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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手比利·巴德》:正义与纯真的悲剧

2021-10-29王燕萍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1年10期
关键词:巴德比利正义

王燕萍

内容摘要:《水手比利·巴德》是赫曼·梅尔维尔的代表作之一,小说内容来源于生活和历史却又超脱于现实。比利·巴德的故事涉及正义与法律、天真与罪恶的冲突。比利·巴德的死展现了正义与纯真的破灭,它在本质上是一个以悲剧为内核的故事。本文力图分析《水手比利·巴德》正义与纯真的悲剧背后的意味,展现梅尔维尔对社会与人性的洞察。

关键词:比利·巴德 正义 纯真 悲剧

赫曼·梅尔维尔在纽约海关做了十九年的稽查员,1885年退休后,他开始创作诗歌《比利戴上了手套》。诗歌讲述了一个戴镣铐的水手因叛乱正待处决,随后这首诗歌便成了梅尔维尔构思《水手比利·巴德》的来源。他去世以后,这篇小说以半成品的草稿形式遗留下来,直到若干年之后才被发现。雷德蒙·韦弗编辑整理了小说文本,于1942年正式出版。到了1962年,哈里森·希福德和默顿·希尔茨对手稿再次进行整理,并最终将它定名为《水手比利·巴德(一篇内在的叙事)》。

小说的时间设置在1797年夏天的“拿破仑战争”时期,比利·巴德原是商船“人的权利号”上的一名普通水手,由于战争局势紧张,人手紧缺,他便被“战力号”海军炮舰强行征用服役。“战力号”上有一位名叫克腊加特的下士,负责战舰的日常安全纠察,他身边聚集了一批听命于他的水手。克腊加特给水手比利·巴德设下陷阱,并向威尔船长告密,指控比利·巴德暗中唆使众人哗变。威尔船长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克腊加特的指控,但作为军舰上的最高指挥官,他还是命人叫来比利·巴德,让其同克腊加特当面对质。比利·巴德因天生口吃解释不清,再加上没来由地被人陷害,一时间情绪失控,挥拳向克腊加特袭去,后者立刻倒地,很快就丧命了。随后,威尔船长在舰上组建了一个临时法庭,对比利·巴德进行了战时临时审判。最后,比利·巴德被吊死在了炮舰的桅杆上。

《水手比利·巴德》是赫曼·梅尔维尔的代表作之一,小说内容来源于生活和历史却又超脱于现实。比利·巴德的故事涉及正义与法律、天真与罪恶的冲突。比利·巴德的死展现了正义与纯真的破灭,它在本质上是一个以悲剧为内核的故事。

一.《水手比利·巴德》研究概述

学术界讨论的方向主要包括《水手比利·巴德》的法律正义、宗教内涵等方面的内容,体现在主题分析、叙事手法、人物塑造等研究角度,并涉及到社会、历史、心理、法律等学科研究视角。F.O. Matthiessen 在Art and Expression in the Age of Emerson and Whitman (1968)中用了一整个章节来探讨威尔船长,他认为威尔船长的本性将克腊加特和比利的斗争处于完全不同的水平,他是以自身思维和意志的力量去支配直觉。Paul McCarthy在The Twisted Mind: Madness in Herman Melville's Fiction(1990)中描述了威尔船长对比利的复杂情感,虽然威尔船长不是比利的父亲,但是他像父亲一样给予爱。后来威尔船长不得不做出审判的决定是迫于无法控制的外力,他难以将理智与疯狂加以区分,于是最后做出了错误的决策和判断。

美国学者沙勒斯·佩特尔在《水手比利·巴德》的导言中概括了四种框架:历史的框架,神话的框架,圣经的框架,还有性欲的框架 (9)。首先,《水手比利·巴德》是一个历史故事,其背景为1797年拿破仑战争期间,英法两国战况胶着。英国海军于1797年4月和5月分别发生了两次叛乱。这两场哗变是《水手比利·巴德》極为重要的历史背景。麦尔维尔将虚构的故事与真实的历史交织,使两者相辅相成,相互评判。历史事件中的霍拉旭·纳尔逊爵士是一位有勇有谋的海军少将,而小说中的“战力号”船长威尔则是不完美的纳尔逊少将。他宽厚仁慈,很喜爱并看重比利·巴德,但同时也鲁莽迂腐,专断地以军事法庭的形式来审判比利·巴德。在这样的历史框架中,威尔船长处死比利·巴德的权宜之策有了缘由,他身上的悲剧色彩也被放大了。在圣经框架中,梅尔维尔便是在讲述人类版本的从神恩到堕落的故事,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克腊加特的“自然的堕落”上(佩特尔 16)。他引用了这个故事,却对“所有人在本质上都是‘堕落的”这样的观念表示质疑。如果遵循希腊罗马神话典故来解其文本,那么比利·巴德的故事则是一个古典悲剧的样本(佩特尔 18)。比利被比作强大的希腊军将领阿喀琉斯,他们同样容貌俊美、体格强健,也同样有着致命弱点。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将毒箭射在阿喀琉斯未被冥河水浸泡过的脚踝,致其中毒身亡,而比利的“阿喀琉斯之踵”则是他那过了头的天真无邪。梅尔维尔经常在作品中将人类、命运、神意交织,使其形成互文性。最后,如果将《水手比利·巴德》放进性欲的框架,这就成了一个有关同性恋的故事(佩特尔 21)。纠察长克腊加特被看作具有同性恋倾向的模式化人物。他对比利的无端加害蕴含了无法公开阐明的某些东西,他既是一个同性恋者,又是一个恐同者。本文意从“比利·巴德的悲剧究竟是由什么造成的?这一悲剧意味着什么?”入手,对该小说进行思考。

