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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清拓本)

2021-09-24林硕

书画世界 2021年7期
关键词:佛寺拓片题跋

林硕

编者按:2018年伊始,安徽美术出版社与中国国家博物馆联袂推出《中华宝典——中国国家博物馆馆藏法帖书系》,本刊从2018年第一期开始,陆续刊登了第一辑、第二辑、第三辑法帖的部分内容,受到读者的欢迎。现前三辑已介绍完毕,从2020年第八期开始,本刊继续刊登该书系第四辑和第五辑的内容,希望广大读者能喜欢并提出宝贵意见。

一、《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的出土、外运与传拓

《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原碑刻于高昌北凉承平三年(445),记述了国主沮渠安周崇佛建寺的始末。在此后的800余年间,地处欧亚丝绸之路要冲的高昌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直至13世纪惨遭兵燹,逐渐被黄沙掩埋。

清光绪八年(1882),有挖宝人在高昌故城M寺遗址,即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以东地区的哈拉和卓觅得《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出土之际已有残缺。时隔20年后的光绪二十八年(1902),德国考古学家阿尔伯特·格伦威德尔率领“德意志吐鲁番探险队”前往中国新疆,对丝绸之路沿线进行考察、发掘,购买了包括壁画、石碑、木质建筑构件,以及汉文、突厥文与吐火罗文文书等共计46箱文物运回柏林,其中便包括《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碑高148厘米,宽92厘米,出土之际右上角业已残缺,下部为莲花碑座。在运往柏林途中,石碑自下方约三分之—处横向开裂,断为两段。这通石碑抵德之后,由柏林国家博物馆所属国立民俗学博物馆收藏。

光绪三十一年(1905),清政府派遣载泽、端方等五位大臣分两路出访欧美考察宪政。其中端方、戴鸿慈二人为一组,经日本、美国,转道欧洲各国。托忒克·端方,字午桥,号陶斋(匋斋),满洲正白旗人,时任闽浙总督。作为晚清金石名家,端方在为官之余醉心金石书画。在出访欧美期间,嗜古成痴的他拓制了一批庋藏在国外各大博物馆中的艺术瑰宝,包括古埃及、中国的珍贵碑刻,其中就有《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当是时,訇斋尚书至民俗学博物馆,即《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题跋之中多次提及的所谓“柏林博物院”,见此遗物,惊诧于北凉尚有石碑存世,欲毡拓而归。

由于石碑早已断裂,起初民俗学博物馆方面拒绝了传拓申请。端方亲自出面,再三恳请博物馆馆长通融,终于得偿所愿。然而,端方使团出访欧美旨在考察宪政、科技,并无拓工随行;作为使节的他需要顾忌身份,不能亲自毡拓。事急从权,只好找来一位庖人(厨师)操作。在石脆易碎、手艺不精的情况下,勉强拓出一幅全本。可端方仍心有不甘,欲再拓一幅副本留存。结果,捶拓副本的工作开始不久,庖人不慎捶毁碑字。德方当即叫停了拓印工作。无奈之下,端方只得带着全本和残本(响拓补完本)·怏怏而返。

二、《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的版本及流转

《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全本)为轴装,高135.2厘米,宽85.8厘米,题签为:“北凉且渠安周造佛寺碑。石在泰西德意志都城博物院。匋斋尚书拓归。桐城张祖翼谨署。”碑文为隶书,22行,有界格。每行47字,均损缺2字至10字不等。端方归国后,将其精裱成轴,视为至宝,并延请挚友欣赏。那幅毡拓了四分之一的残本,端方请友人刘拙东响拓补足,并将此响拓补完本赠予其幕宾缪荃孙;而刘氏在补足残本之余,尚响拓一幅自存,即今藏中国国家图书馆的《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国图响拓本)。

当然,端方在出访期间毡拓金石毕竟是副业,其主要目的是“考察列邦之善政”。他凭借游历欧美诸国的见闻,主持编著了《欧美政治要义》与《列国政要》,力陈改革之必要,也因此颇受慈禧皇太后叶赫那拉氏的器重,被委以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之职(1906),移驻南京。端方在两江总督任期内的3年,每逢闲暇或摩挲金石,或访友清谈,可谓“开府此外无他娱,到处琳琅载后车”。今天我们在《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上所见题跋,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其在南京之时,邀友观瞻所写,抑或遣使寄书。待到宣统皇帝溥仪冲龄御极,端方接替病逝的杨士骧,继任疆臣之首“直隶总督”(1909)。然而,因他平素与袁世凯交厚,为摄政王载沣所恶,致使两人多有抵牾。仅仅数月之后,便遭到罢官革职。身在林泉的端方对此表现得颇为平静,日来读书鉴画,甚至在海王村建起了私人博物馆。洎清宣统三年(1911),这段家居平善的日子宣告结束。面对四川风起云涌的保路运动,清政府再度起用端方,先作为川汉粤汉铁路督办大臣,后又署理四川总督,亟率湖北新军入川弹压。行至资州,军队哗变,端方及其弟端锦双双殒命。辛亥革命之后,端方的后人碍于时艰,遂将《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本(全本)割爱售予李钦。

