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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聚下的孤独:城市“老漂族”非正式社会支持的现状与改进策略

2021-11-27唐小茜赵凌波李若聃

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子女家庭

唐小茜,赵凌波,李若聃,庞 文

(1.宁波卫生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宁波 315100;2.哈尔滨开放大学,黑龙江 哈尔滨 150100;3.东北林业大学 文法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100)

据国家有关部门预测,“十四五”期间,全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应对人口老龄化挑战的形势愈发严峻。随着国家长期城乡二元体制分割以及城市化进程加快,人口流动频率加快与家庭化流动趋势等背景下迁移由个人扩散到家庭,迁徙家庭化趋势使得“父母”亦成为流动大军,即“老漂族”。“老漂族”是指为了照顾子女及其第三代离开故土到子女的城市生活的老年人[1](80)。同时各城市相继出台“抢人”政策,高层次人才引进将加剧人口迁移,“老漂族”群体壮大已不再是某城市个案问题。关注和研究“老漂族”在城市社会中的异地社会支持网络现状是社会发展需要,也是构建“老有所养、老有所乐”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本文将主要从非正式社会支持角度分析并重新建构“老漂族”的社会支持网络。

一、“老漂族”产生的原因

(一)调研地点与对象的选择

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截止2019年9月,中国“老漂族”有1800多万,约占全国总流动人口2.47亿的7.2%。这群老人如“蒲公英”般从家乡飘向各地,看似家庭团聚实则困难重重的生活现状亟待得到社会各界关注。其中,浙江省作为沿海发达省,长期吸引大量中西部青壮年人口及全国高校毕业生通过务工经商或人才招聘引进等多途径进驻,是中国人口流入数量较多的省份之一,也是“老漂族”群体聚居地之一。而浙江省宁波市,在政府政策引导和人才引进政策以及良好就业环境下更是吸引了大批外来工作人员,必然导致大量外地老年人口流入,即“老漂族”。本文以宁波“老漂族”群体切入具有一定代表性。其中,宁波市委、市政府规划的高教园区南区和北区,是全国建成的第一个高教园区,吸引大批高层次人才进驻,周边多处小区均成为高层次人才群体及“老漂族”聚居地。作为南高教园区外来教师聚居区之一的学府苑小区居民更是以外省市老师为主,为照顾子女或孙子女的“老漂族”比例高,是当地典型流动人口小区,社区的典型性对研究“老漂族”问题具有一定参考依据。

在选择研究对象上,将主要通过社区公共场所随机抽选的方式,确定愿意接受本研究访谈并可进行流畅沟通的、外地户籍、居住时间长达半年以上社区受访老人。本调研采用滚雪球、深度访谈的方法,共计对16位“老漂族”老人展开质性研究了解其社会支持网络现状。研究将十六位访谈对象编码为1H—16H。

通过调查,从性别上来看,绝大多数为女性,女性老人有13名,男性仅有3名。从年龄分布上来看,以低龄老人为主,60—65岁老人有11名、66—70岁老人有2名、70岁以上老人有3名。从文化程度上来看,文化水平人员分布较为均匀,小学及以下者有7名、初中学历有2人、高中学历有3人,大专及以上学历有4人。从原居住地分布情况来看,城镇和农村老人数目分布较为均匀,并未出现明显倾斜现象,城市老人7名、乡镇老人3名、农村老人6人。从来甬缘由来看,我们发现对孙子女的照顾者远多于照顾子女者,而仅以投奔子女为主要目的的老人占比更低,以投奔子女为主要目的的老人2名、以照顾子女为主要目的的老人5人、以照顾孙子女为主要目的的老人9名。从在甬时间长短及时间频率来看,此次调查中长期在甬与持续往返家乡与甬之间的老人占比基本平衡,长期在甬老人7名、往返家乡与甬之间的老人9名。从配偶状况来看,两地分居的老人居多,丧偶老人2名、夫妇同时在甬老人4名、在老家导致“伪分居”老人10名。从子女数量上来看,多数老人均有2位及以上的子女,独生子女家庭老人4名、2—3位子女老人11名、4位子女及以上1名。

