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艺留下的《1929年中央军校大逮捕事件追忆》

2021-08-21曹景滇

黄埔 2021年4期

□ 曹景滇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标志着第一次国共合作开始破裂；1927年汪精卫在武汉发动“七一五”反革命事变，标志着第一次国共合作全面破裂。国共两党分裂后，白色恐怖笼罩着黄埔军校，在1927年下半年到1928年9月这段时间内，在黄埔军校师生中暂时不存在中共的组织和活动。

然而，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1928年3月后，在南京的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6期交通兵大队经考试录取的新生中，就有来自各地的中国共产党党员。其中有来自杭州26军军官团的共产党员甘棠(甘让)、楼广文、阮大鄮、张渠、罗积穗、曹振铎，来自广州、湖南、湖北、浙江等地的共产党员李奈西、梁绍之、丘登明、简立、盛志远、许权、李世昌等。1928年秋，杭州26军军官团特科同学也全部并入南京军校6期。其中有11名共产党员，他们是：朱琦、王校正、孔繁衍、祝树柏、曹聚义(后改名曹艺)、胡让梨、叶修、蔡锡昌、唐时杰、吕农三、郑光祖。

曹聚义到校后，很快与同是来自第26军军官团的交通队同学甘棠、教授部的吕农三取得了联系。三人交换了情况，摸清了在军校中已有30多位经历过“清党”大风浪的共产党员，并初步联络组织起来，正式成立党组织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曹聚义向上海党中央临时政治局瞿秋白和组织部长李维汉汇报了情况，党中央认为，在军校内成立地下党组织时机成熟。9月下旬，在南京明故宫大操场开了一个秘密的干部会，曹聚义传达了党中央的指示，决定在军校内成立“中国共产党中央直属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特别总支部”，并按各兵科驻地分散的特点，分设了三十四标工兵支部和交通、通讯支部。此后，随着步兵第3、4大队和军官研究班的编成，又增设了小营和国府后街(今长江后街)两个支部。中央指派曹聚义、甘棠、吕农三、简立、阮大鄮5人为总支委员，曹聚义任总支书记、甘棠任副书记。

/ 曹聚义黄埔军校毕业照。

1929年5月，军校6期各兵种的学生都完成了毕业考试。除交通兵科有部分同学于3月提前分配离校，绝大部分仍留在原地待分配，同时准备6月1日参加孙中山先生奉安典礼。此时各兵科均已没有课操，学校对学员的管理较为松懈，地下党员同学之间联系碰头的机会更多了。大家互相激励，商讨着今后分发到各自新岗位后如何加强联系，继续播撒革命火种。而总支书记曹聚义和简立等总支委员们抓紧时间，准备在离校前再发展一批积极要求入党的同学。如交通兵大队第一区队无线电专业的吴人鉴(后改名王诤，解放后曾任四机部部长)是通讯支部李奈西、丘登明和梁绍之等人积极推荐的发展对象，曹聚义已向上级提请审批通过，尚未来得及正式通知吴人鉴和履行发展手续。由于“讨桂”战役发生，吴人鉴已提前两个月毕业分配到国民党军交通兵第1团无线电分队，曹聚义准备让通讯支部的同学及时通知他……

正当革命组织顺利发展之时，谁也意料不到负责具体领导军校党总支的南京市委军运负责人王昭平(广东人，黄埔4期政治科毕业)竟向他同期同队的同学侯志明(军校政训处组织科少校科长)自首告密，出卖了组织。凡是和王昭平接过头，他记得姓名的人，都被他供了出来。于是，在5月下旬的某晚点名时，突然在炮标和三十四标两处，同时点名扣人。在炮标炮兵大队头一个被点到名的是曹聚义，在三十四标交通兵大队被点到名的有甘棠、简立和阮大鄮。曹聚义适逢父亲病危，早几天已回浙江浦江老家奔丧；甘棠已于3月间被分配到江北某地电台工作，两人均不在场，没有被扣。校方随即明令通缉曹聚义，浙江省、浦江县两级警察局保安队联合到蒋畈村曹家追捕、抄家，曹聚义被母亲藏于蚕房屋顶幸免被捕。甘棠经同学赵壁协助逃往上海，改名甘让隐藏起来。简立、阮大鄮两人当晚遭逮捕。简立被捕后叛党，阮大鄮被捕后在校刊《党军日报》上发表了悔过书。接着被捕的有炮兵大队的叶修、胡让梨，工兵大队的朱琦、果宇新和交通兵大队的李奈西、梁绍之、楼广文、盛志远、许权，军官研究班的甘登谷、丁和钧、罗梦阳，航空班的蔡锡昌，宪警班的郑光祖，步三大队的张三川。在教授部任速记员的吕农三于5月10日已被南京警察厅传讯扣押，经由工兵大队的朱琦、王校正、祝树柏等托人保释出走杭州，不幸又在杭州被捕，押解至南京关进陆军监狱。此事件先后逮捕18人，是被当时国民党政府称为“十八罗汉”的大案。

