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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媒介与少数民族文化嬗变的历史映射
——从媒介环境学视角探讨蒙古族个案

2021-11-29许加彪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蒙古族牧民媒介

李 亘,许加彪

(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陕西西安710063)

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的文化嬗变只是中华民族宏大叙事的一个子部分。正如媒介域理论所揭示的,媒介使用与少数民族社会文化型态之间存在蝴蝶效应般的场域连锁互动。法国著名传播学者德布雷认为,媒介域指的是一个信息和人的传递和运输环境,包括与其相对应的知识加工方法和扩散方法。[1](P261)媒介域作为信息传递的技术、社会联系的机理、社会秩序的确立三者之间互动的场域,勾连了媒介使用和社会文化之间的内在逻辑。历史上,民族间的传播媒介大致相同,内蒙古自治区蒙古族的媒介使用,大致经历了口语、文字、书籍、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发展型态,从媒介环境学的视角看,这些媒介催生和建构了不同的社会文化。

一、媒介环境学视角下媒介变迁和社会文化的建构

从宏大叙事的理论出发,社会文化发展的驱动可能是环境、政治、经济、军事、意识形态等因素,传播学经验-功能学派鲜有人关注媒介在其中发挥的关键作用。但传播学媒介环境学派从自己的理论视角出发,建构了媒介技术与社会文化之间隐秘的勾连逻辑,从而彰显了媒介技术的决定性力量。

美国历史学家刘易斯·芒福德对技术所起的作用进行了人文主义的哲学反思。芒福德认为机械或机器有两方面的含义,一是指具体的机械工具,二是指该机械工具运行后内生的观念体系和制度体系。在使用印刷技术和纸张的过程中,思想失去了自由流动、四维时空以及自然的特性,带上了抽象、绝对、程式化的特点。[2](P125)显然,一项具体的技术设备不仅仅是生产力的体现,还带来了人们思维和观念的变迁。印刷机作为始生代技术时期的根本性发明之一,影响深远。

加拿大学者伊尼斯在《帝国与传播》《媒介的偏向》中阐释了媒介和帝国之间微妙的长期效果,帝国空间上的扩张和时间上的维系形成了一种张力,媒介能够回应和折射这种张力。媒介属性具有两大维度—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这两种媒介属性对应了两种人体器官—眼和耳,目之所及是空间,耳之所闻是时间。伊尼斯说,一种媒介经过长期使用之后,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它传播的知识的特性,一种新媒介的长处,将导致一种新文明的产生。[3](P28)楔形文字、象形文字、字母表、羊皮纸、莎草纸、印刷机等与各个帝国形成了逻辑上的关联。

传播学著名学者麦克卢汉提出了“媒介即讯息”的神谕式观点,把媒介视为人体的延伸,影响到人体的感知比率和感知模式。麦克卢汉认为,谷登堡革命所确定的印刷逻辑追求线条性、准确性和同一性,粉碎了以血亲为形式的家族制,催生了民族主义、工业主义、普及教育等。麦克卢汉说,任何媒介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介于产生了一种新的尺度;任何一种延伸,都是在事务中引进了一种新的尺度。[4](P33)媒介引发“人的尺度”的思想是媒介作用于社会制度的隐形机制。

文化学者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提出了“媒介即隐喻”的观点,认为麦克卢汉的“媒介即讯息”会让人把信息和隐喻混淆。波兹曼说,媒介更像是一种隐喻,用一种隐蔽但有力的暗示来定义现实世界,媒介—隐喻的关系为我们将这个世界进行着分类、排序、构建、放大、缩小、着色,并证明一切存在的理由。[5](P11)媒介即隐喻,表明媒介不是明言社会的信息,而是暗示社会的表征。

传播学者梅罗维茨认为,电子媒介因其穿透时空的信息传播力,改变了固有的社会场景区隔或社会情境设置,因此引发了人们社会行为的相应调整与社会运行的逻辑。梅罗维茨说,电视社会意义的重点不在于电视播放什么,而是其作为一种共享场所的存在。[6](P84)在梅罗维茨笔下,场景成为信息系统,媒介成为文化环境。

传播学者保罗·莱文森作为波兹曼的弟子,著述颇丰,被称作“数字时代的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演化遵循“人性化趋势”(Anthropotropic),即技术的发展会越来越人性化。莱文森说,媒介的存活概率与它和前技术时代信息传播方式的近似度呈直接正相关,所有的媒介都朝着与现实世界渐趋同步的方向进化。[7](P118)媒介技术的“人性化趋势”,说明技术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技术主宰了人。

