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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丰收成灾”题材小说的连环画改编
——以《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为例

2021-08-26赵树勤李梦琦

黑河学院学报 2021年7期
关键词:成灾春蚕通宝

赵树勤 李梦琦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1932年,中国经历了波及十六省的水灾之后,迎来了罕见的大丰收,“按照一般理论农民可以就此欢天喜地,额手称庆了。但实际上恰恰相反,因为粮价太贱,农民的穷困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益加深重,所谓谷贱伤农,丰收成灾,是目下的状态。”[1]这一现象引发了1930年代“丰收成灾”小说的创作热潮,主要有茅盾的《春蚕》《秋收》《残冬》;叶紫的《丰收》《火》;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蒋牧良的《高定祥》等。新中国成立后,一些著名画家将这些小说改编成连环画,如《春蚕》共有四个改编版本,《丰收》有两个改编版本,《多收了三五斗》有一个改编版本。也有画家干脆将“丰收成灾”题材中同一系列的小说合为一部连环画,如陆和荪、刘国辉版的《老通宝》就是以老通宝为主角根据《春蚕》《秋收》两部短篇小说改编而成;张盛良、唐明生版的《丰收》则根据叶紫小说《丰收》《火》改编而成。具体发表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丰收成灾”小说的连环画改编情况

表1 (续)

这些连环画通过对经典作品的改编既充实了连环画本身的艺术内涵,又让更多的人有了阅读经典的机会,扩大了“丰收成灾”题材小说的传播和影响。本文以获第三届全国连环画大奖的作品——陆和荪编文、刘国辉绘画的《老通宝》,张盛良编文、唐明生绘画的《丰收》及石平编文、任家蓁绘画的《多收了三五斗》为例分析其在氛围、丰收意象、叙事结构三个方面的独特之处。

一、氛围:还原沉重与凸显温馨

氛围是指作品中各种元素综合所呈现的高度个体化的整体气氛。对于小说的创作而言,当时国家内忧外患,作者借“丰收成灾”题材表现底层的苦痛遭遇及其作为革命动力的作用,带有较为强烈的革命目的。小说中农民起早贪黑、低声下气、欠债、抗洪、流亡、甚至鬻儿卖女以求丰收,但其对未来的憧憬在商人、地主、官僚的勾结下落空。虽然作品也隐约闪现着乡间单纯人际关系的温馨气氛,但农民承受的这些苦难与辛酸使作品整体沉浸在沉重的氛围下。连环画创作于和平的1980年代,三座大山的压迫已经推翻,所以,连环画《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运用绘画语言尽可能完整地还原小说中沉重氛围,同时,也强调小说略写的日常生活场景,使“丰收成灾”下的乡村不仅仅充斥着血与泪,也弥漫着温馨的氛围。沉重与温馨双重氛围的交织使作品更可能超越时空限制,给读者带来更加复杂、多层次的审美体验。

一反鲁迅开创的启蒙主题和对农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丰收成灾”小说对农民具有一种人道主义关怀,农民不再是批判的对象,而被认为是应该得到怜悯和照拂的群体,农民仅仅为了活着经历的种种灾难也得到重点关注,小说通过语言铺演情节、刻画人物表现这些灾难时便自然而然地为小说营造了沉重的氛围。而连环画作为文学与图像综合的艺术,简洁短小的脚本只能抽象简单地交代情节、说明人物,氛围的营造更多以直观形象的场面描绘呈现。《春蚕》采用水墨画的形式,以白、黑为主色调,笔调凝滞、生涩,人物总是皱着眉头、嘴角下垂、忧思深重、佝偻着腰,其服装厚重、臃肿。在环境方面,虽已是春天,枯枝却比树叶与花朵更多,连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呈现出江南水乡的单调、昏暗、沉重。《丰收》中连年洪水旱灾,洪水常常占画面的1/3甚至更多,“张牙舞爪”地追赶着极度惊恐的农民。由于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人物形象总是衣不蔽体、履不蔽足,四处流浪、逃难。而这些都发生在一个开阔的平原上,给人一种天地之大农民却无处容身的悲凉感。《多收了三五斗》用散乱的线条堆积出一个个人物形象,农民都是肌肉饱满的,但是从进了米行开始,阳光就不再是属于农民,其只能存在于阴影里,垂头丧气地接受米价下跌的事实。连环画家们还原情节、刻画人物、描绘环境时用色彩、笔调、线条、占幅等绘画语言诠释沉重氛围,留下了一幕幕令人印象深刻、回味无穷的画面。

