语言在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存在许多相似之处。目前,国内朝鲜语的比较研究,主要集中在朝鲜语和汉语之间,如金基石(2019)(1)金基石:《朝鲜语学界语言对比研究现状与课题——以“中国朝鲜语文”(1990-2018)刊载的论文为中心》,《中国朝鲜语文》2019年第4期。、黄玉花(2015)(2)黄玉花:《汉韩语言对比研究的现实困境与路径选择》,《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5年第3期。等。朝鲜语和蒙古语的比较研究较少,主要涉及语音和形态方面的内容,语音学方面主要是使用实验语音学的方法对朝鲜语和蒙古语的语音进行了比较研究,如许闰星(2013)(3)许闰星:《朝鲜语—蒙古语单元音和韵律特征的实验语音学对比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延边大学,2013年。;形态学方面主要是基于历史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对朝鲜语和蒙古语的形态成分进行了比较研究,如道如娜(2019)(4)道如娜:《蒙古语和朝鲜语形态比较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内蒙古大学,2019年。。尚未发现有关朝鲜语和鄂伦春语的词汇比较研究成果。本文以人称代词为例,从比较语言学的角度,对中国的朝鲜语、鄂伦春语、蒙古语(5)朝鲜语代词表达形式来自于金哲俊、金光洙:《朝鲜语语法》,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2008年。鄂伦春语代词表达形式来自于朝克:《楠木鄂伦春语研究》,北京:民族出版社,2009年;胡增益编:《鄂伦春语简志》,北京:民族出版社,1986年。蒙古语代词表达形式来自于内蒙古大学蒙古学学院蒙古语文研究所编:《现代蒙古语》,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5年;清格尔泰:《蒙古语语法》,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91年。进行跨语比较分析的尝试,探究三种语言第一、第二、第三人称代词之间存在的语音对应关系,以及在形态和单复数变化方式上的共性和差异,在朝鲜语的谱系归属问题上进行更多的探索,期冀为探索朝鲜语和阿尔泰语系各语言之间的关系提供更多前期研究基础和借鉴。

一、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第一人称代词比较

(一)第一人称单数代词

(1)我明天去市里。

由例(1)可以看出,朝鲜语的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形式“na”和“tʃ”在与主格助词“-ka”相连接时,形成“na+ka=nɛka”和“tʃ+ka=tʃeka”,“na”“tʃ”分别出现了“nɛ”“tʃe”变体。在鄂伦春语中,“mi-”是“bi”的变体,“mi-”加领格附加成分“-ni”,形成领格“mi-ni”,表示“我的”;“mi-”加伴随格附加成分“-dʒi”,形成伴随格“mi-dʒi”,表示“和我”等。在蒙古语中,“bi”虽然被用作表示主格且没有变体,但非独立形式“mi-”和“na-”的其他格形态中存在变体,如属格“mi-nu”(mi+nu)、宾格“nama-ɡi”(na+ma+ɡi)、与格“nada-dʊ”(na+da+dʊ)、从格“nada-atʃa”(na+da+atʃa)、工具格“nada-bar”(na+da+bar)、和同格“nada-tai”(na+da+tai)、伴随格“nada-lʊɡa”(na+da+lʊɡa)。因此,在第一人称单数代词中,从语音层面上看,三种语言均存在以鼻音n或m为辅音的现象,并且朝鲜语“na”和蒙古语的词干“na-”具有相近的语音表征;从形态变化上看,在三种语言的第一人称单数代词的格形态中均存在变体,不同的是朝鲜语的格形态变化存在于主格当中,而鄂伦春语和蒙古语的格形态变化则存在于非主格形态中。

(二)第一人称复数代词

(2)我们冬天穿皮衣服。

鄂伦春语的“mu”与单数形式“mi-”之间存在元音更替现象,即i被元音u所代替,同时保留了“mi-”的非独立形式的性质,比如,加领格附加成分“-i”构成“mu-i”才能表达“咱们的”这一完整所指。鄂伦春语也可以通过添加表示复数的附加成分来体现复数含义,即在“mi-”后加复数附加成分“-ti”构成“miti”。蒙古语中的“man”是由其单数第一人称代词的领格形式“minʊ”演变而来,也保留了“minʊ”非独立形式的性质;“bid”则是在单数第一人称代词“bi”后加静词类构词附加成分“-d”产生的,在“bid”之后加静词类复数附加成分“-nus”,构成“bidnus”的形式也可以表示第一人称复数。朝鲜语中的“tʃhi”是在单数形式“tʃ”后添加“hi”,构成“tʃhi”,其后还可以再加复数语尾“-tl”,构成“tʃhitl”,表示复数。例如:

