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商文化特征及内涵研究

刘晓月 王晴 侯雨

（石家庄信息工程职业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00）

冀商文化是中国商帮文化的一个重要分支，“老呔帮”“冀中帮”“张库帮”这些耳熟能详的商帮常年活跃在清末民初的商业舞台上，在中国乃至世界商界中都享有盛名。

一、冀商历史渊源与发展脉络

关于冀商的起源有着悠远的历史记忆，早在4000 多年前，生活在燕赵大地漳河流域的夏朝商族人在当时就擅长商品交换，我们所熟知的“商品”“商人”就是由“商”字衍化发展而来的。史料记载，王亥是商族的先人，也是一位早期活跃在河北境内的商人，他经常追赶成群的牛羊穿梭在部落氏族之间进行贸易往来。[1]在战国时期，赵国人经商意识和经商之风尤为浓厚，当时出现了许多名噪一时的商人；在秦汉时期，邯郸成为国内著名的商业大都市；在隋唐时期，商业贸易更加繁荣，出现了诸多富商大贾，其中以邢州富商最多；在明代，河间府行商发达，商业活动范围十分广阔，贩运品种也逐渐增多；清代以来，随着交通条件日益便捷，国家实业之风兴盛，冀商经常在京沈铁路之间穿梭，往返于张家口至库伦商道，奔走于武汉三镇、长江两岸，活跃在京津一带，驰骋于新疆南北，为发展中国民族经济做出了巨大贡献。清朝末期到民国初期是冀商发展的黄金时期，出现了称雄东北的冀东“老呔帮”、奔走于张库大道的“张库帮”、亦商亦文的“冀州帮”、闻名遐迩贩卖皮毛的辛集商帮以及影响近代中医药史的安国商帮等等。[2]

纵观冀商发展历史，是一幅跌宕起伏的美丽画卷，一代又一代冀商在中国商业史上谱写着创业奋斗之歌，书写着灿烂与辉煌，但是，冀商文化的兴盛与发展离不开滋养它的丰沃土壤—燕赵文化。

二、燕赵文化精神

燕赵大地，是一片神奇而又饱经沧桑的土地，它北依燕山，东临渤海，西临挺拔连绵的太行山脉。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坝上草原，到风景秀丽、物产丰富的海河平原，从雄伟壮丽的太行山麓到生机盎然的渤海之滨。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上演了无数精彩绝伦的历史故事，诞生了璀璨绚烂的中华文明。

唐代诗人韩愈在《送董邵南序》中开篇第一句就提到了“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从文化特征上看，燕赵地域文化的显著特色就是慷慨悲歌和勇武任侠。[3]徐徐翻看燕赵文化的历史画卷，无数英雄豪杰独领风骚，就连大文豪苏东坡亦曾赞叹：“幽燕之地，自古多豪杰”。

远古农耕时代，黄帝大战蚩尤，营造城池，合符釜山的故事就发生在河北的涿鹿与怀来一带；商末周初，谦恭让国、不食周粟，坚定操守与气节的伯夷叔齐；春秋时代，被李大钊先生评价为“夫麑，灵公之鹰犬耳，乃为民爱贤，为君守信，不惜杀身以殉。”舍生取义的鉏麑[4]；战国时代，知错就改、为人真诚、爽直磊落、负荆请罪的赵国名将廉颇，不完成刺秦任务不罢休的具有坚定意志和悲壮情怀的燕国义士荆轲和豪侠勇士高渐离，锐意改革进取，建立华夏骑兵军团的先驱者赵武灵王；三国时期，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的勇武猛将张飞、骁勇善战但又不居功自傲的赵云；南北朝时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有着鸿鹄之志却脚踏实地的民族英雄祖逖以及与其闻鸡起舞、发愤图强、自强不息的民族英雄刘琨；近代以来，忠诚于国家，积极发展教育与实业并为南疆抗法伟大胜利做出重要贡献的晚清第一功臣张之洞，学识渊博、勇于开拓的中国共产党早期创始人与领导人、忠义烈士李大钊，坚贞不屈、视死如归的狼牙山五壮士，危急关头，用血肉之躯炸碉堡的永不熄灭的精神火炬董存瑞。

细数燕赵风云，一代代燕赵儿女们爱国爱民、刀光剑影、杀身成仁、改革进取，用生命演奏了一曲又一曲慷慨悲歌，孕育了燕赵文化重信守诺、忠义节烈、勇武豪侠、改革创新、重用人才的精神风骨并化为了燕赵文化的遗传基因。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经营的冀商们，在燕赵文化精神的熏陶与滋养下，形成了自己的地域特色和文化特征，在中国商业史上谱写了光辉的篇章。

三、冀商文化特征及内涵

（一）重信守诺、崇仁向善——冀商的立身之本

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至诚之道，在于敬诚，在于实行仁爱之道。冀商始终以诚为本，秉承“言必信、行必果”“崇仁向善”的圣贤品质，坚持守信重诺、童叟无欺的经营理念。比如，呔商代表人物武百祥首创的“言无二价”和商业道德至今有着不衰的影响力。武百祥先生说，商业信誉和道德是经商取胜的资本，所以时刻要以道德、诚实和信用作为利器，绝不施加任何诈术。另外一位被誉为商界侠士的呔商杨焕亭，曾经以自己的“日升客栈”作为抵押，为一百多人担当“铺保”。后来日俄战争爆发、清政府腐败，货币贬值，企业亏损严重，但是，杨焕亭信守诺言，即使倾家荡产也不能失信于担保。“冀中帮”安国药市自古坚守一条“诚信为本，童叟无欺”的行业规矩，最终以“诚”赢得了天下。

