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转移时空格局演变分析
2021-11-23郭正权
郭正权,荣 彤
(北方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144)
一、引言
中国地域辽阔,具有广阔的市场空间,各地区经济发展独立,资源和技术存在差异性和互补性[1],各地区在价值链上的分工不同,产品的生产地与消费地逐渐被分割[2],促使区域贸易的繁荣发展的同时,这也使得贸易隐含碳排放逐渐增多。不同于化石燃料燃烧产生的直接排放,贸易隐含碳隐藏在产品和服务贸易的背后,随着产品和服务的流动而流向其他地区,更难以被测算。而且,在区域贸易的过程中,哪些地区是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区,哪些地区是净流入区,各地区在贸易隐含碳排放方面的责任如何划分也存在一定的争议。因此,准确地测算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已经成为研究中国如何实现低碳发展的重要课题,明确贸易隐含碳的流向和各地区在贸易隐含碳排放方面的责任认定也是实现地区减排目标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前提。综上所述,本文将从中国区域间贸易角度出发,明确在区域增加值的转移过程中,贸易隐含碳的排放量与净转移量,贸易隐含碳的来源地与吸收地,厘清各地区碳排放责任,为中国实现低碳发展和地区减排政策的制定提供一定的借鉴。
近年来,对中国贸易隐含碳的研究也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对此学者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主要分为以下三类:(1)对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格局的研究。中国在整体上呈现出“碳超载”的状态,在空间上呈现出“西高东低”的分布特征[3-4],贸易隐含碳的转移方向为由沿海地区向内陆地区、由西部地区向东部地区转移,中部地区等欠发达地区更多地承担了来自东部经济发达地区的碳转移[5-8]。中国大部分省市的隐含碳排放格局呈现出相对稳定的状态[9]。(2)贸易过程中,贸易隐含碳的转移情况及碳排放责任划分情况。这一方面的研究主要有中国省域内碳排放转移情况[1],对中国省际贸易进行碳排放核算与责任界定,也是中国实现碳减排的关键[10-12]。或在双边贸易中,中国与其他国家与地区间的贸易隐含碳的排放及转移情况[13-16]。除此以外,还有许多学者将双边贸易拓展为多边贸易,研究中国在全球贸易中,贸易隐含碳的排放、转移及碳排放责任划分情况[17-19],虽然中国不断嵌入全球价值链中,但嵌入程度较低,是主要的贸易隐含碳的排放国和净流出国[2,19]。(3)传统贸易核算法与增加值核算法下,贸易隐含碳的测算。传统贸易核算法下,从总产值出发计算贸易隐含碳排放,这种计算方法无法剔除产品贸易重复计算部分,以至于中国对外贸易隐含碳排放测算结果高于实际情况,更无法区分产品贸易的价值来源和各地区高附加值和低附加值产品隐含碳排放情况[1],而从增加值的角度出发[1,20-21],特别是总贸易核算法的提出[22],将增加值的产生、转移以及重复计算部分进行划分,运用总贸易核算法,一方面可以比较细致准确对贸易隐含碳排放进行测算,另一方面可以对贸易过程中,由于参与全球(或地区)分工,各国家(地区或省市)贸易隐含碳排放责任进行判定。
对贸易隐含碳排放与转移的测算方法主要有以下两种:(1)生命周期评价法。生命周期评价法以某一产品全生命周期为研究对象,通过该方法可以评价某一产业部门从生产资料的投入到产品产出整个过程对环境产生的影响[23],如农业部门、建筑业等部门的碳足迹[24-26],生命周期评价法更加适用于从微观的角度出发,追踪某一特定产业部门或者产品的生产全过程的碳足迹,但无法从宏观角度对整个经济系统产生的碳足迹和不同部门间存在的碳联系做出评价。(2)投入产出法。投入产出法将整个经济系统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各产业部门之间的投入产出关联,采用单区域投入产出表来计算整个生产过程中供应端和消费端的碳足迹[27-28],或是当地的碳排放强度[29-30]。而多区域投入产出法将不同地区联结起来,进而研究不同区域间存在的经济联系[31-33]。由于贸易隐含碳的排放与转移具有全局性和流动性,所以许多学者将多区域投入产出法与社会网络分析相结合,建立中国省际、产业间或全球各国家间不同尺度的贸易隐含碳转移网络,并分析该网络具有的整体与个体特征[34-41]。
综上所述,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对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的格局和贸易过程中贸易隐含碳转移情况,特别是有学者从增加值的角度对贸易隐含碳的排放进行测算以避免重复计算从而提高计算的准确性,同时证实了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具有较强的流动性和网络性。在研究方法方面,以投入产出法为基本框架的测算方法已成为在贸易隐含碳研究领域最为普遍的方式,而多区域投入产出法可以同时考虑区域间与产业间存在的碳联系提高计算精度。但是,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格局是一个动态变化的过程,在现有的研究中从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研究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格局的演变过程比较少。现有的研究也鲜少以区域贸易中增加值转移产生的贸易隐含碳为研究对象,判定贸易隐含碳的来源地与吸收地,以及地区中间品贸易中,高附加值与低附加值产品贸易隐含碳的产生与转移。
