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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阅读的发展与阅读的未来

2021-10-24崔波潘秋艳

新阅读 2021年10期
关键词:数字阅读边界主体

崔波 潘秋艳

摘要:在智能时代,数字阅读是大势所趋。以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为突破点,数字阅读解构着传统纸质阅读的行为、习惯和既有的阅读文化,因此有必要弄清数字技术下阅读的边界及特征,从历史和现实的双重关照中预测阅读发展的未来走向,从而深刻理解终身阅读信念,营造书香社会。

关键词:数字阅读 边界 人机耦合 主体

追溯阅读的历史,阅读是跨越既有阅读边界了解周围的世界,最初跨越身体的障碍,如今是跨越技术的障碍,未来还可能跨越新的障碍,人类在阅读中实现认识世界,获得个人发展,根据非己书写的语言符号解读意义。

数字技术下阅读边界重构

由印刷技术确立的阅读边界。人类早期的阅读被认为是接近神灵、获取神圣指点的途径,类似祭祀的公共朗读行为。当时识字者甚少,要获得新知不得不依靠识字者的放声朗读,因此以听为主是最主要的阅读特征,这也是为何中西方文明古国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朗读作为解读意义的原因。无论是希伯来的《圣经》、希腊《伊利亚特》、抑或是佛教的《大藏经》,民众无不是依靠这种聚集式的阅读体验来解读文本意义的,反复诵读成就和巩固了经典作品的地位。

从听读阅读过渡到现在人们习以为常的默读,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场拉锯战。如果说中世纪修道院的缮写室是默读取代朗读的起因的话,那么印刷术则促进默读代替朗读,使之成为统治人们阅读行为的主要阅读方式。中世纪以来,语言变得更加稳定,新颖、清晰、均衡的简化文字的使用加快了人类语言的神经处理过程。特别是在金属印刷术推动下,可供人们阅读的书籍越来越多,读者得以选择自己想读的书,并按照自己的标准对之加以品评和阐释,印刷术释放了书写文字的力量,成为现代文明的推动力,加快了人类获取知识的步伐。人们阅读的场景也随之发生根本性变化,由公共场域走向了私密空间,人们习惯于安静阅读,因此阅读主要通过看来完成。在长达几个世纪的历史长河中,印刷术促成以视觉组织理解文本的阅读方式,人类习惯于长时间聚精会神解读意义、思考意义、创造意义,从而形成了持久的“深度注意力”。渐渐地“阅读”边界被印刷术建构:阅读是眼睛的运动,阅读应当是专注的;文字是阅读的对象,阅读的目的是寻求文字背后的意义。

数字技术对阅读边界的僭越。互联网时代,“我连接我存在”为当下读者的真实写照。人类阅读行为从纸书抽离至网络,而连接网络的诸多终端,如电脑、手机、iPad等,成为新的阅读载体,人们将这种阅读方式称之为“数字阅读”,电脑阅读、手机阅读、电子书阅读堪称数字阅读领域的三大“洪流”,“三流合一”宣告数字阅读时代的到来。至此,印刷术划定的阅读边界被数字技术摧枯拉朽般地侵占了。首先,阅读从眼睛运动变成了多个器官运动,听觉、嗅觉、味觉、触觉都可能卷入阅读。其次,读者在由文字、图片、动漫、影视和电子游戏等富文本编织成的网状结构中跳转,感性占胜了理性,人们很难摆脱强刺激水平的诱惑,奔走在多种阅读通道里。再次,追求感官刺激的读者,被图像、视频等无须读者深加工的符号裹挟包围,放弃对欲望符号的抵制。最后,印刷时代对单调沉闷信息的忍耐性被改变了,以非线性、非顺序的“超级注意力”取代了线性的、有秩序的“深度注意力”,应验了技术哲学家斯蒂格勒关于正在发生的技术将人类所有一切都卷入在内的预言,“技术产生了各种各样前所未有的新型装置:机器被应用于流通、交往、视、声、娱乐、计算、工作、‘思维等一切领域,它还会被应用于感觉、替身(遥控显像、遥感、模拟现实,réalité virtuelle)以及毁灭”。意义与肉身若即若离,由印刷术建构的阅读意义被消解。

建构—解构—重构:阅读边界的律动。回望人类的历史,便可发现阅读边界是不停变动的,所谓静止的阅读边界只是一种特殊状态,不过是促进改变的因素尚未积累到触发突破常态的地步。或言之,静止的阅读边界从不存在,因为“新读者创造新文本,文本的新意直接依赖于文本的新形式”,读者行为和文本存在形式是影响阅读边界的两个主要变量。

