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平湖派琵琶发展情况述评
2021-08-27崔晓君
崔晓君
摘要:本文通过对受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平湖派琵琶的传派、发展、影响等方面进行系列总结性研究,表明对传统琵琶音乐文化遗产保护的重要性。通过对平湖派研究现状的整理,厘清平湖派的发展概况,论证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平湖派的重要影响,并探讨平湖派传承及传播中可能面对的困境。
关键词: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琵琶 平湖派 艺术文化
中图分类号:J632.33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359(2021)13-0019-03
一、平湖派琵琶的研究现状
平湖派琵琶是琵琶五大流派中成派较早的,之后形成的几大流派也多多少少受到平湖派琵琶的影响,经查证,对平湖派琵琶的研究与讨论大多集中在这几点上:1.平湖派琵琶的集大成之作李芳园的《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的研究,如对平湖派曲目的演奏风格、音乐美学、艺术价值的分析等;2.平湖派琵琶的创新之处,其中包括对乐曲小标题的增加、演奏指法的创新等;3.通过研究平湖派琵琶的传人及其贡献,探索平湖派琵琶的传承情况。相对以上两个流派来说,选择探索和研究平湖派琵琶的略少些,这与如今演奏平湖派琵琶曲目相对较少的现象相吻合,事实上在平湖派琵琶还未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之前,平湖派的发展已急需国家的有力扶持及琵琶界同仁的重视。
研究平湖派琵琶的論文大多是从第六代传人朱英开始的,而后其嫡系传人杨少彝再次推进了平湖派琵琶的发展,《李芳园的琵琶艺术》一文中总结道:“李芳园刊印了继华氏谱之后的第二本琵琶谱、创新了琵琶的演奏指法、拓宽了琵琶曲的表现领域、从民间音乐及其他艺术汲取营养从而丰富了琵琶音乐”……《浅谈平湖李芳园传派琵琶艺术特点》一文中首次提到了“平湖派即李氏琵琶学派的形成与发展、总结了《南北派十三套大曲琵琶新谱》的演奏风格并简要分析了曲谱的特点”……这两篇文章是对李芳园琵琶艺术、平湖派琵琶的风格特点及其琵琶谱的最早阐述,是研究与评述平湖派琵琶艺术价值与美学思想的早期成果,此后直至20世纪末撰写平湖派琵琶艺术的文章寥寥可数,但恰恰在20世纪中后期到21世纪初的这段时间是历史上平湖派琵琶发展的积极阶段,是研究平湖派琵琶传承情况不可绕开的一个特殊时期。
二、平湖派琵琶的传派概况
1927年朱英作为平湖派第六代传人受聘于中国第一所专业音乐院校即上海国立音专进行专业授课,这代表了平湖派琵琶正式进入学院派专业领域,也为平湖派琵琶的传承提供了保障,以杨少彝、杨大均、樊伯炎为代表的弟子最终成为了传播平湖派琵琶艺术的中流砥柱,其中杨少彝被誉为平湖派第七代传人,学成后任教于西安音乐学院,此后便正式开启了平湖派琵琶在三秦大地上的传播与发展之路。
杨少彝对平湖派琵琶的发展是有卓越贡献的,姜宝海在《华夏神韵源远流长—平湖派琵琶艺术的传承》一文中认为:“杨少彝用多种谱式编纂了《琵琶教材》,全面继承传统技艺……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撰写《琵琶春秋》一书,它汇集了杨先生对民族音乐理论、艺术实践等方面的学术研究成果”,又在《平湖派琵琶艺术的继承与创新》一文中提到:“杨少彝先生与丁善德提出,琵琶应效仿西洋乐器制式,加制半音”……这都显示,在西安音乐学院任教时期,杨少彝先生主要从音乐理论、艺术实践、形制改革这三个方面不遗余力的促进琵琶艺术在新时期的发展,其余传人如杨大均、樊伯炎等,均未留下研究性文章与专著,但整理并遗留下多首平湖派琵琶曲目,曲谱的流传也相对扩大了平湖派琵琶的影响,为后人留下宝贵的资料。
杨少彝先生在教学生涯中还培养了一批平湖派琵琶的中坚力量,如任鸿翔、朱大帧等,其中任鸿翔作为平湖派琵琶第八代传人也为平湖派的发展劳心劳力,最为著名的便是其创作的具有陕北民间音乐特点的琵琶独奏曲《渭水情》,此曲自问世便受到琵琶艺术界演奏家们的喜爱,在21世纪初一度掀起陕北民族音乐风格的热潮,但由于此曲并没有融合过多的平湖派琵琶技术与演奏特色,大众的关注度只在陕北地区风格的曲风上,因此未给平湖派琵琶的发展带来实质性的转变。
