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汉语“社会”一词的演化与功用

罗彬彬

（上海师范大学 对外汉语学院，上海 200234）

当代汉语中，副词可以修饰名词。副词之所以能够修饰名词，主要的因素在于被修饰的名词。这些名词或者是具有特定的语义基础，或者是功能发生了转化。张谊生从顺序义、类别义、量度义、动核化和性状化等五个方面对副名结构进行了探讨与分析[1]（157-183）。随着语言的发展演变，名词“社会”逐渐可以受到程度副词的修饰。例如：

（1）广大受众在这场狂欢盛宴中张扬个性，“普通人也可以很社会”，做一只“从不正眼看人的社会猪”。（今传媒2018-09-18）

（2）小猪佩奇很“社会”，背后的套路更“社会”。（新知识-头条2018-10-03）

例（1）“社会”受到程度副词“很”修饰，在句中充当谓语对主语“普通人”进行陈述。例（2）“社会”分别受到程度副词“很”和“更”修饰，陈述“小猪佩奇”。

“社会”本是名词，指由一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构成的整体或由于共同物质条件而互相联系起来的人群[2]（1154-1155），可以构成“社会风气、社会关系、社会福利、社会工作、社会活动”等词组。带有形容词属性的“社会”激活了内涵义，构成系列新的组配，如“社会人、社会笑、粉红社会猪、社会心机女孩”等，还可以构成“社会我X哥/姐，XXXXX”结构[3]（250）[4]（36-38）。例如：

（3）社会我狗哥，人狠逗话多。神秘狗的风格飘忽，感染力极强，但是千万不能被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带跑了，在需要他动刀的时候，他可是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个。（中关村在线2017-09-20）

（4）朋友们有时候会和抱哥开玩笑：“社会我抱哥，人生经历多”。抱哥的人生经历，真的比电影还传奇。（《钱江晚报》2017-11-15）

“社会”在发展演化过程中逐渐带有形容词属性。那么，“社会”的功能是如何演化的？演化的动因与机制分别是什么？演化之后具有怎样的表达效果？我们拟对这些问题作一探讨。

一、演化的方式与特点

名词的突出功能为指称，可以指称人或事物。人们使用名词时，主要是侧重其理性义，突出其指称功能。但是，当代汉语中，为了满足交际和表达的需要，人们使用“社会”时，可以突出其内涵义。笔者拟探讨名词“社会”演化的方式与呈现出的特点。

（一）性状化与述谓化

汉语形容词不能添加“ful”“tive”等形态来进行标识，因此，功能的扩展与演化主要通过句法分布与搭配方式来进行验证。“社会”在演化过程中可以受到程度副词修饰：既可以受到相对程度副词与绝对程度副词修饰，也可以受到低量级程度副词与高量级程度副词修饰。例如：

（5）疫情期间，这只猫咪因违反禁令晚间外出被逮捕，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猫咪还被要求举着牌子拍摄标准“罪犯照”，牌牌上白纸黑字交代“罪行”，网友表示：喵主子的表情很社会，一看就是惯犯！（中国小康网2020-04-29）

（6）就如我们今天说的这位城市少年一样，同学们称他“很社会”，只因他有一个更社会的妈！（腾讯新闻2019-04-16）

（7）李兰迪是不是有点儿“社会”？对客人没耐心不说，之前马天宇帮她做的早餐，知道跟马天宇说谢谢，却不说是马天宇帮自己做的，事后采访却说忘了。（饭圈阿姨2019-11-30）

（8）不得不说，张雨绮这句话说得真的太局气、太社会了，虽然有很多网友觉得这是张雨绮在怼吴宣仪，但是小编觉得现在这个社会还会有谁不好意思看裸着上身的男子呢。（云端的娱乐2018-11-21）

例（5）-（8）“社会”分别受到“很”“更”“有点儿”和“太”修饰。“很”为绝对程度副词，“更”为相对程度副词；“有点儿”为低量级程度副词，“太”为过量级程度副词。