(二)“老漂族”产生原因

第一,人口流动推动。城市化发展进程加快,使外来人口流动频繁。人口流动模式也发生了变化,家庭流动开始明显增加。家庭化迁移的发生使得老人也开始随之迁移,即“老漂族”,如何在新的空间、文化和社会环境中克服重重困难最终构建并拥有完善的社会支持网络是老人们必须面对的挑战与困境。第二,政府政策影响。政府相关政策的无形推助。国家政策宏观层面引导和规范社会成员行为,独生子女政策实施对中国家庭带来深远影响。在家庭照料和抚育下一代需求等多重因素作用下,老人愿意、需要也无奈地开始向陌生城市迁移。原有社会支持网络将会发生断裂,必将影响其异地生活稳定性,滋生多层面矛盾。第三,亲密关系选择。老漂现象是中国传统养老模式与子女家庭需求背景下的衍生物。子女孝顺与否也是“老漂族”是否愿意前来新的地域生活的心理慰藉。而子女一般处于事业家庭发展期,无暇与父母完成深度沟通。从家庭亲密关系来看,刚退出劳动力市场的父母成为子女坚强后盾。但是家庭层面社会支持网络是否完整还有待进一步挖掘。第四,照顾孙辈需求。老漂现象又是家庭育儿需求与公共托育服务供给不足矛盾下的产物。当代青年育儿观、育儿成本与自身经济现状不匹配。中国0—3岁托育机构有限,儿童抚育困境下更倾向于依赖家中长辈。托育机构缺失导致对家庭保姆需求增多,但层出不穷的虐童案以及高昂家政服务费用使得家庭慎之又慎。综上,“老漂族”群体不断壮大。

二、渴望温暖的“蒲公英”——“老漂族”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现状

社会支持作为个体重要的心理资源,影响着个体的身心健康。本文主要从非正式社会支持角度对“老漂族”进行分析。

(一)血缘关系层面的支持

1.“老漂族”与家庭的沟通。第一,“老漂族”既为子女而来又有投奔之意,家庭中交流对象主要为子女、孙子女。但子女由于工作等原因,经济精神各方压力较大,与老人主动沟通时间有限(早晚为主),内容多是家庭琐事,深度沟通匮乏,老人日常烦恼和抑郁心情处于无处释放状态,生活中开始“伪空巢”。同时也可能存在因代际而产生的价值观念差异下的沟通不畅。在访谈过程中,15H老人说道:“孩子每天上班,我就收拾收拾,买买菜。晚上他回来了想和他说说话,有时候看到孩子蛮累的,也不想和我说话了。”情绪非常低落。第二,高龄老人沟通对象基本限于家庭,子女提供的情感支持系统略显薄弱,老人精神支柱单调。高龄、丧偶等会使得他们异地生活困难重重。第三,子女工作后,学龄前儿童抚养交由老人,家庭沟通交流话题基本与孙子女相关,老人个人需求易被忽略。9H老人说:“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天天忙都忙不过来。”8H老人表示:“儿子一个星期回来两次,儿媳妇每天上班。白天做做饭,照顾孙女,一天就过去了。晚上儿媳妇照顾孩子,我看会电视就休息了。”第四,在子女工作与孙子女上学后的其他时间,多数老人处于孤独状态,与原居住地亲友沟通时间有限、方式有限;部分老人会更加期待回老家后的生活。2H老人说:“孩子有时候不在家,我在家没事,就和她爸爸视频下。这两年就学会了用手机视频,省钱还能看到她爸爸。”7H老人在访谈中提到一有机会就想回老家:“寒暑假她妈妈(或孙女)放假了,我就可以回老家待一段时间。”第五,“被分居”老人安全感、归属感更差,抗压性低。其发泄方式主要是独自承担或向家中另一半电话发泄。同时,在和老人沟通过程中可以感受到老人对伴侣的担心。2H老人与老伴分居两地,非常担心老伴身体,“她爸爸学会视频后,经常要视频,也担心他的身体啊。”而7H老人则会与在老家的另一半吵架发泄脾气:“有事情也不好和孩子说,就打电话给她爸,吵也是和她爸吵。”同时,老年人的生产劳动场所也就与居住空间高度重合,房子、菜市场“两点一线”或者房子、菜市场、学校“三点一线”的生活成为常态[2](6)。主要完成家庭照料任务,除了傍晚和周末鲜有时间和意愿进行休闲娱乐活动。要注意,当老人因各种原因产生焦虑、孤独等情绪时,容易诱发各种心理疾病。

