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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资本与农村地区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测度、分解及影响
——基于陕西省南部农村的调研

2021-10-22徐家鹏张一珠李鸟鸟

关键词:个体维度发生率

徐家鹏,张一珠,李鸟鸟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杨凌 712100)

一、问题的提出

依照目前的贫困线标准,我国农村地区绝对贫困人口已被彻底消除。但是,由于二元经济结构的长期存在和延续,城乡教育、医疗、公共基础设施、社会保障等社会资源严重分配不均,致使农村人口过去长期面临的贫困问题不仅是收入贫困问题,而是涉及到健康、教育、居住条件、生活状况、心理状况等多个维度的贫困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在当前农村中,留守老人多维贫困问题普遍存在且尤为突出。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伴随着大量农村家庭青壮年劳动力向城市转移,而家庭中老人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成为了留守老人。外出务工子女收入有限,对留守农村父母的经济支持力不从心。这些留守老人会选择继续从事农业生产以补贴家用,并需独自承担家务劳动,生活质量普遍低下。多数疾病缠身,陷入健康贫困并因病致贫,基本不具备抵御各类风险的能力。同时,子女的远离与农村公共文化生活的贫乏使得农村留守老人的心理孤独感十分强烈。由此可见,生活质量差、劳动强度大、无人照料、精神慰藉缺失等成为农村留守老人共同的特征,处于明显的多维贫困状态。据民政部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农村约有4 000 万留守老人,约占农村老年人口的37%。群体规模之大,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问题将是我国在统筹实现乡村振兴中不可忽视、必须解决的问题。

在“2020年后扶贫”时代,基于共享发展理念的社会扶贫机制将成为更具优势的多维扶贫与可持续扶贫模式[1]。大量经验研究证明,社会资本作为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的必要补充,在我国农村减贫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非正式制度,社会资本与正式制度互补,可提高农村公共产品投资水平,降低农户贫困脆弱性,增加穷人发展机会,直接或间接地降低农户非收入贫困[2],社会资本量更高的农户家庭收入也更 高[3-4]。在城镇化与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冲击下,农村传统家庭结构逐渐瓦解。随之,社会网络、社会关系等社会资本在农村老人生产生活中扮演起更为重要的角色。那么,社会资本能否有效缓解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社会资本中哪些构成要素发挥着重要作用?现有文献鲜有研究,上述问题的回答将有助于从社会资本角度探索减缓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对策,拓宽政府解决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非货币途径。基于此,本研究在已有多维贫困研究的基础上,结合农村留守老人实际情况,建立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测度指标体系,利用陕南农村地区实地调查数据测量、分解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运用Probit 和Tobit 模型分析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关系等社会资本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关系,以探究社会资本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内在关系及作用机制。

二、理论基础及研究假设

随着对贫困认识的不断深化,贫困的内涵与边界不断拓展[5]。1976年Amartya Sen 首先提出了能力贫困,认为基本能力和权利被剥夺是家庭贫困的根本原因[6],并进一步提出了以能力为标准来定义的多维贫困,即缺乏或丧失改变其生存状况、抵御各种风险和获取经济收益的可行能力。而后,Alkire和Foster提出了多维贫困指数(MPI),构建“双临界值”的识别和测量方法[7],周常春等从收入、教育、健康、生活质量和社会资源5个维度对农户的多维贫困状况进行了测度,发现农户多维贫困发生率较高[8],王春超等从收入、健康、教育和医疗保险4 个维度发现农民工的多维贫困现象严重[9]。而王恒等结合秦巴山区农户贫困现状和数据可得性,综合考虑后选取收入、教育、健康和生活水平4 个维度10 个指标对农户多维贫困进行测度[10]。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将农村多维贫困研究主体对准了特殊群体,如移民搬迁农户、农村妇女、农村儿童以及农村老人[11-14]。有关农村老人多维贫困的研究显示,包括主观福利在内的指标体系能够更准确地识别老人多维贫困状况[15]。医疗服务不足、卫生条件简陋是我国农村老年妇女最主要的贫困问题[16]。