张谊生指出，“很+N/V”和“太+N/V了”是两个最典型、最重要的导致N、V的功能与词性转化的临界模式。在表陈述性的临界模式中，经过高频类推产生质变，功能就会发生转化[5]（3-13）。名词“社会”受到程度副词修饰，在当代汉语中借助网络等快捷的传播方式高频使用，从而产生形容词性。

带有形容词性的“社会”可以被否定，还可以构成“X不X”结构，如“社会不社会”，进而缩略成“社不社会”。例如：

（9）我以前那样多少人骂我呢，一帮人说我假朋克，说我歌词不叛逆，净惦记学校那点事，一点都不社会。（《广州日报》2014-05-31）

（10）拿着这些小物，年轻的网友们在社交媒体上发表“社会不社会？”之类的调侃。（娱乐资本论2018-05-01）

（11）而作为一家公司，社会不社会先不管，保证自己不掉队才是第一位的。（新浪财经综合2018-08-12）

受到程度副词修饰的“社会”在句中除了可以充当谓语，如例（9），也可以带上标记“的”充当定语。例如：

（12）主角们往往有如下特征：头大肩窄、锅盖发型、紧身裤、豆豆鞋，有了这些元素，就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社会的小伙。（搜狐网2018-03-03）

例（12）“社会”受到程度副词“非常”的修饰组成“非常社会”，在句中充当名词“小伙”的定语。能够进入句内充当句法成分，表明其中的N“社会”已经带有形容词性。

（二）习语化与句式化

带有形容词属性的“社会”可以和名词“人”“笑”等组合，构成“社会人、社会笑”等习语表达，活跃于当代汉语中。例如：

（13）史航更笑言，没有科举之前，“你爸如果不是社会人”，当官之路更艰难。（环球网2018-12-26）

（14）有人说，不用对他这个笑过分的解读，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温柔的孩子。但有人却从他这样的“社会笑”中，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生活的无奈。（百度资讯2019-06-30）

网络媒体中还有“社会我X哥/姐，XXXXX”结构。“社会我X哥/姐”相当于“我X哥/姐”很社会。将“社会”提前，构成“社会我X哥/姐”，是为了满足语用需求，即突出“我X哥/姐”“社会”的一面。X既可以是对方姓名中的一个字，也可以是对方具备的属性与特征，与“哥/姐”搭配构成对对方的称呼“X哥/姐”。例如：

（15）社会我狗哥，人狠逗话多。神秘狗的风格飘忽，感染力极强，但是千万不能被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带跑了，在需要他动刀的时候，他可是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个。（中关村在线2017-09-20）

（16）看这飘逸俊俏的模样，优雅中还透露出一丝霸气，关键是人家不仅有颜，还画得一手好画，自带被动技能水墨丹青，拥有高级灵性的同时，还能有概率驱散对方的一个增益效果，温柔之中藏把刀，社会我画姐，人狠话不多。（环球网2019-04-08）

“社会我X哥/姐”可以直接指称对象，也可以被包孕进更大的结构中，整体作定语对中心语进行描述与修饰。例如：

（17）接受北青报采访时，这位新晋网红“社会我逗姐”解锁了她的破冰之旅。（《北京青年报》2018-05-15）

（18）而在两人婚后，被观众笑称为“社会我逗姐”的谭逗逗也展现了自己不一般的撩汉技能。（环球网综合2018-04-26）

人称代词“我”可以换成“你”，变为“社会你X哥/姐”。但是，人称代词“我”直接称对方为自己的哥哥/姐姐，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心理距离，显得亲近友好。同时，第一人称“我”为讲述者的自称，旨在营造一种言者和听者同在的讲述时空，即创造一种言者和听者面对面讲述的气氛，实现主观近距离互动[6]（312-333）。相比之下，人称代词“你”较为疏远，因此用例较少。例如：

（19）改编自冯唐小说的《春风十里不如你》成功打造了周冬雨与张一山这对CP，小红既不温柔也不善良，更不纯情，开黄腔搞事情，堪称“社会你红姐”，男主秋水与霸道总裁不沾边，被誉为“嘴贱又欠打”的文艺青年，发个“秋水誓”还上了热搜。（《扬子晚报》2017-08-21）