(3)咱们这里夏天没有那么热。

朝鲜语、鄂伦春语、蒙古语第一人称复数代词在构词上有一定的共同点,即都存在以其单数形式为基础通过语音和形态变化的方式构词的现象。从语音层面上看,鄂伦春语的“bu/mu”是在其单数形式“bi/mi-”的基础上进行元音交替形成的,蒙古语的“man”同样与其单数形式“mi-”有关,朝鲜语的“tʃhi”也与其单数形式“tʃ”有关。从形态变化上看,朝鲜语、鄂伦春语、蒙古语均可以在单数形式上添加表示复数的语尾或附加成分来体现复数含义,如“tʃhitl”(tʃhi+-tl)、“uritl”(uri+-tl)、“miti”(mi-+-ti)、“bidnus”(bid+-nus)。不同之处在于,在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和复数形式变化中,三种语言的语音构词方式略有不同,即鄂伦春语和蒙古语的构词方式为元音交替,而朝鲜语则主要通过在其单数形式上添加音节的方式构词。

二、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第二人称代词比较

(一)第二人称单数代词

(4)你也是种田的人吗?

鄂伦春语:ʃi naan tariɡan tarir bj ηee?

蒙古语:tʃi bas tarija taridaɡ hun nʊ?

在古代,朝鲜语第一、第二、第三人称代词分别为“na”“n”“nu”,其中“nu”原本是专门表示第三人称的代词,当时并没有阶称和数的变化。后来随着社会的变迁,代词体系也不断发展,依据使用阶称的要求,产生了新的代词体系。从最初的“na”“n”“nu”代词体系,可以看出三个人称之间彼此互相紧密联系,并存在元音交替现象,即在保持辅音“n”不变的前提下,通过结合不同的元音“a→→u”,实现不同的语义功能。(7)[朝]高新淑:《朝鲜语理论文法》,平壤:科学百科词典出版社,1987年,第108页。

鄂伦春语的第一人称单数形式“bi”“mi-”和第二人称单数形式“ʃi”“si”之间也是相互联系的,其中存在辅音交替现象,即在保持元音i不变的情况下,通过结合不同的辅音“b→ʃ”“m→s”,实现不同语义功能的转换。蒙古语的第一人称单数形式“bi”“mi-”“na-”和第二人称单数形式“tʃi”“ta”之间也同样存在辅音交替现象,即在保持元音“i”“a”不变的情况下,通过结合不同的辅音“b/m→tʃ”“n→t”,实现了不同语义功能的转换。

因此,无论是朝鲜语、鄂伦春语还是蒙古语,第二人称代词单数形式和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形式之间都存在紧密联系,即不同程度的语音交替现象。不同的是朝鲜语第一、第二人称单数形式之间存在元音交替现象,而鄂伦春语和蒙古语存在辅音交替现象。

(二)第二人称复数代词

从形态上看,朝鲜语和蒙古语均存在通过添加表示复数的语尾或附加成分的方式,来表达第二人称代词复数含义的现象。朝鲜语主要通过在单数形式上添加复数语尾“-tl”,构成“nhitl”“tʃanetl”“kdεtl”“dasintl”的形式表示复数含义;蒙古语主要通过添加复数附加成分“-nar”“-dan”“-nʊs”,构成“tanar”“tadan”“tanʊs”的形式表示复数含义;而鄂伦春语第二人称代词则不存在通过添加表示复数的附加成分来体现复数含义的现象。例如:

(5)你们那时候穿什么衣服?

通过对第二人称单复数形式的论述,可以看出三种语言既有共同点,也有不同点。

从语音层面上看,其共同点在于,第二人称代词与第一人称代词有密切联系,存在不同程度的语音交替现象,如朝鲜语的“na→n”、鄂伦春语的“bi/mi-→ʃi/si”和蒙古语的“bi/mi-→tʃi”;不同点在于,语音交替对象略有区别,朝鲜语为元音交替,鄂伦春语和蒙古语则为辅音交替。从形态层面上看,其共同点在于,朝鲜语和蒙古语均存在通过添加表复数的语尾或附加成分来表达复数含义的方式,如朝鲜语的“tʃhitl”“uritl”“nhitl”,蒙古语的“ta-nar”“ta-dan”“ta-nʊs”;不同点在于,在单复数形式变换中,朝鲜语和蒙古语主要在其单数形式之后添加新的成分,构成复数形式,而鄂伦春语则依旧通过元音交替,即替换单数形式中的元音,构成复数形式。