中国乡村作为一个典型的以亲缘、血缘和地缘构成的人情关系网络社会,社会资本在农村减贫中的作用得到了广泛研究和一致认可。主要观点集中在两方面:一是社会资本存在减缓农户收入贫困的作用。相关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在减弱农户收入贫困中起着重要作用[17]。社会资本通过弥补市场缺陷可以帮助个体获得更有力的资源配置,提高个体福利水平。农民的社会声望越高、社会网络规模越大、公共活动参与性越积极、村内社会关系越良好,落入收入贫困的概率便越 低[18-19]。二是社会资本在减少农户非收入贫困中起着积极作用。相关研究发现,农户的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信任、社会关系等资源可以直接或间接地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显著降低农户多维贫困发生率和多维贫困程度[20-21]。部分学者探究了社会资本对农村老年人非收入的影响,但主要集中于健康层面与心理层面。发现社会资本可为老年人提供来自邻居、亲朋好友的经济支持和生活照顾[22]。积极的社会参与、良好的邻里关系以及较高的社会信任水平能够保护农村老年人的心理健康,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得分高的农村老年人自我健康评估得分也会更高,主动参与社会活动还可以改善农村老年人的生活方式从而提高他们的健康水平,进而增强他们的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感[23-26]。同时,从现有研究来看,大家重点关注了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关系等社会资本的农户多维减贫效果[27-29]。

目前,鲜有研究聚焦农村留守老人,相较非留守老人,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突出且具有一定特殊性:子女常年外出引致农村传统家庭结构和养老模式瓦解,留守老人日常生产与生活负担往往更重,内心孤单,缺乏依靠,伴随一种“被遗弃”的消极情绪体验。这时候,作为子女角色的替代与补充,以亲缘、血缘和地缘构成的人情关系网络和社会支持等就显得尤为重要。建立社会支持网络可以帮助农村留守老人应对由社会排斥造成的经济贫困、文化贫困和心理贫困。因此,借鉴已有研究基础,本研究将重点探究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关系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影响,并提出以下假设:

H1:社会声望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有负向影响;

H2:社会网络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有负向影响;

H3:社会参与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有负向影响;

H4:社会关系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有负向影响。

三、指标体系与模型构建

(一)数据来源

按世界卫生组织的划分及中国《老年人权益保障法》第2 条规定,老年人的年龄起点标准是60 周岁。但由于中国乡村生活水平及医疗保健水平较差,乡村人口平均预期寿命与城市人口低5岁[30],60 岁及以上人口粗死亡率较城市高出约12.95%[31],本研究将农村55 岁及以上人口界定为农村老年人口,采取以下标准定义农村留守老人:1)定居乡村,年龄在55 岁及以上;2)儿子、儿媳及未出嫁女儿每年有半年以上时间离开户籍地到城镇务工或从事其它生产经营活动;3)已出嫁女儿未与父母生活在一起且每年与父母相处时间不足半年。

数据来源于2020年1月在陕西省商洛市、安康市、汉中市开展的入户调研。商洛、安康、汉中三市位于陕西南部,是中国集中连片特困区秦巴山区的主体。陕南农村地区耕地资源较为匮乏,乡村产业体系难以建立。随着城镇化的推进,当地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外流严重,留守老人逐渐增多,面临着的贫困问题涉及到了除收入之外的健康、心理等多个层面,多维贫困问题十分典型。因此,选择该地区进行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调查比较合适。通过分层抽样和简单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式,每个地级市抽取两个县,包括商洛市的镇安县、柞水县,安康市的石泉县、汉阴县,汉中市的洋县、城固县,并从6 个县城中随机抽取48 个村子。本次调研采用入户面对面问卷访谈方式,共发放问卷363 份,有效问卷331 份,问卷有效率91.18%。

(二)指标体系与变量选择

1.多维贫困指标体系

结合已有研究成果和留守老人的实际情况,最终选取收入、健康、医疗、抵御风险能力、居住条件、生活状况、心理状况七个维度测量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现状。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指标体系详见表1。其中,收入维度的临界值依据国家绝对贫困线标准确定。对于权重的确定,本研究采用维度等权重法,各维度权重赋值为1/7;再利用指标等权重法,各指标权重赋值为1/(7*各维度指标数量)。

表1 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指标体系

2.变量选择及描述性统计

多维贫困状态与多维贫困指数都是对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的反映。多维贫困状态即留守老人是否处于多维贫困状态,取值0 或1,本研究将农村留守老人是否在任意两个维度上存在贫困作为确定其是否处于多维贫困状态的标准。多维贫困指数即留守老人的多维贫困程度,取值范围为[0,1]。由于留守老人之间存在着不可观测或难以观测的异质性,将地区、性别、年龄、婚姻状况作为控制变量以克服留守老人异质性对研究结果造成的影响。各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2。