（20）《宵夜江湖》里简单介绍为“负责货源”的父亲，到《人生一串2》里变成“社会你二哥，人狠话不多”，奥秘全藏在二哥的扑克脸里：“冷峻犀利”“你很难看出他有什么情绪波澜”，关于羊身上全都是宝，还升华为“供应商解剖学”。（《扬子晚报》2019-07-16）

（三）多样性与互补性

副词修饰名词，以名词的理性意义作为表义的基础和前提，但是名词的内涵义却是多方面的，在不同的语境中会引发人们不同的联想，激发人们不同的想象。“社会”在具体语境中，表义特点呈现出两面性。一方面，倾向于消极义，表示“复杂多变、现实残酷、竞争激烈”等；另一方面，倾向于积极义，表示“能力强大、霸气傲娇、热血仗义”等。根据语义倾向的不同，“社会我X哥/姐”后具有不同的搭配。例如：

（21）一年前，融创中国董事会主席孙宏斌和乐视创始人贾跃亭的这场山西老乡会，最终演变为贾跃亭滞美未归，孙宏斌苦苦支撑。彼时市场形容贾跃亭“社会我贾哥，人狠话不多”。（人民网2018-10-08）

（22）《人美路子野》这首歌都听过没，没听过快去补补课吧，超级喜欢的一首歌。社会我宝儿姐，人美路子野。（百度资讯2019-12-06）

例（21）“社会我贾哥”与“人狠话不多”搭配，重在突出乐视创始人贾跃亭手段强硬、狠辣寡言等特点。例（22）通过后续话语“人美路子野”表明“社会我宝儿姐”中的宝儿姐具有长相出众、能力强大等特点。

由于表义具有两面性，“社会”在具体的使用过程中表义存在不足，语义不够清晰明确，因此经常需要出现互补成分。互补成分多为“社会”的同义、近义的形容词。同义、近义的词语搭配共现，可以实现叠加强化的表达效果。叠加，指在原有表达方式的基础上再加上相近或相关的成分，形成一种套叠的语言形式。强化，指通过相近的成分的使用，使表达效果得以凸显[7]（71-81）[8]（128-138）。 例如：

（23）今夏不是傻白甜，她很真实，有优点也有缺点。今夏虽是个女儿身，但没有闺阁儿女的娇弱，她很社会，很皮实，很勇敢，也很怂，有些小机灵，但又懂大义，她有优点但也有缺点，正因为有缺点显得这个人真实。（《新京报》2020-02-04）

（24）导演却一口咬定这个角色只有小沈阳才能演，“时慧宝的人物设置本身就很社会、很江湖的感觉，而小沈阳身上恰好有这种社会气，烟火气。”（《广州日报》2012-10-18）

例（23）“很社会”与“很皮实、很勇敢、很怂”等共现搭配，促使语义表达更加完整。例（24）同理。与其他典型的形容词搭配时共现协调互补，可以使表达效果更加强化。

可见，因为“社会”的性状化时间不长，而且表义倾向呈现出两面性，因此需要与相近似的成分共现配合，从而凸显强调其语义功用。词义的演化与功能的扩展，可以通过各种共现配合得到进一步的体现。

二、演化的动因与机制

“社会”本是一个典型的名词，指称功能是主要功能，但是随着语言的发展演变，“社会”逐渐带有形容词性，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性状化。

（一）演化的动因

“社会”演化的动因主要为经济、创新的语用需求。经济性，即用尽可能少的语言编码形式表达较为丰富的意义和内涵。原本采取“具有社会气息、沾染社会习气、带有社会性”等表述，现在只需用“社会”来表达。“社会”在演化过程中，还发生了节略。“很社会性”“很社会化”等表述由于经济性原则逐渐节略为“很社会”，即单独的“社会”就可以表示复杂多样的内涵义。因为“社会”只有两个字，所以即使是受到程度副词修饰，相较其他表述还是显得经济、简洁。同时，“我X哥/姐”与“社会”搭配构成“社会我X哥/姐”，表达匀称协调。例如：

（25）武汉大学法学院80后法理专业副教授廖奕认为，“谷师兄是一个很干净、很纯粹，最没有社会习气[最不社会]的人”，但生活、工作上的压力可能会影响人的心情和心理，让人产生孤立无援甚至是绝望的情感。（《广州日报》2013-04-09）

