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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电影产业创新发展研究
——以城市网络联系为视角

2021-10-22张苏缘

关键词:子群节点北京

文 嫮, 张苏缘

(1.湖南大学经济与贸易学院,长沙410079; 2.南京大学商学院,南京210093)

进入21世纪,中国电影产业发展势头迅猛.2015年国产故事片数量接近700部,实现440多亿票房,在全球电影生产国中排名第三[1].中国电影产业在地理空间上呈现出高度集聚的特征.作为中国的政治中心、经济高地,北京坐拥优越的政策环境、充沛的金融资本、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加之,影视表演相关学府林立,创意人才密集.这些都使得北京集聚了7 000余家影视制作相关机构,其中包括中国最闻名的影视企业,如中影、华夏、华谊、博纳、光线、小马奔腾、星光传媒、万达等,而且已形成怀柔影视基地、CBD传媒走廊、大兴星光影视园等影视集聚区.根据北京电影学院发布的2004年—2015年度产业竞争指数,北京电影产业综合发展水平在31个省、直辖市中长期位列第一[2].2015年,北京共生产了291部影片,达到全国生产影片总数的42%;实现31.5亿电影票房收入,在全国各大城市中位居榜首;全国票房TOP20的国产影片中,65%由北京出品;全国5部票房超过10亿的国产影片中,4部由北京出品;TOP10的重点制片公司里有7个公司总部位于北京.因此,北京在中国电影产业中具有无可匹敌的代表性和巨大的影响力.

“创意”是电影产业的灵魂,也是电影创新的直观体现.学者们认为,“创意”产生的必要元素包括:异质化思考、多元性交流与反馈等[3].由此可见,电影产业的创意产生,与当今产业组织“网络化”趋势高度一致:第一,基于企业层面,处于不同价值链环节的出品、拍摄等各类电影公司彼此分工合作,基于具体电影项目的价值实现灵活互动,由此形成的关系网络已成为产业发展的主要载体[3].第二,基于城市层面,学者们通过对美国好莱坞等电影集聚区的研究发现,虽然这些地方本土网络产业联系特征明显[4],但随着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的到来,大量基于价值链分工的产业联系开始超越行政边界,在更大的地理尺度展开.静止、封闭的“本地空间”被开放性的“流动空间”所代替[5].地方产业网络的范围在不断地扩散,城市日益作为网络节点参与到地方电影产业的分工协作中来.基于此,以产业价值链分工网络为基础形成了跨越地域空间的城市网络体系[6],对电影“创意”产生、融资、拍摄,乃至发行和营销推广都具有重要的意义[7].

20世纪末,经济地理领域以地方产业网络和全球产业网络研究为代表[8],城市地理领域以世界城市网络研究为代表[9],都掀起了“网络”研究的热潮.近30年间,两大学科的研究各有侧重,并行发展,少有交融:前者关注企业基于价值链垂直分离形成的、不同空间尺度的产业网络[10],后者关注城市间基于企业投资关系、交通、信息通讯、贸易联系形成的城市网络[11].城市网络的形成必然依托产业网络,然而基于分工协作的跨空间企业关系研究长期受制于数据采集难度,使得两大人文地理学分支科学对此交叉议题的研究少有涉及.直到近10年,基于产业网络的城市网络研究才逐渐开始萌芽,并逐渐打破经济地理和城市地理的研究界限,成为人文地理学网络研究的主流方向[12],从而为学科融合发展提供了一个新颖的分析视角[13].

电影产业天然具有网络化组织运营特征.一部电影从出品、拍摄、后期制作,到营销、发行、上映,涉及多个环节企业参与.围绕电影的价值实现,这些企业基于价值链的分工协作网络中,有着频繁的资本流动、人员交流,以及知识和信息交换,从而深刻影响到所在区域的产业发展和创意创新.作为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高地,北京电影产业网络是否只被限制于城市内部,还是跨越地理边界由多城市互动形成?城市网络联系具有什么特点?城市间分工与协作呈现怎样的形态?网络中最频繁的“强联系”是否发生在北京城市内部,还是跨越地理边界?城市网络联系可否揭示北京电影产业存在何种创新局限?如何依托城市网络联系特征推动北京电影创意的不断萌发和产业创新能力的提升?本文试图从城市网络联系视角来探究北京电影产业,基于电影企业合作信息揭示城市产业专业化分工空间格局,为促进北京本地电影产业创新发展提供新颖的视角.

