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讲台内外的西藏教育变迁—— 西藏和平解放70年纪实
2021-08-21杨程晨
□ 杨程晨
嘎玛桑培顿珠是高三年级学生,在西藏那曲比如县度过漫长的寒假后返校。3月,开学不到一周,他逐渐从在家的放松状态进入到学习状态。嘎玛桑培顿珠格外向往外面的世界,2019年,他曾前往甘肃兰州参加全国青少年高校科学营活动。
而当下,嘎玛桑培顿珠最重要的任务是备战2021年高考,争取考上师范学校、去内地“见世面”,进而回到西藏“帮助更多年轻学子”。
嘎玛桑培顿珠是半个多世纪以来通过教育改变命运西藏万千莘莘学子的缩影。西藏和平解放70年来,大量资金投向教育领域,把知识播洒在雪域高原,西藏教育事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为西藏经济社会发展和长治久安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持和智力支撑。
从少数人的特权到全体公民充分享有的权利
旧西藏,教育被作为一种特权,由寺院僧侣和贵族上层所垄断,百万农奴没有接受教育的权利。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前夕,文盲占西藏总人口的95%。
/ 西藏拉萨当雄县龙仁乡中心小学学生正在上音乐课。(何蓬磊 摄)
西藏和平解放后,中央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建设现代化学校,实行现代教育制度,赋予西藏各族人民群众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尤其在自治区成立后,西藏进一步明确保障适龄儿童、少年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
70年来,国家不断在西藏加大教育投入,扩大办学规模和层次,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人才的需要。根据自治区教育厅数据,2019年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西藏达到283.76亿元,10年累计投入1656.89亿元,年均增幅17.96%。
巨额投入为西藏教育事业发展和人才培养提供了资金支持,也使各族人民受教育权利得到充分保障。到2018年,西藏学前教育毛入学率70.87%,小学净入学率99.5%,初中、高中、高等教育毛入学率99.5%、82.3%、39.2%,人均受教育年限9.55年。义务教育巩固率95%,与70年前形成鲜明对比。
/ 2007年9月21日,西藏自治区浪卡子县中学学生在语音室内上英语课。(张学军 摄)
西藏教育部门和各级各类学校对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和藏语文教学更是高度重视,建立起以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为主、各类教育相互衔接的现代“双语”教学体系。目前,自治区所有学校均实行“双语”教育,超过96%的学生接受“双语”教育。也正因此,藏语言文字得到广泛普及,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艺术得以传承和弘扬。
从“有学上”到“上好学”
来自阿里地区的央吉现在拉萨读高中,从班里成绩垫底到同侪之中最有希望考取一流大学,央吉花了三年时间。从偏远的阿里走到拉萨,是为了就读更优质的学校,希望赴内地读大学是为了把更多知识带回雪域高原。
央吉就读的高中名为阿里河北完全中学,从名字可以看出联合办学的背景。“考虑到阿里地区自然条件、交通、海拔等因素,在拉萨开办这所学校具有深远的意义。”阿里河北完全中学副校长安亚龙说,“教育作为阿里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必须走在前列。”
和平解放前,西藏没有一所现代意义的学校。1951年,解放军在西藏创办的第一所学校昌都小学开学。1958年,西藏公学在陕西咸阳成立,是西藏和平解放后党中央为西藏在内地创办的第一所高等学校。1985年西藏大学建立,西藏高等教育体系初步形成。
半个世纪以来,在解决学生“有学上”的同时,西藏把教育摆在优先位置,加大公共财政对教育的投入力度,制定出台了系列教育惠民政策,着力解决学生“愿上学”“能上学”“上好学”问题。