因此,本文将从以下几个方面出发,对中国贸易隐含碳进行研究,以期丰富现有的相关研究。(1)以2007—2017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为研究对象,分析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的时空演变格局。(2)将多区域投入产出法与总贸易核算体系相结合,将省内增加值的产生与转移进行分解并剔除中间品重复计算部分,测算增加值转移过程中贸易隐含碳排放和转移情况。(3)结合社会网络分析构建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全局网络,并分析网络整体与个体的特征、网络个体角色以及变化情况。
二、研究方法与数据
(一)研究方法
1.碳排放系数计算方法
基于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公布的《2006年国家温室气体排放清单指南》中二氧化碳排放计算方法:
其中NCVi、CEFi、COFi分别为第i种化石能源的净发热值、碳排放系数与碳氧化因子;CEi表示第i种化石能源的消耗量,本文选取了原煤、洗精煤、其他洗煤、焦炭、焦炉煤气、其他煤气、原油、汽油、煤油、柴油、燃料油、液化石油气、炼厂干气、天然气、其他石油产品与其他焦化产品等16种化石能源。
2.多区域投入产出框架
本文以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为核算框架,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基本结构如下页图1所示。
图1 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基本框架
其中,s、r、t分别代表中国的s省、r省和t省,AsrXsr表示s省产品作为中间产品投入r省使用情况,A为直接消耗系数矩阵;Ysr表示s省产品被r省最终消费的部分,包括农村居民消费、城市居民消费与政府固定投资三个部分;VAs为s省的增加值;Xs为s省的总产出。
基于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本文采用王直等提出的总贸易核算法[22],对中国省与省之间中间贸易品流量完全分解,并引入增加值系数,根据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流出的价值来源地和最终吸收地,可将省际双边贸易分解为不同成分的增加值和重复计算部分共计16项,具体公式如下:
Esr=AsrXr+Ysr
=(VsBss)′·*Ysr+(VsLss)′·*(AsrBrrYrr)+
(VsLss)′·*(AsrBrtYtt)+(VsLss)′·*(AsrBrtYrt)+
(VsLss)′·*(AsrBrtYtr)+(VsLss)′·*(AsrBrrYrs)+
(VsLss)′·*(AsrBrtYts)+(VsLss)′·*(AsrBrrYss)+
(VsLss)′·*[AsrBrs(Ysr+Yst)]+(VsBss-VsLss)′·
*(AsrXr)+(VrBrs)′·*Ysr+(VrBrs)′·
*(AsrLrrYrr)+(VrBrs)′·*(AsrLrrEr)+(VtBts)′·
*Ysr+(VtBts)′·*(AsrLrrYrr)+
(VtBts)′·*(AsrLrrEr)
(1)
其中,(1)式中Lss=(Iss-Ass)-1表示s省本省的列昂惕夫逆矩阵;Bsr=(Isr-Asr)-1为s省对r省多区域投入产出表模型中的列昂惕夫逆矩阵;Esr表示s省对r省包括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在内的总流出。
选取了(1)式中前8项和,仅考虑省内价值转移过程中产生的贸易隐含碳,得出了s省至r省由于增加值跨省流动而产生的隐含碳转移计算公式为:
Csr=Es*[(VsBss)′·*Ysr]+Es*[(VsLss)′·
*(AsrBrrYrr)]+Es*[(VsLss)′·*(AsrBrtYtt)]+
Es*[(VsLss)′·*(AsrBrtYrt)]+Es*[(VsLss)′·
*(AsrBrtYtr)]+Es*[(VsLss)′·*(AsrBrrYrs)]
+Es*[(VsLss)′·*(AsrBrtYts)]+
Es*[(VsLss)′·*(AsrBrrYss)]
(2)
最终,可以得到s省到r省在增加值的跨省流动中所产生的贸易隐含碳净转移:ΔCsr=Csr-Crs,若ΔCsr<0,则说明,在s省对r省的贸易中处于省际贸易隐含碳净流入的位置,在增加值转移过程当中,s省贸易隐含碳流出量小于流入量,r省替s省承担了一部分隐含碳;若ΔCsr>0,则说明在增加值转移的过程当中,s省替r省承担了一部分贸易隐含碳。
3.社会网络分析
本文采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构建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并分析其整体网络特征、网络个体特征,并根据网络中各成员间的数量关系进行块模型分析。
