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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博简《用日》与《鄂君启节》铭文比较研究

2021-09-24朱友舟潘军辉

书画世界 2021年7期
关键词:端正用笔结构

朱友舟 潘军辉

内容提要:上博简《用曰》用笔速度较慢,笔画平匀,字形纵长,体势端正,与同时期《鄂君启节》铭文书风相似,与俗体《包山楚简》不同,是一篇水平较高的、端庄典雅的、近于正体书风的楚简典籍抄本。

关键词:用笔;篆引;平匀;结构;端正

上海博物馆(以下简称“上博”)藏战国楚竹书六之《用日》全篇存简20枚,简宽0.6厘米、厚0.12厘米。该篇书手书写水平较高,而且全篇字迹工整,书写谨慎,起收及行笔力度均匀,速度较慢,可见抄手书写之认真。笔画均匀是该篇字迹的明显特征,这种风格与郭店《语丛》一、二的字迹风格有些相似。在楚系墨迹书法中,字形或纵长,或扁方,并无—定规律,或什么特别意义。日常实用文书楚简,大多数结构扁方欹侧,而上博简《用日》体势修长,结构端庄、典雅。关于这种体势特征的成因,学术界持有不同的观点。有些学者认为是抄手个性审美追求造成,也有学者认为是受敛正体的影响。

楚简有一个特点,即简多狭窄,字宽尽简,而不像秦简那样留有余裕。这样一来,往往会造成笔尽而意势有余的美感,令人遐想无穷。楚简书法风格多样,与金文相比,书写空间狭小,但每个抄手能在窄小的竹简上表现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楚简用笔有轻、重、快、慢之别,有明显的提按变化,字形有正方、长方、扁方等。相比较而言,虽然大多数楚简在用笔和结构上与敛正体有着明显的差别,但也不乏近于敛正体书风的端庄典雅之作。有学者认为书手在追随上层社会的正体时,主观上一方面竭力直追主流书风,一方面也将自身的喜好和审美趣味融入进去,一种无法掩饰的质朴和天真趣味于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笔者还是比较赞同此观点的。

节是古时由帝王或政府颁发的用于水陆交通的凭证。就形制而言,有虎形、马形、龙形、竹节形。早期的节是剖竹为之,《周礼·小行人》中有所记载。后来虽用青铜铸造,但仍多取竹节之形。《鄂君启节》共出土5件。1957年4月出土于安徽省寿县东郊丘家花园的车节有3件(形式和铭文均相同),舟节1件,自铭“金节”。1961年12月在寿县出土舟节1件。舟节2件、车节3件,合在一起则呈圆筒状。节面文字错金,各有9行,舟节163字,车节154字。据铭文记载,其铸造时间是楚怀王六年(前323),为怀王颁发给封地在今湖北鄂城的鄂君启于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铭文还严格规定了水陆运输的范围、船只的数量、载运牛马和有关折算办法,以及禁止运送铜与皮革等物资的具体条文。此节为研究其时楚国的符节制度、商业、交通,以及楚王同封君上下关系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证据。另外,其器形迄今为止仅此一件,更显珍贵异常。

《鄂君启节》铭文,因其为怀王颁发给封地在今湖北鄂城的鄂君启于水陆两路运输货物的免税通行证,所以在书写制作上要求更高,书风端庄典雅。其用笔平直均匀多篆引,结体瘦长匀称,章法规整,有别于楚简的率意,是战国时期金文书法正体的典型范本。

所谓正体就是在比较郑重的场合使用的正规字体,所谓俗体就是日常使用的比较简便的字体。正体一般都具备用笔平直多篆引、字形瘦长方正多对称、字体工稳端庄的书风特征。而俗体则具有用笔率意多变、字形多扁方欹侧的书风特征。从整体书风来看,上博简《用日》具备正体的书风特征,与同时期《鄂君启节》铭文书风相似。下文主要通过《用日》与《鄂君启节》铭文,以及《包山楚简》在用笔、结构等方面的比较来论述上博简《用曰》近于正体的书风。

一、《用日》用笔工稳、多垂引笔法与《鄂君启节》等金文用笔相似

《用日》属于儒家文献,用笔工稳、均匀,保持篆引,接近春秋正体楚金文的笔意,篆引突出,引长笔意明显。笔画均匀圆润,显得格外工整,笔画一般都比较均匀,直至末端部分才快速提笔。也就是说,竖画的前面四分之三行笔基本匀称,提笔出锋变尖的部分比较短,所以整体的感觉近似篆引。

