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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中的流言:产生、发展及信任评价*

2021-11-25张芷诺汤玉龙

应用心理学 2021年3期
关键词:提供者传播者流言

张芷诺 汤玉龙

(浙江工业大学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应用心理研究所,杭州 310023)

1 引 言

证言认识论(testimony epistemology)认为,儿童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他人提供的信息来建构自己的认知世界,这些信息即为证言(Koenig et al.,2004;Harris,2012)。证言既包括物理领域关于知识的信息,也包括社会领域关于他人的信息。其中,流言(gossip)就是一种儿童学习社会领域知识的来源,它以声誉信息为基础,指关于不在场第三方的评价性信息(Foster,2004;Engelmann et al.,2016;Haux et al.,2017;Ingram,2019)。在社会互动中,传播者可以借助向受众传播流言,进而对第三方的声誉造成影响。本文将在综述流言产生与发展的基础之上,探讨儿童对流言认知发展过程以及对流言信任判断,并展望该领域未来的研究方向。

2 与流言相关的概念

流言(gossip)和谣言(rumor)是传闻(hearsay)的两种形式(Rosnow & Fine,1976)。谣言是指在信息模糊或发生危险、重大灾害的时候,未经证实而被故意传播的信息,可帮助人们及时了解和应对可能的威胁(许燕等,2011)。而本文中所提到的流言是界定于人际交往圈内且对真实性不存在要求的一种言语形式。谣言和流言都存在不确定性,在日常生活和一些研究领域中经常存在被混用的现象,对于真实性要求上的差异可能是两者之间最显著的区别。谣言更像是未经证实的,重要的具有紧迫性的新闻,真实性需要经过时间或借助强大的证据进行检验(DiFonzo & Bordia,2007);流言则是不需要证实的个人私事,对于真实性并没有实质性要求(许燕等,2011)。

在儿童的发展过程中还存在一种常见的、与流言相类似的言语形式——告状(tattling)。告状是指幼儿向具有权威地位的第二方报告第三方违反规范的行为(Ingram & Bering,2010)。这里第三方可能是在场的(即当面告状),也可能是不在场的(即背后打小报告)。虽然告状与流言都具有评价性,但两者存在一些区别。首先,从两种行为的发生时间上来说,2~3岁的儿童就开始告状,早于流言的产生(den Bak & Ross,1996)。其次,告状的主要目的是幼儿对于第三方违反规范行为的抗议,以及希望引起他人对这些消极行为的关注或对第三方进行惩罚,从而弥补第三方对他们所造成的伤害(Haux et al.,2017)。而传播流言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借助这种行为对他人的声誉造成影响。最后,告状在第三方在场或不在场的情况下都可能发生,且通常是公开的;而流言更多是关于不在场第三方的私下秘密谈论。因此,流言和告状虽然有相似的地方,但研究者普遍认为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行为(Engelmann et al.,2016;Haux et al.,2017;Ruggiero et al.,2020;Shinohara et al.,2020)。

3 流言的产生与发展

流言作为语言的一种形式,与儿童言语发展密切相关。婴儿中并不存在流言,但婴儿已经开始对语音相关的社会性信息产生兴趣(周玉,张丹丹,2017;Cruz et al.,2020)。在和他人的社会互动中,婴儿开始关注他们和交流者共同感兴趣却处于交流之外的第三方(Carpenter et al.,1998),并开始试图向他人传递信息(Tomasello et al.,2007)。这种在婴儿、交流者和第三方中形成的三角关系、对社会性信息的敏感以及对信息传播的尝试是流言产生的基础之一。婴儿表现出的一些早期社会互动特征已经为流言的产生与发展做好了准备。

随着幼儿的词类的扩大以及对语法和语用逐渐掌握,大约2到3岁的儿童已可以使用一些最基本的语言进行交际,也会对他人违反规范的行为进行报告(den Bak & Ross,1996)。Fine(1977)通过自然观察发现,4岁儿童已经可以对第三方的行为进行评价性的描述,但这种评价大多是当面评价。这种对他人评价性的谈论是流言产生的重要基础。到了5岁,儿童开始在特定的情境下传播流言。Engelmann等(2016)要求3岁和5岁的儿童和两个木偶进行分享游戏,其中一个木偶总是分享少于规定数目的代币,另一个木偶总是分享多于规定数目的代币。然后在木偶不在场的情况下,测试不同年龄阶段的儿童是否会向同年龄阶段的同伴传递关于木偶分享代币数量的信息。结果发现5岁的儿童会对同伴进行更多的积极信息分享,他们会告知其同伴哪个木偶会分享更多的代币,帮助他们找到合作伙伴并避免不合作的伙伴,但3岁儿童的信息交流则明显缺乏评价性。这种信息分享即是一种亲社会流言(prosocial gossip)。而对于消极流言具体是何时产生的,目前并没有直接研究。有研究认为消极流言是由告状演变而来,并且5岁儿童就已经可以运用消极流言来选择合作者(Ingram,2019,Shinohara et al.,2019)。以上研究表明幼儿期是流言从无到有的关键时期。