1 概念界定、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概念界定

电影产业网络是电影生产企业基于价值链环节纵横联系分工协作所形成的网状系统.电影产业价值链包含出品、拍摄、后期制作、发行、营销推广5个环节,因此参与其中的电影企业亦可分5类:第一类,出品企业,是电影的投资方与版权所有者,为电影项目提供整体设计和资金;第二类,拍摄企业,将创意初步转化为电影作品;第三类,后期制作企业,包括剪辑、配音、字幕、特效等,使电影完善为成品;第四类,发行企业,是电影进入市场的桥梁:向上游出品企业购买或代理发行权,衔接下游影院;第五类,营销推广企业,通过提供营销方案、设计海报、预告片与特辑制作进行电影作品的推介.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出品”和“拍摄”环节具有密切的关系,同时参与这两个环节的企业被称为“制片”企业.

电影产业的城市网络是以城市作为节点,基于城市间电影产业价值链上下游企业分工协作联系而形成的网状系统[11].

1.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本文以2015年可查询到全部北京企业作为第一出品单位的所有115部电影为研究对象,通过截取115部影片片尾合作企业信息,得到1 307×1 307企业联系矩阵数据,然后把企业按照所处城市来进行归类,得到121×121城市联系矩阵数据.再运用Ucinet软件和ArcGIS软件,分析北京电影产业的城市网络联系.

1) 连接度与最短路径

连接度用于刻画节点之间联系紧密的程度,是网络中联系数量E除以节点数量N,又称β指数.即

β=E/N.

(1)

网络研究中,两个节点之间最短路径被定义为:能够使两个节点相连的最少经由点的数量,又称捷径.节点平均最短路径是指网络中所有节点间最短路径的平均值.L表示节点平均最短路径,n表示网络中节点数量,dij表示节点i与节点j捷径的长度,即i与j两节点间最短路径,则网络节点平均最短路径的计算公式为:

(2)

2) 中心度和度分布

中心度反映单个节点在网络中的地位.本文所使用的中心度为弗里德曼中心度(Freeman degree).它用某节点与其他节点累计的直接联系数量来衡量.其中,Yi是节点i的中心度,aij反映节点i与节点j之间的直接联系,若存在联系则为1,不存在联系为0.公式为:

(3)

“度分布”特征代表了所有网络节点中心度的整体分布状况.先运用UCINET测算每个城市节点的中心度,再运用Matlab软件测算出中心度的基尼系数,以衡量网络的“度分布”.根据平均差方法,中心度的基尼系数计算公式为:

(4)

其中,G是网络度分布,μ是网络节点中心度均值,|yi-yj|是城市节点两两中心度的绝对离差,N是城市节点数量.整体网络“度分布”G取值越接近于0,网络越趋于无核心式网络;整体网络“度分布”G取值越接近于1,网络越趋于核心—边缘式网络.

3) 凝聚子群

涵盖节点越多的产业网络往往伴随着愈发错综复杂的节点间联系,网络会出现子结构-凝聚子群.它是指网络内部相对稳定、相互联系较多的节点形成的有高度凝聚力的小圈子,其典型的拓扑特征是内部联系紧密,而与外界联系相对比较稀松[14].

2 北京电影产业所依托的城市网络联系分析

根据广电总局发布电影公映许可证公示文件以及韦德福思发布的中国电影产业报告,2015年共上映278部国产片.剔除找不到片源、数据不完整的样本后,其中第一出品单位是北京企业的影片为115部.本文根据片头、片尾信息,获得了参与这115部电影的全部1 307家企业信息,并按照5个价值链环节对企业进行分类,即出品、拍摄、后期制作、发行、营销推广.本文进一步把企业信息归属于所在城市,便得到一个包含121个城市节点、涉及11 986条城市间联系(包含重复联系)的北京电影产业网络.

