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文《琴史》研究现状综述

吴梅芬

（南京艺术学院音乐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对琴史的研究，一类是把古琴作为一项乐器，研究其形制、乐律、琴谱；另一类主要研究琴学历史以及在时代变迁中的琴家、琴事、流派、琴学思想。朱长文《琴史》作为一个朝代琴学发展的代表，必然也在历史长河中发挥其作用，成为当代音乐史学、美学等学科的重要文献之一。从知网搜索引擎的数据来看，以“朱长文琴史”为主题的文章总共有19篇，其中“朱长文琴史”为标题的占6篇；以“朱长文”为篇名的文献有19篇，5篇与“琴史”直接相关，还有对朱长文思想、生平和其他著作研究。从此数据来看，以朱长文《琴史》作为研究对象并不多，以音乐文献考究出现在文章引用中占多数，例如，以某位琴学家和某种琴学理论观点为研究对象作为展开，《琴史》则成为最好的佐证和参考文献，足以证明《琴史》的权威性和价值所在。目前，对朱长文《琴史》研究比较全面的文章有：崔伟《宋朱长文〈琴史〉古琴理论初探》、郑锦扬的《朱长文〈琴史〉初探》上下、韩伟《朱长文〈琴史〉综论》。崔文从古琴的创制与取材、古琴的琴制、古琴之德来论述《琴史》六卷的内容；郑文从《琴史》的编次和各卷述要、与琴史琴、学史和中国音乐史学史的关系进行初探；韩文主要从辑存与勘正、人德与琴德、春秋笔法三方面来论述琴史。本文基于前人研究成果和相关论著，把文献现状总结为三点：1.朱长文《琴史》版本流传和归类研究；2.朱长文《琴史》琴学思想专题研究；3.朱长文《琴史》研究意义和价值探讨研究。

一、朱长文《琴史》版本流传和归类研究

朱长文是宋代音乐典籍内容保存相对完整的典籍之一。《琴史》总共六卷，前五卷按时间顺序，收集从先秦至宋代156位琴人事迹，通过围绕琴人、琴曲来体现他的史学观；第六卷从《莹律》等十一个专题来阐述他的音乐美学思想。关于此论著，学界对其的定位不一。郑锦扬《朱长文〈琴史〉初探》中对此著作提出质疑：究竟是“琴谱”还是“音乐家传记”或是“琴史专著”？在张斌博士论文《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中，认为其主要版本有六个：曹本（曹寅于扬州使院刻《株亭十二种丛书》）、瞿本（虞山瞿氏铁琴铜剑楼藏明钞本）、沈本（沈德潜序而覆刻曹本）、傅本（傅沉叔过校清初钞本）、潘本（潘景郑承弼藏旧抄本）、四库全书本书。郑文中更详细罗列出《琴史》在这些版本中具体位置，如在清代《钦定四库全书》归类于入子部•艺术类之二，属于“琴谱之属”。在《中国音乐书谱志（先秦—1949）音乐书谱全目》和《中国音乐家辞典》分别位于“音乐理论”和“书刊”部。郑从编撰目的、结构和历史评价三方面论述《琴史》为专门琴史著作。杨柳《〈琴史〉版本流传情况初探》除了论述《琴史》流传过程中的版本，也对《琴史》提要序跋概况做了梳理和探讨。

二、朱长文《琴史》琴学思想专题研究

人德反映琴德，对琴学思想的研究包括了以朱长文为研究对象和《琴史》及《琴史》各篇中体现出来的琴学思想。许健《朱长文》一文，把朱长文作为江苏历代音乐家中进行介绍。韩伟《朱长文〈琴史〉综论》、邓小南《朱长文家世、事历考》、章华英的《宋代古琴音乐研究》、郑锦扬的《朱长文〈琴史〉初探》，都有对朱长文的生平、著作年谱进行考证和介绍。崔伟《宋朱长文<琴史>古琴理论初探》中认为，雅士推崇的古琴象征君子之德。日本学者须江隆的《段落缺失旳启示朱长文及北宋地方志的编纂》以朱长文编撰的苏州地方志《吴郡图经续记》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其撰写意图的分析和对朱长文生平的具体深描，认为朱长文编纂《琴史》是在保守派重新秉政时期，在《琴史》序言中流露出新法对礼乐发展的担忧，奠定《琴史》编纂的基本思想。

