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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是劳动解放?
——异化史观的逻辑缺陷与唯物史观的理论启示

2021-11-25何海燕

现代哲学 2021年5期
关键词:异化马克思劳动

何海燕

正确理解马克思的劳动解放思想是科学把握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精神实质的前提。马克思的劳动解放思想既构成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理论维度,又构成理解科学社会主义社会的一个关节点。从马克思的思想历程来看,马克思在批判地吸收黑格尔、费尔巴哈、亚当·斯密、李嘉图等人关于劳动的思想之后,于1844年首次提出异化劳动理论,以异化劳动为出发点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唯物史观诞生后,马克思扬弃并深化了早期的劳动异化史观,确立了唯物史观的劳动解放思想。

一、异化史观视角下的“劳动解放”逻辑

在异化史观的分析框架中,往往首先需要确定某个事物的本质规定,揭示这个本质规定在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必然要经历一个异化的阶段,最后指出事物终将会扬弃这个异化阶段而进入本质复归阶段。把异化史观运用到对“劳动解放”的学理分析中,则是首先规定“自由自觉的劳动”是人的本质和存在方式,而在现存的世界中,人的世界发生异化,尤其是出现“劳动异化”,使现存世界成为人之不为人的世界,因此只有通过对“异化劳动”的批判,使人们扬弃私有财产,才能获得“劳动解放”的复归。这就是异化史观视角下“劳动解放”的基本逻辑,可以从三个层面进行分析。

(一)对“劳动”概念的本质规定

在异化史观的解释框架中,“劳动”是一种对人的类特性的抽象概括和先验设定,把人的本质设定为“自由自觉的活动”体现了思辩的抽象的人本主义精神。在此基础上,劳动异化史观从“劳动”自身出发,把人类社会的发展看作是“劳动”自我发展的结果,进而把劳动解放的动力归结为“劳动”本身。比如,有学者把社会解放视为人类解放的客体向度,把劳动解放视为人类解放的主体向度,认为“劳动解放的动力来自于劳动本身”,把现实的劳动分成非人性与人性、消极方面与积极方面,以此来解释劳动解放的动力与实现的条件(1)刘同舫:《政治解放、社会解放和劳动解放——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再探析》,《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这种观点突显了“劳动”在人类历史发展中的重要意义,把劳动提升到本体论层面,从劳动本身出发解释劳动解放与社会发展的动力。但是,这里有两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分析。

其一,现实的劳动是否有“非人性”与“人性”之分?笔者认为,所谓“非人性”的劳动是不存在的。任何劳动包括雇佣劳动都是人性的一种反映,区别只在于在不同的社会关系中,尤其是在不同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中,现实的劳动所蕴含的人性具有不同的社会的和历史的内涵。随着生产关系的变革和人类社会的发展,劳动所蕴含的“人性”的社会内涵是不断进步的,比如在资本主义社会采取的雇佣劳动就比封建社会采取的租地劳动进步,而租地劳动比奴隶社会的奴役劳动进步(2)对“劳动具有非人性”这一错误观点的详细剖析,参见何海燕、王峰明:《马克思人的自由与解放理论的多维透视——兼论唯心主义异化史观的持续影响》,《教学与研究》2018年第4期。。

其二,如果说现实劳动中的积极方面和消极方面构成一对矛盾,那么这两个方面分别指的是什么?在现实劳动的积极方面与消极方面的矛盾对立、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运动这两对矛盾中,哪一对矛盾更为根本?到底是用前者解释后者,还是用后者解释前者更为彻底?用劳动的积极力量与消极力量的矛盾对立怎么解释出现“劳动资料和劳动者的分离,并进而使劳动的目的性和手段性分离”(3)刘同舫:《政治解放、社会解放和劳动解放——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再探析》,《哲学研究》2007年第3期。的历史结果的原因?不可否认,人们在劳动中生产出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并在劳动中形成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但在本质层面,正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推动人类社会形态的向前发展,推动现实的劳动的历史形式的向前发展;现实劳动的积极方面是某一历史阶段的生产关系尚适应当时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外在表现形式,而现实劳动的消极方面不过是某一历史阶段的生产关系已经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的外在表现形式。