李钦,表字介如,生于湖北江夏(今武汉市江夏区)。出身廪生的他素来偏爱金石拓本,加之财力充足,成为民国初年的大藏家。在机缘巧合之下,他相继得到端方从德国拓归的两份《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本,将其奉为无价之宝。据李钦之孙李章汉回忆:祖父对这两件拓本倍加珍视,若非至亲好友,绝不轻易示人。至1976年,李章汉将家藏的《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全本、响拓补完本都捐献给了国家。至此,记录了公元5世纪沮渠政权在吐鲁番盆地崇佛修像的海内孤本,落户中国历史博物馆(今中国国家博物馆)。

三、沮渠氏建立高昌北凉与尊崇释教

高昌北凉,又称“后北凉”,是东晋十六国时期沮渠蒙逊所建北凉政权的延续。是故,从历史学的角度,将此碑称作《高昌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或《后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更为精准。公元439年,北魏軍队攻克北凉都城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北凉皇族沮渠无讳、沮渠安周兄弟眼见国祚倾颓,遂占据酒泉、敦煌负隅顽抗,然终难抵御北魏兵锋。无奈之下,兄弟二人先后西渡流沙,夺取了丝路要冲鄯善。公元442年9月,沮渠氏又趁高昌政局不稳,出兵夜袭,逐走阚氏。沮渠无讳遣使南朝刘宋奉表,进献方物,被宋文帝册封为“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在高昌建政立国,改元“承平”。沮渠无讳薨逝,沮渠安周成为高昌北凉第二代君主,并未改元,仍用“承平”年号。

北凉沮渠氏播迁高昌,对于佛教在当地的传播无疑产生了重大影响。在沮渠兄弟到来之前,佛教在吐鲁番盆地亦有传播,但影响有限。沮渠氏建政之后,致力于将高昌建设成昔日国都姑臧那样的佛门圣境,可以理解为一场精神领域的复国运动,佛教由此在高昌声势日隆。借助格伦威德尔的报告,我们可以了解到沮渠安周所建佛寺为长方形,寺内的主尊像為交脚菩萨装的弥勒,上述两点都是凉州地区佛寺营建的主要特征,反映出以姑臧为中心的北凉佛教对高昌北凉的历史影响。此外,通过《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在M寺遗址的位置,也可推断出此碑矗立于沮渠氏的王家寺庙之中,是王室尊弘事佛,释教在吐鲁番迅猛发展的最佳例证,故被誉为“高昌史上第一碑”。

藏于柏林的《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亡佚,现仅存碑座,所幸有原碑影像存世。早在1907年,德国汉学家奥托·福兰阁在其研究报告《吐鲁番亦都护城出土的一方汉文寺院碑铭》当中附有原碑影像。除此之外,20世纪20年代,柏林东亚艺术收藏馆馆长奥托·曲穆尔也曾给北平古物陈列所所长周肇祥寄来原碑照片(《北凉沮渠安周造像碑铭》,载《艺林旬刊》第39期)。将照片与端方拓归的全本进行互校,便可最大限度地还原1500多年前高昌大造法寺的盛景。

由于《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残破、断裂,导致拓本字迹残泐,加之长期折叠导致折痕处有多处碎裂,每行均有部分文字无法释读。斯文作者夏侯粲精通儒、释、道各家典籍,以儒门法语阐释教功德。其笔下骈、韵并用,文辞高古玄奥。笔者谨依据对仗、声律等规则,对碑文进行了释读。全文开篇慨叹佛法渊深冲邃,即使“望标理翰者”尚未能深谙其律,“悕宗研味者”亦难以穷其本真。继而话锋一转,赞美沮渠安周“虽统天理物”,却在烦冗的军政庶务之余仍怀有“謶讥(庶几)之心”,推崇释教;似这般“震希音以移风”“运四摄以护持”的善举,必将“成菩提之果”,泽被苍生。高昌北凉历代君主礼佛之敬,无出其右者,而刻制《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更是他统御期间最大的一项宗教工程。

