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未来教育”的武术课程理念变革
2021-11-21杜长宏
杜长宏
(同济大学体育部 上海 200082)
近年来,国家高度重视武术教育与文化传承,学校武术教育进入新的发展局面。然而,大量利好政策并未从根本上改变武术教育的困局[1]。诸种现实境遇,要求武术教育必须聚焦社会发展需要,在预判其未来发展的基础上重审自我,回应当前存在的客观问题,以促进武术教学成果与学生全面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精准对接。基于此,该文立足未来教育的视角,剖析武术教育的现存问题,并提出武术课程理念建构的两重维度。
1 理论辨析:“未来教育”的内涵与外延
严格来说,未来教育尚不构成一套系统的理论,它更多代表的是一种基于未来眼光的前瞻性教育主张。正如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为所有人提供发挥自身潜能的机会,以实现可持续的未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2],这也是当代教育的根本目的。如何以教育创造未来,如何使教育服务于人的未来发展,成为当代教育变革的本质之问。
我国学者顾明远最早提出“未来教育观”[3],他认为“教育是未来的事业,教育需要有预见性、超前性”[4]。同时,他注意到社会变革与教育变革之间存在密切关系,认为好的教育需要关注未来社会发展对人才的要求,指出教育发展必须与社会变革相协调,甚至超前于社会变革[5-7]。此外,他强调教育必须真正落实到“人”,认为当下教育活动必须将是否促进学生的未来发展作为考量标准,“教育是对人生存发展的全局性的影响,要通过培养学生适应未来社会发展的能力,从而提高个体的生命质量和价值”[8]。在未来教育的理念之下,包括知识、课程、评价等一系列教学要素亟待重构与升级。苏霍多尔斯基指出,面向未来的教育学与传统教育学本质区别在于不再将适应当下的“机会主义”作为唯一追求,并试图在知识的选择上对“已经过时的东西,那些无法跟上历史进程的东西,那些在最近的将来将变成严重障碍的东西,那些尚未被充分发展起来的东西”进行批判性的重构,以帮助人们明智地选择创造性的生活方式,培养独立的思想和行动上的勇气,为公共利益而努力,并承担起可能出现的任务[9]。程介明强调基于未来教育的课程改革,其基本任务是解决课程与未来社会间的矛盾,使课程服务于学生的个体发展与社会发展。近年来成为热点理论的“核心素养”作为“描述未来人形象的概念”[10]在知识形成层面关注到知识的流动性及形成的类型,未来教育期望的结果将不再由简单的个体认知加工而形成,而是注重培养个体在对知识的分析与操控基础上形成自我的元认知知识。
综合来看,作为一种理论视角的“未来教育”,其内涵包括创建以未来为导向的教育,其外延则聚焦于培养未来需要的人才,其途径体现为面向未来的课程建构,涉及课程理念、课程选择、课程执行、课程评价等系列内容的建构。
2 困境剖析:当代武术教育的症结
2.1 观念失准:“培养学生的今天”还是“为未来培养学生”
事物的发展总是与“观念”的始和终相关联,“观念”作为一种固定化的思想产品,一方面与社会思潮共生,另一方面又建构着推动社会发展的知识系统[11]。可以说,“观念”的确立决定着事物发展所能达到的最终水平。在“未来教育”视域下,应将武术教育的“观念”置于“为未来培养学生”的框架中,而非局囿于“培养学生的今天”。在实践上,“为未来培养学生”应具有相互辩证的两个方面。其一,通过武术教育培养学生的未来。不应一味强调武术技能灌输,而应关注技能学习能够在何种意义上促进学生的未来发展,注重对学生未来发展潜力的保护与开发。其二,建构基于未来社会发展需求的武术课程体系。以未来社会对人才的需求为标准,重新规划培养未来所需人才特质的武术课程。
2.2 定位不清:“以学生发展为中心”还是“以项目发展为中心”
教育部于2001开启我国第八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运动,确立了“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核心理念,标志着我国学校体育教育的价值取向开始从学科本位向学生本位过渡。然而长期以来,将学校视为武术发展工具的错误定位仍然支配着武术教育的发展方向,“以学生发展为中心”的教育理念成为一张无法落实的空头“支票”。“以项目发展为中心”导致武术与学生渐行渐远,“学生喜欢武术,不喜欢武术课”已成为学界的惨痛共识。对学生而言,到底学还是不学,学哪些内容,根本无关紧要。对学生主体性的忽视,对自身定位的不清晰,是当前学校武术教育存在的定位偏差。
2.3 任务不明:“健康第一”还是“技术第一”