(1)网络整体特征分析
本文将中国除西藏自治区和港澳台之外的30个省、市、自治区依照地理位置划分为8个区域,分别为东北地区、京津地区、北部沿海地区、东北沿海地区、南部沿海地区、中部地区、西北地区以及西南地区,并将其作为节点,构建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N=(D,L,W),其中D为网络中的节点,L为节点间的连边,W为连边的权重,取值为贸易隐含碳净转移量。
分析整体网络特征时,构建邻接矩阵P=(Psr)r×r,Psr其中的取值为:
(2)网络个体特征分析
(3)块模型分析
块模型分析首先将网络中所有的行动者都关联起来,并通过迭代相关收敛法即基于一个矩阵的行和列的相关系数进行重复计算,最终将矩阵中所有的元素都收敛为-1或1这两个数值。经过块模型分析,可将中国省际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中具有相似的网络结构属性的区域进行分块,并对各节点在网络中的地位和角色进行解析,各板块分块规则如表1所示,其中gk为位置k的行动者的个数。根据某一位置上各成员之间的关系数与其他板块各成员之间的关系数之间存在的数量关系,可分为双向溢出板块、主受益板块、净溢出板块和经纪人板块。
表1 网络中板块分块规则
(二)数据来源
多区域投入产出模型的数据基础来自中国碳核算数据库(China Emission Accounts and Datasets,CEADs)2007年、2012年、2015年、2017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化石能源二氧化碳排放系数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公布的《2006年国家温室气体排放清单指南》所列明的方法进行测算。化石能源的使用与燃烧排放的数据,来自各省市(自治区)对应年份的统计年鉴与《中国能源统计年鉴》。
此外,本文在考虑区域贸易隐含碳的净转移时,将2012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中30个产业部门、2015年和2017年中国多区域投入产出表中42个产业部门合并为17个。将中国30个省、直辖市、自治区(除西藏自治区)依照地理位置、经济发展水平以及数据统计口径等因素合并为8个区域,分别是东北地区:辽宁、吉林、黑龙江;京津地区:北京、天津;北部沿海地区:河北、山东;东部沿海地区:上海、江苏、浙江;南部沿海地区:福建、广东、海南;中部地区:山西、安徽、江西、河南、湖南、湖北;西北地区:内蒙古、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西南地区:广西、四川、重庆、贵州、云南。
三、结果分析
(一)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结果分析
1.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排放结果分析
如表2所示,时间维度方面,2007—2017年,区域间贸易隐含碳排放总量大体上呈现出上升的趋势,2007年、2012年、2015年、2017年由增加值转移产生的贸易隐含碳排放总量分别为2 449.88Mt、4 757.687Mt、5 813.833Mt、5 130.05Mt,但是与2015年相比,2017年省际贸易隐含碳有了明显的下降,这其中的原因:(1)与能源相关的产业部门增加值排放强度的下降,特别是电力、热力、水、燃气的生产与供应、金属以及非金属采选和加工部门增加值排放强度下降;(2)高碳排部门价值转移量减少。在2007年至2017年间,各区域贸易隐含碳排放总量变化显著,特别是中部地区和西北地区,其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显著增加,东部沿海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呈上升趋势。
如表2所示,空间维度方面,中国贸易隐含碳排放空间格局呈现出“西高东低”“北高南低”的状态,特别是西北地区、中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等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较高,东部沿海地区、南部沿海地区以及京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工业基础好,贸易隐含碳排放量较少,但东部沿海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呈现出增加趋势。2007年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最高的区域依次为中部地区、西北地区以及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分别为773.737Mt、651.414Mt、503.778Mt;2012年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最高的区域依次是中部地区、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为1 414.355Mt、1 397.083Mt、510.005Mt。