儿童期流言的发展过程主要体现在传播流言行为频率的变化上。从儿童期至青春早期,个体传播流言的行为逐渐增多直至普遍(Gottman & Mettetal,1986;Kuttler et al.,2002;Engel & Li,2004;McDonald et al.,2007;Caivano et al.,2020)。Mettetal(1983)通过对6~7、11~12、16~17岁女生的日常对话进行自然观察,发现在6~7岁和11~12岁组中流言发生的频率显著增加。Engel和Li(2004)也报告了类似的结果,他们分别要求4岁、7岁和10岁的儿童讲述其朋友的故事,发现年龄越大的儿童其描述故事的长度、描述性和评价性内容均会显著增加,且相较于非社会性信息,10~11岁儿童会更倾向于传播社会性信息(McGuigan & Cubillo,2013)。

从流言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可知,虽然婴儿期不存在流言,但婴儿表现出的一些早期社会互动特征(例如,对处于交流之外的第三方感兴趣;对社会性信息的敏感;尝试进行信息交流)表明,个体在婴儿期就已经为流言的产生与发展做好了准备。当儿童能够开始用语言进行简单交流时,2~4岁的幼儿就会开始对第三方的行为进行报告和谈论,这些早期的言语形式是流言产生的重要基础。目前已在5岁儿童身上观察到传播流言行为的存在。儿童的学校生活促进了流言的发展,进入童年期,儿童传播流言的行为开始增多,流言的内容也更加丰富。

4 儿童对流言的认知发展

儿童对流言的认知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分别是对流言性质的认知、对传播流言行为的认知、对流言传播者的认知。幼儿期是儿童对于流言性质的认知快速发展的时期(Hill & Pillow,2006;Ruggiero et al.,2020)。Ruggiero等人(2020)发现4岁儿童可以对一段对话中两个角色是否在谈论第三方以及第三方是否在场做出正确判断,即他们能够把一段谈论不在场第三方且具有评价倾向的信息标记为流言,这表明4岁的儿童已经开始能够理解流言的两个关键特征——不在场第三方和评价性信息,并具有区分对话中是否包含流言信息的能力,但他们并不能意识到流言内容会对他人的声誉产生影响。Hill和Pillow(2006)的研究表明5~6岁儿童可以知道当他人直接观察到同伴的不良行为时,他人对同伴的评价会降低,但是他们不能意识到他人可以通过流言间接了解同伴的不良行为从而产生较低的评价。而7~8岁儿童不仅可以观察到更多的流言现象,也可以意识到除了直接观察,流言也会影响他人对同伴的评价。因此,与幼儿相比,6~8岁的儿童已经能够理解流言影响他人声誉这一本质。

除了对流言性质的认知,儿童对传播流言的行为以及流言传播者的态度变化也反映了对流言的认知变化。5岁起儿童已经逐渐明白在背后谈论他人是一种违反社会规范的不良行为(Fine & Rosnow,1978)。因此当询问儿童对传播流言这一行为的看法时,他们会做出消极的评价。Kuttler等(2002)通过对9~12岁儿童对传播流言行为的态度进行研究,发现大部分的儿童认为传播流言是一种不正确的行为。但值得注意的是,Gottman和Mettetal(1986)指出在青少年中会同时使用积极流言和消极流言,但年龄较小的儿童却只会使用消极流言。这可能是由于积极流言使用的缺失使得年龄较小的儿童片面地认为流言只包含消极流言,从而认为传播流言的行为是不正确的。