2.1 城市网络联系的规模和空间分布

本文以ArcGIS 10.2为数据分析工具,对1 307家企业进行城市层面的空间统计分析.北京电影产业网络包含121个城市节点,企业在城市中的空间分布既具有高度的地理集聚性又保有开放的特征:北京本地企业数量为665家,占据企业总数的50.9%;非北京企业642家,分布在国内外120个城市.其中,国内企业467家,约占企业总数的35.7%,分布在83个国内城市;国外企业175家,约占总数的13.4%,分布在23个国家的37个城市.从具体城市来看,参与网络联系的企业除大量集聚于北京以外,在上海(75家)和香港(73家)分布的数量也较多,分别占国内企业节点总数的5.7%和5.5%;其次,巴黎(40家)、首尔(36家)、洛杉矶(32家)、台北(31家)、天津(27家)、深圳(26家)、金华(25家)、广州(17家)、杭州(14家)、东京(13家)等城市也占有一定的份额;再次之,成都、乌鲁木齐、苏州等14个城市有少量企业分布;最后剩下未在图1中显示的城市,企业数量只有1至3家.由此可知,北京电影产业所涉及的城市节点数量是较多的,网络规模较大.因为不同城市其经济、社会、文化、制度特征是不同的,这也就使得处于其中的企业附着了高度地理差异化的特征,从而拥有各异的资源储备.这一方面,非常有利于企业之间相互取长补短,资源互补.另一方面,城市节点的彼此分散有助于保持网络的开放性,打破高度集聚而产生的地方信息的锁定.

图1 北京电影产业网络拓扑结构Fig.1 The topology of Beijing film industry network

同时,北京电影产业网络所涉及的企业在的城市空间分布上具有高度不均衡性,呈现典型“幂律”分布的特点(幂指数为-1.232,拟合优度为0.86),即在少数城市,企业高度集聚,而在其它城市,企业分布非常稀疏,形成一个“长尾”.这体现了复杂网络节点分布共性特征.

表1 北京出品电影所涉及 企业在城市空间中的数量排名(前20)Tab.1 Rank of the number of enterprises involved in film production in Beijing in the urban space (top 20)

2.2 城市网络联系的连接度和最短路径

连接度越高,跨越地理空间的城市间正式和非正式的联系的通道越多、交流越频繁;城市节点平均最短路径值越小,节点间信息越可以进行快速、便捷的传递.节点间高的连接度和小的最短路径能产生以下创新优势:1) 知识和信息快速频繁的交流、传播、扩散,带动集体学习,激发创意产生[15].2) 规范企业行为.频繁和便捷的节点联系能产生异地企业间重复博弈,从而带来“凝聚力”“信任”“忠诚”“互惠”等跨越地理界限特征的社会资本.这种基于“网络嵌入”而产生的跨界“凝聚力”能有效规范企业的行为,使企业间心照不宣地自觉遵守规则,激励创新萌发,防止投机、欺诈行为的产生.

北京电影产业网络包含121个城市节点、11 986条城市间联系(如果剔除重复联系,网络联系为900).因此网络的连接度β指数为7.44.这意味着,围绕北京出品的电影而形成的产业网络中每个城市平均拥有近8个城市间联系(非重复联系).网络的连接度非常高,网络非常通达.从节点间最短路径的分析可进一步证实这一点.整个城市网络中,城市节点间最短路径为1,最长路径为7,平均最短路径为2.76.这意味着参与北京出品电影的121个城市中,任意两个城市之间可以通过2~3个联系到达.因此,信息和资源能够快速、便捷地在网络中传递,城市网络联系有利于北京电影产业的创新产生.