（26）他饰演的乔智才是一个很有江湖义气的黑市扛把子，这位“社会你乔哥”不但人帅还很皮，爱笑爱闹逗不停，嘴炮厉害，表情也相当丰富，堪称“行走的表情包”。（环球网综合2018-06-11）

语言表达需要兼顾经济性与协调性。用原本表示指称的名词“社会”来代替“具有社会气息、沾染社会习气”等短语具有经济性，同时“社会我X哥/姐”结构使表达匀称协调。

创新化与陌生化是促使“社会”性质发生改变的另一重要动因。“陌生化”指要“使之陌生”，即让审美主体对受日常生活的感觉方式支持的习惯化感知起反作用，使其即使面对熟视无睹的事物时也能不断地有新发现[9]（61-66）。运用到语言使用中，就是人们在使用语言时，追求新奇感，尽可能标新立异，发现和使用新的搭配形式。也就是说，人们求新、求异的心理催生了性状化的“社会”。这样的表达可以快速地吸引人们的注意，并且让人留下深刻印象。例如：

（27）练习书法是自己的决定，刚开始的时候抄的《心经》丑到不忍直视，还扬言看了都想抽自己，真不愧是社会我暗哥，就是够硬。（环球网2017-09-13）

（28）这一幕在网友看来“完全又是E神在搞事情”：社会我E神，一句话得罪了大半个乐坛。怪不得其他三位忍不住要联合围剿他了。（环球网综合《2017-09-06）

例（27）（28）分别用“社会”来修饰描述“暗哥”和“E神”，表达新颖，内涵丰富，相较一般表达，更容易吸引人们关注，博人眼球。

（二）演化的机制

“社会”演化的机制包括隐喻、转喻和相邻句位的诱发。“转喻（metonymy）指当甲事物同乙事物之间存在密切关联，进而利用这种关联性展开思维与命名的认知方式。”[10]（67-82）具体来说，“社会”的演化过程处于“物体—性状”的认知框架[11]（3-15）中。物体“社会”和性状“社会”同处一个认知框架中。在概念层面，名词所表述的物体相对比较具体，而形容词所表述的性状则相对比较抽象，也就是说物体“社会”比性状“社会”显著，因此可以激活表示性状的“社会”。

隐喻（metaphor）是从一个认知域投射到另一个认知域，通过一个具体的概念来理解一个抽象的概念的认知方式。“社会”本身的基础语义就是复杂多变、现实残酷、竞争激烈，充满未知与可能，如存在“混社会”等表达。同时，“社会”意味着江湖，很容易激活“能力强大、霸气傲娇、热血仗义”等内涵义。这样的语义基础为“社会”的功能扩展与演化提供了前提。用具体的实体“社会”指代抽象的属性义，表现为隐喻。

隐喻和转喻是人们的认知、思维方式，在二者合力作用下，名词“社会”发生性状化，在句中可以修饰事物、做法、状况和观念等。例如：

（29）自电影上映以来，巨猩乔治独树一帜的幽默感就一路男女通吃圈粉无数，影迷纷纷感叹：“相比于金刚、凯撒，乔治的幽默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上最幽默的猩猩没有之一，无论是表情还是手语都可以说是很社会了!”（环球网综合2018-04-16）

（30）大学生上课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在吞云吐雾，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最近网上就流传着一组照片，照片中的大学生们不管男生女生都在抽烟，网友看后也都说太社会了。（敏敏讲师2019-04-23）

（31）但是向华强出品和演过很多黑帮片，这倒是真的。包括当天参加他生日宴的圈内大佬，绝大多数都演个（过）黑帮片，所以向华强70岁生日宴“很社会”。（一品星者2018-12-17）

（32）“入我师门，白酒半斤”“拼死喝酒，一生骄傲”，如此论调很社会、很江湖，颇有一股落拓不羁的豪气。（河北新闻网2019-12-24）例（29）-（32）“表情与手语”“照片中的大学生们不管男生女生都在抽烟”“向华强70岁生日宴”“如此论调”分别代表了事物、做法、状况和观念，受到程度副词修饰的“社会”对其进行说明。

