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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马克思政治哲学内涵

2021-11-03岳晓峰

党政干部学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共享发展

[摘  要]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是中国共产党新时代理论创新的重要表现,是乘胜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实现社会主义本质的必然要求,反映了马克思政治哲学与中国实践相结合的最新理论成果。作为五大发展理念的核心与归宿,深入理解共享发展理念的政治哲学内涵,阐释共享发展理念的价值主体、共享的内容及其基本原则,将有助于推动探索建立一条内含公平正义的社会治理道路,发挥马克思政治哲学在当代中国社会制度框架中的指导作用,对实现中华民族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具有深远的理论与实践价值。

[关键词]新时代理论创新;共享发展;马克思政治哲学

[中图分类号]B0-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426(2021)09-0016-06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以共享发展为最终落脚点的五大发展理念,党的十九大报告又将其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治国基本方略之一,而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更是强调要坚定不移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并将其作为“十四五”规划的重要指导原则。作为五大发展理念的核心与归宿,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提出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期面对复杂社会问题时践行马克思政治哲学的必然路径。当前,学术界对共享发展的研究多从其历史发展、价值意蕴和实践要求等角度入手,而对共享发展所蕴含的以公平正义为导向的政治哲学基础论述较少。缘于此,本文尝试从马克思政治哲学视角分析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内涵,探讨共享发展理念的价值主体与客体,明晰共享发展理念的基本原则,为把我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提供方法论参考。

一、共享发展理念的价值主体

在正式讨论“共享发展的价值主体是谁”这个问题之前,我们首先需要搞清楚“什么是共享”这一前提性问题。共享发展理念的提出并非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它在人类社会中的重要性是毫无疑问的。在早期原始社会共同体中,虽然人们对共享的认知并未上升到理论抽象的概念高度,但原始人在现实生活中共同享有物质生产资料,共同抵御天灾、野兽与外族的入侵,因此在实践中,他们已经对共享有了非常粗浅的直观认识——这是人类社会开始摆脱蒙昧走入文明的重要起点。在当代社会中,人们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共同体中,个体亦无时无刻不共享共同体内部的自然资源与公共资源,只不过在不同制度体制下共享的范围与程度有所差异。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共享”作为动词其解释是“共同享有”[1]480,例如资源共享、空间共享等。因此,共享概念从根本上讲是人类在共同体中参与现实社会生活的历史实践,其主要形式是对物质生产资料等资源的分享。回溯人类历史,一般而言,对资源的共享大致分為两条路径。一种是资源对极少部分人开放的共享。无论是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还是资本主义社会,人类社会的政治结构总体上被划分为占人口少数的统治阶级与占人口多数的被统治阶级,只有在统治阶级内部才能共享到社会物质发展的绝大部分资源,而占人口大多数的被统治阶级则只能分配到很少的资源。另一种是所有人的共享,其主体不是特定的个人或特定的阶级,而是社会中的所有人。[2]23这种共享模式曾出现在人类早期原始社会形态中,但它只是在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下的基础上,以实现延续人类生存为目的所形成的特殊历史阶段,它并不是现今我们所谈论的“共享发展”。近代以来,各种不同的空想社会主义者都曾试图建立一种人人共享的社会。他们通过不同的方法和途径来探索这种理想生活的可能,但都未能使之从可能走向现实。马克思在研究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基础上,认为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生产资料公有制基础上的共产主义,才是实现第二种共享模式的切实道路,是未来人类社会的最终归宿。

在以往具有阶级属性的社会中,共享只属于很少一部分人,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获得发展其自身能力所需的资源保障。以消除剥削和分化为目的的社会主义国家与以维护少数阶级利益为基础的国家的本质区别就在于:前者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它的价值追求是共产主义社会;而后者的社会基础则是私有制,它以维护少数人的统治为目的。因而从现实发展角度看,探求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发展状况,同时惠及大多数人自由发展的共享就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内在要求。