西周春秋金文大多为正体书风,战国中期《鄂君启节》铭文也属于正体金文。用笔都表现为横画多平直、无弧度,粗细均匀;竖画多用垂引笔法,向下垂直引长;斜画也多表现为直笔,曲弧状较少等。下面我们主要通过《用日》与《鄂君启节》铭文在这几方面的比较来分析《用曰》在用笔上与正体金文相似。

(一)横画中段平匀、无弧度,左低右高的斜势不强烈

如表1(按:表格中《用曰》和《包山楚简》图例下方的阿拉伯数字为文字所在竹简的编号;《鄂君启节》图例下方的“车”“舟”为文字所在车节或舟节的说明),上博简《用曰》横画用笔中段平匀、无弧度,整体稍取左低右高之势,与《包山楚简》不同,后者横画多为中断向上凸起的弧形,头粗尾细,提按分明。《用曰》与《鄂君启节》中的横画都相对较短,起、收笔大多以圆笔为主,中段粗细均匀,具有明显的篆籀笔意。

(二)竖画多用垂引笔法,不弯不斜

金文正体中竖画多用垂引笔法,笔势垂直。楚简手写体中也能看到这一笔法的运用,如《用曰》就大量运用了垂引笔法,与同时期《鄂君启节》铭文中大量的垂引笔法有着相似之处。如表2,《用曰》“门”旁左右两竖笔都作垂直竖画,引长书写,增加纵势。与同时期《鄂君启节》铭文写法一致,属于正体的写法。而俗体楚简一般多作相背或相向的两弧笔,并目较短,如《包山楚简》“关”字。

同理,如表3《用曰》与楚金文中“用”字比较[按:表格中图例下方的阿拉伯数字为《殷商金文集成(修订增补本)》中的金文编号],《用日》中“用”字左右及中间竖画都垂直引长,三竖画基本平行排列,显得更加端庄工稳,更接近楚系金文风格。

又如表4“冖”旁的写法,《用曰》“受”“字”等字与《鄂君启节》“内”“府”“宫”字左右两笔均作垂直竖笔,垂引明显;两者“宀”旁均取左低右高的斜势,增加了正体字势的灵动性。而俗体的“宀”旁多省简,作“人”形,使人难以辨识,如《包山楚简》“官”“宫”“安”等字。

再如“尹”旁的写法(见表5),《用曰》中“君”“德”“康”“群”等字;《鄂君啟节》“尹”“君”字的“尹”部左右引长的两竖画皆用了垂引笔法,并都做垂直状,线条圆浑,字形瘦长,皆取纵势,端庄而典雅。相比之下,《包山楚简》“尹”“君”“冒”字则左右竖画缩短,用笔灵动,横向取势,具有隶书的意味,演变比较剧烈。

同理,如表6所示“隹”部的写法,《用曰》与《鄂君启节》的“隹”字,用笔古朴厚重,篆籀笔意强烈。“隹”字左部最后竖笔和右部竖画都用垂引笔法,垂直引长,平行呼应,纵向取势,显得字势更加端正。如《用曰》“难”“惟”等字与《鄂君启节》“滩”“集”等字的“隹”部写法相同,都用垂引笔法。而《包山楚简》“隹”部,则用笔轻盈灵动,提按明显,速度相对较快。竖画不作垂直引长且带有向右的弧度,更显灵活生动,与《用曰》和《鄂君启节》反差较大。

除了主笔竖画引长外,一些次要的笔画也加以引长强调。如“贝”旁,《用曰》与《鄂君启节》中都将“贝”旁的两竖画用垂引笔法,平行垂直引长,强化纵向取势。而俗体往往写作“八”字形,多取斜势,如《包山楚简》“败”字。(见表7)