而2015年由于增加值转移而产生的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最高的区域则是西北地区、中部地区和北部沿海地区,排放量为2 123.275Mt、1 239.791Mt、744.4615Mt。到2017年,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最高的地区为西部地区,排放量为2 002.069Mt,中部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减少至928.251Mt。东北地区除2015年排放量有所增加之外,贸易隐含碳排放量保持在稳定的水平且略有下降;京津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较少,2007年、2012年、2015年、2017年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分别为33.649Mt、106.638Mt、71.929Mt、64.998Mt;南部沿海地区、中部地区和西南地区在2012年之后,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减少;东部沿海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现出上升趋势,分别为91.337Mt、221.554Mt、301.004Mt、549.304Mt;由于增加值的跨区域转移,西北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排放量显著增长。
表2 中国各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单位:Mt)
从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上看,由于增加值的转移,贸易隐含碳的排放总量大体上呈现出扩张的趋势,而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转移格局在2007—2017年间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如下页图2—5所示)。2007年,中部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更多地向北部沿海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转移;西北地区与其他6个区域都存在比较密切的碳关联;东北地区与北部、东部沿海地区以及中部地区有着比较密切的碳关联。2012年、2015年、2017年中部地区与其余6个区域的碳关联变得更为密切,但中部地区向其他各区域贸易隐含碳转移量总体上呈现出下降趋势,而西北地区向其他区域的贸易隐含碳转移量呈现出增加趋势。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现出减少的趋势,而东部沿海地区和西北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现出增加的趋势,南部沿海地区和中部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现减少的趋势。这其中的原因是:(1)随着经济的发展,特别是第二产业发展对于化石能源的需求量不断增加使得以能源消耗为主的产业部门隐含碳排放量增加,特别是采选业、金属及非金属冶炼及加工部门、电力、热力燃气和自来水的生产与供应部门、建筑部门等。(2)各地区各产业部门增加值转移量逐渐增加,特别是2015年之后。(3)产业部门的增加值排放强度逐渐增加,因此,由于增加值转移而引致的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上升趋势。
图2 2007年中国各区域贸易隐含碳转移
图3 2015年中国各区域贸易隐含碳转移
图4 2012年中国各区域贸易隐含碳转移
图5 2017年中国各区域贸易隐含碳转移
2.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结果分析
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结果如下页表3-6所示。时间的维度方面,在2007—2017年间,部分地区贸易隐含碳转移地位发生变化,从贸易隐含碳净流入与净流出的情况来看,2007年、2012年、2015年、2017年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在增加值的转移过程中,始终处于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地位,即较多地承担了来自其他地区的贸易隐含碳。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与南部沿海地区则始终处于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地位,即较多的贸易隐含碳都流入了其他区域。西南地区在2012年之后处于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地位;中部地区在2015年和2017年转变为贸易隐含碳净流出,与中部地区情况相反的是,北部沿海地区则转变为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地位。