同时,关于“谁是共享发展的主体”,当代西方政治哲学家也做出了诸多有益的探讨。他们从多种维度阐发了一种公平正义的社会理念,宣称要建立一个更加公正的社会,然而,这种探讨的理论目的也仅仅是为了改良或修正资本主义社会的困境和弊端,此种共享的主体依旧是少数占有生产资料的资产阶级。因此,将社会正义的理论探讨筑基于维护资本主义私有制,其导致的最终结果也只能是有限的、部分的共享,而不可能包含所有人。对这一问题的深刻认识,马克思早在《论犹太人问题》中就已清晰阐明:资本主义的政治解放并不是彻底的没有矛盾的解放,它没有解决和消除普遍利益与私人利益、政治国家同市民社会的冲突与对立;资产阶级将利己主义、物质需求的市民社会原则变成普遍绝对的社会准则,最终实现的是少数资产阶级的有限自由,却导致了大多数人的异化。破除这种冲突对立的基础就在于超越阶段性资本主义的局限,将个体与类的矛盾通过人的解放运动予以解决,在人类历史的未来发展中实现所有人对美好社会的追寻。

因此,从根本上讲,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共享原则所面向的主体是不同的。在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发展中,中国社会总体生产力和人民物质生活水平得到了巨大发展。这与多种所有制经济迸发的强大生产力有关,但与此同时,也产生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亟须解决的社会问题,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因此,在社会主义这一根本制度的前提下,在生产力发展的历史阶段中,共享发展的首要问题是其所面向的主体有哪些,是否应该基于某种正义原则对共享的主体进行有次序的排序,以解决初级阶段的公平正义问题。从马克思政治哲学的理论视域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实发展的向度来看,共享发展理念应包含以下两类有次序的主体。

第一,社会主义国家的共享发展首先要关注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受惠最少的贫困群体。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给予不同个体相对公平的机会去自由竞争与发展,但这种相对平等的地位和机会在市场经济下并不能确保结果的平等。由于每个人的先天禀赋、运气、机遇等方面的差异导致的不平等是无法回避的。因此,要想实现初级意义上的平等,按照马克思政治哲学的观点,权利首先就应当是不平等的[3]435。此种不平等的权利不是以往社会中的强者特权,而是要实现弱者的特权。党的十九大在对“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进行擘画时,提出的第一个目标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其内在的诉求就是要解决改革开放以来在社会发展中仍处于贫困的群体的问题。对此,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我们党的重要使命”[4]104;“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如果贫困地区长期贫困,面貌长期得不到改变,群众生活长期得不到明显提高,那就没有体现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那也不是社会主义”[5]5。这表明共享发展面临的第一个现实困难是,如何提高贫困群体的基本物质生活保障,使那些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处于弱势地位的农村和城市贫困人口得到可行发展能力的提升。在社会共同体中贫富间的差距有可能加速生产效率的提升,但从政治哲学的维度来看,事实与价值之间所产生的不平等张力正是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意义所在;我们需要不断思考的就是如何平衡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在生产力快速发展的同时,注重社会的公平与正义。

在当代中国社会,除去部分好逸恶劳、受选择的随意性影响的以及不负责任的个体外,绝大部分弱势群体的形成是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双重制约所导致。这种弱势经过几代的积累,造成了最少受惠者很难通过重新分配资源获得优势群体那样的发展水平的现状。这种不平等对社会主义的道德基础产生了侵蚀作用,甚至带来了严重的异化与代际贫困问题。尽管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受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这些社会问题的产生无法完全避免,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这些问题所抱有的根本道德立场的差异。

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社会主义国家应更注重调节由固有贫困所导致的人与人之间在可行发展能力上的差异,因为这种可行能力的差异并不具有根本的道德基础。马克思曾在《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论》和《摩泽尔记者的辩护》等文章中表达了对贫困群体的关注,他站在广大农民的立场上,批判了普鲁士政府为了维护少数资产阶级和自身利益,而无视广大农民基本生活的做法。青年马克思对贫穷农民和无产工人的悲惨生活境遇抱有极大的同情。一方面,源自马克思所信奉的普罗米修斯的救世精神;另一方面,也源于马克思在社會实践中发现了推动社会真正发展的是群众,他们才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真理:这些都构成了马克思早期政治哲学的道德起点。如果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物质财富的积累,最终并没有实现每个个体的自由发展,或者社会经济的高度发达建立在一部分人仍然贫困的基础上,那就与社会主义国家的本质和马克思政治哲学的道德基础相冲突,也与共享发展理念的要求相抵牾。因此,所有人的共享首先应当是对那些最少受惠的贫困人口进行补偿性的共享。

