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般的初吻(组诗)
2021-11-26杨钊
杨钊
见证
我们的脚,撑在被漆得油黑的铁砧边,
如果把那图景倒置过来,仿佛是某人的丧礼,
孩子们在鼓声中睡着了,
接连不断地跺腳,赞美雨后的向日葵地,
正是由于那样飞驰,我们无比准确地辨清了
微澜不惊,粼光与先前没什么两样。
但是渔人的困惑一点点散去,
在整天的劳作中,潮汐
冲涌动荡,甚至超出他们的料想。
一个熟悉的声音徘徊在夜的沙滩。
渔人轻手轻脚地探听,推开
满天星斗下的门扉,一串串足印
留在他身后。即刻他显得有点迟疑,
他说,要不了多久,眼前的海
伴随我们一起,回到初始的愈合。
他想了想,用一簇橄榄枝的柔韧
沿他的脚印藏起行踪,他确实曾到过这里。
寻根
在一种无我的黄昏中,
我们坐在一起斟酌,共同的往昔。
正是那个无名的青春之我,
一次次,从胸腔深处跳也似的
浮升起来,这让我们总充满惶然。
当“故我”消匿殆尽片刻,
我们却对眼前季节陷入失语。
我快要认不出原先的你了。
这不怪你。面具后的状态
安妥又舒适。我记得
你特别爱笑。带着奶糖的味道。
法院的草坪上有露水般初吻。
但我不止一次试着走进
黄昏的无我中。给敏感天性
编织多彩而阳光的笼子。
成功或失败都有可能。
每个人迷恋那游戏。为此我一直在等。
翌日
短暂的告别,床榻上被中断的睡梦。
他走过来俯身,轻拍少年的脸蛋,
示意将要暂时离开。那以前,
他们常常在水塘里洗手净面,
马的影子,受累的月桂树剥蚀。
他坐下来,称赞少年漂满梦幻的心,
不倦的描绘中所展露的禀赋。
他自药巷腹地出发,羁旅赐予他的,
他都一一传授给山水古城。
脚下的萍蓼,未曾流逝,
如果再次掬起在手间,
就可以沿着那脉痕溯至从前。
现在,另一个更为持久的时期,
他都是用源头之真向旧迹告别,
那无疑更活脱净爽一些。
直到他从这净爽里意识到,
他曾走过相当漫长——
而且无人知晓的日子。
在药巷
那时你和兄弟们扶着她的斗室周围,
北极光久萦不去,为了避开它的直射,
你们需临时搭起一间幔帐。
守夜人正为曙色做最后的整理,
他将给新的一天,拾掇出代表秩序的位置。
那鼠尾草已经返青,
突然大作的风雨,不禁使兄弟们低头,
而手臂仍向天空生长,轻微摇摆,
只要有片刻松懈,它就会掀开
你们守护的“人”字形防线。
相信你们一同亲睹了:
在这林荫遮掩的墙垣中间,
药巷已摆放好她的躯体,
她将永久地走出新的一天,
失去你们累世立足的热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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