表2 北京电影产业所依托的 城市网络节点间的最短路径分布Tab.2 The shortest path distribution among the nodes of the urban network on which Beijing film industry depends

2.3 城市网络联系形态和价值生产空间格局

网络联系形态是指网络节点之间的联系所呈现出的状态.网络联系形态的不同反映出权力结构特征的不同,从而导致创新模式的差异.按照联系形态的不同,可以将网络分为两种类型:无核心节点的网络,具有相对平等的节点间权力关系;与之相对应的是节点间地位不平等的“核心-边缘”型网络.中心度和中心度的分布特征是用来对网络内权力进行量化分析的重要工具.无核心的产业网络具有节点间联系松散、灵活的特征,因此信息和知识的流向范围广,非常利于创意产生.但是,此种松散的联系往往导致网络节点间低频率的重复博弈,若没有社会文化制度环境约束,将导致投机行为频发,模仿抄袭成风[16],阻碍创新的产生.“核心-边缘”形态网络中有大量基于价值链垂直分工的重复联系,契约和合同的控制极大增加节点间信任程度.网络内知识、信息流动呈现“中心-外围”互动的双向性,但更多的是从占据网络权力中心的核心企业流向外围企业.因此,网络中创新源泉和技术扩散的关键节点往往是这些核心企业[17].北京电影产业网络中,虽然只有53%的企业位于北京,但整个网络的权力却是高度集中于此,北京的中心度高达120,远远高于香港、上海等其他所有城市节点.从图1直观地可以看出,北京电影产业所依托的城市网络呈现为“核心-边缘”形态.经测算,城市网络“度分布”的基尼系数为0.89.由此看出,整个网络权力分布高度极化于北京.

由于节点间的联系强度存在明显的区间分布,因此以此为基础,利用Ucinet软件限制城市间联系强度的范围,得到联系强度阈值300和100时的网络拓扑结构(图2).网络结构呈现出“轮辐”状“核心—边缘”拓扑结构,北京(中心度120)毫无悬念地成为网络权力的核心.由于本文研究视角为城市间的产业联系,因此重点分析网络权力结构中“非北京”节点.在电影产业的分工协作中,处于“出品”环节的企业往往是一部电影的核心企业,扮演价值链各个环节的组织和协调者角色.因此,与北京有“联合出品”的横向合作城市,往往在网络中拥有较高的权力.而仅仅与北京“纵向配套”的合作城市,例如为北京出品电影提供后期制作、发行、营销推广服务的城市,相对北京来说处于被支配地位,中心度数值会偏低一些.而与北京有着最广泛纵向(上下游企业间)、横向(同环节企业间)综合联系的城市,其在网络中的权力最为突出.

注:黑色数字为城市的中心度;红色数字为城市间联系强度;内圈层为联系强度阈值为300的城市对,外圈层为联系强度阈值为100的城市对.图2 节点联系强度阈值为300和100时的拓扑结构Fig.2 The topology structure when the threshold of node connection intensity is 300 and 100

在联系阈值为300时,有9个城市出现在网络中.它们处于图2的内部圈层.其中,北京与香港(中心度84)、上海(中心度88)之间基于价值链频繁的横向联系、纵向联系的联系强度分别为1 337、1 184,为整个网络中互动最为频繁的节点对.结合图3可以看出上海、中国香港企业数量众多,不仅在出品环节数量优势突出,还在其它价值链环节表现优异.

中国香港电影产业历史悠久、技术实力强劲,是东亚电影的制作基地、全球最大的电影出口地之一.进入21世纪,由于东南亚金融危机、市场的萎缩,大批香港制片人、导演北上进军大陆市场.相比于拥有巨大的国内市场,但产业化起步晚、商业市场运作经验匮乏的北京企业,香港企业善于商业电影拍摄,电影人才资源充沛.基于优势互补,北京和香港两地的制片企业间“横向”的“联合出品”“联合拍摄”迅速风行,约占两地联系数量的36%(如《钟馗伏魔:雪妖魔灵》《冲上云霄》等电影).同时,由于成本优势,香港早年外包了大量好莱坞电影音视频的后期处理项目,后期制作技术得以发展迅速.此后,很多香港的后期制作企业进入大陆市场迅速“纵向”配套北京制片企业,这种联系约占两地联系数量的42%(如《老炮儿》《前任2》等电影).由此,频繁的纵横联系使得香港围绕北京占据权力的第二圈层,对北京电影产业发展发挥着关键作用.