四、《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题跋、钤印

《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的四周题跋殆遍,已知观赏过此宝的名士有梁鼎芬、杨守敬、郑孝胥、张祖翼、金焕章、伯希和(法国汉学家)、罗振玉、缪荃孙、况周颐、黄绍箕、俞陛云、章钰、宗舜年、沈瑜庆、邓邦述、张謇、俞廉三、张之洞、张曾畴、柯逢时、萧方骏以及日本原口要,凡22人。即除宗舜年之外,其余21人皆在拓片上留下墨迹,目黄绍箕、梁鼎芬二人分两次题写,故共有题跋总计23通。除了题跋之外,在《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本之上,尚钤有各类名章、闲章、斋号章、起首章和鉴赏章凡29方。

值得注意的是,《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的—部分题跋是端方在两江都署邀请友人观瞻之后,友人当场题写,如缪荃孙、罗振玉以及法国汉学家伯希和即属此类;另一部分则是遣使至友人处,嘱其撰文,若张之洞、张曾畴、杨守敬和梁鼎芬等人。碍于当时的历史条件和各人学养的差异,上述题跋对于《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的出土、断代,以及高昌北凉历史的论述存在诸多舛误之处,读者尚须加以甄别。谨按题跋、钤印在拓片四周的分布情况,以上、下、左、右为序,次第录文、标点,以飨读者。

(一)拓片上方的六通题跋,分别是梁鼎芬、杨守敬、郑孝胥、张祖翼、金焕章以及法国汉学家伯希和的题跋。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梁鼎芬、杨守敬_与伯希和三者的题跋。

梁鼎芬的题跋共有两通,此为第一通,以往研究者或认为与《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本无涉,实则不然。实际上,梁氏在此是将该拓本与此前张曾畴所藏秦篆《琅琊台》进行对比。前时,潜园亦遣使者千里寄题,做法与端方如出一辙,只是碍于仓促间难以一蹴而就,故仅仅题写年月而还。

杨守敬所撰题跋在拓片上方居中的显著位置,目有乌丝栏,在全部23通题跋之中仅此.一例。

保罗·伯希和是世所公认的汉学家,致力于中国敦煌历史的研究,考证功力深厚。因此拓片在动荡年代被折叠并藏于废纸堆中,留下了明显折痕。而伯希和所写题跋,恰好位于折痕处,故字迹几难辨认。

(二)拓片下方题跋凡10通,分为2行。第1行4通是罗振玉、缪荃孙、况周颐,以及黄绍箕的首通题跋。第2行6通题跋者为俞陛云、章钰、沈瑜庆、原口要(日本)、邓邦述、张謇。重点谈—下罗振玉、章钰与邓邦述的题跋。

罗振玉所撰题跋位于拓片下方右侧边缘处,是《北凉泪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上唯一的篆书题跋。从文字数量上看,仅有13个字,亦未钤印。实际上,罗振玉曾应端方的邀请,为《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创作了一篇考据翔实的长篇跋文,却不知何故,未题写在拓片之上。

章钰所撰题跋则透露出一个信息:是年,他与宗舜年受端方邀约,同时前往两江总督署观赏《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但后者并未在其上题写跋语。

邓邦述乃端方重要幕宾之一,曾随其出使欧美诸国考察宪政,也是20余位题跋撰写者之中,唯一曾经在柏林目睹《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并亲手摩挲之^。令人遗憾之处在于邓邦述的题跋较短,目未涉及当年陪同端方在柏林发现并毡拓此碑的过程。

(三)拓片左侧的两通题跋,分别是俞廉三以及黄绍箕的第二通题跋。

(四)拓片右侧的五通题跋,分别是张之洞、张曾畴、柯逢时、萧方骏以及梁鼎芬的第二通题跋。其中梁鼎芬的第二通跋文值得探究。

梁鼎芬的第二通跋文,从文字上看并未提及《沮渠安周造佛寺碑》,因何故留墨于斯,容后详考。需要注意的是,这通题跋右侧,盖有整张拓片上最大的一处钤印:“……按察使司兼官驿传事印”(朱文),经辨识应为一方“官印”。前半部分为汉文,后半部分则系满文。汉文部分极其模糊,尤以首行为甚,唯有通过落款加以分析。梁鼎芬所书时间为“丁未孟春”,系光绪三十三年,即1907年。查梁氏自光绪三十一年(1905)相继担任“安襄郧荆道”“湖北按察使”之职,比对钤印首行末两字字形,摇则或为“湖北”二字,余不可辨。

