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瓷虎文化”的开创者——欧阳巨波、欧阳雨梦《中国瓷上虎文化》评述

黄思华

（马来西亚博特拉大学 建筑与设计学院，马来西亚 雪兰莪州 47300）

欧阳巨波、欧阳雨梦合作的中国第一部专题研究中国瓷器虎文化的学术著作《中国瓷上虎文化》，2016年8月由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出版，该著作为中国虎文化研究开辟了新的领域，填补了中国虎文化研究领域的空白，开创了中国瓷器虎文化研究——“瓷虎文化”的研究方向，为中国“瓷虎文化”的进一步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础。

一、虎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始源

《中国瓷上虎文化》前言指出，虎文化是中华民族的大文化，龙虎文化是最早的中华文化，但龙虎文化的渊源则始于虎文化。中华文化不仅是龙文化，也是虎文化，是龙虎文化。中华文化是由龙与虎二者的形象共同构筑而成的，它们可以说是一种精神形态（龙虎精神）的喻象。早在250万年以前，中国就成为了虎的故乡，虎与人类几乎同时或更早地生存生活于这个地球上。由于这种人与虎共同生存的基底，在历史的流变中，“作为艺术的内容与审美对象，虎纹虎像之所以为美，不在于装饰的形似本身，而在于这些昭示着人们生活的情感、观念和理想”[1]（106），虎逐步成为了中华民族的吉祥物。远古时期以虎形象为元素的艺术作品，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虎文化在纵向时间维度上的始源地位。

《中国瓷上虎文化》指明了中国传统文化源头的关键点，这样就与大众的观点相区分了。从大众的观点来看，中国传统文化是以龙凤相合为象征的，众所周知，龙文化在中华民族文化史上延续了8000年，最早刻画有凤的艺术形象的原始彩陶，于距今约6700年的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然而，在历史纵向维度的对比下，龙文化与凤文化的起源都不及虎文化，《中国瓷上虎文化》认为，“在距今约一万年前的中国内蒙古阴山岩画上的虎纹，距今9000年的黑龙江岩画，距今7000年的河南‘中华第一虎’以及先秦神话地理志《山海经》中对虎的宗教崇拜中都体现得清清楚楚。”[2]（5-6）如此，《中国瓷上虎文化》就纠正了大众对于中国传统文化起源问题的偏见，并点明了始源问题的关键：从文化起源的角度上讲，虎文化不仅在凤文化之上，还在龙文化之上，虎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始源。甚至可以说，虎与龙的形象是一种指向本源的道的喻象。

相同的是，在中国传统思想中，常常采取了隐喻的手法来言说道本身。譬如说，从《周易·乾卦文》中的“云从龙，风从虎”，到成语“云龙风虎”的演变等等，正是对龙虎精神的内涵进行的文字隐喻，龙和虎在中国古代文化中是表意阴阳二元相交、阴阳乾坤、阴阳调和、阴阳交合万物生的哲学思想，龙是从阴性的，隐喻着天，虎是从阳性的，隐喻着地，但是，“龙虎精神不仅是指生殖崇拜，更由此形成了龙虎文化的精神，在龙虎共生的关系下，龙虎生风云，风云汇聚为气象逾越云霄与银河，才得以超越时空”[3]（551）。龙与虎合一才构成了完整的喻象，并指向了本源意义上的道，龙与虎的形象指涉着天与地。在具备二者的前提下，人才得以在大地上生存。中国传统思想的完整结构是天、人、地，人在天与地之间生存，人以在天与地之间生存的方式沟通了两端。在中国瓷虎文化的语境下，龙与虎二者合一的隐喻指向就是道本身，龙虎精神的完整性在于龙与虎的合一。所以说，虎文化之中所揭示的思想，可以说是更为本源的国学思想。