朱长文《琴史》体现出来的琴学思想研究包含以下几个方面：人德和琴德、“和”的观念、儒家思想文化。韩伟《朱长文〈琴史〉综论》中总结出《琴史》的两个主要思想——人德和琴德。他指出朱长文《琴史》与其他叙述性琴史不同，它是通过朱长文本身的经历和思想信仰，映射出“人德”和与之相匹配的审美客体的“琴德”。韩坤的博士论文《中国古代音乐传承的内涵及意义》在“传承之经脉——音乐‘文化’的传承”这一章节中提出：在古琴艺术发展中，“和”是传承下来的音乐审美风格之一，“善治乐者，犹治诗也，亦以意逆志，则得以矣”，从君子修身的角度阐释音乐，证明与古代音乐审美思想相契合。章瑜《宋代古琴音乐文化整体历史发展思考——编年史体例与宋代古琴音乐文化研究》通过收录的琴家来研究宋代古琴音乐文化整体的历史发展，例如窦俨、宋太宗等人物的研究，总结古琴文化思想，如“天地之和，莫先于乐。究乐之趣，莫近于琴”。

认为朱长文《琴史》是儒家思想文化的具体表述，张斌博士论文《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中，把朱长文的《琴史》作为宋代琴论个案研究，第四章从《琴史》产生的基础、观点特色和价值影响等方面，来全面观照古琴文化在宋代的发展情况。他认为，朱长文《琴史》与儒家思想有着深刻的渊源关系，撰写中把儒家文化置于古琴文化的主流地位，使“琴道”和儒家的“道”相结合。俞飞文章《儒学视野中的朱长文琴学思想探析——以<琴史>为例》，以编纂角度探讨《琴史》，认为其也是以儒家思想的体系来展开的。他还列举第六卷内容，如《尽美》和《琴史序》确立儒学为琴学思想基础、《释学》中把古琴的五弦与儒家的五行五常之说相联系等，证明所体现的思想与儒家思想文化相契合。

三、朱长文《琴史》研究意义及价值探讨

朱长文《琴史》是我国琴学发展史上一部重要的著作，杨宗翟称其“朱氏之盛时，握兰台之管”。“此书最重要的价值是详述琴人事迹，可补史书之阙。”韩伟《朱长文〈琴史〉综论》中也认为“《琴史》的叙事绝非草率为之，正如其在《乐圃记》中所言，其读史、写史的目的是‘观古人是非，正前史得失’”。韩伟认为这是朱长文对君子人格、古琴美学、历史伦理的多方面思考。因此，它必然对史学、琴学思想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郑锦扬《朱长文<琴史>初探》中认为，《琴史》是中国音乐历史上第一部有意撰为史书，以史名书的《琴史》、在记录、保存琴史资料和反映琴的历史方面、继承发展琴学都有重要的意义。具体表现为人们认识琴史提供了清晰的线索，从对琴人、琴事活动的认识中构成琴学体系。他还认为，朱长文《琴史》是中国音乐史学独立的标志。

