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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研究的价值意义与问题挑战

2021-11-14

戏剧之家 2021年34期
关键词:木偶戏戏班人口

艾 玲

(豫章师范学院 江西 南昌 330103)

传承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载体和传递使者,他们以独具匠心的技艺与强记博闻的记忆,掌握与传承着我国优秀的民间文化艺术。以口述的形式记录生活、传习的历史也成了非物质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这是因为每一个个体的记忆,都是一份独一无二的人性档案。这份人性在每个非遗传承人身上表现为个人生活、情感经历、语言特性、心灵历程、个性心理、社会关系、身心状况乃至记忆方式等。

2005 年,著名学者冯骥才先生首提“传承人口述史”的概念,并把它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和保护的新型学科领域和方向,广受学界关注。2015 年,原文化部启动“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抢救性记录工作”以后,传承人口述史更成了非遗保护工作中的牛鼻子。“没有传承人的口述史工作,我们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他所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没有传承人的口述史工作,我们就不可能获得一些遗产中最有价值的资料,也不可能真正理解此遗产的技术精髓。”本文正是基于上述思考,拟以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料的采集实践为例进行价值与意义的探究,并对一些问题与挑战进行分析,以求教于大方之家。

一、横峰木偶戏传承现状

被列入江西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中的横峰木偶戏,俗称“横峰傀儡戏”“吊戏”,也称“平安戏”,其最晚在明清时期就已存在,属于木偶戏中的提线木偶种类。大多熟悉横峰木偶戏的老艺人们都认为:横峰木偶戏虽然发端于江西省上饶市横峰县司铺乡牛桥莞草池自然村,但木偶戏文化在传入横峰之前,最初是由浙江通过陆路和水路分别传自近邻玉山县和铅山县,然后再传入横峰县的。这个观点也得到了横峰县左玮馆长的认同。但令人遗憾的是,玉山和铅山的木偶戏现在已经绝迹,只剩下横峰木偶戏仍在延续传承。笔者通过田野调查了解到:横峰县政府2006 年开始进行县非遗普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文化宝藏,并及时对木偶戏进行了抢救性挖掘。横峰木偶戏现有传统剧目80 余个,由于横峰木偶戏至今仍留存着江西古宜黄戏(又名二凡,即京剧的二黄)和南戏弋阳腔连台大戏的原始唱腔与抄本,这为研究我国二黄腔、弋阳腔的衍变与发展提供了活性形象资料,因而引起学界为之驻足。当时,能演唱木偶戏的只剩下黄歪仔、丁黄炎、方炳亨等三位老艺人。

1.黄歪仔(1937-2015),男,上饶董团乡纸坊村人,第一批横峰木偶戏省级文化传承人。从小接触木偶戏,但直到43 岁才开始跟其舅舅正式学习提线木偶表演技艺,能唱80 多出完整戏目,尤其是《西游记》的故事,能从“黑水河”唱到“小西天”,完整唱25 出戏目。

2.丁黄炎(1934-2014),男,横峰县莲荷乡藤桥村人,第一批横峰木偶戏省级文化传承人,擅长横峰木偶戏、传统戏剧表演。

3.方炳亨(1936-2017),男,横峰县司铺乡司铺村人,第二批横峰木偶戏省级文化传承人,擅长横峰木偶戏、传统戏剧表演。

发现横峰木偶戏的时候,鲜有文字,所有的唱腔和故事都保留在了上述三位老人的记忆之中。县文化部门为此专门聘请摄像人员对黄歪仔等传承人所表演的传统经典剧目进行了抢救性摄像和录音,同时也对剧本文字和音乐曲谱进行了抢救存档。2014 年,仅木偶连台戏就留下了1 万张照片和1000G 的影像资料存档,最大限度地保存了木偶戏的珍贵资料。

虽然,横峰木偶戏的传承与保护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笔者通过田野调查发现目前横峰木偶戏传承也存在一定缺憾。如戏班仅有的三位省级传承人黄歪仔、丁黄炎、方炳亨均在2015 年前后陆续去世,由于当时在传承人口述史方面研究经验不足,以致都没有来得及采集三位省级传承人的口述史,这不能不说是横峰木偶戏文化历史的一大缺憾。为了弥补缺憾,木偶戏戏班在当地文化部门的帮扶下,在司铺乡牛桥莞草池自然村开办了传习所,并由林必河、周就峰、周园等三位市级传承人代表分别带领着一批年轻人维持着木偶戏的传承工作。

二、传承人口述史研究的价值意义

通过两年多来对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的采集实践,笔者深感其价值意义重大。

(一)口述史为探究文化密码提供了较好的史料线索或佐证

由于非物质文化遗产基本上靠传承人口传身授而传承,其文化密码,一定会沉淀在传承人的记忆之中。尽管在口述史记录中,有的传承人记忆会有一定的偏差,但这并不影响其文化的纯色,反而说明了历史的色彩不仅有黑白,也有七彩之色,这些色彩至少为探寻其文化密码提供了较好的线索或者佐证。