第二,共享发展的价值主体包括积极参与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人。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无论是知识分子、商界精英还是工人等,对那些积极参与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各类群体实施共享也是共享发展理念的最终目的。马克思早期政治哲学从关注弱势群体入手,最终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作为未来人类社会共同体的理想,并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6]53。这意味着,在一个更值得追求或趋向于未来理想社会的模型中,所有人应大致上处于更平等和更自由的状态。在共享社会的高级阶段,它所要达成的目标与共产主义基本一致,不仅要消除贫困人口,而且要实现每个人的自由发展。共享发展与资本主义正义原则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最终解决的是所有人的公平正义问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共产党人的任务就是“不断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7]41,由此可见,共享的最终指向从根本上讲是参与到现代化建设中的每一个人,它是衡量社会发展的最高价值标准。

值得注意的是,共享的这两类主体是在马克思政治哲学的视域下探讨的逻辑结果,其中对第一类群体的优先关注,并不会导致帕菲特所说的“向下拉平异议”[8]17,反而会促进社会阶级流动,打破因资源不合理分配导致的个体发展能力的缺失,提高个体参与建设社会主义的积极性与创造性。同时,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对弱势群体合理补偿机制的确立,能够对全体起到激励作用,让参与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建设中的所有个体,切身感受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共享发展的这两类主体,只是在概念和实际执行过程中有所区分。在实际生活中,这两类群体存在重合之处,因为部分贫困人口原本也正常参与了社会主义建设,只是有可能因为疾病、意外、经营破产等原因造成返贫。相比较而言,前一主体概念的范围更小,后一部分主体涵盖的范围更广。

二、共享的内容

当代政治哲学在建构一种完善的分配理论时面临的第二个问题是,如何界明共享的客体对象,即对什么进行分配。比如罗尔斯强调对基本善品的分配,其中包括权利、自由、机会、收入、财富、自尊等,但他并不提倡每个人的资源平等;罗纳德·德沃金则提出资源平等是最基本的起始条件平等,他将资源平等与个体责任结合在一起,提出了“钝于禀赋,敏于志向”的分配准则;阿玛蒂亚·森、G.A.科恩等当代政治哲学家则进一步发现前者理论中的漏洞并补充发展出基于不同客体的分配体系。

马克思政治哲学在回答对什么进行平等的分配时,根本原则是物质生产资料的平等,如果没有物质生产资料的公有制,阶级分化与对立则不可避免,在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基础上才能谈论政治平等、文化平等和尊严平等。但是,生产资料完全公有制必然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共产主义社会,否则将会面临“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9]538的危险,因此,当代马克思政治哲学所面临的现实挑战是,如何在马克思政治哲学原则的指导下发展并建构出一种符合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实际发展水平的共享原则。

中国共产党在面对中国社会现实发展状况时,对这一问题给出了方向性的回答,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梦“就是让每个人获得发展自我和奉献社会的机会,共同享有人生出彩的机会……保证人民平等参与、平等发展权利,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10]。可见,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逐渐向高级阶段深化发展的过程中,党和政府摆脱了仅从经济发展单一视角来看待社会发展的局限性,将与个体发展相匹配的自由、权利、尊严甚至环境、生态等因素统一纳入考量范围。如此,共享的内涵更加丰富、内容更加多元:出生在不同地域、从事不同行业的人都能共享社会繁荣的各个方面。总体来看,对什么进行共享主要有两方面的内涵。