把朱长文《琴史》作为琴学史的辩证来看，尹鸿书《琴用指谱辨正》一文中，以音乐史学角度，辨析古琴乐谱发展的问题。通过对《琴史》中对赵耶利的记载和研究其撰写的《手势谱》和《弹琴右手法》辨析赵耶利《手势谱》中的手势指法和明袁均哲《太音大全集》卷三的关联，捋清古琴手势指法的行程轨迹。文中还提及《琴史》中人物陈拙，通过研究其《唐陈拙指法》著作，以此作为研究资料佐证，辩证此文是减字和减字谱的表述形式。对于琴学家陈康士尹的指法材料，尹的文中只提及《琴史》对陈康士的介绍和评价，但从他文中引用《琴史》观点，可得出陈康士对指法材料的运用方式。因此，尹的文章是把《琴史》作为研究材料之一，论证其提出乐谱学问题的观点。张斌博士论文《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也有从琴学史的角度来分析《琴史》，他认为朱长文《琴史》是一部古琴文化的发展史，并非从古琴神话、浪漫主义爱情故事角度来撰写琴史，而是从“琴道”的角度来构建上古到北宋时期古琴文化发展的历史框架。朱长文写琴史一方面为了说明琴人之间的师承和传习关系；另外一方面是从治史角度来看，也体现了对历代正史的态度与考辨。

从编撰体制上来看，朱长文《琴史》有继承也有创新。他延续了前人以人、事为主的叙事方式，但在第六卷，专门以琴论作为论述，这和先前的琴史有所不同，对后世的写作方式有一定的启示。朱长文《琴史》不仅是一部专门的琴史，也是中国琴史、琴学史，在中国音乐学史中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它不但继承和吸收此前琴书与乐书者，又有创新之处，钱谦益曾用此书来补充《唐史》中的错误。从知网论文数据分析中可以看出，很多作者把该书籍作为论及音乐研究问题的佐证，被文章大量的引用。在后代的著作中，也有以此书为参照，模仿其题材进行编著、编写，也有著作沿袭《琴史》进行后续研究，例如南宋郑尚明的《琴史》、虞汝明的《古琴疏》；明代米万钟的《琴史》；清代李仕学《初学艺引》中的《琴引》；清末民初周庆云的《琴史续》和《琴史补》。刘佳的《四部琴史文献的比较研究》指出，宋代朱长文《琴史》、清代周庆云《琴史补》和《琴史续》、近代查阜西《历代琴人传》是琴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是一脉相承的。文中是把四部琴史的文献进行比较研究，他认为朱长文《琴史》是编撰《补》和《续》重要的史料，但对参考文献的出处没有明确标注，而《补》和《续》对《琴史》是一种补充。综上所述，朱长文《琴史》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虽然这部琴史主要是以史传和文化层面来介绍琴人事迹和琴学理论，不是音乐史，但可以作为打开音乐研究的大门，从琴人琴论的背后了解古琴音乐。

四、结语

朱长文的《琴史》作为历史上第一部代表古琴文化艺术的专注，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不仅体现在《琴史》本身的编纂特点上，从另一层面上，它反映的是宋代古琴文化的现象，代表的是北宋时期士大夫的价值观念；从琴学的研究价值来看，以琴人琴事、各种论音审调中反映出古琴作为乐器的历史价值、琴学思想和审美价值，为后世研究古琴琴学起到了一定的借鉴作用。纵观现有的研究成果看，究其研究的现状，目前对于《琴史》的研究仍然没有受到学术界的关注，很多文章由于篇幅所限并没有深入研究，仅是一笔带过。因此，笔者认为朱长文《琴史》还有待于进一步全面、深入地进行研究，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所在。

注释：

①郑锦杨.朱长文《琴史》初探(下)[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3,03:22-24.

②张斌.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J].复旦大学,2006年,第135页.

③郑锦杨.朱长文《琴史》初探(下)[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3,03:22-24.

④同上.

⑤张斌.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J].复旦大学,2006年,第182页.

⑥王小盾,张军.宋代音乐研究的典籍之源(上).中国音乐(双月刊),2020年第三期.

⑦韩伟.朱长文《琴史》综论[J].音乐探索期刊,2017年.

⑧同上.

⑨郑锦杨.朱长文《琴史》初探(下)[J].交响.西安音乐学院学报,1993,03:22-24.

⑩王小盾张军.宋代音乐研究的典籍之源(上)[J].中国音乐(双月刊),2020年第三期.

(11)张斌.宋代的古琴文化与文学[J].复旦大学,2006年,第1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