2.“老漂族”与家庭的角色。“老漂族”通过退休金、打工、子女供给等途径获得经济收入,同时支出集中于食品、医疗保健及日常交通等生存消费支出。在访谈过程中,3H老人不太舍得花钱:“有退休金,妮儿还给钱,钱够花但也是不舍得花,外面花钱多。”15H老人表示更多的是被动接受来自子女的享受型消费:“不舍得去逛街,孩子非让去。”究其原因,主要是“老漂族”消费观念偏保守,消费水平及观念并未也很难完成转变。存在因其多年生活环境及习惯而难以适应城市消费方式和理念,与子女易发生争执的情况。同时由于其家庭经济地位的降低,从家庭“主人”角色变为“家庭成员”,家庭权力转移到子女,家庭角色发生质的变化。那么“老漂族”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以克服家庭角色边缘化显得尤为重要。

3.“老漂族”与居住的环境。特殊群体对居住条件的需求及生活现状的差异。“老漂族”大多与子女生活在一起,但其居住需求与年轻人差异很大。在“老漂族”与子女甚至孙子女蜗居生活的背景下,对其晚年生活质量产生了一定影响。而创造适合老年人的居住环境是和谐社会建设的必须,满足“老漂族”居住需求也是今后必须面对的问题。访谈过程中,16H老人无奈地表示:“和孙子住一间,房子没那么多,就挤一挤。”寄居者的形象使得他们对子女居所很难产生归属感[2](6)。

(二)亲缘与业缘关系层面的支持

“老漂族”的亲缘与业缘关系出现断裂,多需要通过网络或阶段性回归故乡来维系关系。在新环境中他们无固定社交圈、无娱乐方式的现状下,又失去相互依赖的熟人圈,社区活动参与程度也会大大低于当地老人群体,“老漂族”关系网络被撕裂。

(三)地缘关系层面的支持

“老漂族”迁移到一个新的环境中,无论是在家庭生活或是社会生活中,其新的社会关系需要时间建立和维护。在照顾孙辈、整理家务等家庭活动之外,其有正常社交需求,但是在陌生环境中和处于身体衰老期时,社交能力和社交范围有限的情况下,地缘关系在“老漂族”的主动与被动拒绝与排斥中被忽略,“老漂族”群体的幸福感必定会受到影响。如何获得地缘和私人关系的支持并完善支持网络非常重要。

(四)私人关系层面的支持

通过调研,我们发现“老漂族”群体来自不同的地域,拥有不同的社会背景、文化背景和生活背景,个体老人差异明显。虽然这些外来老人在社区生活中也会有广场舞、太极拳等以老年人爱好而形成的社区亚群体存在,但由于老人之前从事不同职业、有不同家庭背景、不同生活习惯和性格,导致此群体个体差异明显,在外地生活中,较为容易发展成为闲散小群体,甚至难以融入。12H老人谈到自己很少参加社区活动,表示“自己啥也不懂,也不好意思去参加社区那些活动。”

三、“老漂族”异地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建构改进策略

“老漂族”重塑异地社会支持网络需要社会和家庭共同提供全方位支持,包括国家努力优化异地养老的顶层设计,出台相关社会支持政策[3](53)。全方位为“老漂族”提供合理优质的服务帮助他们重塑社会支持网络,使其度过一个幸福的晚年是我们的最终目标。其中,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的构建载体主要是家庭和“老漂族”自身。

(一)从家庭代际支持中提升获得感

家庭代际支持是“老漂族”社会支持网络重要组成部分。代际关系是双向交流和平衡的,强调责任义务对等。“老漂族”为子女提供代际实体与非实体支持的同时,子女也应增加情感交流,提供代际支持,代际互融过程中增强家庭幸福获得感,完善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使社会适应更顺畅。具体体现在:

1.多尊重:拒绝“老漂族”家庭边缘化。从家庭“掌权者”到家庭“听从者”,家庭角色的转变会给老年人带来巨大心理落差。与此同时,子女通过尊重老人,家庭大小事务多与“老漂族”沟通商量,让老人找到家庭归属感,避免被动家庭边缘化,此举能够为其社会支持网络重构带来帮助。

2.多沟通:杜绝“老漂族”家庭“伪空巢”。当家庭团聚时,在尊重父母的基础上应加强沟通,避免家庭团聚下的隐性空巢。具体来看:第一,拉近彼此距离的同时应给予更多关心陪伴。多与父母谈心沟通,以了解“老漂族”身体现状、心理变化。第二,在周末及假期可以多策划家庭聚会活动,诸如家庭聚餐、野炊、旅游、逛街、看电影等多种形式以增进家庭成员感情。第三,面对居住空间问题,多与“老漂族”沟通,了解其想法,并在能力范围内尽力满足其基本需求。与“老漂族”多交流能够增强家庭幸福感和家庭粘合力。