(二)“异化劳动”的现实阐释功能

在异化史观视角下,一旦确立了“劳动”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决定作用,相应地就突显了“异化劳动”概念对诸多现实问题的阐释意义,比如异化劳动与阶级对立、私有财产运动等的关系问题。

有的学者把“异化劳动”与“自主活动”对立起来,以此来区分资本主义与前资本主义以及未来社会之间的差异,并认为雇佣劳动作为人类历史上一种全面异化的劳动,表现出明显的非人性,物极必反将走向自己的对立面而转化为自主活动。这里需要进一步探究的问题是:首先,在获取生活资料以满足人类生存需要的意义上,任何劳动包括雇佣劳动都是一种人类特有的、由必需和外在目的所规定要进行的劳动,而自主活动作为“一种自由自觉的创造性活动”,在没有消除一切具有对抗性的生产关系之前是不会存在的。其次,把异化劳动划分出不同的历史形式,认为异化劳动存在于一切社会形态之中,区别只在于异化劳动与自主活动的关系不同,完全模糊了不同社会形态在生产关系层面上的本质区别。再次,如果说“异化劳动”是产生“雇佣劳动”的根源,那么“异化劳动”又是如何演化发展成为“雇佣劳动”的呢?为什么说发展到“雇佣劳动”阶段就会表现出全面的异化?而“全面的异化”和“异化劳动”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另外,“异化劳动”如何构成人的解放的现实性根据?“异化劳动”与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关系又是什么?如果说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才能实现人的解放,那为什么不是消灭私有制构成人的解放的现实性根据?

(三)对“劳动复归”的逻辑推演

由于异化史观所具有的抽象性与思辩性,由其推演得出的“劳动解放”的内涵也具有抽象性与思辩性的特点。有学者认为“劳动解放”的本质就是人回归自己的本质,彻底实现完全自由的自主活动(4)张国钧:《劳动解放:马克思人类解放思想的真蕴》,《长白学刊》2010年第3期。。这在现象层面来说固然是不错的,但在本质层面如何实现这种“自由自觉的劳动”,即如何实现从“异化劳动”向“自主劳动”的转化,仍需要做出进一步的理论探讨。无论是社会解放还是劳动解放,最后都要归结为生产力的发展与生产关系的变革,劳动解放同样需要消除和克服生产力和社会关系的异化,而社会解放同时意味着对异化状态的消除与克服,重建劳动者的主体地位。

二、唯物史观视角下的劳动解放思想

唯物史观是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理论基础之一,从唯物史观的视角探究劳动解放的本质内涵和基本特征应该是最接近马克思本意的,以下从三个方面进行剖析。

其一,实现“劳动解放”并不是指免除劳动本身,而是指消灭人类劳动迄今具有的社会性质。这种性质始终是由于生产资料的私有制而导致一部分非劳动者剥削另外大部分劳动者的剩余劳动,只是在不同的具体生产关系和阶级关系下,剥削的表现方式和实现形式不同。有学者针对马克思对《哥达纲领》所谓“劳动解放”(Die Befreiung der Arbeit)的批判做出清晰阐释,指出马克思“并不是批判‘劳动解放’,而实际上是批判了《哥达纲领》的措辞‘Befreiung’表意不清,会混淆两种不同的要求:(1)‘解放’劳动,即免除劳动所受的外部束缚;(2)‘免除’劳动本身。而马克思对‘劳动解放’的本意是‘劳动获得无束缚的存在’”(5)陈学明、姜国敏:《马克思主义的“劳动解放”理论及其对当代中国的启示》,《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4期。。所谓“免除劳动所受的外部束缚”,从根本上说就是要消除阶级社会中统治阶级无偿占有剩余劳动的剥削性质,消灭造成种种剥削与阶级对立的对抗性的生产关系。在一定的剥削制度和阶级关系中,劳动者除了为维持自身的生存所需和消费的生活资料而进行的必要劳动之外,基于生产关系的强制性或强迫性,还不得不为统治阶级等非劳动者从事剩余劳动,比如表现为奴役劳动、地租、剩余价值等。这种一方以另一方的劳动作为基础的对抗性的发展反映了一切剥削社会的共性。在这种对抗性的生产关系中,无论剩余劳动采取哪种历史形式,劳动者不仅遭受着超出必要劳动时间的过度劳动的折磨,而且遭受着奴役劳动带来的片面发展甚至是畸形发展的痛苦,而自由时间则被作为统治阶级的非劳动者所垄断,这是千百年来剥削制度和阶级社会中劳动者所遭受的同样处境。因此,要从根本上消除这种性质的劳动,就要从根本上消除劳动时间与自由时间的对立,消除生产关系的对抗性,进而消灭剩余劳动。