上海是近代中国电影产业发展的摇篮.繁荣的经济和包容的海派文化,为上海电影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从图3可以看出,除了后期制作环节,上海电影企业都广泛参与到了北京电影产业的各个领域.上海是国际大都市,具有规范的市场秩序和专业的金融机构,电影制片企业和营销推广企业资本运营经验深厚,实力强劲.因此,上海制片企业与北京制片企业的紧密联系往往以资本为纽带,基于“联合出品”环节进行“横向”合作.这种联系约占两地联系数量的43%(如《太平轮》《解救吾先生》《我是证人》);同时,上海的电影营销企业为北京制片企业提供积极的“纵向”配套.这些配套联系占据两地联系的27%(如《鬼吹灯之九层妖塔》《爸爸的假期》《一路惊喜》等16部影片).因此,频繁的纵横联系,使得上海在北京电影产业网络里中心度高达88,占据重要地位.

图3 北京电影产业价值链各环节企业数量排名前4的城市(2015)Fig.3 Top 4 cities of the enterprises in each link of the film industry value chain in Beijing (2015)

深圳、金华等城市与北京之间以横向联系为主,天津、台北、洛杉矶、首尔等城市与北京的联系之间以“纵向”配套为主.它们在北京电影产业价值链各个环节分工中也各具特色:深圳制度设计灵活,对文化产业重点扶持,金融资本充沛,影视投资公司密集,因此,深圳的影视企业多以“联合出品”的方式与北京企业合作(如《夏洛特烦恼》《我是女王》等影片);金华的横店影视城是中国唯一的“国家级影视产业实验区”,影视拍摄基地规模位列全球第一,因此地处金华企业多与北京企业“联合出品”(《失孤》《彼岸》等影片);地理上临近北京的天津,拥有国家数字内容贸易服务平台、具有极大的成本优势,而且它吸引一些好莱坞电影公司的入驻.因此,地处天津的影视企业与北京制片企业在电影发行、营销推广领域深入联系(如《王朝的女人·杨贵妃》《一路向前》等影片).而北京企业与洛杉矶、首尔、东京、台北这4个城市的合作都与电影的后期制作有关:洛杉矶的好莱坞是世界闻名的电影产业中心,迪士尼、索尼哥伦比亚、派拉蒙、华纳与环球等电影企业巨头集聚于此,大量的配套企业不断地衍生,由此洛杉矶拥有了世界最强大的后期制作技术实力.如《港囧》《失孤》等电影的后期制作都有好莱坞企业的参与.作为韩国影视文化界的代名词,首尔忠武路享有韩国“好莱坞”的美誉,不仅知名导演和演员辈出,还大量集聚电影制作公司和后期制作企业,电影产业环境良好,加之韩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孕育了大量优秀的后期制作团队,参与了《三城记》《鬼吹灯之九层妖塔》等电影的后期制作.中国台北是亚洲后期制作的另一个产业中心,电影后期制作公司集聚于此,其80%以上的客户均来自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台北电影企业能提供电影、纪录片等各类型影片的音乐、特效、动画的专业制作,参与了《左耳》《捉妖记》《杜拉拉追婚记》等电影的后期制作.

当联系强度阈值下降为100,网络节点由9个拓展为16个(图2).新加入的7个节点分布在图2的外围圈层.其中,广州与北京在价值链各个环节的纵、横联系都较为丰富,其中心度在外圈层城市中也相对最高;东京、杭州、巴黎与北京是“联合出品”方式协作.因此,这3个城市的中心度相对高于与北京在发行、营销推广等环节纵向配套的无锡、石家庄和嘉兴.

