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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与文学的交响

2021-09-18贾雪松

艺术评鉴 2021年16期
关键词:音乐创作文学

贾雪松

摘要:随着近些年我国音乐的繁荣发展,越来越多的艺术工作者投入到音乐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的研究中,各大高校也纷纷设立了很多音乐的交叉学科,如民族音乐学、音乐治疗学等等,作曲家在音乐创作中也随之有了更多深入的研究和思考,而文学修养对于音乐创作的重要作用一直都是存在的,但音乐工作者及学习者对其的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对于期望在音乐创作中有长足发展的音乐工作者来说,需要的是更加全方位的知识积累,同时还包括丰富的生活阅历等等。李吉提先生作为我国作曲技术理论领域中高层大师之一,其学术指向涉及的音乐作品分析、现代作曲技术理论等方面都获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在李吉提先生的论文中特别强调了丰富的文学修养对于音乐创作的重要性,由此,笔者通过整理其在音乐创作中的文学性思考,并结合自身的理解,分为以下三点论述文学对于音乐创作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文学  音乐创作  民俗传统  生活阅历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1)16-0174-03

谈到音乐的艺术一定离不开歌词的创作者,音乐赋予歌词一种新的表现形式,而能否写出适当的歌词又是对歌词创作者文学底蕴的深刻考量。李吉提先生在他发表的多篇文献中反复强调了文学在音乐创作与表现中的重要作用,他认为音乐是依附于文学来发挥它的艺术魅力的。李吉提先生在他的《中国传统音乐的结构力观念(之二)》开篇便直接简洁明了的阐述了中国传统音乐的结构力的生成,除了靠自身的力量外,音乐和文学的关系很重要,我们最直接的会想到声乐作品的结构对于歌词的依附性,其实不然,李吉提先生特别指出中国的传统器乐作品也同样是脱胎于声乐或借鉴于声乐结构的,即在我们中国的传统音乐中,不论是声乐亦或是器乐作品最终都离不开文学的积淀。

一、音乐创作中的歌词理解误区

歌词对于音乐的重要作用更多的应是音乐表现情感的完整表达,音乐作为非常重要的文化精神的引领者,这对于作曲家和歌词作家的文学底蕴有很高的要求。李吉提先生在他的《乐人说文》一文中提到《我的祖国》,这首声乐作品的作词者乔羽先生曾说他在写这首歌的歌词时就有编辑批评他,为什么要写“一条大河”而不写“万里长江”,这里就体现了音乐工作者对于文字的考量。音乐是服务于大众并力求广泛传播的文化性质,它不是只服务于少数个体,所以一首音乐作品引起更多听众或音乐表演家的共鸣才是上等之作的必要追求。《我的祖国》这首声乐作品,它歌唱的是成千上万个人们的爱国情怀,对于每个人来说,祖国在其心中的独特象征意义不尽相同,当然那位编辑的思路也是可以理解的,长江的确是中华民族精神文明的象征和骄傲,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的难忘经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的独特视角,这也是乔羽先生所考虑到的“一条大河”这样一个不是很具体的描述更容易让每一个人想起心中家乡的河,更容易使人萌生亲切之感,这才是音乐的意义,它是最靠近每一个人心灵深处的、也是最容易表达的情感链接。

二、歌词中隐藏着的文学艺术

从李吉提先生的多部著作中可以看出他、她对于音乐作品的评价是多方位的,她在听到一位外国音乐家根据中国艺术家对曹操的《短歌行》和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等诗词的朗诵而写的音乐作品《人间如梦》后,给予这首作品的音乐创作与艺术表演充分的肯定,但又因这部作品的原型是中国的古代文学,因此面对这样具有非常典型的时代文学特征的音乐作品,李吉提先生也对此有了更多的思考,在不否定《人间如梦》作为艺术作品的成功之处前提下,李吉提先生对曹操的《短歌行》和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等诗词的背景与《人间如梦》的艺术表演做了深刻的剖析。她认为该作品还是有一定的提升空间和改进之处的,如若能在作品的背景上再进行深度的理解,想必这部作品能有更准确的演绎和更完美的舞台表现。确实如此,一位作曲家他如何处理一首音乐作品很大程度上基于他对于音乐作品背景的理解以及他在生活中的丰富经验。就如这首《人间如梦》作品中的曹操,作曲家所理解的是曹操在《短歌行》里主要想抒发的是其一辈子没有成就自己当皇帝的梦想,而造成的心理上的落差感,因此才有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句。于是在这首作品中,艺术家就集中地不断重复和渲染曹操壮志难酬的失落感和悲壮之情,却抛弃了《短歌行》中真正想表达的曹操的雄才大略的神态和叱姹沙场唯我独尊的英雄本色。实际上没有当上皇帝是曹操不愿落“篡位”的骂名而有意为之。因此,李吉提先生认为音乐创作中不仅需要对一定的历史背景有了解,更关乎对文学、美学等文化的熟悉和掌握,充分的文学思考将会进一步推进一部音乐作品的完美呈现,对艺术家的要求也变得更加全面了。