其二,实现劳动的解放不仅意味着人们在物质生产领域即必然王国中实现自由的劳动,也意味着人们在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即自由王国中实现人的自由个性,是自由劳动与自由个性的统一。无论在哪种社会形式中,人类为了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从事物质生产活动都是不可或缺的。所不同的是,在未来新社会,由于消灭了生产关系的对抗性,人类获得从事物质生产活动的自由,即“劳动的自由”,当然“这个领域始终是一个必然王国”(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928—929页。。如果说在剥削制度与阶级对立的社会中,人们从事物质生产活动的“劳动的自由”只是体现在技术层面,体现在人们克服各种自然的物质存在及其客观规律的障碍的过程中;那么在未来新社会,人们从事物质生产活动的“自由的劳动”就不仅体现在技术层面,而且体现在权力层面劳动者掌握了全部的生产资料,即体现了劳动者-人的主体地位,实现了劳动的自由与自由的劳动的统一。最后,由于未来新社会消除了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之间的对立与对抗,人们既可以进入必然王国从事物质生产领域,也可以进入自由王国从事较高级的活动,而不是终生固定在某个职业或某个领域中。在未来新社会,“必然王国中的劳动者成为一种全新的人,同时也使其劳动成为一种‘自由劳动’”(7)王峰明:《自由王国、必然王国与人的自由——〈资本论〉及其手稿中马克思的自由观辨析》,《马克思主义研究》2018年第1期。。这种全新的人的劳动不再是令人厌恶和痛苦的,不再是一种强制的受奴役的劳动。这种真正自由的劳动与自由王国所从事的科学研究和艺术创造等活动一样,既是“非常严肃,极其紧张的事情”,又会“成为吸引人的劳动,成为个人的自我实现”(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第616页。。劳动之所以成为吸引人的自由活动,是因为对于正在成长的人来说,他们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渴望学习知识与增长本领,而劳动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学习和训练的过程,他们在劳动过程中掌握基本的科学文化知识、培养手脑并用的能力、积累丰富的社会知识等等;而对于学有所成的成年人来说,当谋生不再成为生活的一种负担的时候,学以致用,用有所得的创造性活动自然就成为人们一种强烈的渴望和追求,而劳动过程就是这种自我实现和追求的根本实现形式,在这个过程中每个人特有的潜能素质与天赋得以充分的发挥,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得以实现,同时劳动还是人们进行身体锻炼的一种方式。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更好地理解劳动对于人类社会更丰富的意义,人们在谋取生活资料的同时感到的是收获和愉悦,劳动成为手段和目的的统一。在未来新社会,由于消除了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的对立,使每个人既能在必然王国获得自由的劳动,也能使每个人在自由王国实现自由的个性发展,使人的劳动和劳动的人获得全新面貌,实现自由劳动与自由个性的统一。