伊尼斯和麦克卢汉以一种独到的方式从理论上归纳了媒体对社会的长效影响,强调了主流媒体类型和时空转型之间的密切联系,这种影响取决于媒介的形式以及可再生产性。[8](P22)总的来说,媒介环境学有三个深层次的理论假设:传播媒介不是中性的、透明的和无价值标准的渠道;每一种媒介独特的物质特性和符号特征都带有一套偏向;传播技术促成的各种心理的或感觉的、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结果,往往和传播技术固有的偏向有关。[9](P53-55)

二、口语媒介:游牧生活中口耳相传的人际传播

我国的蒙古族源于额尔古纳河东岸一带,号称“马背上的民族”,最初是蒙古地区东北部的蒙兀室韦部落。传统蒙古族居无定所,有别于汉族的安土重迁,这种游牧生活需要互助互爱,共同对抗不确定性的风险,形成了草原上的牧民热情好客的豪爽性格。这种地域性的“部落”社交关系网,特别是集体的仪式活动,增强了游牧个体之间的集体认同感,有力维护了游牧民族的生存和发展。在蒙古各部落统一之前,蒙古虽有自己的语言,但并没有书面的文字,信息传播只有口耳相传的形式,留存凭借人脑记忆或刻木为记。蒙古语属于阿尔泰语的蒙古语族,分为内蒙古、卫拉特和巴尔虎不里亚特三种方言。

口语传播形式一般不需借助其他辅助性媒介,易于人际间的信息传递和传情达意,反馈迅速。但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口语传播的距离和范围有限,且不易保存。牧区大体上地广人稀,周围分散的牧户多为熟人,其生产生活的信息传播方式主要依赖于口耳相传。与口传文化发达相一致,蒙古族长调民歌、马头琴、呼麦成为蒙古族最典型的表现形式,都是借助于人的听觉器官而产生的文化艺术瑰宝。同时,蒙古族创造了以口头传播为主要形式的民族民间文学和民间故事。蒙古族英雄史诗《江格尔》成为中国三大英雄史诗之一,总量10万行左右,2006年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大约在13世纪,《江格尔》诞生于蒙古族聚居地,作为说唱叙事诗在卫拉特蒙古人中流传。乌力格尔又叫“蒙古族琴书”,是蒙古族传统民间说唱艺术形式之一,一人一琴说一故事,既可在蒙古包里,也可在草原马旁,也可在剧场舞台,题材来源广泛。这些艺术演唱者不仅传播民族的历史知识和文化知识,也传递异乡的社会生活,更是对现实生活发表隐形的权威意见,相当于一个流动的信息播报台和生活指导站。牧民在阅听中既享受到艺术熏陶,给枯燥的日常生活以慰藉,也通过情感共鸣获得身份认同和社会认同。

口语传播在蒙古族早期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不仅是维系牧户部落群体的传播纽带,更是传承历史文明的重要途径。游牧民族通过数代人的口耳相传,如独特的民族仪式、风俗习惯、居住风格、艺术风格等,逐渐凝结出集体记忆,进一步塑造和反哺了民族个性。口语传播的作为传播历史长河中的基础形态,是一种双向的交谈环境,信息沿社交关系网从一个人横向传递给另一个人,而不是由一个非人的中心源纵向传播。[10](P10)口语传播的样式与游牧生活的型态天然地糅合在一起,牧民草原社会有别于中原同心圆结构的乡土社会,更像是一张纵横交织的网状结构,行走四方的江格尔齐如同网上的珠结,在他们的吟唱声中,骏马飞驰,肉香酒烈,养育了牧民豪爽的性格,也把一个个牧民编织成社会的一员。

在前现代社会,牧区时常可见牧民策马急驰专程传递信息的情形,实际上就是利用人际传播的功能。为了保证战争前沿与指挥中枢之间的快速联络,成吉思汗组建了号称“箭速传骑”的通信兵,建设了很多驿站。

