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中医药（之一百一十九）林黛玉常服人参养荣丸是否对证

□杨洋

在《红楼梦》中多次提到林黛玉常服人参养荣丸，在第三回“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写道：“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貌虽弱不胜衣，却有一段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为何不治好了？’黛玉道：‘我自来如此，从会吃饭时便吃药，到如今了，经过多少名医，总未见效。那一年我才三岁，记得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自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这和尚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这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以后章回中也多次提到此药，那么，人参养荣丸究竟为何药？

人参养荣丸系由《和剂局方》中的十全大补汤加减化裁而成，由人参、炙黄芪、白术、陈皮、当归、茯苓、白芍、肉桂、熟地、远志、五味子、生姜、大枣、炙甘草等14味组成，有补益气血、宁神益智的功效，用于治疗气血两虚所致的神疲乏力、食少便溏、惊悸健忘、自汗短气、行动喘息、恶寒发热、病后体弱及妇女月经不调等症。方中人参、炙黄芪、茯苓、白术、甘草补脾益气，且能祛湿；当归、白芍、助熟地以补血养心肝；辅以肉桂振奋脾阳、通利血脉，鼓舞气血生长，陈皮理气健脾，使补而不滞；五味子敛肺滋肾、生津止渴；远志益智、宁神；生姜、大枣调和脾胃，共奏益气补血、养心安神之功。

在《红楼梦》中多次提到林黛玉常服人参养荣丸，这是因为林黛玉父母体弱多病，过早离世，表明其先天禀赋不足，身体虚怯，故林黛玉“从会吃饮食时便吃药，到今日未断，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这足以说明林黛玉是先天禀赋不足的虚怯体质，以致胸闷气短、心悸、四肢冰凉无力、容易疲倦、脸色苍白、头晕、容易出汗等气血两虚症状在黛玉身上均有体现，因此，她常服人参养荣丸。但对她来说是否对证？

其实林黛玉病根为“阴虚”证，她的病在其他章回中也有交代，如第三回中写其“娇喘微微”，第三十四回“情中情因情感妹妹，错里错以错劝哥哥”中谓其“觉得浑身火热，面上作烧，走至镜台揭起锦袱一照，只见腮上通红，自羡压倒桃花，却不知病由此萌”。阴虚证的典型临床表现有颧赤、潮热、盗汗、五心烦热、舌红少苔、脉细数等，而黛玉浑身火热，两颧发红正是气阴亏虚的表现，黛玉的咳喘之证也是阴虚咳喘。在高鹗所续《红楼梦》八十二回“老学究讲义警顽心，病潇湘痴魂惊噩梦”中描黛玉的继母把她许给了什么亲戚做“续弦”，黛玉听了出来一身冷汗，夜不能寐，“喉间更是哽咽，心还是乱跳。枕头上已湿透，咳嗽一宿，半天才吐出一口痰，痰中带着一缕紫血，簌簌乱跳。紫鹃雪雁脸都唬黄了。两个旁边守着，黛玉便昏昏躺下”。高鹗对林黛玉所患阴虚咳喘的判断是阴虚，阴虚则火旺，虚火灼伤肺络，则血溢于外而致痰中带血，她的咳喘本身就是肺肾阴虚所致，这些表现都是阴虚进一步加重的结果，用药自然应该避忌温燥之药。而林黛玉常年服用人参养荣丸整体偏于温燥，无论是对于林黛玉的体质，还是她的病而言，人参养荣丸都不适合她。最好的办法是用“金水相生”之法，即通过补益肺肾气阴来治疗肺肾阴虚之证。她常年服用人参养荣丸只能适得其反，从这个角度说，林黛玉的死亡既是为人所伤，又是为用药所误，实在可怜。

另外，《红楼梦》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写到：“王夫人见了林黛玉，因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宝玉道：‘太太不知道，林妹妹是内症，先天生的弱，所以禁不住一点风寒，不过吃两剂煎药就好了，散了风寒，还是吃丸药的好。’王夫人道：‘前儿大夫说了个丸药的名字，我也忘了。’宝玉道：‘我知道那些丸药，不过叫他吃什么人参养荣丸。’”

尽管黛玉服用人参养荣丸不对证，但人参养荣丸还是补益的常用中成药，不仅有补益气血、宁神益智的功效，而且在临床上辨证后灵活使用，还有不少新用途：能治女子闭经；能治神经衰弱，对长期处于紧张和压力下，出现精神易兴奋和脑力易疲乏现象，常伴有情绪烦恼、易激惹、睡眠障碍、肌肉紧张性疼痛等症状有明显的改善作用；在服用抗癌药物进行常规治疗的同时，配合服用人参养荣丸有辅助抗肿瘤作用，并能改善放疗后的不良反应，如食欲不振、倦怠、恶寒、恶心、呕吐以及造血功能障碍等，均有不同程度的改善；能治疗透析患者皮肤瘙痒症，帮助调节内分泌机能恢复正常，还能扩张血管，有改善血液循环及镇静作用。注意：孕妇及身体壮实不虚者、有内热出血者忌用；患有糖尿病、心、肾功能不全者，应在医师指导下服用；如患感冒正在服用其他治疗药时也不宜同时服用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