3.多倾听:允许“老漂族”情感发泄。在日常生活中,应多关心“老漂族”的身体及心理状态、多倾听“老漂族”想法(诸如老人对故乡的回忆、对年轻时期的回忆、对孙子女照顾的想法等家庭及各方面的想法),能够在多倾听的过程中理解“老漂族”的日常行为,安抚“老漂族”的不良情绪。适度情感支持能够确保“老漂族”负面情绪的及时发泄,调整心态。同时,在倾听基础上换位思考子女能够更好地了解自己的父母。

4.多关爱:给予“老漂族”情感理解。在人口流动频繁的当下,“老漂族”面临在年老时期异地重建人际网络的困境,此时子女的关爱陪伴就显得尤为重要。同时,更多的“老漂族”是为照顾孙子女前来,在家庭目光聚集在孙子女身上的同时,容易忽略父母需求的情况下更应让父母感受到被关爱,最好的办法是主动陪伴以及定期了解和满足父母的需求。最后,面对分居两地“老漂族”夫妻,平时可以让老人通过电话、视频等形式多沟通。更好的做法是尽力创造条件将父母接来同住或抽时间和“老漂族”一起回到老家居住一段时间或让“老漂族”自己定期回老家休息。当然,在平常更应该给予异地父母心理与精神层面的关照,多些关注。也需要让“老漂族”定期放假,放松身心。

(二)走出封闭圈:积极调整社会角色认知以提升自身幸福感

虽然政府、社区、家庭多管齐下能够切实帮助“老漂族”重构社会支持网络,但更重要的应是社会角色重构与认知过程中的个人幸福感的满足,而幸福感获得与增强更需要“老漂族”个人积极应对,走出封闭圈。

1.调整心态:积极主动适应城市新生活。离开故土,投入到新环境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难题,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适应,“老漂族”在照顾子女及孙辈之余,应该从自身出发积极调整心态,摒弃城市“边缘人”认知,熟悉新城市环境以适应城市社区生活节奏。具体说来,可以积极学习当地语言,了解并适应当地民风民俗,学习新知识、新技能(比如各种新型家用电器使用、掌握城市复杂交通路线能够独自完成多种交通工具乘坐)等,以提高自我照顾能力。同时,要学会自己找乐子。可以与周围年龄相仿的老邻居一起买菜、聊天、锻炼、串门、参加社区活动,逐渐建立新朋友圈,排遣孤独情绪。

2.紧跟时代:积极主动认同新理念新思想。在认同新城市生活方式和节奏过程中可以培养爱好,包括花卉种植、西点烹饪、棋牌麻将等。同时在互联网+背景下,积极学习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使用方法,提升智能化水平,紧跟时代。

3.加强沟通:积极主动与子女沟通交流。父母与子女的沟通是双向的,“老漂族”在理解子女在外打拼不易的基础上,能够多包容并认可子女,多与子女积极探讨家庭事务(子女回应非常重要),能够针对工作以及其他事项给予子女宽慰,全方位做好家庭后盾是理想状态。同时,在遇到身体不适、经济困难时“老漂族”应该做到及时向子女求助,以免事态严重给家庭带来更难以预估的后果(比如疾病治疗等)。同样,只有家庭矛盾及时解决才能避免家庭关系持续恶化,若是仍然无法获得有效调节,也可以寻求专业社工或志愿者团队帮助完成。

4.注重交流:积极主动构建个体社会支持网络。应该在日常生活中积极在社区内构建同辈群体、邻居的社会支持网络。能够主动加入到社区各类老年亚文化群体中,比如广场舞团队、太极拳团队、接送孙子女团队等,提高异地生活的幸福感。同时,在互联网+下多与家乡亲戚朋友、同事邻居沟通交流,维系已有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也是积极主动构建个体社会支持网络的体现。

“老漂族”作为人口老龄化和人口迁徙家庭化趋势下不断壮大的群体,随着地理空间、生活环境变化,在生活习惯、行为方式、思维方式、价值观念方面已经固化成型的老人需要克服一系列的阻力和压力去适应并融入异乡的生活,处于老年期的他们,进入人体发展的老化阶段,在生理和心理等方面处于弱势水平,他们是否能够较好地适应及融入到迁居地中,是否能在迁居地幸福地度过晚年是个现实又迫切的问题,是人们普遍关心的现实问题。“老漂族”异地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的重塑是帮助其顺利融入社会和生活的保障,有利于社会稳定发展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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