三、平湖派琵琶在20世纪以来的发展情况
也许是时机未到,虽然以杨少彝为代表的第七代传人几近努力却仍旧无法将平湖派琵琶艺术的发展带入到一个崭新的局面,这不由得让人唏嘘,先是杨少彝先生的个人际遇较为坎坷,后有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复杂环境,这些都使得平湖派琵琶的发展迟滞。
平湖派琵琶的起源在江浙,传播与发展却在陕西,在20世纪中后期陕西地区的发展无论在经济、文化、交通便利上都落后于当时的上海与北京,这就造成平湖派琵琶的发展处在一个与当时逐渐形成的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存在隔阂的相对闭塞的环境中,地域的局限性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平湖派琵琶的传播,但也使得平湖派琵琶逐渐扎根在陕西地区,由于长期缺乏与其他流派交流与沟通、无法接触到学术前沿、缺少艺术实践的舞台等因素,造成了平湖派琵琶只能偏居一隅,因此20世纪中后期的平湖派琵琶艺术在传人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流派艺术本身得到一些发展,但流派传播的情况收效甚微。
张鸣、王范地在《杨少彝先生与中国民族音乐琵琶艺术》一文中提到杨少彝先生自己也意识到平湖派琵琶的发展存在一定的问题,他讲到:“多年来由于各种原因影响,导致平湖派琵琶不仅在发展上缓慢,甚至停滞,而且面临失传的危险……要采取古法之佳者守之,垂危者继之,不佳者改之,不足者增之的原则解决继承中的问题”。
四、国家的扶持与平湖派琵琶发展中面对的困境
2008年,顺应党和国家对文化教育的改革及传统文化的普及与保护政策,平湖派琵琶被纳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是平湖派琵琶发展的重要转折点。文章《三十余年来平湖派琵琶艺术研究述评》中提到“2013年平湖举行首届平湖派琵琶文化论坛,来自全国的琵琶演奏家、琵琶理论专家聚首平湖,共商平湖派琵琶保护和传承大计”……平湖地区很快成立了国家非物质文化保护中心,在平湖地区的百花小学设立了传承基地,平湖派琵琶传人朱大桢亲自授课。不仅在各大琵琶比赛中加入了平湖派的经典曲目演奏,在各大音乐院校也相继掀起了学习平湖派曲目的高潮,平湖派不仅指法繁多,且拥有属于自身独特的指法,例如“拿按”“蝴蝶双飞”等,平湖派传播的困扰之一或许正是由于其中的指法特别,需要更加专业的教学与心无旁骛的练习。
虽说平湖派传人在国家的扶持下几近努力的在弥补历史客观原因造成的发展断层现象,但平湖派的发展依旧艰难,其一,在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下,平湖派的生存发展得到了保障,但已无法占据主流舞台,浦东派的传人遍布各大音乐院校、崇明派的音乐也已深深扎根于人民。其二,平湖派现今的传播方式具有局限性。文中提到过在平湖地区的小学及艺术中心进行平湖派琵琶曲目的教学,而更具专业性的系统教学依然在极小的范围内,如西安音乐学院,如何拓展传播的范围?如何进一步在琵琶专业领域里推动平湖派琵琶的发展?这是平湖派琵琶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五、传统琵琶艺术发展在当代
崇明派、平湖派、浦东派以及尚未进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汪派、无锡派,这都是中国优秀文化遗产中的一部分,是老一辈艺术家们呕心沥血的艺术结晶,是琵琶艺术赖以生存、发展的根基,这就是传统。在学习琵琶的这条路上,我们不仅绕不开传统,反而要戒骄戒躁、心无旁骛的学习传统,不求掌握全部流派的精髓,但求能够学一样通一样。传统曲目的精髓往往在谱面无法体现,诸多细节需要通过老一辈艺术家的传统教学方式(口传心授)才能演奏出真正的流派特色,照谱演奏就只能是一叶障目。然而,如何在时移世易的变迁中保持传统的生命力?这是值得深思的。20世纪末,民族与传统文化一度消沉,外来文明强势而迅速的占领了国人的精神意识,并得到广泛的好评,这时的中国传统音乐处在了发展的低谷期。优秀如昆曲艺术也不能逃脱这样的命运,传统琵琶流派艺术的传播之路更是艰难,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加速度,带来了多姿多彩的文化,但同时也影响了本民族文化的传承与传播,国家与政府首先对各传统文化做出了及时的抢救行动。