冀商还一直有着崇仁向善的美誉，哈尔滨“同记”老板武百祥就曾发出“公益要丰，私用要廉，捐资办学，培养英才”的心声。在上世纪初叶，呔商每年都要捐出数千万银元来发展教育。冀州商帮代表史东初崇仁尚德、乐善好施，日本侵略者入侵天津后，他自费在天津金家窑开办了“东初小学”。每到冬天，便开粥厂舍粥，振济贫苦市民。[5]另外，从事古旧书业的冀商们还多次参与古籍收藏抢救工作，延续了中华文脉，为传承与传播中华璀璨的传统文化贡献了一份力量。这些仁爱善举始于冀商肩上的那份沉重的社会责任感，来自于冀商对英才的渴望和对文化的崇拜与敬仰。商业利润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第二位的，重信守诺、崇仁向善才是立身之本。

（二）和睦包容、重节守义——冀商生存之魂

“和”是宇宙万物的相处之道，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核心价值所在，也是天地万物生存的基础和世间万物兴盛的法则。燕赵“合符釜山”的文化史料告诉我们，只有文化融合统一、求同存异、团结稳定，民族才能发展，这种文化思想理念也深深影响着冀商文化的发展。冀商始终奉行“礼之用，和为贵”的经商理念，将共赢共生、长期合作作为处理同行关系的最高原则，恭谨忍让，求同存异，形成了和睦经商、互相担保、共创辉煌的经营艺术。

燕赵文化自古就有一种圣贤之风与侠义之气，这方水土孕育了冀商“重义轻利”的文化自觉与“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的侠义风格。重节守义、以德养利的价值观是冀商的灵魂。汉代大儒、河北名人董仲舒曾提到“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意思是说用仁德爱护安抚他人，用义理来端正约束自我。冀商秉承“义”的精髓，坚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古训，做良心买卖，行仁义之事，不因利大而忘义，不因利小而失信。“老呔帮”鼻祖“京东刘家”合德堂女掌门刘张氏，因几个商号投机倒把赚黑心钱而毅然将相关商号关掉，深明经商之大义，严格遵守经商之大道。而且，“京东刘家”有个规矩，从不与官家联手，因此与奉系军阀张作霖结怨，东北所有的商号都被查封。呔商的这种重义轻利、宁肯自伤元气，也始终不做伤害百姓之事、不与邪恶势力为伍的气节是留给后代的精神财富，也是冀商对中华传统义文化的继承与延续。

（三）自强不息、奋斗拼搏——冀商前进之力

自古，河北土地并不肥沃，燕赵儿女祖祖辈辈在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形成了质朴憨厚的民风。在社会动荡时期，生活的困厄激发了农民外出求生的愿望，在异国他乡，他们将淳朴的民风带到了全国各地，传播了燕赵文化精神。

位于唐山市东南部的乐亭县是呔商的故乡，呔商是冀商的典范，起步于清初，是随着乐亭人闯关东兴起的。从乐亭到东北几千公里的路程，交通不便，呔商全靠步行，推车挑担，风餐露宿，吃尽了人间疾苦，洒尽了无数离别泪。终于，呔商凭着不向困难屈服、坚韧果敢的决心和毅力，从贩卖垦荒用具到针头线脑等小本买卖起步，逐渐在东北三省稳稳扎下根来。在100 多年间，从最早的大车店、贸易货栈发家到后来长春的“益发合”、哈尔滨人的历史记忆——百年“同记”等企业，再到近代工厂的创办，呔商在东北形成了大小数以千计的商号，涌现了武百祥、刘新亭、刘临阁、孙秀三、杨焕亭等一大批叱咤商界风云的英才，正是呔商坚韧果敢、勤劳简朴、自强不息、奋斗拼搏的精神创造了百年冀商辉煌。

（四）求实创新、敢为人先——冀商发展之源

战国时，赵武灵王提出“胡服骑射”的改革主张，力排众议率先垂范，使得赵国成为战国七雄之一。他的壮举为燕赵文化注入了改革创新、开放包容的精神血液，赵武灵王因此被称为是中国移风易俗第一人，燕赵改革开放之先贤。

翻看燕赵文化的卷宗，一个个勇武任侠、果敢决断的鲜活人物跃然于纸面，比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刺杀秦始皇的勇猛战士荆轲、等待时机愤然击筑的卫士高渐离、梁山好汉豹子头林冲、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的猛张飞等等。他们“该出手时就出手”，做事当机立断，敢为人先。正是这些燕赵儿女锐意进取、勇于冲破桎梏的精神特质培养了冀商审时度势、敢于冒险、求实创新的文化性格。

冀商有着开放前瞻、敢闯敢拼的超前意识和创新精神，闯关东的呔商第一人刘新亭走出安稳，打破传统观念，做出冒险决定，搞起长途贩运，十年时间便成为当时“北方四大家族”之首。还有，去蒙古经营的冀商张库帮，追求多元化的经营理念，缔造了北方的丝绸之路。另外，冀商在经营中创新商业理念，有着革故鼎新的改革勇气。比如，呔商武百祥将“同记”改为股份公司，把职员变股东，开创了中国股份制改革的先河。在清末还发表了商业改革要“随时代以相演进”的观点，提出了“言无二价”等大胆革新的营销策略和组织方式，这种与时俱进的改革思想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实属少见，成为中国商业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纵观冀商发展之路，他们始终秉承燕赵文化精神，用仁爱之心撑起了教育的发展，用责任之心传承了古籍文化，用奋斗之心发展了中国经济，用改革之心繁荣了商业历史。冀商的辉煌虽已成昨日历史，但是其中所蕴含的文化特征及内涵却极大地丰富了“商”的核心含义。认清冀商文化特征及内涵，并且加以利用，不仅能为现代冀商的发展提供宝贵经验，而且相信对河北区域经济的发展乃至中国的发展都能够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