表2 变量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

1.A-F 多维贫困测度模型

1)设有n个样本,利用m个维度d个指标测量每个样本的贫困状况。得到样本观测矩阵X:

式中:xij表示第i个个体在第j个指标上的取值,i=1,2,…,n,j=1,2,…,d。

2)设定zj为第j个指标的剥夺临界值,当xij≥zj时,gij=0;当xij<zj时,gij=1。gij=1,说明个体i在指标j上存在贫困状况,认为个体i的指标j被“剥夺”了[32]。由此,得到被剥夺指标矩阵G。

3)个体多维贫困指数(inMPI)计算与个体多维贫困状态(inMPD)识别。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wj为第j个指标的权重;为第i个个体的多维贫困指数(inMPI),衡量个体陷入多维贫困的程度。

其中,k为总剥夺临界值,是用来判断个体是否处在多维贫困的关键指标。关于总剥夺临界值的设定,普遍采用的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借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做法将k=1/3[21],若则认为该个体是处于多维贫困中的。第二种是将k=a或a/m(a=1,2,...,m)[33],若说明个体的贫困状况至少涉及到了a个维度。因为第二种方法可以体现出贫困至少存在于几个维度上,所以本研究采用第二种方法。

个体多维贫困状态的识别,具体可以根据下式得到:

式中:qi(k)表示k值下个体i的多维贫困状态(inMPD)。若qi(k)=1,则代表该个体处于多维贫困;若qi(k)=0,则代表该个体不存在多维贫困[32]。

4)总体多维贫困指数计算。计算出总体贫困发生率H 和总体贫困剥夺强度A 后,可以计算出总体多维贫困指数M:

式中:H表示k值下处于多维贫困状态的个体数量占总样本数(n)的比率;A表示k值下多维贫困人口的平均缺失程度,即平均每个多维贫困个体被剥夺的指标数占总指标数(d)的比率[34]。

5)总体多维贫困指数(MPI)分解。按指标分解多维贫困指数,得到各指标及各维度的贫困贡献率P。

式中:Pj、Pm分别表示对于k值下所有处于多维贫困的个体第j个指标、第m个维度对他们多维贫困状况的贡献值;r为第m个维度所包含的指标数量。

2.Probit 模型

Probit 模型是用于被解释变量取值为0 或1的数学模型,本研究选择 Probit 模型分析社会资本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态的影响。建立方程如下:

式中:inMPD为个体多维贫困状态值;α1为常数项;B1、B2为系数矩阵;μ1为误差项;D为控制变量矩阵,X为自变量矩阵,即:

式中:rg、sex、age、ms 分别表示地区、性别、年龄、婚姻状况;sp、sn、si、st 分别表示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关系。

3.Tobit 模型

Tobit 模型是用于被解释变量取值0 到1 的数学模型,因此对社会资本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指数关系的分析采用 Tobit 回归模型。建立方程如下:

式中:inMPI 表示个体多维贫困指数;β1为常数项;C1、C2为系数矩阵;ζ1为误差项;D 为控制变量矩阵,X 为自变量矩阵。

四、农村留守老人贫困状况

(一)单维贫困发生率

对每一指标的贫困发生率进行测量可以了解农村留守老人单一指标被剥夺情况。测量结果显示样本中多数农村留守老人面临着非收入贫困困境,集中体现在健康、居住条件、生活状况等方面上。

从图1 来看,生活燃料是贫困发生率最高的指标,有72.81%的调查对象仍使用柴草、秸秆、树枝作为生活燃料,这可能与被调查区域的树木较多,树枝、木柴获取方便且不需支付费用有关。贫困发生率超过50%的指标还有患病被照料、疾病、卫生间,被剥夺比例分别为71.60%、61.63%、60.73%,是排在生活燃料之后农村留守老人贫困发生率最高的三个指标。由此可见,农村留守老人生病缺乏照顾问题突出,健康状况不容乐观,厕所卫生条件堪忧。除此之外,48.34%的留守老人承担着过重的家务及农活负担。调查显示,尽管身体健康状况较差,许多留守老人为了降低生活成本仍会种植粮食和蔬菜,农忙时期每天甚至需要在田地里工作10 小时。独自承担过重的家务及农活使得留守老人健康状况进一步恶化。