三、多元文学思维下的艺术创作

李吉提先生在一篇写在“郭文景创作研讨会”上的发言中曾这样看待郭文景先生的音乐创作,郭文景作为“文革”后的新一代作曲家,能在音乐创作中有非常不错的成绩,不仅得益于他对专业知识技能的熟练掌握,更离不开他深厚的文学积累和文学表达能力。郭文景先生曾这样描写上小学时的路上景色:“清晨上学路上,常见从江里升腾而起的浓雾,把一座城氤的影影绰绰,我看不见大江,只听见它在浓雾深处叹息,于是,一口一口地把它身體散发出的乳白晶莹的水珠吸入胸中,那水珠一定融进了我的血液”,让人不经想到了郭文景创作的钢琴前奏曲《峡》、弦乐四重奏《川江叙事》以及交响诗《川崖悬葬》等等,由此能非常清晰的看到一位优秀的作曲家,他对于生活的独特视角和想象力造就了他不一般的深厚文学修养,相应的,他的音乐作品更是基于他的文学修养的升华形式。李吉提先生从郭文景的音乐作品中看到郭文景对于自然、图腾、地域等等事物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观察视角和深刻理解。艺术创作也自然而然由此诞生,这些音乐作品取自作曲家的生活经历,取自他的眼中所见,耳中所听,心中所想,更重要的是他具备对自己所探索的艺术创作的理解胸有成竹的信心。

一部优秀的艺术作品的灵感来源并不是单一的,更多的是多维文学角度的交叉融合。李吉提先生认为多维的文学修养积累始终离不开读书,所谓世界浩瀚,我们每个人所经历的都十分有限,而要想衍生出更加具有深度和独特性的作品,不仅需要作曲家看到奔腾大江、绝壁千仞的峡谷和九曲百折的盤山险途时能想到用音乐表达对人民勇敢强悍精神的赞扬和讴歌,还能站在厚重的历史长河中去看待当下生活中的百转回肠,这都需要艺术创作者从书中去寻找答案,李吉提先生在《乐人说文》中曾提到“不求甚解”四字,他对此是持赞同态度的,有很多书中内容,尤其是涉及到历史的部分,受个人阅历、文化背景和生活环境所限,读时难免感到吃力,但只要抱有一颗不求甚解的心,就一定能实现开卷有益,深刻的文学内容的理解是需要带着“啃硬骨头”的心态去面对的,随着时间的积累和广泛大量的阅读才能从复杂难懂的文学作品中品出些味道来,从而带动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和创作思维。

从李吉提先生对郭文景的评价中,就深切的感受到了生活的所见所闻以及强大的文学底蕴,能够让作曲家产生强大感召力和点化力,才能产生颇有新意的艺术作品。

另一方面,在面对同一件音乐作品时,具有不同文学基础的人是有不同见解的,李吉提先生认为“虽然音乐与文学在表达人的思想、感情或感觉氛围上,在表述的形象性和逻辑性要求等方面,的确有许多相通之处,所以对一个希望有高一点造诣的音乐家来说,懂一点文学,总是会大有帮助的”。喜欢民间历史和文化等较为传统且接地气文学的人,则更可能喜欢民间传统音乐。对西方音乐作品的理解又必定基于对西方历史、文明、艺术等文化背景的理解与认知。因此想要创作出一部好的音乐作品,对于艺术家更是有着高要求的。

以贺敬之、丁毅执笔的歌剧《白毛女》为例,其获得的巨大成功与作者重视长期的文学积累是分不开的,它以中国革命为题材,作者只有在自身的生活实践经验之上,广泛阅读文学著作,真正了解中国革命历史,并准确掌握民族的风俗习惯、品格特征、精神风貌等,才能深入到中国农村的复杂生活中,同时作者还要熟悉中国古典戏曲和西洋歌剧的表演形式,之后才创作出了为民族新歌剧的建设开辟了一条富有生命力道路的《白毛女》,而《白毛女》又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文学的发展。

