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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塑雅典娜试论古斯塔夫·克里姆特[Gustav Klimt]对于古希腊形象的偏爱

2021-10-20张美玲

流行色 2021年7期
关键词:克里姆莱顿雅典娜

张美玲

中国美术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00

这个问题或许应当追溯至趣味史之中,被定义为“古画”的艺术作品往往带有“高贵、单纯、质朴、原始、力量、”的气息,随着岁月的更迭这些气息是否会消散?又或者历久弥新且日渐醇厚,继而会影响到“新画”的创作?

在美术史中,由上述问题衍生出来的原始性问题E.H.贡布里希花费了半个世纪来探索和寻求其中的奥秘,《偏爱原始性》中启用了一个新的观念再次讲述西方艺术的历史,讲述西方艺术中不断复古、不断回归原始的故事。作者试图从“即刻满足和审美快感之间的复杂关系”等心理学的角度解释人们与“古画”和“新画”之间的关联:人对于绚丽色彩的即刻感官满足的生物反应构成了艺术存在的基础;然而与这种生物反应相制衡的是“自我克制”,文明中的自我克制不仅区分了道德的维度更区分了人群的等级阶层。欣赏“古画”需要回溯历史,依托艺术文明的脉络,从中感受艺术的迷人之处。

一、帕拉斯·雅典娜

(一)古典形象的挪用

维也纳艺术家古斯塔夫·克里姆特 [Gustav Klimt]是一位以绚丽的色彩和夺目的装饰性绘画闻名于世的,他是西塞罗所反对的能轻易吸引我们感官能力的“新画”代表。然而他对于“古画”的趣味是十分浓厚的,纵观克里姆特的作品,他非常擅长从不同的文化中汲取力量,尤其是对于古希腊的形象的借鉴,从早期作品中对于具体形象的挪用到后期作品中具体形象的消失、隐化,对于古希腊形象的趣味问题更加形象地揭示了趣味史中典范的踪迹问题。在《帕拉斯·雅典娜 》[Pallas Athena](图1)中可见一斑:

图1 克里姆特作品: 《女神雅典娜 Pallas Athene》

冲入眼帘的是炫目的金色,仿若是天空中射下来一束金光,将女神笼罩其中。雅典娜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战神一般,身姿苍劲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包裹在黄金锻造而成的头盔之下的雅典娜面庞分外冷峻,前额部分高亮的金色吸引着人们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雅典娜琉璃般深邃的眼眸。娇艳似火般的红发彰显出她炙热的战斗气息,张扬但并不张狂。身披金色战甲的雅典娜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场,与以往艺术家通过塑造高大静穆的全身像以凸显神的形象的伟岸的手法不同,克里姆特仅描绘了雅典娜的半身像,将她置于紧靠前景的位置,使她那金属质感的、带有蛇女纹饰的盾牌占据了画布的三分之一。塞利努斯神[Selinus]中出土的“被斩首的美杜莎”(图2)被克里姆特转载于画面之中,这个拥有野性的双眼和宽大的面庞的古希腊蛇女盘踞在雅典娜的胸前,鳞片状的宙斯盾与狰狞的美杜莎在克里姆特的精心安排下融为一体。

图2 美杜莎的斩首,来自塞利努斯神庙 C 的墙面(图名)

此外,帕拉斯·雅典娜身上弥漫着感官上的非理性。它不仅在黄金的应用中表现得很明显,而且雅典娜右手所托起的胜利女神[Nike]的形象也被明确地人格化了,这里与其说是军事胜利的象征,不如说是性解放的象征。克里姆特重塑的雅典娜形象更加接近荷马在《伊利亚特》中描绘的那般:“在她的肩膀上披戴着宙斯的盾牌,所有的恐怖像花环一样挂在上面。仇恨在那里,战力在那里,冰冷地冲锋在那里,上面有象征恐惧的狰狞巨大的蛇女的头颅。”

(二)现代思维的联想

在雅典娜身后的背景中,描绘了赫拉克勒斯[Heracles]与特莱顿[ Triton]搏斗场景,克里姆特精确地转借了古希腊的瓶绘上的战斗场面,穿着狮子皮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与人身鱼尾的海神特莱顿激烈交战着。特莱顿的金线鳞片与雅典娜盾牌的鳞片交相呼应,如希腊神话中所述,作为抚养雅典娜成长的特莱顿与雅典娜关系紧密,其突出了特莱顿不屈的英雄形象,似乎为了暗指维也纳分离派为自由而斗争的形象。克里姆特通过这一雅典艺术的主流题材展现了他对于“古画”的浓厚兴趣,但并非简单地挪用,而是加入了现代思维的联想。

