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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殖民女性主义理论视域下《百年孤独》中的“她者”

2021-11-12陈代莹

散文百家 2021年6期
关键词:布恩迪亚丽贝卡百年孤独

李 慧 陈代莹

贵州建设职业技术学院

《百年孤独》是马尔克斯的杰出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以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刻画了布恩迪亚家族的百年兴衰变幻。作品中塑造的许多“女性形象”备受关注,国内外研究者从叙事学、比较文学研究、生态女性主义视域、新历史主义理论、人本主义精神等各种不同视角对这部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深入的分析,来探讨女性形象、命运及价值。这本巨著不仅“反映了拉丁美洲一个世纪的风云变幻史,也折射出当时的社会背景下女性悲惨而令人怜惜的命运。”本文试图以后殖民女性主义理论的视角,从家庭生活、婚姻生活、爱情追求三个侧面来阐述布恩迪亚家族的女性在殖民主义和男权统治的双重压迫下尝尽无奈、苦楚与折磨并沦为孤独“她者”的现象。

一、家庭生活中的“她者”

1.乌尔苏拉。

乌尔苏拉是书中最具影响力的女性代表人物。她把一生都奉献给布恩迪亚家族,她身上坚韧、善良、勤劳、勇敢、忠贞的品质支撑着布恩迪亚家族的传承与发展。但这样一位优秀的女性也挽救不了布恩迪亚家族走向灭亡的结局,究其根源,还是在于女性在后殖民主义社会环境下,处于边缘“她者”地位。在男权统治下,女性的影响力是渺小的,女性的声音是微弱的,不足以被重视。从小说的部分描述就能清楚看到乌尔苏拉在家庭中的“她者”地位。丈夫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不顾她害怕生出有猪尾巴孩子的恐惧,强迫其发生性关系;丈夫挥霍她宝贵的遗产来做炼金实验,时常沉浸于虚无缥缈的玄想世界而表现出各种荒诞行径,乌尔苏拉的哭泣和抗议都是徒劳;无论她多么竭力维持家族的正常运转,她的丈夫都视而不见。即便如此,丈夫仍是她依靠的对象。当她的丈夫因沉迷于发明而疯癫被困在栗树树干上,乌尔苏拉依然细心照料他,给他送饭擦身,跟他诉苦,为他讲述家里的近况,害怕他听到家里的坏消息难过而编造谎言,哪怕他“对她的哀怨无动于衷。”甚至在丈夫死后,乌尔苏拉还会跑到栗树下哭泣,妄图得到慰藉。当她老去后,她“半个多世纪的操持给她留下的种种创伤与疤痕”无法在她儿子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的心里“激起分毫怜悯”。甚至于在她丧失视力之后,家里竟没有人发现这一点。神志不清后的她还被重孙辈当成玩具戏弄了整整三年。不管乌尔苏拉多么辛勤劳碌、兢兢业业的为这个家奉献一切,都没有换来丈夫、儿子甚至孙子真正的尊重和理解,反而凸显了她被漠视、被消音的“她者”地位。正如美国著名后殖民主义理论家加亚特里·斯皮尔克所说:“在殖民产生的语境中,如果属下阶级没有历史、不能说话,那么,作为女性的属下阶级就被置于更深的阴影中了。”

2.第四代美人儿蕾梅黛丝。

在马尔克斯的笔下,第四代美人儿蕾梅黛丝是一个异类的“她者”。她是这个荒诞世界纯洁无暇的代表。她与书中刻画的其他女性不一样,天生排斥所有常规。见过蕾梅黛丝的男人无一不为她的美貌疯狂,甚至有人为她殉情自杀,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付出“最自然最简单、被称为‘爱’的情感。”与蕾梅黛丝相处的家人,无论女人还是男人,都从未真正试图理解她。乌尔苏拉尝试通过教她做家务,来为她将来的家庭幸福做准备;阿玛兰妲想把她改造为贤妻良母,因蕾梅黛丝不感兴趣而判定她脑子有问题;费尔南达打心底为她哀叹,认为她是个傻子。蕾梅黛丝完全受到所在社会对女人传统定位的束缚。家族里的其他女性无意识下也成为父权制的帮凶,想把蕾梅黛丝改造成符合男权社会道德规范的传统女性。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环境里,女人都习惯了生活在男人设定的“套子”里,满足男人的想法、需求和意志。因此蕾梅黛丝这样厌恶世俗规矩的反而成为与这个家庭中格格不入的、不被接纳和认可的“她者”。

二、婚姻生活中的“她者”

1.蕾梅黛丝。

蕾梅黛丝是布恩迪亚家族敌人摩斯科特家族的女儿。她的父亲丝毫没有顾及她的个人意愿,在她还没到青春期就把她许给了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尽管她的婚事是政治联姻的牺牲品,但她从结婚那天起就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细心照顾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调和丽贝卡和阿玛兰妲之间的矛盾,并把她丈夫和庇拉尔·特尔内拉的私生子认作长子。这样美好的女性形象完全是男人心目理想中的妻子,是传统女性的典型代表,但实质上体现了女性是由男性来定位和描述的,凸显了男权的中心地位和男人的主体地位。蕾梅黛丝正是以自身的完美传统形象确立男人在父权统治下的优越感。蕾梅黛丝符合一个男人心中的完美妻子形象,但实质上是丈夫的附属物,依附于丈夫而存在,以丈夫的生活为中心,为她的丈夫奉献牺牲一切,毫无自己的思想和生活。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得到过丈夫平等的爱,就像乌尔苏拉晚年发现的真相一样,“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实际上从未爱过任何人,包括妻子蕾梅黛丝和一夜风流后随即从他生命中消失的无数女人。”他仅仅只是想占有这些女人以满足原始兽性。