三、文字媒介:传统社会中从手抄到印刷的信息分层

13世纪初,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部统一了蒙古各部后,建立了统一的蒙古贵族政权。公元1260年,忽必烈任大汗后,将统治中心由漠北的和林迁至燕京(后称大都)。成吉思汗执政时期,蒙古人就借用了回鹘文字,成吉思汗命令畏兀儿人塔塔统阿以畏兀儿字书国言,这就是畏兀儿蒙古文,也叫回鹘蒙古文,蒙古族的文字书写系统产生了。中国的蒙古族有两种蒙古文字系统,内蒙古自治区、黑龙江等省的蒙古族使用13世纪创制的“胡德木文”,新疆的蒙古族则通用17世纪卫拉特高僧咱雅班第达创制的“托忒文”。

文字的神圣性,以及阅读和书写的技术门槛,造成了社会上对民众表达和阅读的区隔和分层。回鹘蒙古文很快普及,每一位蒙古贵族都力图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拥有私人的笔帖赤。[11](P13)在书面语言形成后,一些历史著作悄然问世。如《蒙古秘史》(作者佚失)原书用回鹘蒙古文所著,记述了蒙古民族五百多年的演变史,成为蒙古族三大历史著作之一,于198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经典名著。

因为有了书面文字,信息保存的时间维度有了革命性的变化,社会运行的语法规则变了。成吉思汗下令根据习惯法编成《大扎撒》,于是,蒙古法律体系从习惯法变为成文法,开启了蒙古民族依法断案的先河。古代著名的书面文献《成吉思汗石铭文》是在石头上用手抄体线条刻写出来的。《饮膳正要》是元忽思慧于1330年用汉语撰成,体现出鲜明的元代蒙古族食养文化特色。

对于蒙古族来说,书的外延既包括印刷本,也包括手抄本。18世纪除了印刷多卷佛教经文外,还印刷出版了二百多种蒙古文书籍,既有北京印书馆,还有察哈尔等寺院办的印刷机构。虽然蒙古人掌握了印刷技术,但手抄书籍仍占据重要位置,直到20世纪20年代,手抄书籍被活字印刷所替代。[11](P99-109)经历了7个世纪的蒙古书面语终于被新的书写形式所取代。

内蒙古自治区的蒙古族生活在平均海拔800米以上的高原地区,以荒漠草原为主,牧场载畜能力较低,只能分散放牧,随四季变化而放牧。蒙古族虽有文字,但解放前95%的人不识字,识字的人员主要是在蒙古族上层和富裕家庭。有学者考证,内蒙古卓索图盟喀喇沁右旗札萨克郡王贡桑诺尔布创办的《星期公报》是内蒙古最早的报纸。[12](P99-100)1905年,内蒙古昭乌达盟喀喇沁右旗王府创办蒙汉文合璧的《婴报》,这是我国境内第一张使用少数民族文字出版的报纸。1912年底,由内蒙古喀拉沁旗的巴达尔胡倡导在北京创办了《蒙文大同报》,主旨为宣扬“五族共和”“五族大同”,即中华民族团结统一,具有十分鲜明的进步色彩。由蒙藏事务局出版发行的《蒙文白话报》1913年1月在北京创刊,文字通俗易懂,内容具有较强的新闻性。1925年5月20日,由北京蒙藏学校成立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蒙古党支部主办了《蒙古农民》,是我国第一种使用少数民族文字的马列主义刊物,1926年被迫停刊。有学者统计,民国时期(1912-1949),内蒙古共创办地方刊物259种,其中汉文刊物(包括蒙汉合鐾者)215种;共创办地方报纸145种,其中汉文报纸(包括蒙汉合璧者)115种。[13]

蒙古文出现后,蒙古族的信息保存在时间维度上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手抄本书籍成为历史深处的集体记忆,既有利于身份认同,但也造成了文化程度的社会区隔。再随着印刷术的普及,报纸因其时效性成为社会动员的主要工具。内蒙古自治区的蒙古族感受到了来自媒介技术的巨大力量。

四、电子媒介:现代社会中情景融合的大众娱乐

全自治区在解放前,旗县没有电话,只有王爷府有电报机。解放后普及了民族文化教育。1950年全区蒙古族人口为70多万人,从事畜牧生产约占65%。在20世纪50年代实现了旗县、苏木(乡镇)有电话,并且筹办了蒙语报纸和广播电台,20世纪60年代实现了嘎查(行政村)安装电话。在此期间,全自治区实施了牧民定居、集体生产,牧场流动范围缩小。随着草原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落实,牧区草场划到牧户,游牧范围进一步缩小。