2.4 凝聚子群的城市地理边界

凝聚子群的存在对区域产业的发展将产生以下影响:第一,如果凝聚子群的地理边界限定在一个城市之内,则子群内部的节点具有高度的地理邻近性.地理邻近产生的面对面频繁交流使得默会知识得以快速传播,同时有利于形成地方特有的认同感、归属感、互利互惠的社会文化氛围,从而能激发创意、并有效控制交易风险.然而,凝聚子群边界与城市地理边界高度契合,也有不利于产业发展的一面.随着时间延续,较强的区域内重复联系容易引发信息同质性倾向,并阻塞创新资源的流入;同时,凝聚子群内部的“社会理性”极有可能超越“经济理性”,产生锁定效应,从而阻碍合作伙伴的选择和变更,导致成本升高和创新效率下降[18].第二,如果凝聚子群的节点跨越不同的城市界限,则子群边界和城市边界是不相耦合的.这对于地方产业的发展也如同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跨越城市的频繁联系带来开放性资源和信息,使得城市内企业能打破地方锁定.另一方面,子群边界和城市边界的不相耦合,意味同一城市内的企业可能隶属于不同的凝聚子群,本地企业只重视与外界的协作,极容易产生“飞地经济”;同时,本地内联系的缺乏还会带来异常剧烈的恶性竞争,不利于创新的产生.

利用Ucinet软件对以企业为节点的北京电影产业网络进行分析,企业间联系强度最大为10,当联系强度限制为大于等于7时,网络中出现三个凝聚子群如图4所示,节点间线段的粗细反映了企业间联系的强弱.

编码企业名称城市主要参与环节782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华谊)北京出品,拍摄1258中国电影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发行分公司(简称:中影股份)北京发行1298中影数字电影发展(北京)有限公司(简称:中影数字)北京发行1296中影电影数字制作基地有限公司北京影视后期制作分公司(简称:中影后期)北京后期制作1259中国电影合作制片公司(简称:合作制片)北京拍摄(监制)501北京先力电影器材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先力)北京拍摄(器材提供)

从图4可以看出,第一,3个凝聚子群中的企业节点都集中在北京,具有高度的地理临近性.地理临近产生的企业间面对面频繁交流,可以使得默会知识得以快速传播,一定程度能有利于创意的激发.同时,频繁“强联系”有利于形成北京本地电影产业特有的认同感、归属感、互利互惠的社会文化氛围,从而通过声誉锁定机制能有效控制交易风险.第二,编号1258的中影股份具有最高的中心度,是3个凝聚子群中最核心的企业.第三,3个凝聚子群中企业的业务类型具有互补性,企业的联系多基于纵向价值链的投入-产出联系.第四,3个凝聚子群涉及的6家企业中有4家企业(中影股份、中影数字、中影后期、合作制片)都隶属于中国电影集团公司,具有显著的“组织制度临近性”特征.第五,凝聚子群阈值较低.115部电影只形成了3个节点数量为3、联系强度为7的企业小团体.这说明,北京电影产业网络中,企业间基于电影项目的合作联系并不是“刚性”的,而是非常富有弹性、灵活多变.这与制造业产业网络高度的重复联系特征形成鲜明的对比.

从凝聚子群的分析可以看出,中国电影集团公司在网络中地位至关重要.中影股份为中影集团控股上市公司;而合作制片公司、中影后期制作、中影数字这三家公司均属中国电影集团公司全资子公司;可以看出,北京电影产业网络中的强联系发生在北京城市之内,甚至高度集中在中国电影集团公司(以下简称中影集团)内部.这一定程度上与中国电影产业特有的政治属性密切相关.从新中国成立初期到20世纪90年代,国产电影发挥着舆论宣传的重要作用.进入21世纪,电影“产业化”进程依旧保留着中国电影产业的政治属性,并被赋予引领国产电影产业发展的重要使命.中影集团不仅规模庞大,还拥有大量政策性资源.如拥有进口片发行资质和中外合拍片的监督管理职能.因此,嵌入特殊产业制度环境的中国电影企业,其强联系发生在北京的中影集团内部.借由组织制度临近、地理临近产生的高度信任关系可显著降低交易成本、抵制投机行为并共享强大的社会资本.但这种具有显著的地理临近和制度组织临近特征的“强联系”也可能存在一定的不足,如阻碍节点合作伙伴的选择和交易行为的变更,从而导致企业成本升高、创新效率下降.