曹聚义在抓捕中幸免于难后，连夜逃离家乡，在国内外流亡一年多后潜归国内，参加了14年抗战。他在晚年亲笔写了《1929年中央军校大逮捕事件追忆》的材料交给子女珍藏，并嘱咐子女届时将此稿投给中国共产党百年党史研究会和黄埔军校历史研究会。他说，“中国共产党中央直属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特别总支部”自1928年秋成立到1929年夏组织被破坏前后仅10个月时间，但是在中国共产党党史和黄埔军校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并有其特殊意义。这个“特别总支部”是黄埔军校校史上唯一一个全部由黄埔同学组成和发展起来的中共地下党组织，组织之完整，人数之多也是黄埔军校历史上罕见的。这段历史不能被埋没，在“十八罗汉”案中牺牲的共产党员的英名不能被遗忘。（在“十八罗汉”大案中牺牲的共产党员郑光祖，1950年被浙江省民政局认定为烈士。）

1929年中央军校大逮捕事件追忆曹艺

1929年5月初到中旬，黄埔军校南京本部（改名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10天内发生两次大逮捕事件。被称为根绝军校共产党的大案，共逮捕18人，被通缉2人。这两次逮捕，在南京校本部、炮标、马标、国府后街、三十四标等几个营房，教职员宿舍、航空班、军官队、炮兵大队、步三大队、交通大部、工兵大队、宪警班等各兵种营房同时进行。这两次抓捕对地下党破坏很大，国民党反动派兴高采烈，这就是有名的“十八罗汉”事件。

被捕的18个人是：吕农三（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组织委员）、简立（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宣传委员）、阮大鄮（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委员）、叶修、胡让梨、果宇新、朱琦、李奈西、梁绍之、盛志远、许权、楼广文、张三川、丁和钧、罗梦阳、甘登谷、郑光祖、蔡锡昌。

此外，没有被捕到，由蒋介石、何应钦明令通缉的两人为：曹聚义（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书记兼南京市军委委员）、甘棠（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副书记）。

被捕的18人中，梁绍之、罗梦阳在还是未决犯时瘦毙狱中；吕农三、简立、阮大鄮三人被判8至12年不等（吕农三坚贞不屈，不知下落；简立背叛组织，出卖同志，很快释放；阮大鄮背叛组织，投入军统特务组织，但未出卖同志，也很快保释），其余13人坐了2年左右的牢，没有承认组织关系，宣判无罪释放。

一、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黄埔军校）特别总支的成立

1927年春，第一次国共合作取得丰硕成果，革命浪潮激荡全国，北伐胜利势如破竹。蒋介石勾结了英、美帝国主义，江浙财阀，策划反革命事变，在上海公开进行“四一二”大屠杀。在广东黄埔军校，指使黄埔6期在校学生戴笠组织反革命集团，杀捕黄埔学生中的“赤色分子”。在大混乱中，黄埔军校在校的第5、第6期同学中平日暴露了面貌的共产党员，被捕的被捕，被杀的被杀，极少数逃出黄埔，另找生路，一些未暴露身份的同志，纷纷离校。那些不参加党派活动的同学，也成批离开广东，奔向南京。又因逃避孙传芳反扑龙潭之战，流亡到杭州、苏州，俟战局稳定下来，再回到南京。到1928年夏，蒋介石喘息稍定，着手整顿军校，对5期采取维持原状方针，把原来5期的同学略加整理，限期结束。对第6期则大加发展，除了收罗广东黄埔流亡来的全部学生之外，还限令各军师和各地办理着的军事校、班员生，全部并入南京中央军校第6期，按原来员生的学科，增设若干特种兵科队。原来在南京的军事技术学校和在杭州的26军军官团特种科，都并入为6期交通队、汽车队、工兵队、炮兵队、辎重队。各队并入后，我地下党成员，已进去了不少，但迄未能恢复组织，没有活动。当蒋介石在上海开始清党大屠杀，杭州很快笼罩在白色恐怖里，江浙的地下党、团遭到毁灭性的破坏。杭州贡院前浙江省立第一中学残存的一个共青团小组，最后也到了非转移阵地不可的地步。经杭州市地下党、团领导决定，把团员黄立身、曹聚义送进原浙军第3师新投进国民革命军改称第26军军官团当学员。他们很快在这个军官团里生根开花，3个月时间里，由市委介绍转关系来的和他们自己发展的，在全团6个中队里的5个中队中建立了团小组，开展“读书会”半公开活动，发行《秋风》地下报纸，学习文件，宣传马克思主义。9月下旬的一次支部大会上，市委领导表扬同志们是在蒋介石严酷的白色恐怖下飞出来的凤凰，是从革命低潮中挺过来的汉子。鉴于大家在军队中的特殊环境，全体20余成员，一律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就在这个会上（在西湖三潭印月附近两篷游船中）宣布，不另举行仪式了。当时，党团是统一领导的，同志们听到宣布，无比振奋。