随着教育基本建设力度加大,学校面貌发生根本改变。全区大部分中小学建有现代化教学楼、宿舍楼、图书馆等;通过培养、培训、引进等形式,西藏不仅教师人数增长,而且教学工作更加细化。全区已建立起一支以藏族为主体、数量基本满足、结构和水平基本适应现代教育发展需要的教师队伍。
此外,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现代信息技术在教育教学领域广泛应用,信息资源“班班通”和数字化校园建设覆盖到城镇、农牧区学校和部分教学点,全面带动了教学内容、教学手段和教学方法现代化。
从1985年开始,西藏对义务教育阶段农牧民子女实行包吃、包住、包基本学习费用的“三包”政策。作为中央给予西藏的一项特殊优惠政策,从2011年起,将符合条件的学前和高中阶段学生纳入“三包”政策实施范围,覆盖了从学前到高中阶段所有农牧民子女和城镇困难家庭子女。“三包”经费连续14次提高标准,2015年年均标准达到3000元,年受惠学生超过52万人。2007年起,西藏实施城镇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免除学杂费政策。2009年,对中职学生免除学费和住宿费。2011年,对高中阶段学生实行免费教育。2012年,城镇学前实现免费教育。至此,西藏实现了从学前到高中阶段15年免费教育。
“‘三包’和免费教育让学生家长零负担,家长都愿意送孩子上学。”拉萨市堆龙德庆县乃琼镇中心小学老师格桑说,“家长只需要把孩子送到学校,孩子的生活、学习全都不用操心。”
从满足基本需求到实现全面发展
“西藏面貌过去20年快速转变,起因与核心是教育普及;而破解当前高原经济社会发展难题的题眼,也一定是回到教育。”
西藏大学西藏经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图登克珠1960年代生于昌都,读书时来到林芝,后考入重庆的西南师范大学(现西南大学)深造,毕业后执起教鞭不再放下。忆及西藏今昔数十年的鲜明对比,其感受最深的是教育资源深入西藏,让每个年轻人机会均等。
“我七八岁就开始给农奴主干杂活,每天还要背农奴主的孩子上下学,自己其实很想读书。”回忆起往事,79岁的山南市贡嘎县岗堆镇多丁村村民顿珠旺杰满脸尽是遗憾和无奈。
顿珠旺杰是那个时代悲剧的缩影。旧西藏广大农奴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适龄儿童入学率不足2%,数量很少的学校也只为贵族子弟服务。即使在1951年,西藏地方政府官办学校也只有大概20所,私塾约95所,在校学生大约3000人。
从1951年昌都小学的成立,到如今西藏大学3个一级学科获得博士研究生招生资格,西藏已基本建立包括学前教育、中小学教育、特殊教育、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和成人教育在内的现代民族教育体系,一大批以藏族为主体的各民族优秀人才脱颖而出。
1984年,根据西藏经济社会发展建设需要,针对西藏教育落后、人才匮乏状况,国家作出“在内地创建西藏学校和举办西藏班”的重大决策。30多年过去,内地办学已成为西藏教育的补充形式和人才培养重要基地。
迄今,内地西藏班(含中职班)累计招生14.3万人,为西藏培养输送了5.6万余名中专以上各级各类人才。1985年到2021年30多年间,一批批西藏少年从青藏高原来到内地,很多人毕业后回到家乡发挥才干,如今已成为各行各业骨干力量。
/ 西藏日喀则地区上海实验学校化学课堂上,学生在认真做实验。(张学军 摄)
2020年出版的《共进与赋能——内地西藏班35年35人口述史》后记中,作者丹臻群佩写到:一个政策,一本通知书,十二三岁,二十多座城市,三十五年春秋,十几万人……内地西藏班的意义可能已经超过了“异乡求学”本身,俨然成为几代人共同的精神家园。
“孩子考上大学西藏家庭的高兴程度,甚至不如中学时考上内地西藏班。”图登克珠对比近年在西藏就读的高中生与内地西藏班学生,发现高考成绩已趋接近,但他仍呼吁持续扩大内地西藏班招生规模。“现在让孩子到内地读书绝不仅为提升受教育质量,最主要的是从小融入国家大环境。”
70年来,西藏教育事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图登克珠同时指出,必须看到因长期政策倾斜,一些西藏百姓存在依赖政策扶贫的心理。要提升百姓自我发展的能力,“问题又回到教育上来”,要通过教育避免相当一部分人返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