(三)斜画平直劲挺,不带弧度

如表8,《用曰》“不”“亦”等字斜画平直劲挺,不带弧度,线条平匀伸展,字形瘦长,与《鄂君启节》相似。不难看出,斜画的平直用笔,也保证了体势的端正、工稳。相比较而言,大多楚简俗体斜画并非平直,而是多作弧笔,如《包山楚简》“不”“大”“之”等字。显而易见,典型俗体的斜画用笔在连贯书写中顺势而成,增加了线条的动感,使其灵动活泼。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在用笔上,上博简《用曰》和《鄂君启节》铭文相似,而不同于《包山楚简》俗体的写法。这也反映出《用曰》在用笔上近似正体书风的特征。但是《用曰》作为日常手书类楚简,其用笔特点也不完全都是正体的写法,如个别竖画的写法,还是带有俗体的影响。上博简《用曰》中个别竖画的用笔还是承接了俗体的用笔特点,与《鄂君启节》铭文有着直接的区别。材质和制作方法的限制是导致二者呈珊不同用笔风格的主要因素。《鄂君启节》是青铜铸造,错金而成,因此起收笔很少显珊出毛笔书写的痕迹;而《用曰》为竹简手书,笔墨痕迹呈现得都很清晰,因而其用笔特征一目了然。

如表9,《用曰》“用”“中”“秋”等字中的竖画多用侧锋方切起笔,垂引而下,行笔迅疾,顺势提笔尖收出锋,似楷体悬针竖。而《鄂君启节》竖画起、收都为圆起圆收,中段均匀、朴直、圆浑,行笔较慢,为典型的金文正体的用笔风格。虽然《用曰》个别笔画的用笔不同于正体,但是不影响其在整体上近于正体的书风特征。

二、结构瘦长、体势端庄、近于正体

上文分析了《用曰》多用垂引笔法,在用笔上近于正体书风。下面主要通过《用曰》与《鄂君启节》铭文,以及《包山楚简》的比较,来论述其在结构上近于正体书风的特征。

(一)偏旁与金文正体相近

如表10,由上博简《用曰》中的“目”“德”“众”“视”等字与《鄂君启节》中的“马”“湘”“德”等字的“目”旁对比可见,《用曰》与《鄂君启节》“目”旁基本都为斜势的椭圆,上小下大,右上方两笔搭接得天衣无缝,十分严谨,左下部为圆弧形,用笔粗细相近,笔画分布均匀。反观《包山楚简》“目”旁,虽也为斜势的椭圆,但体势更加宽博,上大下小,笔画分布不均,提按明显,书写较为随意,反映出抄手书写速度较快。

同理,如表11,《用曰》与《鄂君启节》“心”部的写法相同,两边都作圆弧笔,并向上内弧,中间两笔大多衔接严谨、封闭紧密,形成类似“水滴”的圆弧状。在《用曰》中偶有中间两笔衔接错位的情况。而俗体《包山楚简》中“心”部的写法与《用曰》和《鄂君启节》反差明显。其姿态多变,两边弧笔简省为一笔略带弧度的横画,中间两笔搭接较为随意且无一雷同,显得随性率真。

再如《用曰》“天”字“大”旁与《鄂君启节》“大”字的结构十分相似,“大”旁皆为修长体势,上下两组斜笔的起笔、收笔、方向、粗细都基本相同。《用曰》“天”字的“大”旁用筆均挺直、稳健,起笔稍粗,线条中段平匀圆劲,收笔略尖。虽然都为左低右高,取斜势的形态,但是字的整体还是比较端庄的,四个“天”字结构相近,可见,抄写水平比较稳定。再观俗体《包山楚简》“大”字,体势扁平,笔画带有弧度,与《用曰》和《鄂君启节》“大”字结构差异明显。(见表12)

同理,再如“隹”部,前文在用笔中已对《用曰》和《鄂君启节》中“隹”部进行了比较,现在主要从字形结构上做比较分析。如表13所示,对比《用曰》和《鄂君启节》中“隹”部,在字形结构上基本上是相同的,字形都瘦长,结构端正、匀称,不作欹侧,布白停匀,使得字的形态更加古雅、端庄。而《包山楚简》“隹”部,则姿态多变,横画拉长,横距缩短,字势扁且多欹侧,更显灵活生动,与《用曰》和《鄂君启节》反差很大。

又如表14,将《用曰》与《鄂君启节》《包山楚简》中的“尹”旁在结构上做比较分析(前文已经在用笔上对“尹”旁做了比较)。很明显,《用曰》与《鄂君启节》中“尹”旁结构相似,多雷同,左右两竖画都作垂直篆引拉长,左右趋于对称,字势工稳、端正。再观《包山楚简》,抄手在书写相同结构时多避复,几乎无一雷同。其“尹”旁结构,左右两竖画多作曲弧状,方向也有所不同,收笔多带有回钩,可见其书写速度相对较快。《用曰》与《鄂君启节》中“尹”旁的上部近似椭圆形,两弧笔粗细均匀,衔接严谨、封闭紧密,结构十分稳定、端正。而反观《包山楚简》中“尹”旁上部的椭圆形,结构更扁,上下两弧笔衔接处有开有合,也有交错,显得生动活泼。