这是因为，虎文化所采取的记录方式更加切近于思想的本源。虎文化不仅早于龙文化，还早于凤文化。虽然说，传统的国学思想是以文字作为记录方式的，文字记录语言，语言表达思想。但是，在欧阳巨波、欧阳雨梦看来，“‘纹饰’是一种特殊的语言，它早于文字的诞生。是人类思想情感的视觉表达，是民族意识形态的显现和文化灵魂的流露”[2]（9）。文字由图像演变而来，纹饰就是采取了一种隐喻的方式来表达思想。龙虎文化的流传与传统文字记载方式，具有本源意义上的差异性，它采取了艺术表现的手法在器具上显示思想。只有基于审美经验对图像进行了理解，才得以祛除文字所造成的先天预设。龙与虎的喻象构成了道的完整，道通过龙与虎的形象在器具上显示出来，从而让思想在现实赋形。因此，虎文化不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始源，也是中国传统思想的始源，龙虎文化的思想解读不仅需要艺术家的审美经验的介入，其中还涉及到对于不同形制的器具的上手、断代与定性。而对于诸多中国古代器具来说，他们选择了最具有代表性的中国瓷器。

二、瓷器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代表性器物

《中国瓷上虎文化》之所以选择中国古代瓷器作为研究中国虎文化的切入点，是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中国古代所有器物中，唯有瓷器是最能代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符号和国家象征的一种标志性器物。瓷器是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器物象征，是中国古代国家的重要文化符号。中国的英文名China，亦是瓷器之意，只有瓷器（china）才足以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器物象征。艺术是思想的邻居，这种亲缘性表明了，艺术品本身就承载着艺术家的思想，艺术品是一种图像文本，这种文本的解读需要艺术家的审美经验。瓷器作为一种器物，他们透过瓷器上的纹饰进行了图像解读，从隐蔽的一面剖析了时代气象的差异性，从而敞开了瓷虎文化的世界，这才得以切近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核心。

瓷器不仅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代表性器物，是中国古代国家形象的象征和标志，更是中国古代的“五大发明”之一。其对世界的影响力和贡献并不亚于其他四大发明。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方面，瓷器起到了基本的容器装载的功能性作用；在商业贸易方面，瓷器沟通了东方和西方，起到了经济流动的交往作用；在文化传播方面，瓷器在世界各国起到了文化流动的作用，甚至在异国产生了中国风的艺术品。在生活世界之中，瓷器做出了广泛而深远的贡献，“作为古代‘五大发明’之一，瓷器不仅是中国独特的艺术与设计样式，还以象征性的符码产生了世界性的艺术与文化影响”[4]（53）。对于地域性到世界性的影响来说，瓷器的器物象征代表着中国形象，异邦人不仅视瓷器为珍品，而且看到瓷器就会联想到中国。

中国虎文化的精神内涵，正是通过作为有感要素的虎纹饰，施加于瓷器这种材媒之上才得以审美表现的。瓷器往往附着不同的纹饰，“从象征的观点上看，瓷器……通常装饰有无数传统的、象征的远古图案……例如花纹、五色、八仙、龙、凤凰、梅、麒麟等”[5]（36）。毋宁说，瓷器是一种材媒，它的原料源于大地，艺术家绘制了纹饰；艺术家让有感要素施加于陶瓷之上，瓷器的釉面所呈现的原色正是无感要素，有与无相互交织，生成了瓷虎文化的美；艺术家的思想依托纹饰以展露出来，历经了从无到有的过程，纹饰随着历史的进步而产生着流变。由此，各异的虎纹饰瓷器记载着历史，并以系列艺术品的方式在历史中聚集，共同构成了中国的“瓷虎文化”。