这些联想的累积效应彻底摧毁了古典秩序与和谐的概念,用马修· 阿诺德[Matthew Arnold]的话来说,就是“甜蜜与光明”的世界。克里姆特的“对抗性”雅典娜似乎要求观众对古代进行重新审视,而她的周围都是经过精心制作的希腊作品的精确渲染,以维护这个形象的历史合法性。通过将雅典娜这个完美的古典女神放在一个特别的古希腊背景下,克里姆特有效地破坏了整个古典传统的权威。 虽然,这种关于雅典娜的新概念还没有完全从克里姆特的想象中萌发出来。但这幅画标志着他对古希腊的思考。

二、探索与延续

(一)对往昔艺术的探索

克里姆特早年所接受的教育为他日后对古典传统的思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维也纳艺术工商学校[Kunstgewerbeschule]学习期间,克里姆特所接触的“潮流艺术”是当时为资产阶级保守派所钟爱的“传统”艺术,带有浓厚的历史的气息与规整的意味。这一时期的艺术家非常擅长模仿和改造过去的艺术风格,并且有着一套固有的创作模式,擅长以历史性或者讽喻性的题材为主,汉斯·马卡特[Hans Makart]是这一领域的佼佼者,同时作为克里姆特老师的挚友,其对于克里姆特的艺术风格形成影响深远,犹如一个镜子一般:早期克里姆特与恩斯特·克里姆特和弗朗茨·马奇[Franz Matsch]在一封项目计划信里写道“我们的老师的教导非常的全面,令我们受益匪浅,因此我们为自己能够学以致用而感到无比的幸运”。在这一时期,克里姆特创作了大量的带有历史气息的作品。但是,镜子不仅给克里姆特提供了描摹的对象,也让他开始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终于他发现自己被束缚住了,他决然地敲碎了镜子,走出汉斯等一批艺术家创造的历史主义幻象,回到真实的世界,观看真实的考古实物,探索希腊世界本该有的模样。

在这一时期“希腊考古热潮”给克里姆特提供了绝佳的机会,19 世纪初叶,西方考古学日渐发展,无数的古代珍迹也于此时重现。以威廉·德普费尔德为首的德国考古学者发现了雅典卫城中各个建筑的遗存,这之中有帕特农神庙[Parthenon]、厄瑞克修姆神庙[Erechtheium]以及小巧玲珑的雅典娜胜利女神神庙[Temple of Athena Nike]。阿尔伯蒂纳[Albertina]博物馆的研究员丽莎· 弗洛曼[Lisa Florman]指出雅典遗迹的发掘,尤其是出土的一批雕像与克里姆特的创作关联紧密,出土的雕像是切实可见地认识或者说复原古代文明的实物,为克里姆特提供了直接的形象以及色彩借鉴。《帕拉斯·雅典娜 》中背景部分幽野的绿色以及雅典娜头发的炙热红色都是克里姆特直接挪用了当时希托夫[Hittorff]在遗迹中发现的残存的色彩。[2]

(二)早期现代艺术家们的历史意识

以克里姆特为例可以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19 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早期现代艺术家们虽然具有超前的时代性观念意识,有别于传统的价值观和趣味,但他们还有另外一面,具有非常强烈的历史意识。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层面 :其一是在创作时大量地借用亦或挪用出土的古希腊原作或复制品,追求最真实的模板;但另一方面他们刻意地与历史拉开距离,摒弃题材原始的意义,赋予它新的时代性,借此表达创作者的呼声。上述的现象绝不是一个个例,而且这个基因延续至今,现当代艺术家的作品中仍依稀可见。

结语

19 世纪末和20 世纪初被认为是艺术史上与传统背道而驰,旨在创新的世纪,事实果真如此吗?随着对克里姆特研究的深入,越发感到现代艺术家与生俱来的文化属性,他们对往昔艺术杰作的尊重、对艺术传统的谙熟,以及对焕发传统新生命的关注,都让我对这一问题有了全新的认知。对此我将竭尽所能地搜集相关资料,拓展研究视野,力求深入全面地探索这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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