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解》中奥贡喀沃的伦理悲剧

程媛媛

内容摘要：《瓦解》讲述了部落英雄奥贡喀沃的悲剧故事，主人公为了摆脱怯懦的伦理身份，不得不无数次在两难困境中做出伦理选择，但他无法改变部落瓦解的残酷现实，最终选择自杀。本文拟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域出发，旨在分析《瓦解》中蕴含的伦理因素，探讨奥贡卡沃伦理悲剧的原因及启迪。

关键词：《瓦解》 文学伦理学批评 伦理悲剧 伦理选择 启迪

钦努阿·阿契贝（Chinua Achebe， 1930-2013）是尼日利亚的小说家、诗人及评论家，荣获英联邦诗歌奖、布克奖等多个奖项，被称为“非洲现代文学之父”。其作品《瓦解》获得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研究角度集中在人物、女性主义及后殖民主义等几个方面。凯斯·布克认为奥贡卡沃这一人物形象折射出个体与伊博部落之间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252-253）。琳达·斯特容-里克阐明了女性在非洲社会生活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29-35）。姚峰在其论文中将“小民族文学”理论引入对阿契贝非洲后殖民小说的讨论（105）。这些相关研究丰富了《瓦解》的研究视角，但目前还未见从伦理学视角对其进行解读的研究成果。本文拟从文学伦理学角度出发，分析《瓦解》中奥贡喀沃所面临的伦理困境及伦理悲剧，并探讨其悲剧带来的伦理启示。

一.伦理困境

《瓦解》是关于奥贡喀沃的悲剧故事，伦理困境伴随他的悲剧一生，本章将分析奥贡喀沃所面临的由父亲乌诺卡、长子恩沃依埃、养子伊克美弗纳及伊博民族带来的伦理困境。

奥贡喀沃曾希望获得父亲乌诺卡的物质帮助与精神支持，然而他一无所得，陷入了内心所需与现实所无的伦理困境。乌诺卡作为奥贡喀沃的父亲，缺乏对儿子的伦理责任，他无视奥贡喀沃的物质及精神需要，让奥贡喀沃坠入生存及心理困境之中。

奥贡喀沃对长子恩沃依埃有无限期望，然而所有期望全部落空。首先，恩沃依埃不堪忍受数小时的辛苦劳作，无法在农业劳动中积攒财富;此外，恩沃依埃懦弱的性格与奥贡喀沃所期望的坚强、勇敢的男性气质相悖;在宗教方面，恩沃依埃违背父亲意愿，背叛了祖先宗教。总而言之，奥贡喀沃因恩沃依埃陷入满怀希望与希望落空的两难困境中。

伊克美弗纳的复杂伦理身份也将奥贡喀沃置于伦理困境中。奥贡喀沃若只将他看作战争俘虏便不会对其付出感情，然而两人日常相处中已情同父子;伦理上奥贡喀沃有保护养子伊克美弗纳的义务，但他并未反抗氏族要处死伊克美弗纳的决定。因此奥贡喀沃无法辨认伊克美弗纳的伦理身份究竟是俘虏还是养子，他面临着爱伊克美弗纳却无法保护他的伦理困境。

乌姆奥菲亚氏族也是造成奥贡喀沃伦理困境的原因之一。他出生于乌姆奥菲亚，热爱这个氏族，将部落要求奉为人生最高准则，一生都致力于成为氏族认可的部落英雄。然而，部落却将他置于艰难处境中。奥贡喀沃本将很快实现成为部落英雄的梦想，但他被迫流放七年，曾经的成就全部功亏一簣，使他无法振作。对氏族的热爱与被氏族抛弃的心痛相互交织，构成了奥贡喀沃的伦理困境。

综上所述，奥贡喀沃的伦理困境是来自多方面的，身处困境他难以抉择。伦理困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其伦理选择，并直接或间接地造成其伦理悲剧。

二.伦理悲剧及其成因剖析

读者可从《瓦解》题注“一切都瓦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阿切贝，1）一行中预知奥贡喀沃的悲剧命运。本文将从个人理想、家庭及氏族三个方面分析奥贡喀沃的伦理悲剧并剖析悲剧产生的原因。

奥贡喀沃梦想能成为部落领袖，然而却接连遭受打击：先是所有财产被毁坏，流放他乡;结束流放生涯后，有人代替了他的位置，故乡已经将他遗忘;之后他失望至极无奈自杀，个人英雄梦想最终破灭。除此之外，奥贡喀沃也面临家庭悲剧，他与父亲及两个儿子的关系都瓦解了。奥贡喀沃未享受过父爱与温暖，固然也从不尊重乌诺卡。奥贡喀沃与恩沃依埃之间缺乏交流，恩沃依埃离家出走标志着父子关系的最终破裂。奥贡喀沃担任着伊克美弗纳“父亲”的家庭伦理角色，但他却亲手将养子砍死。整个乌姆奥菲亚氏族的瓦解也构成了奥贡喀沃的伦理悲剧：白人的基督教瓦解了伊博民族对祖先的信仰，族人不再团结一心，为殖民者所奴役，不敢反抗。