最初人类依赖大自然赋予的载体来书写符号,这时的阅读被看作是解读神旨,阅读者是巫师、史官,他们是上苍信息的解码者和释码者,其他人只有倾听他们的大声朗读从而领悟神圣的意义;随着缣帛、竹简、羊皮卷、纸张的发明,符号的神圣性被消解,读者与作者的距離被拉近。不过,彼时建构出的阅读边界只是将上流社会人士纳入其中,所谓阅读的事业是士人的事业;由雕版印刷术、石印技术、金属印刷术引发的大规模文本复制,又一次解构由写本书建构的阅读边界,阅读的主体进一步下沉,它不再是士大夫的专利,默读成为主要的阅读形式。由印刷术建构的阅读边界统治了人类长达几个世纪,使人们固化了阅读的认知,因此,被新数字技术围猎的阅读边界再一次席卷而来时,人们对阅读边界被瓦解出现种种不适,但是旧边界的坍塌和新边界的确立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世间唯独不变的是变化本身。

数字时代阅读的基本特征

数字时代是对印刷时代的一种补偿式发展,引入了很多印刷复制品所不具备的优势,因此阅读的特征也在日益智能化的环境中有所变化,表露出独特的特征。

内容全媒化。与传统阅读相比,数字阅读的载体多媒体化、内容多元丰富,是一种动态阅读。传统阅读以纸张为载体,文字、图片都是静态的。随着科技不断革新,出现了有声读物、VR阅读等新形式,集文字、音频、视频、虚拟现实等符号一体化发展,画面感不只跃然于纸上,可读性大幅度提升。因此,数字环境下可阅读的“屏幕”文本远远凌驾于印刷阅读中由静态文字、图片所构成的文本。文本内涵的扩大,意味着读者在数字阅读过程中的认知活动变得更为复杂,阅读也由此完成了产业数字化的升级和转变。

数字阅读不断丰富读者的感官,扩展了具身传播的内涵。在口语时代,人们依靠听觉器官——耳朵进行阅读,聆听先辈人诉说的传说、大道理;在印刷媒介时代,人们的视觉器官——眼睛读取更多,印刷使文字具体的呈现出来,人们可以独立完成阅读,沉浸在默读的深度思考中;在数字阅读时代,各器官都统合在阅读中,呈现一体化发展趋势,由此人类的感官系统也经历了从平面到立体的过程,实现了多媒体联动。技术引起的身体在阅读中的变化是区别印刷阅读时代与数字阅读时代的重要表征。

阅读非线性。传统阅读行为中,读者似乎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按照作者的逻辑、章节安排阅读,是单向的线性活动;但是在数字阅读中,基于网络的可连接性和互动性,读者既可以是受众,又是信息的发布者,在网上撰写书评。此时读者阅读动机不仅仅是提升自我,更是一种社交,分享完自己的看法后再回到书中进行下一步浏览,形成了跳跃性阅读。超链接文本还可以实现不同文章切换阅读,跳跃性阅读频繁出现,这使得读者的阅读方式从“阅读”转变为“浏览”或者“搜索”。互联网是一个共享开放的数字空间,其中蕴含着大量的非线性数字本文内容等着读者们去检索、挖掘、阅读、分享。

在数字阅读中,读者的阅读成本大大降低。60元的《红楼梦》在KINDLE上免费阅读,当读者的图书购买成本为零时,其阅读注意力也在下降,遵循着本能、兴趣跳跃性阅读。青少年下划的屏幕操作使得一目十行的跳读逐渐形成。通过超文本链接,他们在数篇文章中穿梭阅读。相应地,他们的大脑也同步发生着神经元联结方式的改变,进而改写读者阅读脑的结构,由此产生出的非线性思维与协同思维方式,也正是大脑演进的方向。在数字时代,读者的阅读能力、阅读目的、阅读积极性、阅读范围、阅读量等指标总体上呈现出积极的变化。正如毛姆所说:跳跃式阅读虽然不是一个好习惯,但却是读者不得不学会的一项技能。