当然,《用日》与《鄂君启节》的相似性也并不是绝对的。如表15,“口”部的对比,不难发现,《用曰》中绝大多数“口”部都不是完全平正,而是底部圆弧略带欹侧,右部稍高,这在手写体的楚简中比较常见,但是“口”旁左右两弧笔交接严密、工稳,又与金文正体相似。《鄂君启节》中的“口”部与之相反,字形非常端正、对称、规矩。

又如“水”旁(见表17),俗体《包山楚简》“水”旁则大多数结构欹侧,整个“水”旁向左倾斜,四个点安排比较紧密,重心上移,和中间笔画形成高低错落,让左下部留有空白,增加了整个字的险绝之势。相比之下,可以明显看出《用曰》与《鄂君启节》在“水”旁的字形写法上趋同,中间笔画如同水流般的反“S”笔形,均为左边起笔后折转笔向左下行笔,再圆转向右下行笔至末端收笔,用笔较均匀、严谨;四个点分布均匀,“水”旁写法均相近,不求险绝,体势平稳,结体端正,更接近正体书风。

需要说明的是,除了表17所列举的“水”旁,在《鄂君启节》与《包山楚简》中还有另一种情况,如《鄂君启节》“湘”“滩”等字。因其受界格宽度所限,只能运用挪移的手法将左中右结构的字改造成上下结构,使其能够合理、得当地安排左中右结构的字,让字形变得长方、端正,与全篇风格统一。因此,这类结构的“水”旁被挪移到字的下部,并做横向水平书写。而《用曰》中仅有“法”字中的“水”旁做横向书写,并没有完全横向挪移到下部形成上下结构。(见表18)

由上所述,我们可以知道,在结字方面,《用曰》的抄手在很多偏旁的处理上都与金文正体相似,可以说此抄手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金文正体的审美影响。

(二)部分独体字结构与正体相近

《用日》与《鄂君启节》中个别独体字字形结构相似,又在不同侧面印证了《用日》近似金文正体书风的特征,例如《用日》“之”“不”等字。

如表19,《用曰》与《鄂君启节》中“之”字的形态几乎完全一样。左边两个斜笔都作向下的弧形;右边一笔都作垂直竖笔,向上引出,与左边第二斜画相接,不作交叉;下方横画均为左低右高,与左上两斜笔相连,体势略长,笔画分布均匀,线条圆润厚实,字形偏长,显得古雅、端庄。而《包山楚简》“之”字体势扁方,取横势,左边两个斜笔都作向上的弧形,与《用曰》“之”字恰恰相反;右边一笔都作向左下的斜笔,与左边两斜笔相交叉,并和下方横画相接。

单字结构简单的“不”字可因书手的主观因素而有意将单字写得较长或较短。如表20所示,《用曰》与《鄂君启节》“不”字,字形均瘦长端正,都取纵势。横画和两个斜笔用笔平匀直挺,篆籀笔意明显,横画无提按变化,竖画作为主笔,用篆引笔法,垂直引长,体现了正体对称、工稳的书风特征。相比较而言,《包山楚简》“不”字更显手写体的率真。字形扁方,字势左低右高,横画和两个斜笔都作弧笔,用笔提按变化明显,竖画短促,略带弧形,露锋尖收,使得整个字率意、灵动。

再如表21,将《用曰》与《鄂君启节》“自”字比较,不难发现,《用曰》“自”字,字形欹侧,笔画分布不匀,外围两边的竖笔向上舒展引长,底部不求对称,而是左低右高的弧状。这种体势源于西周中后期的金文,如《用曰》与《毛公鼎》中的“自”字特点相近,而更加夸张了竖笔向上伸展的长度,显然受了春秋时期金文修长美化之风的影响。反观《鄂君启节》“自”字,形态端庄典雅,字形呈“V”形,底部略尖,左右对称,字形较瘦长,并目竖画上端略低于中间,笔画分布均匀,尽显严谨规矩,不失为金文正体的典范。相较而言,《包山楚简》“自”字相对率真,其结构扁方,书写性强,底部作一大圆弧,中间笔画随性自如,各有姿态,尽显俗体书风特征。