三、中国“瓷虎文化”的建构

在以往的中国虎文化研究中，对中国瓷器上的虎文化专题研究尚处于空白领域。欧阳巨波教授作为一名著名画家和文物鉴赏家，出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挚爱和研究，近十多年来，专心收集的中国虎纹饰瓷器聚集成为了一个系列，“《中国瓷上虎文化》在宏阔的中华文化历史语境中展开对陶瓷虎纹饰的审美价值、时代价值、历史价值的分析，既有宏观历史的梳理，又有具体的器物个案细读”[6]（111）。由此才形成了中国瓷上虎纹饰与虎文化的专题研究。《中国瓷上虎文化》为中国虎文化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研究角度和方法，即以最能代表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符号的瓷器及虎纹饰作为研究中国虎文化源头和源流的切入点和突破口，以中国历朝历代瓷器文物实证来“以物证史”地研究中国虎文化。

《中国瓷上虎文化》认为，中国历朝历代瓷器上的虎纹饰作为一种特殊的“虎文化现象”和“文化符号”，它承载和深藏着丰厚的历史文化信息和中华民族精神，是一个时代社会状况、宗教信仰、民族心理、审美风尚和艺术精神的缩影，是一扇让我们解读和打开中国历史和传统文化的窗口，通过这扇窗口，我们可以品味过去，感悟现在，展望未来。《中国瓷上虎文化》从文物学、艺术学、社会学、历史学、宗教学等视角和研究方法来对中国“瓷虎文化”进行系统专题研究。一方面，该书对中国历朝历代瓷器上的虎纹饰的历史背景、艺术特征及美学品格等进行了独特独到的系统分析与归纳；另一方面，该书在断定历史年代的过程中，通过横向与纵向时期的对比，对虎纹饰瓷器背后的文化内涵进行了深入阐述和剖析，并揭示了瓷虎文化所隐藏的历史意义。

他们在专题收藏虎纹饰瓷器的基础上，以器物实证的方法证明了中国虎文化的存在历史。虎纹饰瓷器的专题收藏正是作为一种实物佐证的方式，这是语言与文字所无法取代的第一手文史资料，“而著作中于虎纹饰瓷器之上出现的100只老虎，则从历史的维度，实际证明了中国虎文化存在的重要地位”[3]（550）。《中国瓷上虎文化》通过对中国历朝历代虎纹饰瓷器的把握，创造性地将每个不同时代瓷上虎纹饰所呈现出的时代精神进行了简明扼要的描述，如东汉末年的“动势之气”、三国时期的“英雄之气”、西晋时期的“方达之气”、东晋时期的“素朴之气”、南朝时期的“稚憨之气”、唐代的“感伤之气”、宋代的“平和之气”、金代的“粗放之气”、元代的“豪放之气”、明代的“雄猛之气”、空白期的“威风之气”、成化年间的“柔弱之气”、弘治年间的“悠闲之气”、正德年间的“萎靡之气”、同治年间的“游闷之气”、光绪年间的“郁闷之气”、光绪末期的“精进之气”、民国时期的“怒吼之气”、20世纪50年代中后期的“哀吼之气”、60年代初的“萧杀之气”、改革开放后的“王者之气”。从中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观照和洞察出瓷上虎纹饰背后所承载和深藏的丰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艺术风格和时代特征。在《中国瓷上虎文化》中，由中国瓷器、中国虎文化、中华民族精神和中国瓷上虎纹饰的时代特征、文化内涵、艺术风格、美学精神等所构筑的中国“瓷虎文化”，为中国“瓷虎文化”的进一步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础。

欧阳巨波、欧阳雨梦不仅是中国瓷器虎文化专题研究的第一人，也是中国“瓷虎文化”研究的开创者和奠基人。《中国瓷上虎文化》这一著作不仅开辟了中国虎文化研究的新领域，而且填补了中国虎文化研究领域的空白，为中国瓷器虎文化研究——“瓷虎文化”的进一步深入研究起到了基础性作用。

注释：

①欧阳巨波，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湖北省美术家协会水彩艺术委员会委员兼秘书长。2001年—2017年历任武汉纺织大学艺术系主任、艺术与设计学院院长，教授。

②欧阳雨梦，湖北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学士，清华大学设计艺术学硕士，清华大学在读设计学博士生，执教于湖北工业大学艺术设计学院，湖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