图1 各指标贫困发生率

另外,47.13%的农村留守老人存款为零且无用于储蓄,这主要是由于留守老人早年收入低且花费不合理造成的。调研显示,绝大部分农村留守老人年轻时以种田为生,经济收入相对较低,存款有限。农村地区红白喜事大操大办、天价彩礼、随礼攀比等陋习的存在,使得许多农村老人不仅花光积蓄,甚至负债。样本中,30.51%的留守老人存在遇到急事却已无人愿借得情况。这部分留守老人一般只有养老保险这一固定收入来源,来自子女的经济支持很少,因此还款能力较差,自然无人愿意借款与他。另外,34.44%的留守老人孤独感较为强烈,反映留守老人情感缺失问题也较为普遍。

(二)多维贫困测量与分解

1.多维贫困测量结果

由图2 可知,随着k值的增大,农村留守老人总体贫困发生率和多维贫困指数逐渐降低,贫困剥夺强度逐渐增加。即k取值越大,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程度越低,平均每个个体被剥夺的指标数量越多。分别来看,k=1/7 时,贫困发生率高达0.888 2,意味着将近90%的农村留守老人至少在一个维度上存在着贫困;k=2/7 时,有50.76%的农村留守老人处于多维贫困状态;k=3/7 时,处于多维贫困状态的农村留守老人数量有所减少,所占比例下降至19.03%。相较而言,农村留守老人四维、五维贫困情况较少,四维贫困发生率为5.74%,五维贫困发生率低于1.00%。六维、七维贫困发生率为0,因而计算结果不再在图中标出。同时,随着k=1/7 增加到k=5/7,农村留守老人总体贫困剥夺强度值由0.326 7 上升到0.714 3,平均每个多维贫困个体被剥夺的指标数量由6 个增加到12 个。

图2 多维贫困指数、贫困发生率与贫困剥夺强度

2.多维贫困指数分解

不同k 值下,各维度的贫困贡献率基本一致,但各指标的贫困贡献率有所不同。由于四维及五维贫困发生率较低,因此仅对k=1/7、2/7、3/7 时各维度及指标的贫困贡献率进行分解。表3 结果显示,居住条件、生活状况、抵御风险能力、健康始终是贫困贡献率最高的四个维度。从指标上看,k=1/7、2/7 时,贫困贡献率排在前五位的指标是生活燃料、患病被照料、疾病、卫生间、子女外出影响,五个指标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贡献率均高于年均纯收入;k=3/7 时,贫困贡献率排在前五位的指标是生活燃料、年均纯收入、卫生间、患病被照料、疾病。这表明收入已不是造成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最主要因素,今后应从改善居住条件和生活状况、提升健康水平和抵御风险能力等方面入手解决农村留守老人的多维贫困问题。从表3 还可以看出,不管k 取何值,医疗均是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贡献率最低的维度,医疗保障指标对农村留守老人的贫困贡献率也均不足1%,说明近些年我国新农村合作医疗保险的实施卓有成效,农村留守老人“看病贵”问题基本得以解决。

表3 不同k 值下各维度及指标贫困贡献率

五、社会资本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影响分析

本研究将农村留守老人是否在任意两个维度上存在贫困作为确定其是否处于多维贫困状态的标准,以k=2/7 为总剥夺临界值,得到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态值及个体多维贫困指数。表4详细列出了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信任及各控制变量与农村留守老人个体多维贫困状态、多维贫困指数关系的实证分析结果。

表4 社会资本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回归结果†

(一)社会资本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影响

结果显示:社会声望、社会网络、社会参与、社会关系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均呈负相关,但显著性水平有所差别,依次来看:

1)社会声望在1%的水平上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指数有负向影响,而对多维贫困状态无显著影响。说明社会声望高的农村留守老人仍有陷入多维贫困的可能,但多维贫困程度会有所减弱。我国农村社会声望较高的老人一般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本人或直系亲属在村委会或其他政府部门有任职;第二类是在家族中有一定威望;第三类是具备相对较高的知识文化或某一项突出能力。这些老人收入相对较高,经济方面更有保障,抵御风险能力也随之提高。社会声望高的老人参与社会事务也更加积极,人际交往较多,孤独感较少。因此,高社会声望留守老人的贫困程度相对较低。但是,在儿女外出后,高社会声望留守老人也需独自承担家务劳动,生病时同样存在无人照顾的困境,健康状况也可能存在问题。所以,高社会声望留守老人依然存在陷入多维贫困的可能。