广播设备价格低廉,收听方便,凭借自身的无线电技术裹挟着打破空间维度的力量不期而至,打破了既有的传播格局。广播更因其便利性和伴侣性,出现后迅速获得牧民的采纳。内蒙古西部牧区相对地广人稀,各家居住相对分散,无法实现村落社区的“大喇叭”集体性广播,自备自用的个体化广播较为通用。在内蒙古东部地区却是另一番景象,该区域的牧民逐渐演变成“半牧半耕”的生产生活形态,出现了“大喇叭”的集体性广播,能够进行固定时段的统一收听。

在民族语广播发展史上,1950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开办了少数民族语言广播节目,每天用蒙语和藏语播音一小时。1971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重新调整为蒙、藏、维、哈、朝等五种民族语言。

全国各民族地区也在原有的基础上纷纷建立了省(区)、地、县三级广播电台(站),内蒙古自治区也是如此。1950年11月1日,内蒙古电台蒙语广播电台开始播音,每天播音65分钟,播出的节目也是简单的翻译稿件。20世纪60年代后,蒙语台逐渐增加播出时长,内容由新闻扩展到艺术、翻译的广播剧等。为使牧区人民能够收听广播,增设36个广播差转台。2000年后,在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的呼应下,国家又推行“西新工程”,即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广播电视覆盖工程。受此惠及,蒙古语广播每天播出时间延长至18小时15分钟(包括转播中央台蒙语节目120分钟)。2018年5月18日,内蒙古广播电视台蒙语广播首次实现了24小时播出。截止到2017年,广播在内蒙古自治区的覆盖率达到了99.24%。[14](P399)

广播成为盒形的“江格尔齐”。内蒙古广播电视台开播的《少儿天地》被誉为“蒙古族少年儿童的精神家园”,《农牧民之友》是一档专门服务于基层广大农牧民的专题类品牌栏目,《新闻透视》则是全国蒙古语广播设立的第一档评论性节目。蒙古语广播不仅为牧区的蒙古族群众提供信息传递的渠道,也是文娱活动的平台。正如一首歌谣唱到:“蒙古包里的常客,炒米不吃茶不喝,放羊接羔吩咐到,又说新闻又唱歌。”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政府还组织了一些牧民集体的收听行为,如收听重大庆祝活动等。所以,广播既有人际传播的成分,也有组织传播的成分,实现了社会情境的融合。

电视的出现昭示着图像时代的降临,电视作为诉诸于受众听觉与视觉双重感官的传播媒介,表情和特写成为其关键的表达手段。内蒙古自治区的蒙古语电视节目于1976年10月2日开始播出,电视信号范围只能覆盖呼和浩特市中心;1979年5月1日采用PAL-D制式播出彩色电视节目;1983年蒙古语电视节目增加到每周播出两次,每次3小时左右。[15]1997年1月1日蒙语卫星频道正式开通,标志着蒙古语电视频道的一个巨大发展。

电视机在普通牧户普及则是20世纪90年代的事情。因为电网并不能完全覆盖到偏远地区的牧户家中,该群体消费电视的前提条件是需要购置“风力发电机”等电气设备。显而易见,无论是购买电视,还是添置发电设备都意味着该户牧民在当地的经济条件居于上游水平。因此,电视不单是媒介技术的消费品,更是某种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早年间偏远牧区的牧户接受教育的方式、质量与城镇人口存在一定差距,因而牧民的文化程度整体偏低。但电视因其无门槛的收视要求,很快成为一个全民狂欢的产品。

电视媒介的普及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牧民的业余生活,电视剧的热播、娱乐节目的追捧,一下子把外面的世界绘声绘色地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即增长了知识,也获得了愉悦。内蒙古蒙古语卫视曾经播出一档名为《男儿三艺》的节目,该节目详细记录了内蒙古各地区蒙古族的那达慕盛况。特别是电视剧的播放,外面世界的生活方式潜移默化到自己的思维和现实中。例如,《开封城》《克拉恋人》《和妈妈一起谈恋爱》等一系列网络热播剧的推出,虽受到蒙古语译制工作的影响,播出时间略显滞后,但仍为草原腹地的牧民带来不一样的观感。热播电视剧往往包含大量的流行文化和现代都市生活的场景。于是,牧民向往并积极追求外面世界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也逐渐采纳了现代生活设备的标志。在电视的隐性召唤下,牧民的生活型态逐渐向城镇化过渡。电子媒介以无远弗届的媒介属性悄悄改变了社会的型态,改写了信息的疆界,也改写了牧民的游牧生活。特别随着摩托车等个性化交通工具的使用,牧民生活逐渐从游牧的流动性过渡到定居点的固定性,牧区的社会治理逐渐实现了科层化。