一是对直接影响人们基本生活水平的物质资源的共享。物质基础直接影响人们生活水平和自身可行能力的进一步发展,吃穿住行是人类从事生产实践的第一个活动,也是个体从事其他创造性活动的前提,“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學、艺术、宗教等等”[3]601,因此,共享发展首先要满足人们对于基本物质生活水平的要求。在当代中国,保障所有人都拥有基础物质生活水平应是共享发展理念的基本目标,只有在此前提下,社会主义更高水平的共享才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需要指出的是,共享发展的物质基础除了基本的物质生活保障外,它还要建构一种与之相匹配的可行能力的保障体系,例如:让所有青少年都有机会接受基础教育或职业教育,以发展出与个体能力相匹配的社会生产能力;让从事不同行业的人有公平的机会去竞争自己想从事的工作;让偏远地区的人们也能共享优质的医疗咨询服务;让城市中奋斗的青年群体拥有良好的租赁和住房保障;让身心正常的人有再生产的能力;等等。有了这种更高水平的物质层面的共享,才能让参与到现代化建设中的每个人更加积极地发挥自主性和创造性,促进社会整体生产水平的提高与个体自我价值的实现。

二是对建立在物质共享基础上的精神层面的资源共享,比如涉及个体权利、文化生活、生态文明和公共精神的学习与分享。物质共享虽然是最基础、最重要的共享,是发展一种公共精神的基础,但随着社会不断发展,物质生产水平不断提升,精神共享发展的重要性也就日益凸显出来,人民对权利、文化与环境等方面的诉求与日俱增,进而使之与物质一起成为支撑现代共享社会的两个重要领域。比如人们在获得同等物质水平保障的前提下,对自身权利的伸张与自尊的维护会成为与日俱增的内在诉求,这就需要我们同时注重对个体公民权利的保护,丰富公民的社会文化生活,保护个体生存于其中的生态环境,等等。精神共享不仅要求国家与政府及时调整社会治理政策,而且也需要公民个人自身观念的转变,市场经济下的个体知道如何利用私利间接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但对于如何在互利的共享精神中促进个体与社会的发展,则需要公民自身的学习和国家教育的指引。例如,公民应更为主动地学习运用自身的义务与权利来参与到共同体活动中去,逐渐消除市民社会与国家在当代逐渐分裂的趋势,使每个个体可以成为更为完善的人。同时,国家也应对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所展现出的自我奉献、自我牺牲等利他主义精神进行褒扬,使这些精神因素对那些主动选择服务于更广大人民利益而牺牲自己私利的人产生激励和积极的引领作用。

三、共享发展的基本原则

由于马克思政治哲学在研究人类未来理想政治共同体时,将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总体指导原则,因而其并未将主要精力放置于探究未来社会的规范性问题上。按照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社会规范性问题从根本上讲是被生产力所决定的,在生产力没有发生根本改变的情况下,追求自由与平等只能是带有阶级局限性的自由与平等。马克思所处时代的革命任务,决定了其从理论层面无情地批判资本主义,并把共产主义视为革命的最终目的,但这一任务也使马克思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从理论与实践层面研究社会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的问题。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思想应对时代问题做出反应,在生产力发展水平不能或不足以让人类社会快速进入共产主义的情况下,如何解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面临的公平、正义与平等,就成为当代马克思主义者的任务。

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提出正是试图解决当代中国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所面临的社会正义问题,它继承了马克思政治哲学关于社会发展的精髓,进而试图改变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每个人的生活状况和未来发展状态。功利主义和左翼自由主义所秉持的主张——通过自由市场的调节能够自动实现分配正义——已经宣告失败,如果没有国家、社会和个人的共同努力,共享发展就难以在市场占据主导的时代产生预期的社会效果,进而使人们对共产主义的向往产生消极心理。因此,在推进共享发展的过程中,国家、社会和个人应遵循以下几个原则。