3 依托城市网络联系促进北京电影产业创新发展

3.1 培育价值链中薄弱的“后期制作”环节的企业

随着消费者对炫目的视觉和逼真的听觉效果的追求,电影后期制作技术日新月异,后期制作公司在电影价值链中地位也日趋重要.2015年,一部国产电影的“后期制作”费用大概占总投资的15%~30%.从前文的分析可得知,大量的跨越国界的产业联系,发生在北京与首尔(联系强度696)、洛杉矶(联系强度346)、伦敦(联系强度75)、曼谷(联系强度31)之间.而这些联系的产生,正是源于北京本土、乃至国内后期制作公司实力的异常薄弱,因此国产电影中较高水平的后期制作往往依托国外公司.

电影兼具商业产品和艺术品的复合型特征,要求影视特效制作的人员必须兼具高超的专业技能和较高的艺术修养.受限于发展历史,北京80%以上“后期制作”企业规模较小,仅为几十人的小工作室,200人以上的“后期制作”企业不足10家.科研投入和技术水平层面,北京企业与好莱坞一流企业具有较大差距,甚至不及首尔、香港、台北的部分企业.同时,目前北京影视相关院校的后期制作专业师资缺乏,时光教育、火星时代影视后期培训、汇众教育等培训机构成为特效人员的主要产地.此类机构都是以“速成”方式培养“技工”[19].这种短期的技术培训提供的人员往往缺乏一定的艺术修养,很难达到对影片中细节、艺术表现力进行细致准确处理的水平.

可依托网络联系推动北京后期制作企业创新发展.1) 依托跨国联系,通过接受海外分包业务开展“集体学习”.北京的后期制作企业可积极承接海外后期制作企业的业务分包,借助价值链的横向联系所产生的资源的跨界流动,接受海外技术、知识、信息的转移和扩散,快速提升自己的技术和管理水平.积累实力以后,再自主提升技术水平.2) 依托海外联系积极培养本土后期制作人才.人才的差距是国内后期制作能力落后、创新能力匮乏的重要原因.在北京聚集的大量影视类院校应该积极与美国赛凡纳艺术学院、加拿大电影学院、旧金山艺术学院、韩国东国大学等后期制作专业实力强劲的海外高校建立密切的师资交流,积极学习和借鉴其人才培养模式,从自身专业设置、师资引进等方面下大力气对后期制作人才进行培养.3) 管理部门可创新“鼓励电影音视频特效技术发展”相关政策,扶持本土后期制作企业发展.2012年,有关管理机构推出面向制片企业的补贴政策,成功地激励电影制片企业在电影音视频特效方面投入了更多的关注,然而也出现受惠主体包括了国外的后期制作公司的情况.本土企业由于实力薄弱,得到的市场份额有限.因此,如果对制片企业使用本土企业后期制作服务予以补贴,或者直接给予本土后期制作企业一定的补贴,可以推动它们快速成长,提升创新能力.

3.2 突破组织制度临近所产生的锁定效应

北京电影产业网络中存在围绕中国电影集团公司(简称中影集团)形成的凝聚子群具有明显的组织制度临近特征.考虑到中影集团的网络中的特殊地位,其自身的运行效率、所包含子公司和分支机构之间的联系状况,对整个北京电影产业创新发展尤为关键.

就目前业看,中影集团的主营业务的运行效率并不理想.例如,作为凝聚子群中的核心企业——中影集团旗下的中影股份,2013年-2015年,其影视制片业务毛利3年复合增长率为-54%[20].体制内的强联系产生的“锁定效应”极有可能是中影股份效率低下的原因.这种联系使得价值链垂直分工的各个子公司之间,存在天然的信任和相互的情感认同,其合作伙伴的选择必然有优先集团内兄弟公司的趋势.依据前文对凝聚子群的分析,北京电影产业网络内部已经形成中影集团内部子公司之间的强联系.强大的合作惯性可能会形成排他效应,不利于合作伙伴的理性变更、不利于多元信息资源的吸收和交换,进而导致集团内各个企业运行成本升高、效率下降、创新乏力.因此,集团应该积极鼓励各个分支机构打破组织制度临近产生的“锁定效应”,加强与体制外企业合作,以开放的姿态,迎接竞争和合作,从更大范围地吸纳创意、人才、技术等,从而提升自身运行效率和创新能力.