儿童对流言传播者态度会随着传播流言的效价不同而产生差异。对积极流言传播者的行为评价会随着年龄增加表现得更加积极。Ruggiero 等(2020)发现与不进行信息分享的同伴相比,4~8岁的儿童均认为对不在场第三方做出积极(而非消极或中性)评价的信息提供者更善良和诚实。Caivano等(2020)通过比较8~12岁儿童和13~16岁青少年对流言传播者的评价发现,两个年龄段的儿童均对传播积极流言的个体做出更高的评分,且高年龄段的被试对积极流言传播者的评分显著高于低年龄段被试对积极流言传播者的评分。这可能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逐渐认识到更多流言的积极方面,例如将流言作为一个重要的社交工具去融于团体、帮助个体理解社会规范和社会上可接受的行为(Peters et al.,2017;Wargo Aikins et al.,2017)。

5 儿童对流言的信任评价

儿童流言研究的一个核心问题是儿童是否相信流言的内容。当儿童相信流言时,流言会影响儿童对流言目标的态度及其行为(Lane et al.,2020)。但流言并不一定是可靠的,特别是流言传播者为了个人目的扭曲相关内容时,流言会提供错误的信息,对儿童后续的行为产生误导。因此探究影响儿童对流言信任判断的因素,可以更好得指导儿童从流言中获得有用信息。目前研究影响儿童对流言的信任判断的因素主要集中在年龄、流言效价、动机意图、关系类型四个方面。

5.1 年龄

在对认识性证言的选择性信任中,儿童对证言可能存在普遍信任(general-trust)的倾向,即儿童会存在一种强烈信任他人的趋势(Jaswal et al.,2010),这一信任倾向也可能在流言的信任判断中出现。只有儿童当拥有足够的认知资源时,他们才能抑制作为默认判断的普遍信任,对流言产生怀疑(Jaswal et al.,2014)。从儿童期至成年期,个体对流言的怀疑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呈现先增长后减少的趋势。Haux等(2017)发现当面对流言内容和直接观察信息不一致时,5岁的儿童会更相信流言,且相比于积极流言,儿童更相信消极流言。但7岁的儿童则更相信自己的观察,即5~7岁的儿童对流言的怀疑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相比于直接观察到的线索,9~12岁的个体均表现出对流言更高的怀疑,但这种怀疑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减少(Kuttler et al.,2002)。产生这种现象可能的原因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会对传播流言的现象更加熟悉,并且他们也开始拥有发现不可靠线索的能力。因此在没有非常明确的线索表明流言是不准确的情况下,大龄儿童会更倾向相信流言。综上,这些研究共同表明,即使在个体有能力获得第一手信息时,儿童的信任判断也很容易受到流言的影响。

5.2 流言效价

流言效价包含积极、中性和消极三种(许燕等,2011)。但流言通常被认为是对流言目标恶意和嘲讽性评论,这种误解可能由于消极流言在日常生活中更为常见,以及消极流言常被作为间接损害他人声誉和传递他人异常行为信息的手段(Baumeister et al.,2004;Peters et al.,2017;许燕等,2011)。但消极流言只是社交对话的一种形式,流言也可用于传递积极或中性的社会信息(Levin & Arluke,1985)。儿童研究的结果发现儿童会更倾向相信消极流言。Lane等(2020)发现当给4~9岁的儿童提供关于证言目标的消极信息时,他们会选择相信消极信息,对证言中涉及的新异社会群体表现出更少的交友意愿和更低的善意评价,且这种对消极信息的信任趋势在该年龄段呈上升趋势。Shinohara等(2020)给7~8岁儿童呈现两个木偶并告诉儿童木偶的行为。其中一个行为描述为中性流言,另一个为消极流言,要求儿童对两个木偶进行评价。结果发现,流言效价会影响儿童对于木偶的后续的行为,儿童认为消极流言涉及的木偶行为更“坏”。

但当儿童需要根据流言效价对流言传播者做出信任判断时,儿童会更相信说积极流言的传播者。Boseovski等(2017)研究发现,年龄较小的儿童会根据信息提供者证言的效价而非根据信息提供者的专业知识或对信息共识程度做出信任判断,大部分儿童会认为提供积极证言内容的传播者是正确的。Croce和Boseovski(2020)的研究表明,当儿童面对一个善良却提供消极评价的信息提供者和一个不善良却提供积极评价的信息提供者,4~8岁的儿童会更倾向于认可和询问不善良却提供积极评价的信息提供者,即在儿童对于流言传播者的信任判断呈现一种“正性偏向”,倾向于相信传播相对积极信息的人。