三、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第三人称代词比较

不同于第一、第二人称代词,朝鲜语第三人称代词在范围的认定上,中国朝鲜语学界认为,第三人称代词主要有“i”“k”“ibun/kbun/tʃbun”。“k”主要用于指代第三人称中的男子,相当于汉语中的“他”;“i”“k”属于非敬语形式,泛指第三人称;“ibun/kbun/tʃbun”则是由指示代词“i/k/tʃ”和不完全名词“bun”相结合而成,属于尊称形式,相当于汉语中的“这位/那位/那位”。总体来说,可以与鄂伦春语、蒙古语进行比较研究的朝鲜语第三人称代词主要有单数“i”“k”。(8)从比较语言学观点出发并结合本文的研究目的,汉字词和代词词组在词源和构词方式层面上,与鄂伦春语、蒙古语的代词并不具备比较研究上的对等性,因此,汉字词和代词词组未被列入本文研究对象。其复数形式主要是在单数后面加“-tl”,形成“itl”“ktl”这种形式,表达复数含义。鄂伦春语第三人称代词的单数形式是“ri”“tari”“nʊɡanin”“ni”,复数形式是“nʊɡartin”“talʊr”“nial”。蒙古语第三人称代词的单数形式是“n”“tr”,复数形式是“d”“dnus”“td”“tdnus”。

(一)第三人称单数代词

(6)他是高中毕业生。

(7)她是高中毕业生。

(8)他会说达斡尔语。

从第三人称单数代词的语音和形态上看,现代朝鲜语和鄂论春语、蒙古语之间不存在明显的相似点。然而,在古代朝鲜语中,第三人称单数代词是“nu”,(10)[朝]高新淑:《朝鲜语理论文法》,平壤:科学百科词典出版社,1987年,第108页。将其与鄂伦春语“nuɡanin”、蒙古语“nuɡ-niɡn”进行比较后可以发现,三者不仅语义功能相近,而且语音上均存在“nu”这个音节。由此看来,尽管在现代朝鲜语第三人称单数代词中未发现其与其他两种语言的共同点,但古代朝鲜语“nu”和鄂伦春语“nuɡanin”、蒙古语“nuɡ-niɡn”之间在语音层面上存在共同成分“nu”。

(二)第三人称复数代词

(9)他们每天都去上学。

四、结语

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在语音、词汇、语法等诸多方面都有共性。本文主要以人称代词为例,着重分析阐述了三种语言在语音、形态和单复数形式变换方面体现出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的人称代词之间的共同点主要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首先,第一人称单数形式均存在变体,并且以鼻音“n”或“m”作辅音。其次,第一、第二人称代词形式之间有很大相似性,存在不同程度的语音交替现象,如“na→n”“bi/mi-→ʃi/si”“bi/mi-→tʃi”。再次,在复数含义的表达上,均存在复数形式后再添加表复数的语尾或附加成分的方式,如“tʃhitl”“uritl”“nhitl”“mu-ti”“manʊs”“bidnus”。最后,从语音层面上看,人称代词之间存在少量共同成分,如在第一人称单数中存在“na”和“na-”的对应,并且三种语言均存在以鼻音“n”或“m”为辅音的现象。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虽然在人称代词上存在一些共同点,但同时也存在很多不同点。这些不同点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从体系上看,朝鲜语存在独立的第三人称代词体系,鄂伦春语、蒙古语中则是借用指示代词来表示第三人称代词词义。其次,从语音层面上看,虽然第一、第二人称代词之间存在语音交替现象,但三种语言的交替对象略有不同,朝鲜语为元音交替,鄂伦春语和蒙古语则为辅音交替。最后,在单复数之间的形式变换方面,朝鲜语和蒙古语主要在单数形式之后添加新的成分,构成复数形式;而鄂伦春语则依旧通过元音交替,即替换单数形式中的元音,构成复数形式。综上所述,在探索朝鲜语和鄂伦春语、蒙古语的比较研究模式时,应更注重从语音、形态、语义层面挖掘共性,同时,在三种语言的其他词类比较研究中,可以从语音交替和后缀派生的视角进行更多尝试,开展更广泛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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