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四月—松雪草》的音乐分析与精神内涵的阐释

何芷惠 / 曲海洋

柴可夫斯基是俄罗斯民族乐派的代表作曲家之一，一生创作了许多伟大的音乐作品，例如第一交响曲《冬日的梦幻》、舞剧《天鹅湖》、钢琴套曲《四季》等。本文所研究的《四月—松雪草》是《四季》中的第四首，在创作《四月—松雪草》期间，俄罗斯人民正面临着战争侵略和本国政治制度的欺压，而此时的钢琴小品非常迎合大众的口味，柴可夫斯基在这首钢琴小品中，借助了松雪草所象征的不惧困难的积极精神，把俄罗斯人民身上所拥有的勇于斗争的坚定精神与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感性地显现了出来。《四月—松雪草》所结合的诗歌《松雪草》同样借助松雪草象征的新生活、新追求的特点，表达自己对自由幸福生活的渴望之情，而柴可夫斯基同样也在乐曲中抒发了自己对自由的理想追求。

笔者发现，专门针对《四月—松雪草》的研究文献共有13篇，主要是单方面地对这首钢琴小品的演奏技法、和声分析、曲式分析和艺术特色等内容进行研究，但目前还没有人研究这首钢琴小品所蕴含的精神内涵。“精神”的研究实质上乃是哲学层面的研究、思想文化传承的研究①，精神内涵是作曲家的精神思想与其所处的时代环境特征的反映，因此本文通过了解作曲家所处的时代环境，结合对乐曲的音乐分析，挖掘其中的精神内涵。

一、《四月—松雪草》的创作背景

（一）战争与制度的双重夹击

纵观19世纪整个欧洲的社会环境，欧洲的其他国家在经历了法国大革命之后感受到了威胁和不安，因此从十八世纪末开始先后发动了七次反法同盟战争，即我们所说的“拿破仑战争”，而俄罗斯帝国为反法同盟的成员之一。在这一系列的战争中，欧洲有许多国家的领土受到了侵略，俄罗斯帝国也没能避免此劫，因此这是一场具有侵略性的战争。直到第七次反法同盟战争，拿破仑军队在此次战争中遭遇全军覆没，拿破仑才正式投降，至此拿破仑战争就结束了。

而说起19世纪俄罗斯的社会环境，这一时期的俄罗斯还处于农奴制时期，亚历山大一世虽然曾想过对农奴制进行改革，让受压迫的农民得到解放，但又因担心遭受地主阶级的极力反对，最终还是不敢把改革进行下去。1861年2月，亚历山大二世颁布了解放农奴宣言，但由于农奴制的改革不够彻底，农民的权益没有完全地得到保障，很多地方都爆发了多起农民运动，农民要求地主把土地、房子、草原等资源无偿地分给他们。

由于俄罗斯在拿破仑战争中受到了侵略，再加上其自身还存在着农奴制改革不彻底的问题，在此社会环境下，俄罗斯人民的生活是痛苦和黑暗的。柴可夫斯基作为俄罗斯人民的一员，利用音乐作为反抗命运的武器，吐露自己的心声，他通过自己创作的音乐作品，描绘俄罗斯人民在当时的真实生活写照，代表俄罗斯人民诉说他们心中共同的愿望。

（二）文学与美学思潮的推动

在俄罗斯的文学界中，由于农民运动的爆发引起了知识分子的关注，激起了他们内心的革命热情，部分青年平民知识分子对农民们的遭遇深感同情，为了拜托摆脱农奴制对俄罗斯人民的压迫和剥削，他们纷纷从理论和实践方面进行积极的探索，并且发起了关于“走进民间”的社会运动。由于受到了“走进民间”社会运动的影响，19世纪下半叶的文学作品内容大多都是反对农奴制的，作家们通过自己的文学作品表达自己对自由平等的深切渴望。