当儿童在需要根据流言对流言目标做出信任判断时,他们可能出于对消极信息的警觉,更多的关注和信任消极信息(Koenig & Doebel,2013)。相信消极流言可能是一种避免被不熟悉的社交同伴剥削的自适应策略(Haux et al.,2017;Aldan & Soley,2019),例如在合作伙伴的选择中,消极流言可能是一种对儿童有益的信息,因为这将使他们避免与有不良声誉的个体交往,进而损害他们自身的利益。但对信息提供者的“正性偏向”同样也会在儿童评价自己和他人时发挥作用,使儿童对他人的评价总体趋向于积极(Boseovski,2010)。因此,当儿童需要对信息提供者做出信任判断时,他们可能会更认可提供了积极信息的提供者。

5.3 动机意图

Doelger等(1986)发现成人会利用外在的社会性线索对信息提供者的动机进行推断,当意识到信息提供者有不可告人的动机时,会进行更积极地反思并对该信息持更怀疑的态度,即存在事后猜测(second-guess)的过程。事后猜测过程是指听者怀疑他人所传达的信息可能存在有意或无意地偏见、不完整或不准确的认知过程(Doelger et al.,1986)。儿童在进行信任评价时可能也存在事后猜测的过程(Kuttler et al.,2002)。6岁左右的儿童会不相信他人自私自利且存在夸大自我倾向的自我报告(Mills & Keil,2005,2008),他们能够意识到是因为说话者想提高自己的声誉才说了这些不实的信息(Heyman & Legare,2005;Heyman et al,2007)。8岁的儿童可以意识到亲社会行为也可能是由别有用心的动机所驱动:相比于公开的亲社会行为,他们会对私下的亲社会行为做出更高的评价(Heyman et al.,2014)。因此,如果儿童可以识别出流言传播者有意歪曲流言内容或可以很容易判断流言的内容是虚假时,他们便不相信流言。Kuttler等(2002)研究发现当可以很容易识别出流言传播者信念上存在明显错误或有意歪曲事实,9~12岁的儿童会不信任该流言。综上所述,儿童存在通过推测他人的行为动机对其提供的流言进行可信度评估的过程。

5.4 关系类型

在对流言可信与否的判断中,流言目标和流言受众的关系也会影响儿童对于流言可信度的判断。Caivano等人(2020)要求8~16岁的儿童对流言传播者的行为进行评分,发现传播朋友流言行为(尤其是传播朋友的负面流言)的得分显著低于传播同学流言的行为。儿童可能出于对朋友的保护(Slomkowski & Killen,1992),对传播朋友流言的传播者评分较低,并表现出更多的怀疑;但是当流言目标是普通同学(而非好朋友)时,儿童会更相信流言。出现这种结果的一种可能的原因是当朋友成为负性流言的目标时,儿童会感觉到自己的友谊关系受到威胁,也可能与儿童认为朋友成为被谈论的对象是一种不可以接受的行为有关。

流言目标和传播者的关系也影响接受者对流言可信度的评价。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涉及人际关系的流言的可信度变得更敏感(Liberman & Shaw,2020)。从3岁起儿童已经知道应该给予朋友更多的帮助,并意识到个体会对朋友提供更多的优待(例如在资源分配上)(Mills & Grant,2009;Liberman & Shaw,2017;Paulus et al.,2020)。此外,儿童不仅了解他人会更加偏爱自己的朋友,而且知道人际关系也会影响他人的看法。Mills和Grant(2009)要求6~10岁的孩子根据裁判与参赛者的关系来评估裁判做出评判的准确性,结果发现6岁孩子认为与选择朋友作为比赛胜利者的裁决相比,选择敌人作为比赛获胜者的裁决更为准确。因此,面对流言,儿童不仅会考虑自己和流言目标的关系,同时也会考虑流言传播者和流言目标的关系,并且出于对“人们会更加偏爱自己的朋友”的认识,可能会对来自朋友关系的积极流言持更多的怀疑,即关系和效价之间还存在交互作用:Liberman和Shaw(2020)的研究发现从3岁开始,儿童对流言进行信任判断时更倾向于相信与分享者立场不一致的流言:当传播者与流言目标是敌对关系时,儿童更相信传播者分享的积极流言;当传播者与流言目标是朋友关系时,儿童更相信传播者分享的消极流言。

6 总结与展望

本文对儿童流言行为的产生、认知发展过程以及影响儿童对流言信任的因素梳理后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流言性质的认识逐渐接近成人,传播流言的行为也会增加。儿童普遍认为传播流言是一种不正确的行为,但对流言传播者的态度评价与流言的效价有关,对于积极流言的传播者评价更高。当儿童需要对流言目标做出信任判断时会更倾向于相信消极流言,而当儿童需要对流言传播者做出信任判断时,他们会更倾向于相信积极流言。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开始根据各类线索选择性相信流言。在梳理了现有研究之后,我们认为对于儿童流言仍然存在以下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