表3 2007年中国地区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单位:Mt)
空间维度方面,东北地区、中部地区、西北地区、北部沿海地区这些能源富集以工业,特别是重工业为基础的地区大量吸收了来自其他地区的贸易隐含碳,而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南部沿海地区以及西南地区在经济发展和产业升级的转型当中向其他地区转移了大部分的贸易隐含碳。在增加值的转移过程中,东北地区虽然始终处于贸易隐含碳的净流出地位,承担了较多来自其他区域的贸易隐含碳,但是净流出总量有降低的趋势。2007年,东北地区净流出398.628Mt贸易隐含碳,其中更多的接受了来自北部沿海地区、中部地区和南部沿海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排放,少部分的贸易隐含碳流入了西北地区,到2017年下降至102.112Mt,而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净流出格局也发生了变化,其中西北地区和北部沿海地区一部分有增加值转移产生的贸易隐含碳流入了东北地区。京津地区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大体呈现出逐渐扩大的趋势,即更多的贸易隐含碳随着中间产品和最终产品增加值的转移流向了其他地区,特别是西北地区,承担了更多的贸易隐含碳排放。2007年、2012年、2015年以及2017年由北京地区流入西北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分别为17.588Mt、175.078Mt、204.414Mt和183.363Mt。与京津地区相比,在增加值转移的过程中,东部沿海地区除在2012年之后较少的吸收了来自京津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之外,将由增加至转移而产生的贸易隐含碳转移至其他地区。西北地区在2007年、2012年、2015年和2017年始终处于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地位,净流出量分别为530.308Mt、852.896Mt、1 680.31Mt和1 581.31Mt,即在增加值的转移过程中,更多地承担了来自其他地区的贸易隐含碳排放。而中部地区,在2015年和2017年由原来的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地位转变为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地位。具体计算结果如上页表2(中国各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情况所示)。
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方面,2007—2017年间,(1)随着增加值的转移,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在总量上大致呈现出下降趋势,与之相反的是西北地区,其贸易隐含碳净流出在总量上显著增长;京津地区以及东部沿海地区等经济发达的地区,则是始终处于贸易隐含碳净流入地位,将较多的贸易隐含碳转移至其他地区;西南地区、北部沿海地区以及中部地区在2007年、2012年、2015年和2017年这几个年份的考察期内,其贸易隐含碳净流出与净流入地位发生了变化。(2)中部地区、西北地区和东北地区在增加值的转移过程当中,承担了较多的来自其他地区的贸易隐含碳。(3)由于增加值转移而引发的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呈现出一定的地域性,相邻区域间贸易隐含碳转移关系更为密切。由此也证明了,随着地区经济的发展和产业转移的进行,在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等经济发达区域积极进行产业升级,发展高技术产业和服务业等“高值低排”的产业的同时,一部分“高值高排”或“低值高排”的产业向西北地区等欠发达地区转移,西北和中部等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地区在承接产业转移的同时,也承担了来自经济发达地区较多的贸易隐含碳排放,这也证实了“污染天堂”假说在一国境内的省际(区域间)贸易的过程中,也是存在的。
表4 2012年中国地区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单位:Mt)
表5 2015年中国地区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单位:Mt)
表6 2017年中国地区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单位:Mt)
(二)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社会网络分析结果
1.网络整体特征分析结果