在强调主观情感，追求个性化的浪漫主义美学思想的影响下，作曲家们为了更自由地对自己内心情感进行描写和抒发，他们开始摆脱固定的创作规则，创作出了钢琴小品这一新的载体，且这一载体有着短小精悍、通俗易懂的特点。同时，作曲家们还为了使听众们更好地欣赏和理解作品，其构思常常以文学、诗歌、戏剧、绘画、特性舞蹈等其他姊妹艺术的内容为基础②，他们通常会为钢琴小品配上标题，表明作品的主题。本文所研究的《四月—松雪草》中，柴可夫斯基便是结合了阿·马伊科夫的短诗《松雪草》进行创作，并借助乐曲的标题，直接向听众表明作品是借助“松雪草”这一音乐对象而展开的。

（三）工业技术提高促进钢琴小品的发展

19世纪，钢琴制作师们对钢琴内部机件主体部分进行了改革，同时在钢琴材料方面也进行了一些改进。与此同时，工业革命进行得如火如荼，工业技术得到了不断地提高，钢琴得到了大量的生产，其价格也随之降低了，这使得一般的普通百姓家庭都能够买上钢琴，不再是只有贵族才能拥有的奢侈乐器了，因此钢琴在欧洲各国的普及性便开始不断增强。就这样，人们开始不仅乐于欣赏钢琴家们弹奏作曲家创作的钢琴曲，还尝试着学习钢琴，自己来弹奏作曲家创作的钢琴曲，因此标题性钢琴小品短小精悍、通俗易懂的特点十分符合大众的口味，同时也促进了作曲家们在这方面进行了更多的创作，推动了钢琴小品的发展。

二、《四月—松雪草》的音乐分析及其精神内涵的阐释

松雪草是俄罗斯最早报春的植物，主要生长于俄罗斯。它为了破芽而出，迎接春天的怀抱，强忍着初春的风雪和残冬的严寒，不断地与厚重的泥土作斗争，最终在它的奋力拼搏下吐露出新芽，向人们宣告春天的到来，因此俄罗斯人民把它当作是新生活、新追求的象征，同时有许多俄罗斯诗人会在诗歌中采用象征的手法去歌颂松雪草身上的那种不惧困难的积极精神。

《四月—松雪草》这首钢琴小品是结合了阿·马伊科夫的短诗《松雪草》创作而成的，短诗中写道：“淡青、鲜嫩的松雪草啊!初春残雪偎在你身旁…往昔的忧愁苦恼，只剩下最后几滴泪珠儿还在流淌，来日的幸福，将给你带来新颖的幻想…”，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对松雪草的敬仰之情，并通过诗歌表达了他对新生活的追求。而柴可夫斯基结合《松雪草》这首短诗，并借助松雪草所象征的积极精神，通过音乐来影射出俄罗斯人民在与命运对抗时所拥有的坚定不灭、不屈不挠的精神，同时将他自己对自由的理想追求感性地显现了出来。

（一）单音与柱式和弦凸显坚定反抗精神

乐曲A段的第一乐句（第1—8小节）以弱起的方式展开，单音旋律线条缓缓地上下行起伏运动着，力度逐渐增强，宛如在向听众细细诉说他心中自由幸福的幻想世界，为后续俄罗斯人民奋力反抗命运的过程起到了铺垫的作用。

到了乐曲的第五小节，旋律通过跳进上行到达了第一乐句的最高点，即高音降b2，暗示了柴可夫斯基从幻想的世界脱离，回到了现实生活当中，且高音降b2反复出现了两次，每次都踩在了强拍上，起到了提示和强调的作用，凸显出松雪草想要冲破泥土，破芽而出的强烈渴望，同时蕴含了俄罗斯人民为实现自由幸福的生活，有着与命运誓死反抗的坚定精神。