连接即阅读。传统印刷阅读的最佳时空是寻找一个安静的空间、闲暇的时间阅读书本,因此受到时空限制,无法做到随时随地阅读,这是传统阅读的一大缺陷,但数字阅读消弭了时空限制。首先,设备连接带来阅读,只要有数字设备,连上网络,不管是在等车、排队,还是在吃饭,任意一个场景都可以进行阅读。其次,低储存量刺激阅读,在计算机中,任何符号都是通过数字转化,这样的数字编码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即文本内存较小,在有限的数字空间中也能存储万卷书,储存的低容量使阅读变得便捷。总而言之,只要和互联网连接,就可以阅读。在5G的世界里,万物皆可连接,阅读变成了一个桥梁,连接读者和知识。

阅读发展的未来走向

只要阅读行为存在,阅读技术就会同步变革,阅读的边界也会被重塑。未来,人类的阅读将发生如下变化:阅读主体将由人的阅读转变为人机耦合的阅读;阅读方式将进入智慧阅读时代,所想即所得;人类的主体性再次被强调,依据读者需求对知识的筛选,阅读的内容由原来的不分级别的粗放式生产,变为定制式生产。

阅读主体:从人机联动到人机耦合。阅读的未来取决于人类未来所需的学习内容、所凭借的技术,现在我们身处信息革命中,阅读的辉煌会被数字化所传承,延伸更多的身体器官,带领我们前往新的精神高地,阅读主体从单纯的人转向人机耦合。人机耦合描述了信息主体与用户之间的一种信息传递与接受的匹配关系。技术加入人体,机器为肉身焕发活力,人工智能就是赛博格的典型代表。

赛博格的出现,使人们必须重新定义阅读主体和阅读行为,阅读主体已演化为“有机融合界面”。首先,机器人“阅读”文章的标题、内容后生成标签,根据读者喜好精准推送,进而实现人脑的阅读;其次,人机耦合形成了激进的强具身阅读观,AI帮助人们调动身体的器官进行阅读。这是一种全新的阅读观,有声读物帮助视障、文盲群体阅读、视频读物配合手语帮助听障人士阅读,VR新闻帮助普通人在逼真的环境下实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再次,机器将突破阅读主体对时空的限制,帮助人类突破阅读能力的有限性,形成分布式注意力,使阅读成为便在的、随时随地解释意义、储存记忆、生成数据的行为,在阅读过程中,人类不再是唯一的主体,赛博格可以成为阅读的一部分,赋予身体卷入阅读新的意义。

阅读方式:从数字阅读到智慧阅读。虽然“智慧阅读”一词广泛运用于图书馆中,但是笔者认为,图书馆所用的“智慧阅读”更多的是从读者阅读的智能化服务来看这个概念的。事实上,智能阅读涵盖了不同空间,不同阅读场景,可以广泛地视为继数字阅读后人们的一种阅读状态。与智慧阅读相关联的技术是人工智能技术,它广泛应用于出版物的内容审核、文字识别、阅读推荐、文字语音互转等环节,给阅读内容的创造带来改变,带来阅读新生态。

但人工智能阅读不完全等于智慧阅读,智慧阅读是基于读者日常阅读行为,给读者进行用户画像并对照画像形成内容数据库,不停调整读者个性化阅读需求和阅读资源张力的、尽力满足读者需求的一种阅读方式。智慧阅读兼顾阅读物的生产者和消费者关系,是生产者和消费者两大阅读主体间性的体现。

阅读内容:從粗放式到定制式。在大数据时代,制定个性化阅读方案能有效促进阅读消费。未来的阅读将从粗放式向定制化过渡,让书本主动找到用户。在通信技术支撑下,基于阅读内容和知识趣味的“想象的共同体”,借由数字阅读活动被用户所构建,用户经由网络高速公路和各种数字阅读应用平台的牵线而相聚、对话,最终留下阅读痕迹,生成用户画像。大数据从根本上改变了人们对阅读的认知,实现了从“人找信息”到“信息找人”、从全方位到个性化的转变,有针对性地筛选数字阅读资源,为用户提供需要的内容和服务。

内容由粗放到定制,阅读的逻辑亦有改变。过去,图书出版需要经历选题、提交稿件、校对、宣发、反馈等环节;但在智媒时代,阅读逻辑逆行,先分析用户的阅读需求,据此生成阅读选题,遵循“先定制后销售”的生产逻辑和服务导向,读者的主体性得到重视,第一时间回应读者的阅读主张。

结语

作为人类理解世界方式的阅读,无论技术如何演进,只要人类的阅读行为存在,就不会停下阅读的步伐。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跨越了诸多障碍,肉身自带的缺陷的障碍,技术的障碍,当然还有社会的障碍。完善自我,提升认知水平,阅读必不可少。

作者单位:浙江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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