首先,平等原则。所谓平等原则,在当代政治哲学语境下主要是指每个个体在道德地位上是平等的。推行共享发展理念要明确的一个起点就是,把从事不同职业、所属不同阶层和具有不同财富的人都看成主体人,每个人在道德地位上是平等的,因此就人而言他们应该享有一定程度的资源来满足自我发展的需要。马克思曾在《神圣家族》中这样论述“平等”:“平等是人在实践领域中对他自身的意识,也就是说,人意识到别人是同自己平等的人,人把别人当做同自己平等的人来对待。”[9]264每个个体在道德地位上的平等是践行共享发展理念的前提条件和基本准则,它超越了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统治。同时,当个体真正认识到自己与其他个体间的关系是人与人的平等关系,而非人与物的关系时,在此基础上才能形成个体间自由发展的共同体。平等原则还要求政治权利、资源占有、机会发展等其他平等形式,这些建立在道德平等基础上的其他平等权利对每一位社会成员的未来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正是通过对不同平等权利的把握与选择,社会成员才可以公平地选择自己想要发展的方面,进而激发社会总体的积极性与创造性,不仅实现个体自身价值,也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其次,自由原则。自由原则是指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给予市场主体和个体自由发展的权利,使两者参与到共享社会的建设中,发挥市场和个人主体在资源配置中的作用。自由原则实施的首要对象是市场,通过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以有效配置资源,依靠市场促进生产要素的高效流动,将共享经济的“蛋糕”做大,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为社会共享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同时,马克思政治哲学也强调个体的自由,根据个体不同的情况对具体的自由进行保障,他指出:“一个种的整体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类特性。”[9]162就是说,在人类社会生活中,个体对自由的追寻是人类的本质属性,在共享社会的建设中,应结合生产力不同发展阶段,发展出与之相适应的自由权利体系,通过创造相应的制度与文化去真正实现市场主体和个体的自由全面发展,促进共享理念的实现。

最后,共同体原则。共同体原则是指在共享发展理念的指导下,将社会利益、集体利益和公共善置于重要地位。随着共享理念在现实社会的深入发展,原来基于个体追求私利的市场发展模式并不能满足最广大人民对更高水平的幸福生活的追求,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以及自私自利的市场思维可能导致部分人将其私人利益置于其他人利益之上,进而产生个体理性和公共理性的矛盾。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提出从理论层面要求个体重视共同体的利益,进而约束个体理性可能导致的集体无理性。马克思说:“个人力量(关系)由于分工而转化为物的力量这一现象,不能靠人们从头脑里抛开关于这一现象的一般观念的办法来消灭,而只能靠个人重新驾驭这些物的力量,靠消灭分工的办法来消灭。没有共同体,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9]570-571在建设更高水平的社会主义过程中,个体只有融入国家共同体的发展中,才能在共同体中发展出一种共享精神,进而消除一些人承受而另一些人不承受的差别,在把“蛋糕”做大的同时把“蛋糕”分好,最终实现共享发展。

平等、自由与共同体原则作为人類追求理想社会的目标一直伴随着近代人类历史的发展,但只有在社会主义社会中,这些原则才真正具备了实现的可能性。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共享发展理念可以更深入地探寻平等、自由和共同体原则,进而在社会实践中将其贯彻到社会发展的治理理念中。只有这样,一种值得期待的人类理想社会才能实现。同时,我们要注意在现代国家与社会治理体系中,由于社会问题的复杂性和社会需求的多样性,需要以上三个原则共同发挥引领作用,从而共同构成共享发展相互支撑的基石。如果仅仅拥有一个成熟的自由市场经济体制而没有政府对市场导致的不平等进行有效引导与监管,没有共同体原则中的集体精神,基于平等原则的共享就无法实现其价值目标。同样,仅仅靠政府的监督管理体系和个体的单向推动,也难以充分发挥自由市场的活力与创造力,难以满足社会特殊化与个性化的需求,三种不同原则在各自发挥作用的边界内相互合作、相互补充,才能形成共享发展的原则保障。

总而言之,深入理解习近平共享发展理念的马克思政治哲学基础,弄清楚共享发展理念的价值主体、共享的内容以及共享发展的政治哲学基本原则是什么,有利于我们深入推进新时代中国社会的高质量发展,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奠定坚实基础,也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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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岳晓峰.马克思主义哲学视阈下的共享发展理念[D].北京:中共中央党校,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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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

[8]Derek Parfit.Equality or Priority?[M].Lawrence:University of Kansas,1991.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1)[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习近平.在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2014-03-29(2).

责任编辑  丛  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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