2)社会网络与社会关系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态、多维贫困指数的负向影响在5%水平上显著。对比来看,社会关系在降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发生概率、减缓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上的积极作用均比社会网络更明显。在中国农村地区仍是“熟人社会”,因此熟识的人越多、关系越亲近,获取社会经济资源的途径就越多,也就越不易落入多维贫困;即使落入贫困,获得货币救济与非货币帮助的概率也会更高。由此可见,农村留守老人的社会网络和社会关系有助于已陷入多维贫困的农村留守老人减缓甚至摆脱贫困,也有助于防止农村留守老人陷入多维贫困。

3)社会参与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态、多维贫困指数也呈负向影响,影响并不显著。这可能与农村留守老人社会参与有效性低有关。多数农村老年人在参与农村社会或公共事务决策时缺乏主见、容易受到“引导”“随大流”,决策结果不能反映出留守老人实际意愿,留守老人便无法通过社会参与获得所需资源或者保障自身利益。

(二)控制变量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影响

地区、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四个控制变量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的影响各有不同。地区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无明显影响。性别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在1%水平上有显著负向影响,即在农村地区女性留守老人比男性留守老人更易落入多维贫困且贫困程度更高。一般而言,女性较男性情感细腻,在家中需承担更多家务,且男女体力有别,所以总体上女性的心理状况和生活状况差于男性,多维贫困发生率及贫困程度高于男性。年龄在10%的水平上与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呈正相关关系,这可能与越年长的老年人健康状况和自理能力越差,孤独感更强,生活负担更难以承受,借款难度更大有关。婚姻状况在5%水平上与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呈正相关关系,可能原因是55 岁以上的留守老人基本没有务工收入,除了政府补贴主要依靠子女供养,在子女经济供养水平差别不大的条件下,有配偶的留守老人平均经济收入要低于无配偶的留守老人;另一方面,部分有配偶的留守老人存在配偶无自理能力的情况,生活状况会差于无配偶的留守老人。

六、结论与政策启示

基于已有研究成果和农村留守老人实际情况,构建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测度指标体系,利用陕南三市331 份农村留守老人样本数据,测量了农村留守老人单维贫困发生率及多维贫困发生率,计算了各维度及指标的多维贫困贡献率。并利用Probit、Tobit 模型分析了社会资本对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的影响,结论如下。首先,样本区农村留守老人二维及三维贫困状况较突出,四维及以上贫困发生率较低。其次,健康、生活状况、居住条件、抵御风险能力是农村留守老人贫困发生率较高的四个维度,也是导致农村留守老人陷入多维贫困的主要因素,而收入既不是农村留守老人的主要贫困维度也不是造成农村留守老人陷入多维贫困的主要原因。第三,提高农村留守老人社会资本存量可以有效降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发生率及多维贫困程度。社会网络与社会关系在改善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状况中的作用最显著,社会声望能够减轻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程度但在降低农村留守老人多维贫困发生率上无显著作用。

以上结论具有明显的政策含义。一是大力推进农村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探索实施“子女自愿缴纳赡养费+县乡两级财政补贴+社会捐款+村集体补助金”的养老基金新模式,让农村留守老人享受高质量农村养老服务。二是改善农村留守老人生活与居住条件,出台专项政策和设立专项资金,对留守老人居生活设施进行集中改造,从非货币补贴着手减轻农村留守老人生计负担,每年向留守老人发放粮油等生活必需品。完善农村医疗保障体系,推动优质医疗资源下乡,让留守老人家门口看病就医,定向提升农村留守老人定期体检和科学就医水平。建立农村留守老人特别救助基金,保障农村留守老人突发事件资金应急之需。三是督促政策落地,推动各地加快建立以县为单位的农村留守老年人信息台账,全面建立和实施留守老年人定期探访与关爱服务制度,发挥好基层组织作用,注重对帮扶者的激励,促使他们改进帮扶方式[35]。四是加强农村文化基础设施建设、开展农村特色文化活动、持续开展送“文化下乡”活动,乡镇和村积极开展贴合当地民俗、适合老年人参加的社会集体活动,丰富农村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吸引留守老人参与其中,借此扩大留守老人社交网络,改善留守老人社会关系,提升留守老人社会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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