笔者在对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的采集中,就探寻到了横峰木偶戏传承人许多鲜为人知的传承经历与传承脉络。如原有口述史料在对历代横峰木偶戏紫鸿班传承人的传承脉络梳理上有三种版本,在新闻记者的报道中,有的记者一直把黄歪仔认定为戏班的第四代传承人,笔者通过资料查询还发现,原浙江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学生黄文婷在其2013 年的硕士毕业论文《江西横峰提线木偶戏田野调查与研究》中,有一段对黄歪仔本人的访谈文本整理记录,黄歪仔认为:横峰木偶戏紫红戏班的第一代传承人是严富盛;第二代传承人有严文显、黄忠生、严邦清;第三代传承人有周春芳、林传金、黄歪仔、丁黄炎、周美兴、严国成;第四代传承人为周旧福、徐绍红、林必河。

但2021 年4 月,笔者对传承人周就峰口述访谈时,周就峰认为:“结合我爷爷、外公在世时的回忆和我知道的传承线索,周添兴是横峰木偶戏紫鸿戏班的第一代传承人;周德彪和严福盛是戏班第二代传承人;周春芳、严文显是戏班第三代传承人;严邦茂、严邦清、严国成、林传金、周美兴、丁黄炎是戏班第四代传承人;黄歪仔和林必河是戏班第五代传承人;周就峰、周就云、黄园属戏班第六代传承人。”

面对三种版本的不同说法,笔者虽然当时也无法考证横峰木偶戏紫鸿班到目前为止究竟有几代传承人,但至少这些线索为笔者的研究提供了问题和线索。后来,笔者通过访谈横峰县文化馆左玮馆长,佐证了周就峰所提供的记忆线索接近真相。

(二)口述史研究还原了传承人的生活本质

冯骥才先生认为:“只有底层小百姓的真实才是生活本质的真实。”传承人作为“民间艺术”的创造者,多半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文化”人。他们的社会认知,最容易反映和揭示社会生活的本质。从田野考察的情形来看,历届戏班传承人都是草根百姓出身,表演木偶戏的地方都是在偏僻的农村,传承人学习木偶戏的主要初衷也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使得木偶戏具有典型的草根性。

在传承人周就峰收藏的祖辈抄唱本中,笔者发现:虽然民间手抄唱本是用普通话的形式记录整理的,但在横峰木偶戏戏班演员表演时,基本上都是使用浓郁的乡音演唱唱词和念白,几乎不太使用普通话表达,因为用这些方言表演的效果比普通话妙趣得多,同时也充分表现出横峰木偶戏民间艺人的真实性和生活性。

(三)口述史研究提升了传承人的话语权

目前,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的牵头者是政府,当然还有历史学者、社会学者以及相关领域的研究者,但长期以来,受精英文化的影响,传承人长期处于文化话语权的底端情形并未得到有效改变。如果要彻底改变这种情形,只有通过传承人口述史的不断深入研究,来逐步提升传承人的影响力和话语权。

三、传承人口述史研究的问题挑战

在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研究中,笔者认为,作为研究者,要经得起如下问题的挑战。

(一)研究激情

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存的土壤一般地处偏僻乡村,交通往往不便。如笔者所在的城市南昌到上饶市横峰县司铺乡牛桥莞草池自然村车程约220 公里,单程就需耗时约3 小时,来回则需6 小时以上。如果没有浓烈的乡土情怀,没有对传承人口述史的研究激情,研究项目往往无法顺利进行。

(二)语言交流

通过对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周就峰的访谈,笔者感悟:良好的主体合作关系是研究者与传承人在访谈过程中的一种互动式的交流理解过程。这个过程处理好了,往往口述史访谈会比较顺利。如在与周就峰传承人交流的过程中,笔者首先站在传承人的立场设计了访谈内容,并以目前传承人所普遍关心的待遇问题、生活问题为切入点,在访谈过程中充分尊重传承人的表述权利,哪怕表述有时与真相出入很大,只要把话语权交给传承人,做一个真正的倾听者,传承人一定也会吐露真心。另外,非遗文化传承人往往都是年事已高的老艺人,文化层次相对较低,再加上口语表达、方言等语言障碍,更需要访谈者耐心倾听。所以,对访谈者来说,如何沟通和交流顺畅确实也是一种考验和历练。

(三)文本整理

在对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访谈录音进行整理的过程中,笔者主要采取了将访问者的言行全部记录其中,然后再整理文本的步骤。由于在交流的过程中,一般采取的是聊天的形式,所以在文本整理时,也会习惯于夹杂着自己的语言和观点。在撰写文本的时候也会纠结,口述史文本究竟是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来整理表达。面对上述问题,笔者的建议是自觉秉持“吹尽狂沙始到金”的职业操守,尽量真实记录现场,还原历史。

四、结语

总之,通过对横峰木偶戏传承人口述史的研究,传承人口述史无疑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文化保护工作的深度推进开辟了新的视角和领域,但需要进一步指出的是,对类似横峰县木偶戏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进行口述史研究,一定要有与时间赛跑的意识,因为所有时间里的事物,都永远不会再回来,传承人口述史研究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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