如表22,《用曰》与《鄂君启节》中的“母”字的比较,在字形上稍有不同。《用曰》“母”字左边竖笔垂直引长书写,向右上方带有回钩笔意;右边“目”部为一笔书写而成的椭圆状。而《鄂君启节》“母”字右边“目”部分开为上下两笔写成,其上面一笔又和左边竖笔合并成一弧笔,不作向下的垂直篆引,笔画较短,和中间长斜笔形成对比,突出中间斜笔,使其成为主笔。虽然二者在字形上稍有不同,但在结构上处理得同样端庄、稳重,这也使得《用曰》有着近似金文正体的书风。与俗体《包山楚简》“母”字做一比较,便一目了然。后者左边竖笔多作斜笔书写,和中间斜笔对应,在结构上增强了字的欹侧之势。

总之,即使在相同部件的结构处理上,《用曰》与《鄂君启节》有所不同,但整体上都趋于瘦长、工稳、端正。

(三)字形瘦长端正,与金文正体结构相似

字形瘦长端正,是西周中期以后金文正体在结构上的基本特征。通过对上博简《用曰》的字形结构分析,不难发现,其同样也具备这一结构上的特征。下面主要以《用曰》与《鄂君启节》铭文、《包山楚简》中的上下结构、左右结构的具体例字进行比较,来论述《用曰》在结构上的这一特征。

如表23,《用曰》大多数上下结构的字,其字形纵长端正,外形轮廓近乎“长方形”状,与《鄂君启节》相似。而《包山楚简》则不同,字形多扁方,结构欹侧。

又如表24,《用曰》中大部分左右结构的字,结构处理与《鄂君启节》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纵长端正。左右两部分不做欹侧处理,而是将左右两部分的上下对齐,整个字形外轮廓呈纵长的“长方形”状。而在《包山楚简》中“秋”“败”“难”等字左右均作欹侧,多横势,结构有简省,一字多形。可以看出该抄手在书写时不太讲究规矩,率意而为,自由灵活。和俗体《包山楚简》对比,《用曰》中左右结构的字近似正体书风的特征便显而易见。

(四)用圆点作饰笔,美化装饰,作风严谨

上博简《用曰》延续了西周春秋金文以圆点作饰笔的特征,与《鄂君启节》很像。罗运环先生认为,《用曰》与《天子建州(乙本)》出于不同的书手,前者字形偏长,后者文字间或结体散漫,但二者都具有一些共同点:“土”“惠”“直”等字上部的横画,以及“戎”等字所从偏旁的小横画,大都作圆点,具有楚金文《鄂君啟节》的书风。如表25所示,《用曰》与《鄂君启节》均以突出的圆点作饰,突出了美化装饰效果,同时也增加了字体形态的变化,起到了调节书写节奏变化的作用。圆点饰笔严谨,而短横饰笔率意,《用曰》以圆点作饰笔更近于正体书风。

综上所述,在上博简《用曰》中,无论是独体字结构、上下结构还是左右结构,都与《鄂君启节》铭文的结构有着很多相似之处,甚至是相同。这也使得二者在结构的瘦长、端正、工稳等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妙,尽显正体书风的特征。

由于工具材料的差异,《用曰》与《鄂君启节》相比,在章法方面有很多不同之处。《鄂君启节》采用的是竹节的形制铸造而成,中间被竹节分为上下两段,上段长于下段,纵向画有均等的竖线界格。文字的排列不受中间竹节阻隔的影响,依然是自上而下排列,行气贯通。通篇以纵长结构为主,个别字偏小,字距大于行距,排列均等,整体章法整齐划一、井井有条,显得端庄典雅。《用曰》作为竹简手书墨迹,通篇也以纵长结构为主,夹杂着一些扁方的结构。字距大多较疏朗,其中穿插着扁方的小字,字距也有缩小,削弱了章法上的单一感。

三、结论

通过以上对上博简《用曰》与《鄂君启节》铭文、《包山楚简》在用笔和结构等方面的比较分析,可以看出《用曰》在用笔和结构方面与《鄂君启节》铭文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二者风格近似。《用曰》用笔速度较慢,笔画平匀,字形纵长,体势端正,与俗体《包山楚简》不同,是一篇书写水平较高的、端庄典雅的、近于正体书风的楚简典籍抄本,也可以说上博简《用曰》是手写体中的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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