其三,劳动解放既不是劳动自主发展的结果,也不是所谓人的类本质的复归,而是机器大工业发展的产物,所谓的劳动辩证运动实质上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矛盾运动的表现形式。要实现劳动的解放使之获得自由的性质,当然需要具备必要的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其中,主观条件是劳动者具有共产主义的思想觉悟与积极劳动的心理状态,客观条件则是实现劳动的社会性与科学性。无论是劳动的社会性或社会化,还是劳动的科学性或科学化,都不会是劳动自主发展的结果,也不是人的类本质的复归,而是机器大工业发展的产物。时至今日,实际上在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实现了劳动的科学性与劳动的社会化,不过尚未实现具有普遍意义的劳动觉悟与劳动社会化,因此还未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劳动解放。

首先,在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实现了狭义上的劳动的社会化,资本主义不同于前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运行方式就是进行的是社会化大生产。从物质生产的过程来看,由于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化,单个人已无力单独完成某一种产品的生产,生产任何一种商品都离不开不同生产领域和生产环节的劳动者之间的衔接与配合。从物质生产的结果来看,生产者要转让商品,消费者要使用商品,还不得不经过“交换”这个环节,因为在商品经济条件下,商品必须卖出去,才能满足社会的需要。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商品只有卖出去,资本家才能最终实现剩余价值,获取利润。由此,只有商品“交换”成功,私人劳动才能顺利地转化为社会劳动,成为社会总劳动的一部分,不断扩大社会总劳动中每个劳动者之间的有机联系。

其次,在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实现了劳动的科学化。在资本的驱动下,尤其在机器大工业之后,资本家为了获取更多的相对剩余价值与超额利润,单个资本家进而整个资产阶级就必须以提高生产效率和发展生产力为基础,因此不得不重视科学在生产上的作用,进而实现劳动的科学性。资本主义生产把自然科学发展到“它的顶点”,资本家想方设法充分地探索、挖掘和利用大自然的各种自然属性转化为人类所用,不断地开发新的产品、丰富商品的多样性,并不断实现产业升级和产业转型,造就了一个种类繁多、大量堆积的“商品世界”。劳动的科学性还体现在作为固定资本的机器体系中,这种机器体系已经由机械化发展到自动化进而发展到智能化,人们对机器的使用和操作越来越简单和便捷,社会分工之间的差异性也越来越小,不仅大大减少了人们繁重劳累的体力劳动,而且让人们能快速地掌握机器的操作。

最后,在资本主义社会实现的劳动的科学化和狭义的劳动的社会化,为未来新社会的劳动解放提供了物质基础。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本家为了获得更大的剩余价值,就不得不发展科学技术,不断地打破物质生产与非物质生产之间的对立,并为实现计划经济创造了“生产-消费”大数据统计的科技基础,由此摆脱了资本主义条件下劳动的资本属性,实现必然王国与自由王国的统一。

三、重申唯物史观劳动解放思想的理论意义与现实意义

围绕马克思的劳动解放问题,西方学术界掀起了一股理论热潮。当代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劳动解放思想,赞成的不多,反对的不少,对国内学术界产生了不太好的影响。重申唯物史观视角下的劳动解放思想,对辨析马克思本意的劳动解放思想和社会主义的劳动观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具体而言,当代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劳动解放”思想提出以下几个具有代表性的观点(9)参见孙乐强:《劳动与自由的辩证法:马克思历史观的哲学革命——兼论〈资本论〉对〈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的超越与发展》,《哲学研究》2016年第9期。。其一,以阿伦特为代表的“劳动解放的乌托邦主义”。阿伦特所理解的劳动是一种工具性的营生活动,她认为劳动必然受制于自然界和人类生存的必然性并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必然性。在她看来,马克思一方面把劳动作为人类生存的准则,另一方面又要消灭劳动,这本身就蕴含了无法克服的矛盾;而且从事物质生产劳动的人一旦从劳动中解放出来,获得的空余时间只会花在消费上,未来的人类社会只会是一个虚无主义的社会。其二,以奈格里(Antonio Negri)和古尔德(Carol C.Gould)为代表的“劳动自主发展的内在因果观”。奈格里认为,劳动本身蕴含着自由的维度,任凭劳动自主发展,自由自然就能生长出来(10)[意]奈格里:《〈大纲〉: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张悟等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229页。。古尔德则认为,劳动到自由的转变是劳动自主发展的内在果实(11)[美]古尔德:《马克思的社会本体论:马克思社会实在理论中的个性和共同体》,王虎学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98页。。其三,以马尔库塞为代表的爱欲解放的审美救赎。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主张到艺术审美中去寻找所谓的“新感性”;这种“新感性”是指人们摆脱了受“工具理性”压抑的旧感性之后,人的本能得以释放的完全自由的活生生的感性;人们一旦获得这种爱欲的解放,劳动的性质就成为一种非功利性的、超越对象限制的游戏或消遣(12)[美]马尔库塞:《现代文明与人的困境——马尔库塞文集》,李小兵等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9年,第218页。。其四,以安德烈·高兹(Andre Gorz)为代表的劳动解放的生态社会主义。高兹把人的活动分为三个层面,即他主的宏观社会活动、自愿参与的微观社会活动、自主性活动;人们在“他主领域”中的劳动只能是强制的、异化的,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只有在劳动之外的“自主性活动”中才能获得自由和解放;因此,要超越资本主义的生产主义,通过文化变革使人们意识到自身的自由主体性,创造一种有意义和价值的生活方式(13)Aadre Gorz, Paths to Paradise: On the Liberation from Work, London: Pluto Press, 1985, p.63.。