第一,当儿童作为流言传播者时,是什么因素导致他们从公开评论转变为秘密谈论?有研究者认为心理理论(尤其是错误信念)的获得,以及对社会规范的进一步理解和内化是儿童从公开评论变成秘密交流的心理基础(Ingram,2019)。Riccardo(2019)认为儿童从公开评论他人到秘密流言的转变与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平衡和变化的年龄大致相同。脑成像的研究发现,前额叶皮层在流言的过程中会被高度激活(Peng et al.,2015),而前额叶皮层的发育与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变化有关(Blakemore et al.,2010)。故肾上腺皮质激素的变化可能是引其这种行为变化的生理原因。最近的研究发现流言会增加与奖励相关的神经网络的振荡活动,且这一区域与好奇状态下的神经振荡具有一定的相关性(Alicart et al.,2020)。因此在这种奖励机制下,对新信息的好奇也可能促进流言的产生。未来可从流言发生的心理基础、脑区域激活程度和激素变化等方面进一步探究流言发生和发展的心理和生理机制。此外,目前的研究大多关注儿童对他人传播流言行为的评价——认为他人传播流言是不正确的。那么当儿童自己传播流言时,他们如何看待自己传播的行为?是否依旧认为传播流言是不正确的?有待未来进一步探讨。

第二,儿童对于流言的选择性信任背后的机制是怎样的?一些研究者猜测心理理论和事后猜测可能在选择性信任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Kuttler et al.,2002;Engelmann et al,2016),但缺乏实证性的研究。其次,未来仍需考察其他影响儿童对流言内容信任的因素。例如,从关系类型上来说,目前针对流言传播者和流言目标关系类型(朋友,敌人)对儿童信任的影响进行了初步探究,但是流言传播者和儿童的关系可能也会影响儿童对流言内容的信任。此外,目前已考察流言内容的准确性对信任的影响,而通过认识性证言的研究可知,信息提供者的先前准确性是影响儿童选择性信任的重要因素,那么在流言中,信息提供者的先前准确性以及其他信息提供者特征是否也会对儿童的信任产生影响?再者,虽然幼儿能够根据信息提供者的意图对证言进行选择性信任,那么如果当儿童接收到来自其朋友且带有不良意图的流言时,他们对流言内容的信任如何,是否会更容易被朋友有意的流言所操控?这些问题都有待未来进行探究。

第三,当儿童成为流言的目标时,流言会对他们的成长造成什么影响?由于流言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总是针对不在场的第三方,只有当流言目标觉察到涉及他们的流言,才能对流言内容进行反驳、支持或详细解释。例如,如果儿童发现自己成为消极流言目标,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情绪和行为反应,如愤怒、抑郁、攻击等,这可能会对儿童发展产生影响。在一项调查消极流言对初中生自杀意图关系的研究中发现,消极流言和青少年的自杀意图呈显著正相关(Wang et al.,2020)。有研究者指出流言会影响儿童在团体的地位,其中消极流言会使个体处于弱势地位(Kisfalusi et al.,2019)。此外,遭受消极流言的青少年通常会认为他们被周围的环境排斥在外,这不仅会减少他们从同伴处获得认可和友谊的机会,还会导致孤独、抑郁和其他情感问题(张文新等,2009)。

最后,生态效度缺乏是目前儿童流言研究的一个局限。现有研究多采用设置一个假想情境,儿童作为旁观者通过了解相关的流言场景进而做出评价。这种实验场景限制了儿童与流言传播者进行互动。但在自然情况下,流言受众会询问关于流言目标的更多细节,从而增进对流言的了解,这些通过额外询问获得的信息可能会影响儿童对于流言内容真实性的判断。此外,目前研究儿童只能听到一个关于流言目标的流言,但在真实的环境下,个体有时会从不同的渠道听到关于同一个人的流言。Hess和Hage(2006)研究在工作场景下通过增加被试了解相同信息的不同来源,发现个体对于信息的可信度会随着消息来源的增加而增加。由此可以推测多个信息源的提供而不是单一的评价性信息可能也会影响儿童对于流言的信任。

综上,对于儿童的流言进行深入研究,有助于进一步了解儿童对于流言的认知机制,以及流言对于儿童发展的影响。对于引导儿童正确认知流言,避免受到消极流言的伤害,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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