从时间和空间维度方面,通过构建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邻接矩阵,经计算得出,2007年、2012年、2015年和2017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的网络密度和网络关联度分别为0.5和1,这说明各节点之间存在稳定且紧密的联系,网络平均路径基本保持在1左右,说明各节点之间到彼此的距离较近,很容易发生联系,而这种联系始终紧密。中国8个区域之间存在着密切的经济地理联系,随着中间产品在各区域之间流动,增加值转移引发的贸易隐含碳也随着省际贸易的展开流向各个地区,特别是地理位置相邻的区域,这种碳关联表现得更为密切。2007年、2012年、2015年和2017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如图6—9所示。
图6 2007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
虽然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在整体上呈现出紧密稳定的网络结构,且各个节点之间的距离较近,但不同年份各个节点与其他节点的联系的密切程度表现不同。以西北地区为例,2007年,除东北地区之外,与其他6个节点均保持比较密切的联系,2012年,在与其他6个节点保持密切联系的同时,与东北地区的联系增强,到2015年,西北地区与东部沿海地区、中部地区表现出更强的关联性,再到2017年,西北地区加强与中部地区联系的同时,增强了与西南地区的联系。
2.网络个体特征分析结果
根据中心性分析,由点度中心度计算结果分析可得,2007年点出度排名前两位的是东北地区和西南地区,数值分别为7、6,点入度排名前两位的为南部沿海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数值分别为7和6。2012年点出度排名前两位的为西北地区和中部地区,计算结果分别为7和5,而点入度前两位为京津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数值分别为7和6。2015年,点出度排名前2的为西北地区和北部沿海地区,点入度前两名同样为京津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到2017年,点出度前两名结果与2015年保持一致,而点入度前两名为京津地区和南部沿海地区。这说明贸易隐含碳的主要发出地为能源富集的地区,这些地区以发展能源为基础的工业为主,随着东北老工业基地的衰落,更多能源产业和工业部门向西北地区、中部地区和北部沿海地区转移(特别是河北省),而且西北地区和中部地区作为全国重要的能源,特别是电力的供应地,所以关系的主要发出者也随之发生变化,与之相反的是关系的接收者,基本为经济发达的地区,如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以及南部沿海地区,特别是京津地区,再将一些高耗能、低附加值的产业向外转移的同时,发展高新技术产业和服务业,减少了碳排放。
图7 2012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
图8 2015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
图9 2017年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
根据接近中心性分析,2007年,出接近中心度排名前2的是西北地区和东北地区,入接近中心度排名前2的南部沿海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2012年出接近中心度排名前2的为西北地区和中部地区以及东北地区,数值分别为0.07、0.15和0.15,东北地区出接近中心度较2007年来说,数值减小,说明该节点对整个网络的控制程度略有削弱,而入接近中心度前2名为京津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数值分别为0.07和0.14。2015年与2017年,出接近中心度与入接近中心度排名前两位的地区与点出度与点入度排名结果保持一致。这说明能源富集地区对由增加值转移而形成的中国贸易隐含碳净流出网络中处于核心地位,具有强大的控制力,而经济发达的区域则在贸易隐含碳净流入网络中表现出强大的控制力。
从节点中心度的计算结果来看,网络中各节点的节点中心度为0,说明在有增加值转移而产生的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的净转移网络中,各节点可以直接发生联系,并不需要通过中介而发生碳关联。
3.块模型分析结果
根据块模型分析结果,可明确对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中各节点在网络中的角色。计算结果显示,随着时间的推移,各节点在网络中的角色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2007年、2012年、2015年和2017年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中各板块可划分结果如表7所示,由迭代相关收敛法的计算结果、各板块之间的发出关系数与接收关系数以及板块内部与外部的贸易隐含碳净流入与净流出的比值可知,在2007—2017年间,双向溢出板块大多为以重工业产业部门和能源产业部门为主的地区,这些地区需要为其他地区进行能源和工业品的供给,而净溢出板块中包含的地区,化石能源丰富,但工业化基础比较薄弱,以西北地区为例,西北地区经济发展比较落后,但有丰富的能源资源,在增加值的转移过程中,初级工业品和能源产品随着贸易的进行,贸易隐含碳向外溢出效应显著;经纪人板块中的成员,随着区域(省际)贸易的进行,不断嵌入区域价值链中,加强了与其他各地区之间的联系;而主受益板块大多为经济发达、工业化程度高而且能源资源比较缺乏的地区,这些地区的生产生活所需的能源供应大多依赖其他地区的输入,即西北、北部沿海以及中部地区。