除上述题跋、钤印之外,《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全本的第二任主人李介如,也分别在拓片的左下角和右上角(梁鼎芬钤印下方)留下了自己的三方鉴藏印:“江夏李钦原名清字介如亦慎一”“江夏李氏北凉碑馆”“李介如鉴定章”。

五、《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中蕴藏了丰富的历史材料与宗教信息。譬如,通过分析碑末开列的三位建碑负责人的不同身份,可以揭示出当日搞昌北凉的政权构成。首先,碑文的撰写者是中书郎中夏侯粲。夏侯氏乃曹魏宗亲,郡望谯郡(今安徽亳州),本就是从中原播迁至河西地区的移民。按《晋书·张轨传》所载:自西晋“永嘉之乱”,“中州避难来(河西,当时为前凉政权)者,日月相继”;而十六国时朗北方持续动荡,最终又使这批中原土族追随沮渠政权再次西渡流沙。从时间上看,北凉政权的西迁主体分为两批:一部分是作为先锋部队随沮渠安周抵达的5000余众;另一部分则是随沮渠无讳迁来的万余家,以及他们的家丁、部曲。其次,典作环节由御史索宁负责。东汉明帝朝担任西域戊己校尉的索頵,便是高昌索氏分支的开创者。其后代世居高昌,为当地豪强,但郡望仍沿用“巨鹿索氏”。以索氏为代表的本地豪族,通过与播迁至此的张姓、曹姓等中原望族联姻,成为高昌北凉政权中不可或缺的组成力量。最后,高僧法铠监造勒碑。法铠是高昌佛教僧众势力的代言人。高昌既有当地的僧侣,亦有西徙而来的原河西地区的高僧。三方在沮渠安周的谕令下通力合作,一方面显示出政府对建寺造像甚为重视,另一方面也折射出高昌北凉不同集团之间的微妙关系。

嘉峪关以西,历来金石著录殊少。《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是目前我们可见的仅存的高昌北凉早期石碑拓片。尽管在1972年,吐鲁番阿斯塔那177号墓又出土了一块刻于承平十三年(455)的“冠军将军凉都高昌太守都郎中大目渠封戴府君之墓表”(现藏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但从时间上看比承平三年刻立的《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晚整整10年,已经属于高昌北凉晚期之作,且字数较少,加之其时国力已然不济,五年之后即为柔然汗国所灭,无法更多地展现出高昌北凉立国之初的一派兴盛景象。是故,海内孤本《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本是研究高昌北凉历史与佛教发展状况的珍贵史料,折射出整个十六国日寸期北魏、北凉、高昌北京等诸政叔从割据走向统一的曲折的历史进程,更为研究中原地区的文化、宗教和风俗沿着丝绸之路向西传播、辐射提供了宝贵的实物参考,犹如鲁殿灵光一般,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

除了历史价值外,《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所蕴含的藝术价值也是举世公认的,尤其是在“北凉体”研究领域具有无可替代的意义。“北凉体”是东晋十六国时期流行于凉州地区的一种字体。在间架结构上,字形呈现出方扁特征,规整凝重,虽为隶书,但已初具楷意。用笔上窄下宽,横、竖、撇、捺之中必有一笔颇长。横画两端多出锋,起笔下顿,中段呈下曲或上曲波磔之势,收笔时的雁尾向E翘起,古朴但并不呆板。竖画的特点在于外拓,展现开张之势,富于跃动之感。碑文书体方劲,秀劲崭绝,表现出雍、凉士人峻拔、犷悍的一面,不同于中原儒生的精神风貌。结字颇具晋代写本特征,上承汉简之风,下启魏碑之韵,反映出北朝初年书法艺术由隶至楷转型期的变化,可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传世经典《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府君墓碑》《冯翊护军郑能进修邓太尉祠碑》颉颃。另外,诚如黄绍箕在《北凉沮渠安周造佛寺碑》拓片题跋中所写,在碑文中存在旭的北朝异体字,颇为罕见。譬如:“庶幾(几)”二字加“言”字旁,“猷”字、“就”字皆从戈,“龙”字右旁亦似“戈”形,皆六朝石刻所未经见者,乃研究我国5世纪书法面貌的宝贵图像依据,是为至罕,可宝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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