2.费尔南达。

费尔南达和奥雷里亚诺第二的婚姻实在是不幸婚姻的典范。奥雷里亚诺第二懒散放荡,纵情享乐,依靠情妇佩特拉·科特斯奇特的催化能力使牲畜疯狂繁衍,积累了丰厚的物质财富。奥雷里亚诺第二因看上费尔南达的美貌不惜豁出一切去寻找她,但当他发现费尔南达无法给予他所梦想的满足时,他寻找借口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情妇床上。在男权中心主义的社会环境压迫下,即便费尔南达极其厌恶丈夫的情人佩特拉·科特斯,却不得不忍受她的存在,还要装作毫不知情。在这场婚姻里,奥雷里亚诺第二对待二人的态度似乎使“他变成了情人的丈夫、妻子的情人”。她不被丈夫尊重,也不受家中其它任何人的欢迎,她的主体情感无人聆听、无人关心,连亲生女儿都不亲近她,她在布恩迪亚家族中的生活无疑是孤独痛苦、烦闷煎熬的。费尔南达彻底成为这段三角关系的受害者和这场婚姻中的被遗弃者。

三、爱情追求中的“她者”

1.庇拉尔·特尔内拉。

庇拉尔·特尔内拉的一生都在渴求和等待爱,即使“已经厌倦了等待留下的男人,离开的男人和无数因纸牌的模糊指引迷了路没能赶到她家的男人。”她是第二代何塞·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的情人,生下了第三代阿尔卡蒂奥和奥雷里亚诺·何塞。即便她为布恩地亚家族延续了血脉,她也没有得到这个家族的承认,没有得到这两个男人的爱情,她只是布恩迪亚家族男人用来发泄原始兽性并从中得到自我安慰和满足的一个工具。甚至当奥雷里亚诺告知她心里所想之人是蕾梅黛丝时,她给出了一个承诺——“等着我把她端在盘子里送给你”。她的潜意识已经把自己、把女人当成了男人的附属品,理应为男人献出自己的一切。“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布恩迪亚家族与马孔多的灭亡如同女人成为他者的悲剧命运一样,本身就扮演着一个双重角色,不但是当时社会背景下的受害者,同时也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那就是压迫女性的同谋角色。”

2.阿玛兰妲。

在冷漠缺爱的家庭中长大,阿玛兰妲极度渴望爱,却又缺乏爱的能力。阿玛兰妲与丽贝卡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皮埃特罗·克雷斯皮,并为此开始了长时间的斗争。皮埃特罗牵动着两人的喜怒哀乐,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这两个女孩陷入癫狂。丽贝卡会因运送皮埃特罗情书的骡子没有准时出现而绝望,通过吞下花园里的泥土、咀嚼蚯蚓和咬碎蜗牛的硬壳来发泄内心的痴狂。阿玛兰妲明知皮埃特罗与丽贝卡已经订婚,还是不顾一切在大家为梅尔基亚德守灵的混乱中寻找机会跟他表白,皮埃特罗只把她当做一个任性的孩子,委婉拒绝了她的告别。她备受屈辱,不仅充满怨恨地告诉他,“她下定决心要阻止姐姐的婚礼,就算横尸门前也在所不惜,”甚至威胁丽贝卡说:“就算把我赶到天边,我也能想尽办法让你结不成婚,哪怕杀了你也不在乎。”两人的争斗一直到丽贝卡与何塞·阿尔卡蒂奥成婚才得以终止。在此过程中,姐妹两人渴望得到皮埃特罗的关注,渴望从他那里获取自我的存在感。这一段感情纠葛清晰地呈现出女性之间的关系在男性占主体、统治地位的两性世界里由于备受压迫也变得紧张而充满矛盾。丽贝卡成婚后,阿玛兰妲并没有因得到理想中的示爱而收获幸福,相反,她在父权制体系下,无法相信男性对她的爱情的忠贞与永恒,她本能的恐惧和怯懦让她“失去了对抗外部力量的勇气,进而转向内在的反抗”,宁愿不断拒绝爱情,永守孤独。

四、结语

马孔多镇的女人是男人的附属物,男人随意粗暴的占有女性,女人已经麻木并默认这一切,甘愿接受男人的统治和压迫,甚至刻意讨好迎合男性。小说中布恩迪亚家族的男人们不仅冷漠,也充满兽性。他们随心所欲地占有女人,并把作为男人的权威凌驾在一切女人之上。布恩迪亚家族的女人们在家庭生活、婚姻生活和爱情追求中都遭受了束缚、苦难和折磨,她们以顺从、妥协或反抗的态度活在男权价值体系设置的“套子里”,不可避免沦为孤独的“她者”。

布恩迪亚家族的女人,为占有她们的男人创造财富、孕育子嗣、照顾家庭。她们为了布恩迪亚家族的昌盛甚至比男人付出的更多。她们渴望获取尊重、自由和爱情,但她们为此而产生的所有反抗和挣扎都是徒劳。她们是马孔多镇女人的缩影,也是当时所处地域发展的一个缩影。她们无一不受到当时社会环境和男性的影响,无法逃脱从属的“她者”地位。“文学总是具有某方面的能动的社会功能,总是要参与主导意识形态的流通与确立,或改变和挑战主流意识形态权利话语而代表边缘地位的声音发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让我们看到他在字里行间对女性“她者”命运的同情和怜悯,也引发我们对这一群体的关注和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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