随着军事政治局势的变化，26军军官团离开杭州，移防到扬州便益门，地下党的关系也转移到扬州，很快就接上了关系，和扬州中学的党组开展联合活动。1928年初，南京军事交通学校来扬州招生，我党成员甘棠、李世昌、曹大铃、楼广文、阮大鄮等十余人也被录取前往，由扬州市委介绍组织关系，指定甘棠负责联系。但是到了秋间，他们并没有接上关系，大半年没有开展活动。

1928年2月底，26军军官团毕业，部分同志随着分发的单位，奔赴苏北鲁南各地，由扬州党组分别替他们介绍关系，其中有的为革命做出较大贡献，如杨成玉，是浙江亭旁暴动的领导人之一，后来在太行山区参加了武装斗争。有的脱党，不再与组织发生联系了。这个军官团结束时，又在毕业学生中考选百余人，成立特种科，分炮、工、辎三个队，仍旧迁回杭州梅东高桥营房办理。回到杭州，重归旧地，曹聚义比较熟悉，很快找到领导，接上关系，党组织稳步巩固起来。

秋末，蒋介石政权比较稳定了，开始整军。26军军长周凤岐下台了，军官团特种科撤销了，合并到南京中央军校第6期，炮科同学插入炮兵大队，工科同学插入工兵大队、交通大队，辎重科同学不拆散，附在炮兵大队成立一个辎重区队。以曹聚义为书记的这个地下党组织，由杭州市党组织上报上海党中央，转出关系。仅仅半个多月，上海党中央就来了同志（忘其姓名）在南京炮标大门外一个小面馆里和曹聚义接上关系。那时，甘棠等原来考入军事交通技术学校的同志，都已因学校撤销，并入三十四标的中央军校6期的交通大队或工兵大队；吕农三同志则早已被任为黄埔军校（后改称中央军校）教授部的中尉速记官，成为何应钦教育长身边的人。曹聚义到后和他们联系起来，恢复了组织活动。中央来的同志了解情况后很高兴，说，黄埔清党后，组织被破坏得很厉害，已经一年多没有能恢复组织，不少同志到中央和省市找关系。现在一下子有了一个近30人的党组，真是件大喜事，当专案报请中央指示。第二个星期天，在明故宫大操场召开了个干部会，由来人传达中央指示，把这个党组扩大为中国共产党中央直属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部，按营地的特点，下设炮标支部、三十四标工兵支部、交通支部。（后来又增设步3、4大队支部、国府后街军官班支部）并指定曹聚义、甘棠、吕农三、阮大鄮、简立为总支委员；曹聚义任书记，甘棠为副书记。

1929年初，中央通知特支，改变领导关系，把这个中央直属特别总支部，由南京市委书记游××（忘其名，只记得姓的音是“游”，也可能是姓“尤”）亲自领导，在雨花台开了一次活动分子扩大会议，由游书记做了形势报告。而后又告知今后改由南京市军委领导。3月起开始由军委王昭平来直接联系。这时候，由于几个月中，中央、南京市不断介绍一些失了关系的老同志给总支，恢复组织，同时蒋介石收编了黄埔3、4期参加过北伐军下来的同学编为军官训练班；步3、4大队中不少地下党员都介绍到这个总支来，加上各队发展了一些新同志，总支成员直线上升，到3月底，总支下设5个支部，党员人数达108人（曹景滇注：曹艺手稿此处写成128，笔者认为系笔误。因为曹艺生前多次对笔者说过党员人数为108人，108与下文“百单八将”也符合），市委领导戏称“百单八将”。