二.比利·巴德的悲剧从何而来

麦尔维尔在《水手比利·巴德》中并未清楚地点名克腊加特加害比利的行为源于何种动机,诚然这是一种设置故事悬念、增添故事神秘感的方式,但也让人不禁思考:个人意志是否和理性冲突,该以何种原因去解释冲破正义和道德约束的行为。在《白鲸》中,亚哈追逐莫比·迪克的行为就远远超出了理性的范围,如果单以“复仇”来解释是远远不够的。亚哈的行为是疯狂且盲目的,他不是不能意识到这点,但却也无力改变。《水手比利·巴德》中克腊加特和威尔船长和亚哈是有共通点的。克腊加特的加害行为体现了他强烈的破坏欲望和毁灭欲望,他的“激情”控制着他的行动,虽然可能伤及他本身,却不受他控制。至于威尔船长,他清楚克腊加特的指控很不合理,而且他也明白比利·巴德的无辜,甚至对于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但他仍然执意对比利·巴德的进行审判,对他处以绞刑,以至于余生都没能走出这一事件,被自责和悔恨吞噬、淹没,直至死亡的那刻。威尔船长的审判决策实际上是来自他的恐惧,他对还未发生但极有可能发生的哗变的过分恐惧。为此,威尔船长可以在知晓内情的情况下摒弃正义和理性,以确保“安全”和“忠心”。讽刺的是,威尔船长后来还是没能避开他所恐惧的哗变,而且恰恰是他为避免哗变而采取的措施成为哗变的导火索。这两个角色的非理性行为和对正义的颠覆是引发比利·巴德悲剧的原因之一,正义的破碎加强了故事的悲剧内核,也出了梅尔维尔对人的非理性行为的洞察和思考。

《水手比利·巴德》的悲剧性还体现在纯真的破灭。诗人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在其诗歌《羔羊》中写道:“炽热闪亮的老虎和温柔天真的羔羊出自同一个造物主,这和谐与平衡中蕴藏着巨大的惶恐与张扬的破坏力”(布莱克 200)。布莱克后来将这首诗和《老虎》收入《天真和经验之歌》。天真与经验相遇,这纯真被经验击垮。《水手比利·巴德》中,漂亮的水手比利·巴德无疑是纯真的,他之所以获得众人的喜爱,乃是由于他的“无”。这种“无”首先是智慧与谋略层面上的,比利被形容为质朴得近乎于野蛮人,似乎具有人类城市化之前的“未被捣鼓过的浆果的那种风味”(梅尔维尔 23)。与此同时,比利还是“语言之无”,在紧张时,他就会犯口吃。经验与文明的建设需要语言,而口吃或者沉默是与其对立的。在这个故事里,武器士官克腊加特是经验的代表。他的工作充满着“技术性”,他的职务是“向船员讲授兵器的使用,剑或者短弯刀”(梅尔维尔 45)。同时,他的社会阅历颇为丰富,“他通常的外表和举止,总让人觉得他的教育和职业与他的海军职务是如此不相称,以至于他不必忙于职务时,看上去像是一个社会和道德方面品格高尚的人,出于他自身的理由而保持隐名埋姓”(梅尔维尔 47)。

比利和克腊加特相遇,纯真注定要被经验打败:比利不伸冤,一记老拳打死克腊加特,自己也被处以极刑。梅尔维尔对比利死刑场景的描绘可谓奇观,“此时此刻,东方低垂的薄雾羊毛恰巧射出轻柔的光辉,像是上帝的羔羊毛让人目睹神秘的显灵,与此同时,在众人的密集拥挤的翘首注视之中,比利升了起来;而且,是越升越高,披戴着黎明耀眼的玫瑰色”(梅尔维尔 153),这场景更为比利·巴德的结局增添了悲壮之情,令人唏嘘。悲剧是将有价值的东西撕碎给人看,在《水手比利·巴德》的故事中,正义和纯真被践踏。二者的覆灭引发人对人受非理性支配的恶行的思考。

参考文献

[1]F.O. Matthiessen. American Renaissance: Art and Expression in the Age of Emerson and Whitman [M]. Oxford: Oxford UP, 1968.

[2]Herman Melville. Billy Budd, Sailor and Other Stories[M]. New York: Bantam Dell, 1981.

[3]Paul McCarthy. The Twisted Mind: Madness in Herman Melville's Fiction [M]. Iowa: University of Iowa Press, 1990.

[4]William Blake. Songs of Innocence and of Experience[M]. Oxford: Oxford UP, 1967.

[5]赫曼·梅尔维尔.水手比利·巴德[M].許志强译.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6]沙勒斯·佩特尔.“导言”,水手比利·巴德[M].人民文学出版社,2010.

[7]威廉·布莱克.布莱克诗集,张炽恒译[M].上海三联书店,1999.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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