奥贡喀沃一生的梦想是成为部落英雄、有殷实的家庭和保护氏族，然而他的梦想最终落空，不得不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细细想来，他的伦理悲剧是有因可循的，这是外因和内因综合作用的结果。

殖民压迫和部落的分裂是造成奥贡喀沃伦理悲剧的外在因素。白人殖民者的入侵作为外部摧毁力量，破坏了维系传统伊博民族团结的宗教纽带。奥贡喀沃从不畏惧殖民入侵，他认为只要族人团结抵御外侮，最终定会保卫曾经的家园。然而，族人已向殖民压迫屈服，部落内部的溃散压垮了他，是导致他自杀的深层原因。奥贡喀沃自身错误的伦理选择也造成了他的伦理悲剧。他曾多次做出错误的伦理选择：憎恨乌诺卡，打骂恩沃依埃，还杀死了伊克美弗纳。

总而言之，奥贡喀沃的伦理悲剧发人深省，个人理想、家庭及部落的瓦解使他不得不面临最后的人生悲剧。他的伦理悲剧是外部因素与内部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白人殖民者的入侵加快了他的悲剧之路，部落内部的瓦解是造成他悲剧命运的根源，他在面临困境时错误的伦理选择也是造成他悲剧命运的原因。

三.伦理启迪

聂珍钊认为：“文学的产生是有目的性的，这个目的就是教诲。”（聂振钊，14）。《瓦解》中奥贡喀沃的悲剧故事可为读者提供伦理启迪。

首先，要将奥贡喀沃置于他所处的伦理语境中对其评价。奥贡喀沃刚强上进，凭借个人努力获得了财富和荣誉，他是富裕的农民，也是勇猛的摔跤手。虽然他易怒暴躁，但内心十分细腻柔软。对此，朱峰曾评价道：“在几个场合中我们也看到他是一个充满感情的人”（130-142）。以恐吓的方式让伊克美弗纳吃饭是因为关心;严格管理恩沃依埃是出于父爱;因为担心埃喀维菲的安全，他深夜跟随。奥贡喀沃的人物形象是立体的，将奥贡喀沃置于他所在的伦理语境中进行评价，“读者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好人与‘坏人之分，而是一个个在独特伦理环境中不断做出伦理选择的有血有肉的人物”（李一晖，102）。

关于伦理选择，奥贡喀沃的伦理悲剧可以给人启迪。奥贡喀沃在一生中面临无数伦理困境，为摆脱困境，奥贡喀沃每次都要做出伦理选择。面临乌诺卡带给他的生存危机时他选择自强不息地奋斗，这是在正确的伦理意识指导下进行的，因此他获得了财富和尊严;而他因兽性因子的干扰，杀死伊克美弗纳，受到了伦理谴责。虽然奥贡喀沃的故事虽已悲剧收场，但他的悲剧故事带给读者伦理启迪：克服兽性因子干扰，培养理性的伦理意识，做出正确的伦理选择。

《瓦解》讲述了奥贡喀沃为拯救氏族而牺牲个人生命的悲剧故事，这不仅是主人公的个人悲剧，也是整个氏族的悲剧。《瓦解》的成功与其蕴藏的伦理内涵不无关系。基于文学伦理学批评理论，本文分析了主人公奥贡喀沃面临的伦理困境，探究其悲剧及成因，希望给予读者相关伦理启迪。

参考文献

[1]Booker， M.K. The Chinua Achebe Encyclopedia. Westport： Greenwood Press， 2003.

[2]Strong-Leek， L.“Reading as a woman： Chinua Achebes Things Fall Apart and Feminist Criticism.” African Studies Quarterly. 2（2001）： 29-35.

[3]钦努阿·阿契贝.《瓦解》.高宗禹译. 重庆：重庆出版社，2008.

[4]李一晖.伦理选择的困惑与光芒——对小说《追风筝的人》的解读.《同济大学学报》5（2018）：99-104.

[5]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6]姚峰.阿契贝的《瓦解》与小民族文学的游牧政治.《当代外国文学》4（2013）： 105-114.

[7]张连桥.“斯芬克斯之谜”与西方悲剧人物的伦理悖论.《外国文学研究》2（2018）：75-84.

[8]朱峰.家乡土地上的流浪者：《瓦解》中奥贡喀沃的悲剧.《外国文学评论》4（2013）：130-142.

（作者单位：青岛大学外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