二、大逮捕前夕

1928年春末，蒋冯携手，政局又出现暂时的稳定，但国民党派系之间的争夺正在酝酿新的回合。蒋介石为着扩大党内实力，在军政大量吸收党员，频频举行集体入党。而当时一个最大的反对派——改组派在汪蒋蜜月中也暗地里在各军、政校学生中大拉党员。改组派还密谋夺取武器，武装起事，我特别总支的三十四标个别成员也有抢夺机关枪、组织暴动的建议。又因为蒋介石在6期同学毕业前夕，将轮赴各队亲自点名，安排点名的时间在深夜，有的成员建议乘他来点名的机会，进行刺杀，为革命烈士报仇。这些情况，由曹聚义向王昭平汇报，受到市委的严肃批评。曹聚义当即向王昭平保证，一定会向建议的同志讲清道理，打消这些急躁、幼稚的想法。王昭平却显得焦灼不安，精神恍惚，嘴中念念有声，反复责备军校这些同志思想糊涂，会出乱子。

4月中旬，6期各兵科同时举行毕业典礼，蒋介石点完了各队的名，并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典礼后，绝大部分同学都暂留原队，等候6月1日举行孙中山总理的奉安大典后分配工作。这期间，各中队毕业考试中前20名的同学可以报留洋，都在备课迎考。一些身体比较魁梧的同学被挑选为护灵队，将北上迎孙中山先生灵柩。极少数因工作急需的，提前分发到部队、机关去当见习官。如阮大鄮、梁绍之是考取留学预备班的；楼广文是护灵队的；甘棠是提前分发在浦口一个电台工作的。

就在这等待奉安大典、等待分发的初夏时节，同志们不用上课上操，行动比较自由的时候，同志们意气风发，兴致勃勃，组织发展和组织生活空前活跃的时刻，一场暴风雨突然袭来了！

三、大逮捕

5月×日晚点名，各队除值星官之外，中队长、大队长都齐集操场，形势突然紧张起来。在炮标，点到曹聚义，曹在三天前接到“父病危”的电报，由大队附兼代中队长孔庆桂批准回浙江浦江老家去了，孔庆桂却装成不知道这回事似的，一个劲儿追查。在三十四标，简立、阮大鄮被点到，着令出列。大队长点甘棠的名字，不到，一连喊了几声。甘棠前几天已提前分发到浦口某电台去当见习官了，大队长大概忘记了，点名前保密，没有告知中队长区队长。队中同学赵壁知道出事了，第二天拂晓就守在营房门口的一个烧饼店里。到8时许，甘棠过江来了，赵壁一把拉住他，一口气把他拉上汽车，到了下关车站。两人逃到上海，甘棠幸免落网，赵壁从此在上海温州间做“水客”（行商），脱下了军装。

简立、阮大鄮点名出列后，车送校本部，关进禁闭室。这时，吕农三已被首都警察厅传讯，扣押了。吕农三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步兵3大队一位同志耳内，连忙告知工兵1队祝树柏，工兵4队王校正两位同志，他俩连忙会同小组长朱琦找到教官江水汶（吕农三的衢州府同乡）出面营救，通过在警察厅侦缉队任职的一位浙江缙云同乡关系，由江水汶、吴农华两位教官出面保释出狱。这样，点名捉拿5个人，被捕了3个人，两个关在军校禁闭室。扣押在首都警察厅的吕农三不久就保释，离开了南京。甘棠已平安到达上海。同志们惊魂初定，安下心来整顿行李，等着“分发工作”，大家想只要一分发走了，就不会有多大问题了。

哪知5月18日晚，三十四标、国府后街、小营、马标、炮标半夜里同时掀起大逮捕，朱琦、果宇新、李奈西、梁绍之、盛志远、许权、楼广文、张三川、丁和钧、罗梦阳、甘登谷、郑光祖、蔡锡昌、胡让梨、叶修15名同志同时被捕。

吕农三又被从杭州旅馆里捉回南京。浙江保安队会同浦江县警察局倾巢而出，突袭包围曹聚义的老家，仍旧没有抓捕到。这样，前后一共逮捕到18名穿军衣的共产党犯，成为轰动首都的“十八罗汉”案件。

四、案件的结局

“十八罗汉”案件发生时，刚逢国民党改组派盗窃军火案发生，黄埔各期毕业生参加该派的有几个人被捕，6期炮工队的何奇，据传说是个小头子。开始，误传为共产党人要偷机关枪于“总理奉安”时暴动，后来改组派自我宣杨了，对“十八罗汉”案减轻了分量。加之，新任教育长张治中要拉拢人心，有意推出不管，渐渐当成一般案件来处理了。