由此可见,文学修养与音乐艺术有着同生共存的联系。李吉提先生提到“悟性”一词,在笔者看来,此“悟性”非彼“悟性”,如李吉提先生所描述的,所谓悟性,是由个人生活阅历与后天所接触的各知识领域的宽窄深浅的程度组成,它们之间相互启发、相互促成,最后衍生出沉甸甸的艺术作品。

四、音乐创作中的文学性音乐语言

李吉提先生在她的《曲式与作品分析》中的绪论部分“第二节”就提到了“音乐语言的表现作用”。我们在音乐演奏或教学中的较高层面的要求就是音乐表现的良好呈现。因为对从事音乐工作的人来说,音乐的最终表现无非就是在舞台上的视听效果的好坏,是视听盛宴还是视听无感,皆来自于音乐表现的优秀与否,而音乐表现的正确运用又离不开对音乐创作的文学性解读。音乐语言并不是我们以为的仅仅建立在一些理论基础之上的,例如“和声”“曲式”“复调”“调式调性”等,而是通过生活中的情感感受,尽可能的代入音乐所传递的音乐精神,做到“感同身受”及与音乐融为一体的“共同体意识”,呈现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音乐语言,音乐也从一种抽象式表达变成一种具体又难以描述的意象,它开始不仅仅单独存在于音乐的“骨架”,更是从文学的角度发散更具象的思维逻辑,又进一步的结合生活经验和感受,而诞生的音乐“精神”。有作曲家曾分享他分析音乐作品的思考时说:“要钻到作曲家的脑子里去”。可谓用一句简洁的话语便道出了音乐学习的核心,“钻到作曲家的脑子里去”,最主要的不仅是体会作曲家在作品创作时候的初衷与整体曲式架构,更要尽可能的了解作曲家最深层次的创作本能与创作意图。作曲家在创作时,是看到了美好景色触景生情?还是因时运不济而抒发感叹?再或者为爱情或亲情又悲又喜?以上种种都能追溯到其源头展开联想或情境代入。在同一首音乐作品中,和“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种音乐语言”,那么我们站在作曲家的巨人肩膀上在演奏同一首音乐作品时便能延伸出自己的音乐语言,向观众传递的是独一无二的音乐感受,这是文学性音乐语言对音乐创作作品的最高层次的表达。音乐创作者在最开始创作时,需要做的最直接又最简单的基础工作,不仅要钻到作曲家的脑子里,更要钻到作曲家的过去,去看看作曲家所经历过的人生,就会明白他的音乐从何而来,而后代的作曲家又有哪些类似生活经历或情感体验能借助这首音乐来传递自己的音乐语言,在千千万万的经典作品中,因为音乐语言的丰富文学性,在一首音乐作品中才有可能呈现出更为丰富的音乐表现。

五、结语

世间所有创新创造出的产物都是文学素养或人生阅历的积累和沉淀,音乐与文学更是不可分割的两个学科,两者都是精神文明的“领路人”,在无形中它们之间交叉融合、彼此成就,音乐在文学中变得深刻,文学又因为音乐而更赋有意义,李吉提先生作为我国作曲技术理论领域中的高层大师之一,在她发表的论文中,不论是从理论还是技术层面,都多次强调了文学修养对于音乐创作的重要作用。文学对于音乐创作来说是必要但不充分的条件,因此熟练的掌握音乐理论技术是音乐创作的首要且关键的任务,而最终作品诞生也是万万离不开生活阅历的。何为艺术,它繁冗复杂,是多学科交叉的衍生物,是每一个艺术工作者观察生活、体验生活所生产出的代表作。何为音乐作品,它异彩纷呈,是文学与声音的交响,承载着世世代代人们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

参考文献:

[1]李吉提.郭文景其人其作[J].人民音乐,1997(10).

[2]李吉提.乐人说文[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8(01).

[3]李吉提.中国传统音乐的结构力观念[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4(01).

[4]李吉提.传统与创新[J].人民音乐,2002(09).

[5]李吉提.郭文景与大歌剧《骆驼祥子》[J].人民音乐,2018(02).

[6]宁尔.论曲式分析中的宏观与微观——从李吉提先生《曲式与作品分析》的“绪论”谈起[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20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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