除此之外，作曲家还采用了连续的柱式和弦进行伴奏，与单薄的单音旋律线条形成对比，丰富了音响效果，不仅表现出战争和政治制度对俄罗斯人民的重重压迫，还凸显出俄罗斯人民对反抗命运，追求自由幸福生活的坚定精神。

（二）紧凑激烈的节奏呈现不屈不挠精神

第二乐段的调性转到了d小调，其材料是主题的变化发展，第25小节与主题部分一样，节奏舒缓，但转而下一小节的节奏却变得快速紧凑起来，作曲家通过多个连续级进上行的十六分音符，再加以不断增强的力度变化，使得旋律具有向前发展的动力性，将气氛推向了高点，让整体的情绪变得越发激烈，与主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人们把内心隐藏许久的悲愤之情在此刻不断地迸发出来，生动形象地营造了俄罗斯人民反抗命运的激烈场景，呈现出他们坚定不灭的信念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

（三）简易舒缓的织体是对自由追求的感性显现

乐曲的整个尾声部分（第75～86小节）都是以很弱的状态进行着，和声自第82小节开始，旋律声部和伴奏声部都变得舒缓了，和声织体一直重复着导七和弦到主和弦的进行，整体的音响效果恢复了平静，且同样的旋律持续了三个小节，同时还出现了表情术语“morendo si poco a poco”，意为“一点点地渐慢渐弱”，最后以PPP极弱的力度柔和地结束了全曲。简易舒缓的织体把俄罗斯人民在经历了一系列对专制主义和农奴制的反抗之后，终究迎来胜利的曙光的一幕感性地显现了出来，这也暗示着柴可夫斯基所追求的自由幸福生活也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结 语

19世纪拿破仑战争和俄罗斯农奴制改革的不彻底，使得俄罗斯人民生活陷入在黑暗当中，柴可夫斯基利用音乐作为反抗命运的武器，吐露自己的心声，将俄罗斯人民在当时的真实生活写照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来。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俄罗斯人民在战争和国家政治制度的双重影响下，与命运作斗争，在困难中磨砺出坚定不灭、不屈不挠的精神，最终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自由幸福生活。

在当时文学和美学思潮的推动下，作曲家们创作出了标题性钢琴小品这一新颖的载体，用以更加自由地抒发自己的情感，且其短小精悍的特点迎合了大众的口味，这也是《四月—松雪草》这一钢琴小品能在当时广为流传的原因之一。

在乐曲的主题乐句中，柴可夫斯基利用舒缓的单音旋律线条诉说了他心中自由幸福的幻想世界，而最高点的反复出现凸显出了俄罗斯人民身上所拥有的坚定不灭的反抗精神。第二乐段中急速紧凑的节奏营造了俄罗斯人民反抗命运的激烈气氛，呈现出他们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尾声部分平淡的和声织体，以及速度和力度的变化将他自己对自由幸福生活的理想追求感性地显现了出来。

柴可夫斯基在为乐曲注入其特定的精神内涵的同时，还暗含了他对世人们的告诫，即在面对困难时要迎难而上、不屈不挠，这对我们思想文化方面的建设与传承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因此在对乐曲的“精神”方面的研究的过程中，我们不但可以汲取到作曲家所表达的积极精神，还能对自己在精神方面的建设和改进有一定的指导意义。

综上所述，柴可夫斯基在受到其所处的时代环境的影响下，用音乐的形式与悲惨的命运作斗争，并利用创作技法把俄罗斯人民身上的坚定反抗精神和不屈不挠精神，以及他自己的理想追求表达出来。笔者认为，探析关于乐曲“精神”方面的内容也是研究者感受这首钢琴小品魅力的渠道之一，且还能从中获得关于思想文化方面的指导，同时希望此篇文章能对这首钢琴小品以后的研究和发展有一定的帮助。■

注释：

① 吴汉全.“中国共产党精神”的基本内涵及其逻辑展开[J].江苏师范大学学报,2021,(03):1.

② 于润洋.西方音乐通史[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16: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