昆曲艺术正是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扶持,结合昆曲人进行抢救性挖掘各类民间剧目,录音录像,记录曲谱,再结合现代的审美样式进行重新编排,首先在舞台上,昆曲艺术慢慢找回了往日的风采;其次,在社会的普及层面上,昆曲艺术掀起了进校园、进课堂的传播模式,结合历史故事的讲述,潜移默化的传播昆曲,也是为昆曲艺术培养下一代人才。传统琵琶艺术也适时借鉴了昆曲的发展模式,在21世纪初期各大流派都重新整理并出版了相應的传派曲谱,并适时的将专业舞台与社会舞台相区分,谨慎选曲,首先做到基础传播工作的效果;其次,广泛吸纳现代音乐元素,将其与传统音乐元素相结合,产生了大量的新作品。现代创作音乐在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期异军突起,我们在双手拥抱的同时也需要思考,传统音乐如何与现代音乐共生共长,这就要从二者的关系进行分析,其一,在技术层面上,传统音乐是根基,现代音乐是发展。传统琵琶曲目中的技术分为左右手几十余种,包含“乐音”与“非乐音”元素,“乐音”的体现多为规整的旋律,“非乐音”的技术多为表达情绪或展现战争场景。现代音乐中使用的琵琶技术并没有超出这个界限(不包含行为艺术),而是在传统技术的范围内进一步挖掘它们的音乐语言,很多技术在传统琵琶曲目中是点缀,但在现代琵琶曲目中却起到支撑完整结构的作用。例如“绞弦”技术,在传统琵琶曲目中,多起到渲染气氛、画龙点睛的效果,是在既定情景下有限度的即兴演奏,没有旋律且并不会大量使用,但在现代琵琶曲目如《秦俑》中,大篇幅的“绞弦”不仅有逐渐延展的旋律和规整的节奏,在渐进的音乐层次中,还向人们展现了大秦帝国的富国强兵、春秋霸主的宏大场面,更是通过演奏技术明确而直接的提炼出了秦兵马俑的文化艺术价值,让“绞弦”这一技术在现代音乐中浴火重生。其二,在音乐语言层面上,传统音乐是现代音乐的灵感源泉。中国传统音乐是以传统文化为精神内核的,当中涉及到众多对传统文化的表达,可以说传统音乐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艺术载体,也是最优秀的诠释者之一。这些作品既保留了传统音乐的精髓,又能够体现现代音乐审美观念,因此受到了广泛传播与认可。传统文化独具匠心的诠释与呈现,让传统音乐成为艺术的精粹、文化的瑰宝,现代音乐在传统音乐中汲取养分,结构与标记符号更为完善,技术发展愈发全面,经过现代思维与全新审美模式的洗涤,更多的现代作品在彰显时代特征与风格的同时蕴含了优秀传统文化与传统音乐元素。对传统音乐的传承是最基础的延续,如果能够将一个时代的艺术理念、精神追求与现代音乐的进步、创新相结合并达成共识,那么音乐将彻底跨越时代的局限性,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对文化根脉的追寻也将变成自觉行为,这或许是传统音乐传承、现代音乐发展的最好环境。
进入21世纪,国家先有强化精神文明建设,后有振兴民族文化,庆幸的是琵琶艺术搭上了时代发展的火车,部分传统流派受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琵琶艺术的生存与发展得到了来自国家和社会的重视,但文化与信念的影响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犹如交响乐之于西方人民的意义一样,需要几代人对传统的不懈坚持,国家的大力扶持也是关键所在,更需要广大人民对中国传统音乐文化的自信与热爱,三者缺一不可。新时代,国家呼唤杰出的文学家、艺术家,号召大家要坚定文化自信、把握时代脉搏、聆听时代声音!这个时代既是历史,又是现在,也是未来,历史给予我们财富,现在给予我们机遇,未来给予我们可能性。中国传统琵琶艺术的每个流派皆有自己的发展轨迹,这是老一辈艺术家们凭借对琵琶艺术的一腔热诚一步步走出来的,有的发展至今脚步依旧清晰,有的却已模糊不清,对传统琵琶流派艺术的保护刻不容缓,对其历史的继承无可置疑,只有把握历史,才能掌握现在,进而才有拓展未来的可能性,相信在国家大力支持文化艺术建设的号召下,传统琵琶艺术定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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