五、数字媒介:后现代社会中重回部落的虚拟世界

当下,正处于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介时代,即美国学者马克·波斯特所提出的“第二媒介时代”,这一时代的核心是双向交流和去中心化。[16](P22-23)保罗·莱文森进一步将互联网出现之后的媒介进行更为细致的划分,并提出:新新媒介使其用户对新媒介有一定的控制权,用户可以决定何时何地去获取新媒介提供的文本、音频和视听。[17](P7)

近年来,新兴网络媒介开始涌入牧民的生活。截止到2017年,根据《2018内蒙古统计年鉴》农村牧区常住家庭平均每百户耐用消费品年末拥有量一项显示:移动电话平均236.92部/百户,计算机平均24.20台/百户,其中接入互联网的有16.78台。[14](P213)由此可见,手机的使用在牧区已十分广泛,绝大多数的牧民都能拥有一部智能手机。在使用过程中,牧民往往更钟情于手机中的“微信”功能,用微信的语音功能联系亲友,而极少使用文字。这样一个人际交往状态,恰如重回部落时的情况,以口耳相传作为主要的传播方式。

相较过去的传统媒体,数字新媒介在牧区采纳的频率越来越高,牧民不仅仅是单一的接受者,还有可能成为信息的生产者。“95后”蒙古族姑娘乌音嘎大学毕业后毅然返乡,在短视频平台推出“草原印象锡林郭勒”,用手机、三脚架、加上简单朴实的话语,展示草原的风土人情。其粉丝量累计达100万,原创视频超过400条,被播放和传播上亿次,部分视频还在YouTube上播放。中国原生态草原景象也被传播到世界更多地方。此外,有经济能力的牧户在自家草场上安装监控摄像头,用智能手机联网随时观看监控画面,并辅以遥控无人机监控自家的草场上的牲畜。部分牧户家庭已实现宽带入户,一部智能手机加上家中的无线网络可以享受媒介技术带来的便利。譬如,牧民们使用智能手机观看“快手”或“抖音”直播较为普遍,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更愿意关注本地区或者附近村落的直播,所观看的内容多以歌舞、搞笑为主。

牧民们逐渐习惯并接受互联互通的网络虚拟世界,与牧区之外的联系日趋频繁。网络媒体的应用使得牧民获取信息的速度和途径等方面与城镇人口相比差距在逐步缩小,但在普及率与城镇地区仍存在较大差距。牧民使用互联网更多的是将现实中的社交圈直接平移上来,以此满足信息交流的实际需求。而较少开展匿名交友、聊天等行为。通常每个嘎查都会有村民微信群,如:牲畜交易群、兽医群、日用品群、银饰群、看病群等。其中,尤以牲畜交易群最具典型性。这是一种由本村的向导建立群,之后在群中向大家发布牛羊的供求信息,牧民如有出栏的牛羊便会及时响应,进而由向导带领买主前往牧民家完成实地交易。

随着牧民生活方式从游牧变为定居,再城镇化,再到城市化,与这些生活方式变迁相对应的是媒介技术也相应地发生了变迁,或者说,媒介技术恰是牧民生活方式变迁的幕后推手。在数字媒介对于牧民生活的作用力充分展现后,牧民的自我认知和社会认同将会重构。

六、新时代少数民族信息传播的建设策略

身处媒介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或后现代社会中,任何人都无法回避媒介变迁而导致的诸多问题。2019年7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赤峰博物馆会见《格萨(斯)尔》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并说:“56个民族不断地交流、交融,形成了多元文化的中华民族。我们是一个历史悠久、文明没有断流的民族。”目前,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仍然欠佳,其独特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形成了有关社会发展的语境。蒙古族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媒介与社会发展这一问题,媒介变迁催生出牧民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社会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变化。媒介变迁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只有抓住机遇,打造具有自己特色的少数民族传播机制和体系,达到文化传承、民族特色与国家认同的有机统一。

在新时代的当下,应该以县级融媒体为基础构筑立体的基层传播信息网,大力培养从事数字时代少数民族工作专业人员,充分发挥大数据、智能化、数字化的信息技术革命技术,多层级协同创新,在民族化、区域化、国家化、全球化中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特色道路。

媒介技术既为社会的变迁开道,也为社会的发展开拓丰富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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