小说中温馨的气氛潜隐在对农民日渐贫困只能揭竿而起的描写里,将农民劳作、购物等场面主要作为叙事势能,推动和铺垫情节的发展,而忽视了这些本身是农民的日常生活甚至娱乐生活的一部分。与在小说中承担的叙事功能不同,连环画中洗刷蚕具、祭祀求雨、上街购物等情节得到形象且温暖的刻画,其中表现出来的美好、单纯的人际关系、底层娱乐活动及农民对全新生活的期待都为作品带来温馨的氛围。《春蚕》从第8图到第16图,一年伊始,农民洗刷蚕具,天气也越加暖和起来,劳作的开始就是农民希望的开始,原文中这些女人和孩子的脸色都不十分健康。而连环画中,无论是洗刷蚕具的六宝、四大娘、荷花还是在树下聊天的妇孺老少都带着暖心、真挚的微笑,阿多头顶着团匾,双手划桨似的荡着,画面中带有一种“小桥流水人家”的安然与祥和(见图1)。即使是六宝与荷花的争吵、村里人由于迷信对荷花的疏离,也都是直接了当、无伤大雅的,与资本家、地主的贪婪虚伪、恨不能置人于死地的阴谋诡计相比,更为作品增添真实、浓郁的生活气息。小说《丰收》中祭祀求雨的描写可以分为集结—分任务—求雨三个部分,且大多通过人物对话实现,每一句话中充满对旱灾的恐慌和焦虑。连环画《丰收》则呈现出一幅华丽的祭祀祈雨图——烈日当空,人们衣不蔽体,头戴花草,举止夸张,高鼻子大爹手持铜锣领队,衣摆被纷繁的云围绕,第一排人手提神龛,装满牛肉瓜果等祭品,第二排人负责求雨的牌匾和旗锣鼓伞,最后一排人或抬关帝菩萨的轿子,或舞一条制作精良的龙,路边未参与求雨的女孩也积极地从家里担水供村民饮用,表现出当地载歌载舞的民俗民风及悲苦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的情谊。《多收了三五斗》中农民粜完米后并非为维持生计,而是以提高生活品质为目的,上街买生活用品更是难得一见的场面。如果说原文只是通过店伙计的叫卖声来表现街道的热闹,在连环画中则更多描绘1930年代农民初次接触百货商场生动真切的画面,主要体现在第33图到第52图中。作品用特写展示了琳琅满目的外国商品——吸引孩子的章鱼玩偶、拨浪鼓、金黄的小喇叭,吸引着乡下人的热水壶、印花的锅碗瓢盆及农民期待和渴望的眼神(见图2)。绘者在农民面对官僚资本的压榨即将破产的沉重话题中将代表农民为生活努力、憧憬美好生活的购物场面细细画来,使作品具有了温馨的氛围。

图1 连环画《老通宝》第12页

图2 连环画《多收了三五斗》第38页

由此可见,连环画《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一方面,以直观形象的画面还原原著的沉重氛围;另一方面,注意到原文忽略的日常生活的细节,呈现了浣洗农具、祭祀求雨、百货购物等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欢快场景,营造具有生活气息的温馨氛围,实现了图像对语言的转换,绘出了一幅沉重与温馨交织的乡村图画。

二、丰收意象:被遮蔽的景物

简单地说,意象就是用客观物象表达主观情感。《论衡·乱龙篇》中提到意象时将射箭仪式中作为箭靶的布上所画的动物与射箭人的身份联系起来,作为政治符号被赋予政治意义的动物就是意象,这里的“意象”一词具有表象与深意的双重性。当然,意象并不是表象与意义的简单相加,叶燮在《原诗·内篇》中认为,意象组合起来的理、事、情是一种升华了的、密不可分的理、事、情。如此一来,意象就非常符合叙事作品表达复杂丰富内涵的需要,往往作为文眼被运用于情节网络的结点,蕴含作品主题,推动情节发展,正如刘勰所言:“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2]

“丰收”本身包含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也凝聚着农民付出的艰辛努力,绿油油的原野、沉甸甸的稻穗、雪白的蚕茧、将船身都压低的新米让人无不感叹丰收是一种作为生命、希望与未来的存在。丰收意象无疑是“丰收成灾”小说的重点描写对象,但在这里,丰收不再仅仅意味着希望,还连接着农民绝望的核心事件,承担着表现农民的苦难叙事功能。粮食价格被人为操纵,虽然农民握着粮食,却被地主、官僚、商人掐着脖颈,丰收的愉快、轻松转瞬即逝,希望转为绝望。