相邻句位（adjacentcontext）指诱导词汇语法化的句法环境。汉语的程度副词除了表达量级限制和主观情态功能外，还可以诱发特定的词性发生转换。“社会”在演化过程中，相邻句位主要体现在前加程度副词的搭配方式，如“很社会、太社会了”等。

三、表达的功用与效果

语言处于不断的发展演变中，副词和名词组配的方式一定程度上诱发了名词的性状化。这种表达方式不仅丰富了汉语名词的的使用，而且可以呈现出独特的表达功用与表达效果。

（一）简洁与形象

相较“具有社会气息、沾染社会的不良习气”“做法狠辣、心机深沉”等，或者“具有大哥/大姐风范、为人仗义”“做事霸气、不拘小节”等，“社会”一词显得既简洁又形象。“社会”本身包罗万象、复杂多变，由于角度和出发点不同，人们谈到“社会”时往往解读不一，因此“社会”的内涵义十分丰富。例如：

（33）虽然正是角色的复杂性让蒋欣选择接这部戏，但她也坦言，藏住江湖气才是表演的难度所在：“我不觉得江小美很社会（比较：沾染了社会习气、现实功利），她骨子里更多的是正义、善良，用她认为对的方式做对的事。她也愿意倾听，开导朋友。”（《北京青年报》2020-04-10）

（34）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张歆艺也不改搞怪本性，发出了一张P上了小猪佩奇的B超照，问袁弘怕不怕，也被网友调侃这照片真社会（比较：具有社会气息，霸气傲娇）！（新浪看点2018-08-23）

性状化的“社会”可以受到各级程度副词的修饰来表达不同的程度，给说话人提供很大的选择余地，也便于听话人理解和接受。例如：

（35）有网友爆料说，宋祖儿在校时期一直都很社会，只和有钱人玩，网友扒出和武汉富二代在社交平台经常互动，也称此男生认她为“干妹妹”，男生私下生活也很混乱。（影娱小达人2020-04-01）

（36）看看他抽烟的样子，真的是太社会了，霸气侧漏，天生的气质一般。随着年纪的增加，安东尼现在收敛了很多。（悠悠哒哒2020-03-17）

（二）新颖与协调

由“社会”构成的“社会你X哥/姐”，可以根据表义倾向，选择适当的五字格与之搭配。除了可以跟“人狠话不多”搭配，还可以有不同的搭配选择，表现形式多样，传递更为丰富的语义特征，具有新颖俏皮的特点。例如：

（37）社会我烟哥，人胖话还多。蓝烟是国服第一全能王，在《王者荣耀》里，堪称“英雄海”，除了关羽，无所不能，只看他认不认真玩，是开着直播把5个英雄同时打上国服最强的最杠男人。（中关村在线2017-12-28）

（38）唐晶来辰星公司的第一天便代表公司开除高段位第三者的代表人物凌玲，看剧时，不禁拍案叫好，大赞“社会我晶姐，人狠路子野”。（《中国妇女报》2017-08-09）

例（37）-（38）中“社会你X哥/姐”和其后的五字格“人胖话还多”“人狠路子野”对举配合、共现呼应、互相协调，使表达不仅具有简洁性与形象性，而且具有新颖性与协调性。这些配合与共现进一步触发和凸显了“社会”的表达效果。

四、结语

当代汉语中，“社会”的功能扩展，主要表现为两个方面：性状化之后受到程度限制，陈述化之后充当谓语。“社会”发生转变的基本动因为经济性与协调性、创新性与求异性；机制主要为隐喻、转喻与相邻句位的诱发。“社会”的使用呈现出简洁形象、新颖协调的表达效果。形容词“社会”常组成“社会人、社会笑”等习语和流行句式“社会你X哥/姐”。

社会生活无时无刻不处在发展演变中，作为人们的思维工具和交际工具，语言也在不停地发展变化。汉语的名词、形容词等词类为无标记的光杆形式，因此，词语功能的扩展与演化只能从相应的句法分布与搭配方式中寻求验证。除了“社会”，“生活、物质”等名词也处于演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