针对以上观点,我们可以运用唯物史观的劳动解放思想逐一进行辨析。其一,劳动作为人类进行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自然要受到各种物质存在及其客观规律的制约,但也体现了人们克服这种障碍的劳动自由和主观能动性。劳动作为人类社会维系存在和发展的必要基础和方式,自从人类诞生以来,劳动就是任何社会形式都不可或缺的、不能取消的。在未来新社会,因为实现了公有制和计划经济,劳动获得新的社会属性,实现了人类自由的劳动和劳动的自由的统一,劳动就不仅是维持物质生活的必要条件,也是人类获得幸福生活的必要条件,成为人的第一需要。而阿伦特把劳动与自由完全对立起来,把劳动的自由和自由的劳动混为一谈,消解了劳动本身的丰富内涵。其二,马克思所说的“消灭劳动”并非指的是消灭劳动本身,而是指消灭“异化劳动”所体现的社会性质,即生产关系的对抗性。只有消灭了生产关系的对抗性,才能把劳动者从强制性的剩余劳动中解放出来,实现劳动的自由与自由的劳动的统一。阿伦特混淆了“消灭劳动”与“消灭劳动的性质”。其三,在未来新社会,由于消灭了生产关系的对抗性,不仅改变了人的劳动,也改变了劳动的人。这种全新的人既不像阿伦特说的在劳动之余只会把空闲时间花在消费上,也不像马尔库塞说的只是把劳动当作一种游戏或消遣,而是在劳动中充分发挥自身的聪明才智,使劳动成为一种自觉调控、锤炼身心和实现自我的过程。其四,如果说劳动本身蕴含着“自由的维度”指的是人类在劳动过程中对各种自然的物质存在及其客观规律的障碍的克服,那么这种自由并不能内在的自发的发展成为自由的劳动和人的自由个性,因为在任何一种社会形态下的劳动都具有克服各种障碍的自由,只有在消除了生产关系的对抗性之后,才能消灭阶级对立下劳动所具有的剥削性和强制性,实现人真正的自由劳动与自由个性。奈格里和古尔德夸大了劳动本身所具有的自由维度,在劳动自身中寻找自由的动力和根源,才是真正陷入空想的乌托邦主义。其五,在未来新社会,由于消除了生产关系的对抗性,实现了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那么无论是在宏观的社会层面,还是在微观的社会层面,或是更微观的个人层面,都会实现人的自主活动。每个人都成为自身自觉的管理者,整个社会看似没有管理者,而实际上每个人又都是管理者,并不存在高兹所说的“他主的宏观社会活动”是不可被消灭的问题。当然,高兹提出要通过文化变革使人们意识到自身的自由主体的思想对建设社会主义社会是有积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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