3.3 发挥北京在电影产业中的引领带动作用

北京电影的生产组织并不仅仅局限于本地空间界限,而是高度开放的.跨区域产业网络联系在其电影产业创新发展过程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围绕着北京出品的电影项目,分布于120个国内外城市的影视企业与北京企业跨界紧密合作.它们或联合投资出品(上海、香港、深圳企业)、或参与拍摄(香港、金华企业)、或承接后期制作(洛杉矶、首尔、东京、台北企业)、或协助发行和营销推广(上海、天津、广州、香港企业).跨区域产业联系能帮助北京地区突破本地企业集聚所产生的资源局限和发展路径锁定,源源不断地获得资金、技术、知识、信息等各种资源.因此,北京应该进一步深化、拓展跨区域联系,通过“虹吸”效应,不断激发创意的萌发,推动本地电影产业创新升级.

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文化高地,影响力巨大.北京集聚海量的电影企业,集聚所产生的外部规模经济和外部范围经济,使北京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影视产业创新中心和华语地区新兴的影视生产中心.频繁的城市间产业联系,使得北京的电影产业发展影响到全中国.其区际联系伙伴不仅包括上海、香港、广州、深圳这些东南部一线城市,也包括杭州、南京、长沙、成都、西安、大连、金华这些二、三线城市,甚至还有大量如大理、玉溪、西宁、日喀则等中西部边远城市.北京电影产业网络的联通度高,平均最短路径短:任意两个城市之间可以通过2~3个联系到达.因此,频繁的城市间联系成为北京和其他城市资源、信息交流的双向通道.甚至,北京还扮演着其他城市电影企业联系的“桥梁”,使得资源和信息源源不断地从北京流向全国各个城市,也为其他城市间产业网络构建打下良好基础.因此,已加入北京电影产业网络的其他城市,可借助分工协作联系,积极利用网络内的技术扩散、资本流动和人员交流,带动自身电影产业的发展.

4 结论

随着电影产业价值链垂直分离程度的不断加深,企业的分工协作日益联系跨越地理行政边界.由此,主导产业发展的空间形式不再局限于“本地空间”,而成为超越地理格局存在的“流动空间”.在这种空间形式中,“本地”并未被弱化,而是被吸纳进更大地理尺度的网络;“本地”经济的创新发展也不再单一决定于自身,而还由它在网络中的位置和网络联系特征来界定.

运用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对北京电影产业所依托的城市网络联系的形态、规模、连通度、最短路径、权力结构、价值生产空间格局,以及凝聚子群进行深入分析.研究认为,北京电影产业所依托的城市网络联系为全球维度,高度开放.北京是整个城市网络的中心,网络形态呈现轮辐结构,连通度高、可达性良好;上海、香港在价值链各个环节上均与北京联系密切.这两个城市的电影产业历史悠久、企业集聚、文化多元开放、金融资本也非常充裕,尤其在价值链“联合出品”“后期制作”环节对北京电影产业影响较大.而其他的城市,依据各自电影产业专业化特征嵌入网络:洛杉矶、首尔、台北、天津主要立足于对北京出品电影的“后期制作”“发行”的纵向配套;深圳、金华、东京、杭州等城市主要依托横向的“联合出品”与北京互动.网络中企业层面的凝聚子群阈值低,具有显著的地理临近、组织制度临近特点.基于以上分析表明,城市网络联系提供的多元开放信息,以及产业配套条件成为北京电影产业健康发展必不可少的支柱.与此同时,落后的“后期制作”环节和较低效率的组织制度关系锁定形成了局限北京电影产业创新发展的瓶颈.北京电影企业应重点在突破瓶颈方面着力,并依托城市网络广泛的联系引领中国电影产业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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