小说运用语言清晰地表现了以丰收意象为中心辐射出的农民从挣扎到充满希望到绝望的转变,突出人围绕丰收的情感。对于丰收的描写采用主角视角,突出主角感受,如蚕宝宝的生青滚壮、稻穗的壮实都是老通宝所见之景,表达老通宝的喜悦之感。连环画更加直观形象,画景物,可能只呈现景物本身,与其以人物为中心叙事的原则相悖,这就导致了连环画中丰收意象被遮蔽,人的情绪、生存状态澄明。被遮蔽体现为两个方面:第一,对丰收景物形的遮蔽。《老通宝》中有两次丰收,第一次是蚕茧丰收,原文着重刻画蚕宝宝如何健壮,如何“沙沙沙”地吃叶,并正面描写蚕茧雪白一片、厚实硬古。但在连环画中,从看种、窝种到乌娘仪式,都没有春蚕的身影,第45图中蚕茧丰收的盛况更是被山棚遮掩,替代的是老通宝一家的紧张、焦虑、兴奋。第二次是水稻的丰收,原文中老通宝抚摸着沉甸甸的稻穗,断言这次的丰收将给其一家带来好的生活,连环画中只见肥大的稻叶而不见饱满的稻穗,老通宝整日守着水稻的形象得以突出,表现了农民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丰收》是这三部连环画中唯一正面描绘稻穗的作品,第61图中(见图3)云普叔细心查看垂到地上的稻穗,内心的愉快外化为飘逸的衣袂,但不同于原文描写的大片油绿色原野,连环画中原野是辽阔而空旷的,稻穗的面积减少为云普叔脚下的一两方地,被遮蔽的丰收后澄明的是人的喜悦与欢快,是一种被包孕着的生的希望。小说《多收了三五斗》对于丰收唯一的正面描写就是“船里装载的是新米,把船身压得很低。”[3]低到都可以看见河面的菜叶和垃圾,描写出丰收之盛况。连环画对前半句话中的新米以米袋进行遮掩,第2图中(见图4)健壮的农民首次亮相在装载新米的船上,一旁层层叠叠的米袋烘托出精神抖擞、充满希望的农民,后半句表现丰收之盛的意象则被删除,替之以另一表现米袋之沉重的意象:第23图中,鼓囊囊的米袋把旧毡帽朋友的腰压得几乎弯成90度,这一意象同时也象征着积年劳作对农民身体造成的伤害。第二,色彩的遮蔽。著名的荷兰画家梵高绘过许多秋天丰收的景象:淡蓝的天空、辽阔的田野、金色的麦浪,让人感到丰收的绚烂与澎湃。这三部“丰收成灾”连环画却都以黑白为主色调,灰色为辅,减少了丰收景象给人的视觉冲击及心灵上的震撼,在另一层面上淡化、遮蔽了丰收意象,凸显了主角人物精神上、情绪上的变化。

图3 连环画《丰收》 第61页

图4 连环画《多收了三五斗》 第2页

相对于原著来说,连环画《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根据连环画的叙事特点以人为中心,通过它物、占幅、色彩或多或少地遮蔽了原本绚烂多彩的丰收意象,澄明了人围绕丰收意象而产生的情绪紧张、激动及丰收意象所表现出来的农民艰难的生存状态。

三、叙事结构:从松散游离到完整清晰

若将“丰收成灾”小说的主线提炼出来看都是简洁明了的,但作者可能出于全面反映农民受灾现象或真实表现农民生活等目的,不自然地加入了一些游离于主题之外的情节或描写,使作品整体的叙事结构显得松散游离,如《春蚕》中六宝与多多头的爱情描写略显低俗,并且在《秋收》《残冬》中也没有后续发展,使这一旁逸斜出的情节模糊了叙事主体。

连环画《春蚕》《丰收》《多收了三五斗》将松散游离的叙事结构转换为完整清晰的结构,一方面,是由于原著本身存在游离的情节;另一方面,连环画是“最厉害最普遍的‘民众教育’的工具”[4],要实现教育民众则需考虑到当时一般大众的知识水平,抓主线,删枝蔓,保持故事的生动与完整。连环画的改编首先是脚本的改编,连环画家再根据脚本结合自己的经验、想象进行创作,因此,讨论连环画的叙事结构主要是讨论脚本的结构。总体来看,这三部连环画的改编大致有以下三条结构原则:

1.重写开头

明确的连环画开头是保持叙事结构完整清晰的重要一环,小说的开头可以直接描写主要人物的活动引起读者的兴趣,让读者在阅读中探索故事的时间、地点、人物及人物之间的关系,而将这种散漫感性的动态开头置于连环画中则显得唐突。比起小说,连环画篇幅十分受限,因此,一般认为连环画开头应该“把主要人物介绍清楚,把所处地理环境介绍清楚,同时把故事所处的时代背景交代清楚。”[5],小说中,《春蚕》《丰收》一开始直接将主角人物置于塘路边/祠堂门口,故事情节在主角对去年悲惨生活的回忆与对新一年生活的忧思中慢慢铺展、清晰。在改编中,《春蚕》与《丰收》脚本的开始都典型地增添了时间、地点及人们生存状态的介绍,再将镜头移到主角身上。同时,在人物出场时脚本都介绍道“他叫老通宝/云普叔”,性格倔强而勤劳/本分、忠厚、老实。小说《多收了三五斗》开头即为环境描写,似乎完全符合连环画的开头原则,但短短两段却切换了河埠头、船上、街道、万盛米行四个重要场景,改编时若逐一展开容易使人物的出场显得拖沓,因此,连环画中则将主角提前置于图2,与船上的新米一起亮相,并增加其神态介绍:满带着希望。

2.删减与完备

删减主要是删减原著中松散的部分,如原文重复的场景和细节、游离于主题的情节等,以使情节之间衔接更为紧密、叙事结构更为完整清晰。《春蚕》删去小说中老通宝对家族曾经辉煌的耿耿于怀、对“长毛”造反这一事件的极力反对及六宝与多多头的调情,使叙事结构密切与主题相匹,突出了“丰收成灾”本身给农民带来的苦难及其觉醒与反抗。《丰收》删去原文关于立秋爷爷与虎子去世、天气好坏等的重复描写,使画幅之间衔接更简洁,结尾部分删除以梁团长为叙事视角官兵切断农民后路的情节,以农民参加革命结束,不仅暗示了人物命运的未来,给人以鼓舞的力量,而且还避免了过多叙事视角带来的纷繁庞杂。连环画《多收了三五斗》的改编可以说是一种移植式改编,即“对原著的情节结构、人物以及语言均无大的改动,基本是对原著的再现。”[6]作品唯一重要的修剪就是删除原文结尾关于社会各界对“谷贱伤农”反应的描写,使作品变为环形叙事结构,以农民在船头划桨始,以其在船头议论终,首尾呼应。

3.调整与连贯

这里的调整是指连环画为避免场景转换频繁打乱作品的连贯性,而将时间接近且背景相似的场面按顺序调整到一起。小说的语言描写基本不受时空限制,经常通过回忆打破现有时间,或通过叙述另一条线索变更视角,导致空间的断层式转换。而连环画为了使读者更容易理解故事的发展一般采用顺序、单一线索结构全文,避免空间快速频繁的变化。《春蚕》第77图将小说中老通宝质问完阿四多多头的行踪之后再回忆起刚才与四大娘吵架这一情节,按照时间顺序调整为主角听黄道士说完阿多的忤逆直接进屋追问阿多的事,这更符合连环画的表达方式,使作品在时间上清晰明了。原著《丰收》的结局是云普叔允许立秋参与抗组的活动,《火》的开始则直接转换为何八爷的视角。连环画《丰收》将这两部短篇小说合一,若直接连接这一尾一头容易显得生硬、不流畅,因此连环画将当天晚上年轻人在蜈蚣洲集会讨论的场面提前,以佃农抗组的风声传到何八爷耳朵里作为过渡,保持时空上的连贯性。《多收了三五斗》第33图到39图中,先让旧毡帽来到街道上认清输定了且无可奈何的事实,然后再回忆原本上镇的购物计划,脚本中描写的各种计划商品与图像中的实际商品结合起来,避免了空间在回忆与现实的频繁转换。

四、结语

连环画《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根据连环画的特点和作用将原著中松散横出的枝蔓修剪,剩下挺拔有力的主干。在变更、删减、调整之间,连环画的叙事结构也随之变得更为简洁清晰、更有利于一般读者的阅读和欣赏。

如今,虽然连环画的地位已经被漫画、电影、电视剧等取代,但也无法忽视连环画在普及教育、提升大众文学素养和审美中所起的作用,也无法忽视至今仍然有作者在为创作连环画而努力。许多研究连环画的文章与其说是怀旧,不如说是对那个黄金时代创作者的尊重和致敬。连环画《老通宝》《丰收》《多收了三五斗》倾注了创作者的心力,无论是脚本的改编还是绘画技艺都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一方面,为中国连环画的艺术长廊留下了不可多得的精品;另一方面,也为其他连环画的改编提供了新的思路,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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