新中国成立以来,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国家优先发展竞技武术并形成了较为完整的训练体系。在这一局势下,武术教育混淆了竞技运动员训练与青少年健康促进两个截然不同的任务,长期遵循竞技武术训练理念与方法开展普通青少年武术教育,依照竞技武术评价标准对学生进行技术水平评价,背离了“健康第一”的教育思想与任务。从“健康第一”的角度出发,武术教育需要在两方面进行思考,其一是武术教育的内容是否与学生身心发展需求相符合,其二是武术教育是否具有“全人”意义上的促进作用。
3 理念变革:武术课程的二重理念建构
课程是落实教育最为重要的途径,课程理念决定课程内容选择、课程开展方式及课程效果的实现。基于武术教育的当代困境,“未来教育”视角下的武术课程建构需要在理念上进行革新,以“武术工具化”为抓手,树立“以武术开发学生身体运动能力”和“以武术促进学生脑智发展”的二重理念。
3.1 武术工具化之一:以武术开发学生身体运动能力
不论是体质问题还是技能发展问题,其基本问题都与身体运动能力有关。能力是技能的前提和基础[12],均衡的身体运动能力更可能导向良好的体质健康[13]。能力的构成是多样的,Schmidt指出身体大约有50种不同的能力。尽管个体运动能力被认为主要受到遗传的局限,但只要对数量众多的运动能力进行合理高效配置,仍然能够促进学生最大限度地创建身体运动能力。通过开发其身体运动潜力,促使其既能够在多样化的运动中呈现优异运动表现,又能够因运动能力的多元发展而惠及长远的体质健康和生存质量。
这一运动潜能的开发过程包括以下2个方面。其一,以武术为素材库,促进学生基本动作技能发展。研究显示,幼儿基本动作技能与身体素质具有正相关性,全面的基本动作技能对改善学生生活及运动表现意义重大[14-15]。同时,Seefedt的动作熟练度发展序列模型以“熟练障碍”为重要概念,阐发了基本动作技能对复杂动作技能形成的基础性作用[16]。欧美国家的K-12教育体系,即是以基本动作技能为线索的课程建构[17]。基本动作技能包括位移技能、非位移技能和操控类技能,主要涉及跑、跳、踢、扭转等内容。武术具有丰富的基本动作技能资源,在各类运动内容中分化出多种表现形式,能够起到促进基本动作技能发展的作用。例如,武术中踢的动作含多种身体运动的可能性,包括直摆性的踢、屈伸性的踢,以及鞭腿的踢、正蹬的踢等多元踢法。
其二,以武术为动作库,促进学生多元动作模式建立。动作模式是人体为适应内外部刺激,多系统互相配合执行动作程序的过程,其外在表现为多重单个动作。动作模式决定动作质量,任何完美、复杂的动作都由最简单的身体动作模型组合而成[18]。错误的动作模式,不仅影响运动表现,还会造成不良运动姿态或运动损伤[19],而动作模式的优化则会促进动作的有效性、经济性和稳定性[20]。武术是建构多元动作模式的有效方式,其流派众多、动作丰富,少林拳刚猛精悍、八卦掌沿圈走转、查华类五体遒劲,多元动作模式的建构有助于学生未来运动技能的快速习得和优质表现。
3.2 武术工具化之二:以武术促进学生脑智发展
未来教育的重要特征是基于脑、适于脑、促进脑[21],体育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显示,运动对人脑具有终身可塑性,早期运动对脑的可塑性影响会起到脑储备的作用,能够有效增加后期脑应对衰退和损伤的韧性[22]。以武术为工具,促进学生脑智发展应从以下两方面展开。
其一,以武术为工具,促进学生大脑结构与功能发展,已证实的发展途径为人脑的突触可塑性[23]。突触数量和功能决定着大脑信息传导的速度和效度,幼儿时期的运动对“突触修剪”具有重要意义[24],成功的突触修剪与丰富的条件刺激,意味着学生将获得信息传导的“高速公路”,在认知发展的执行功能上具有优势[25]。武术多元化的拳种与器械,能够提供多元的条件刺激,对低龄学生的大脑突出建立及功能强化具有促进作用。
其二,以武术为工具,促进学生认知功能的全面提升。不同运动类型对执行功能的影响具有差异性[26],不同教学设计也对抑制、刷新、转换产生不同影响[27]。研究显示,散打运动员能够更快地调动更多的注意资源,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不同任务间的注意转换,而套路运动员则在抑制功能上具有优势,这一认知加工过程与运动技能的特征紧密相关[28]。同时,“运动剂量”也是影响执行功能发展的重要因素,“剂量”研究在棒垒球、足球等运动中已露端倪,使教育者建构基于脑、遵循脑、益于脑的运动方案有据可依。这一研究趋势提示人们,基于脑发展的武术运动方案设计及实证研究亟待推进。
4 结语
在“未来教育”视野下,基于社会发展的客观现实,武术教育需要重审其“观念失准”“定位不清”“任务不明”的发展困局,围绕“武术工具化”树立“以武术开发学生身体运动能力”和“以武术促进学生脑智发展”的二重理念,将武术视为促进学生体质与脑智发展的运动资源库,建构基于武术的“通识身体教育”系统,前瞻、多维、辩证地深度挖掘武术育人价值。在促进学生以未来为向度的全面发展的基础上,推进武术教育的持续与健康发展,以促进“人”的发展助力文脉传承与国运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