吕农三从杭州旅馆中第二次被捕，押解回中央军校，和另外17人一起关在禁闭室，由学校政训处科长侯志明首次审讯。叛徒王昭平公然以证人身份坐在侯志明身旁，凡是他认识的同志，他厚颜无耻地当面检举揭发，吕农三、简立、阮大鄮三个支委之外，他把果宇新、张三川、丁和钧、罗梦阳、甘登谷等由中央和南京市由他经手介绍进入军校特别总支恢复组织关系的同志，都当堂加以陷害。（反过来，凡是他不认识的同志，经过这次审讯，心中有底，此后就都绝对否认了，打下终于无罪释放的基础。）

在学校政训处两度审讯之后，随着6期学生分发完毕，学校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军校把“十八罗汉”移送到三元坊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军法处，当作未决犯押于拘留所。经过审讯，于8月间仍以未决犯寄押到小营陆军监狱。

陆军监狱关押期间，部分同志（主要是王昭平所陷害的同志）被刑讯，其中吕农三同志受的考验最多，大概因为被捕18人中只有他是当官的，其余都还是学生；加之，王昭平和他很熟悉，王昭平曾当面作证，咬定吕农三是组织领导人。一次受电刑昏死过去，抬回牢房，几个钟头后才醒过来。

但是，18人之后就没有再增加新囚犯了，其余在牢未承认的人也没有加重罪名，说明受刑讯的几位同志，都没有屈打成招，确实是党的好儿女。

1929年，罗梦阳同志病死在南京三元坊陆海空军总司令部军法处拘留所。

1930年，梁绍之同志病死在南京小营陆军第一监狱。

1931年春，军法处对这件拖延历两年的案件做了最后一次审讯，判处吕农三、张三川等8至12年不等的徒刑。除罗、梁瘦毙狱中外，其余12人于4月18日宣告无罪释放。这12人都是由三元坊军法处点名宣判，当堂开释，没有叫办任何手续。

五、案件发生根源的探讨

事经50年，对案件发生的原因和发展，还只能是推断，而不是真相。50年中，出狱的人追述当年情况，各各就自己的经历来回忆，局限性很大。被通缉和因为知道组织被坏而离开军校的同志，在狱中听到的消息较多，但也有以误传误的。据胡让梨、赵壁、甘棠、李奈西、朱琦、楼广文的叙述，互相印证，比较可以肯定的是：

一、罪魁祸首是王昭平，他利用南京中军委直接领导“中央军校特别总支”的便利，知道这个总支的主要人员，判党投敌有了本钱，通过他的同乡同学中央军校政训处组织科长侯志明向当时新任军校教育长张治中告密。他首先从破坏组织入手，陷害了曹聚义、甘棠、吕农三、简立、阮大鄮五个支委。吕、简、阮同夜被捕，曹、甘因不在校而遭通缉。

接着又诬害了张三川、丁和钧、罗梦阳、甘登谷和果宇新，这5个人是出事前不久才向南京市委介绍来特支，恢复组织关系的，只有王昭平认识他们，别人是检举不出来的。据传说，南京市委也被他破坏，游（尤）书记被捕。

二、再一个叛徒是简立，他知道三十四标营房的交通、工兵两大队中地下党的几个骨干同志，也认识炮标营房内的胡让梨、叶修、唐时杰同志。第二批被捕的朱琦、李奈西、梁绍之、盛志远、许权和胡让梨、叶修、郑光祖、蔡锡昌等9人，是简立在被捕的当晚，主动向军校政训处悔罪立功出卖同志的名单，于第二次抓捕时被捕了，还有炮1队的唐时杰，已于第一次逮捕地下党时离开南京，没有落网，也被通缉。

三、这次被捕18个人，除罗梦阳、梁绍之二人病死狱中，其余16人中，简立、阮大鄮叛党投敌了，其余14人都表现得很坚强，被王昭平证实的，经历了酷刑的考验；王昭平所不能证实的始终不承认，坐了两年冤狱，争取到无罪释放，都不愧为党的好同志。

六、今天能回忆得起来的中国共产党南京中央军校特别总支成员

事经50年，虽然在今天还活在国内的几个同志苦忆，当年“一百零八将”已记不得几个了。由于组织纪律，在地下活动时期，横向的联系很少。当年掌握全部名单的只有曹聚义和吕农三，吕于1934年后不知下落，曹能记起的不多，甘棠是比较别人知道得多一点的。1951年，甘棠遣回江西南昌原籍，不知现在还存在否？希望能有人作补充。初步回忆出来的有以下一些人：

甘棠（江西南昌人）

阮大鄮（浙江宁波人）

曹聚义（浙江浦江人）

梁绍之（广西人）

许权（湖北人）

楼广文（浙江义乌人）

朱琦（浙江义乌人）

李奈西（广东人）

果宇新（江苏铜山人）

盛志远（湖南长沙人）

胡让梨（浙江浦江人）

叶修（浙江松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