表7 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块模型分析结果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通过研究,本文得到以下主要结论:
(1)随着区域(省际)贸易的展开,从总量上看,由于省内增加值转移而产生的贸易隐含碳转移量大体呈现出增长的趋势。从各地区的角度看,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现出减少趋势,与之相反的是,东部沿海地区和西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呈上升趋势,特别是西北地区贸易隐含碳排放量在2007年、2012年、2015年、2017年呈现出显著增长的趋势;而南部沿海地区、京津地区和东北地区贸易隐含碳呈现出减少的趋势。
(2)增加值转移引发的贸易隐含碳区域间净转移方面,京津地区、南部沿海地区和东部沿海地区这些经济发达的地区,工业基础好,率先进行产业升级,发展如高技术产业、服务业在内的能耗低、价值高的产业,将一部分贸易隐含碳转移至其他地区,特别是西北地区,能源资源丰富,经济发展比较落后,在一些以能源消耗为基础的产品贸易和承接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大量吸收了来自其他地区的贸易隐含碳净排放,随着时间的推移,吸收的贸易隐含碳也随之增加,这也说明,在省际贸易中,“污染天堂”假说也是成立的。
(3)中国区域间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在2007—2017年内具有紧密而稳定的网络结构,且网络各节点之间具有良好的可达性。以能源密集产业,也是能源开采、冶金和化工产业为主重工业地区,如西北地区、中部地区是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中关系的主要发出者,而东部沿海地区、南部沿海地区、京津地区经济发达,工业基础好则成为主要的关系接受地,各地区之间贸易隐含碳关联密切,节点间路径较短,容易发生贸易隐含碳关联。
(4)中国8个区域在中国贸易隐含碳净转移网络结构中,在2007—2017年网络中各节点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西北地区始终处于净溢出板块,中部地区和东北地区从净溢出板块逐渐变为双向溢出板块;京津地区在2012年之后成为主受益板块,而西南地区在2012年由双向溢出板块转变为经纪人板块;东部沿海地区在2017年由主受益板块转变为经纪人板块,南部沿海地区在主受益板块和经纪人板块间变化。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可能与省际贸易的展开、区域价值链的嵌入、能源禀赋、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相关。
(二)政策建议
根据研究结论,提出相关政策建议:
(1)各地区制定差异化的减排政策。中国各地区在经济发展、工业基础、城市化水平、要素禀赋以及对外开放水平等方面存在巨大差异,如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需要发展高精尖产业和服务业等“高附加值,低能耗,低排放”的产业以降低碳排放;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在发挥能源优势,保障国家能源安全的同时,发展前瞻性产业逐步减少碳排放。东部地区以振兴经济为主,同时兼顾碳减排与环境保护。
(2)各地区应积极主动地承担碳排放责任。京津地区、东部沿海地区、南部沿海地区以及西南地区经济发达、工业基础好、科技和资金力量雄厚,在增加值转移中,取得了较大的收益,同时向外转移了大量的贸易隐含碳,所以需要承担较大的排放责任,即为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发展提供一定的环保支持,如人员、技术和资金等方面的支持,加强与经济欠发达地区之间在降低二氧化碳排放方面的合作。
(3)高碳排放地区应积极寻求产业转型,发展绿色经济。中部地区、西北地区以及北部沿海地区始终处于区域价值链的上游,扮演着原材料及初级产品供应者的角色,所以这些地区应积极寻求产业转型,提高产品的附加值,同时在承接产业转移的同时,需要更加注重环境保护的约束,发展绿色经济。
(4)鼓励清洁技术的研发与使用,加大资金投入与财税政策支持。一方面,需要提高清洁能源的使用率,如水电、风电、太阳能、氢能以及生物能等清洁能源的开发与使用,另一方面,需要大力发展清洁开采的技术,脱碳技术、二氧化碳捕集和封存技术,同时提高能源资源的利用率。同时政府应对积极展开技术改进与创新的企业提供一定的资金支持,在税收方面提供一定的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