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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心不改本色永驻

2021-08-21刘大寿

都市 2021年12期
关键词:太原母亲

刘大寿

我的父亲刘宽和母亲侯淑勤是在1943年春天结婚的,他俩都是平遥县侯郭村人,这一年,父亲23岁,母亲15岁。第二年的冬天,我来到了世间。

父亲小时候苦啊,12岁那年,他的母亲因突发疾病故去,而父兄远在宁夏做工,一时难通音讯,真是让他手足无措。为安葬母亲,可怜他一个才12岁的孩子,于“中华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阴历冬月二十五日”用家里仅有的两间东房做抵押,另加一笔高额利息借款,以“刘门长孙”名义,由他的奶奶“刘门张氏”拉着在借约上签十字画押。事后不久,他的弟弟被迫过继给了他们的三叔。

那一年发生的事情令父亲刻骨铭心,他一直保存着当年那份借约。那份借约激励他自强发愤,改变命运。如今,这份已显发黄的麻纸借约成了“传家宝”传到了我的手中。

再说我的母亲一家,本是个殷实人家,然而家门不幸,她的父辈多人染上了毒瘾,成了“料子鬼”。好大的一份家业呀,没几年便被变卖得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连她的妹妹——我的姨姨也被送去别人家当了童养媳。

出于以上原因,我的父母衷心地迎接着新中国,殷切地向往着新社会,并热烈地拥抱着新生活。人们常说,吃过旧社会的苦,才知新社会的甜,这对于我们一家而言,更是深有感触。而从我的父母身上所迸发出的投身社会主义、建设祖国、建设家园的热情,也就显得那么发自肺腑,那么自觉,那么自然而然。

我的父母携手走过了56个春秋,生育了我们兄弟姊妹8人,在这个温暖的大家庭中,我们始终接受着良好家风的熏陶。

1949年4月24日太原解放,许多党员还未公开身份,身为一名普通工人的父亲就热切地向党组织靠拢,于同年12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母亲在这方面也不落后,她是村里宣传《婚姻法》、成为参加互助合作社的积极分子。1952年,我们村刚刚成立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母亲就当上了副社长,入了党,还成了乡里的妇联副主席。1955年,我们全家迁居太原,母亲很快成了居委会的主任,后来又担任街道工厂的党支部书记多年。

20世纪五六十年代,父亲担任太原市建工局木材加工厂厂长。大年三十,全家吃年夜饭时,我们家常常缺一个人,那就是父亲。因为每逢过年,父亲总是主动住在厂里值班,他要检查厂里的防火设施与生产安全,并招呼食堂的大师傅给坚守岗位的职工们供应比平日丰盛许多的饭菜,尤其保证要吃上饺子。他的这种习惯,都是他的一颗责任心使然。

我的父親耿直清廉,这一点党组织是有结论的,而母亲的古道热肠,也在邻里中间留下了好口碑。

那个年代,我的母亲长期担任居委会主任,她不挣一分钱,却干得十分投入。居委会没有办公室,我们家就是居委会的办公地点。记得有一回,居民们在我们家开会,挤得满满当当,一个坐在面箱上的小男孩尿尿了,尿水顺着箱缝竟流到了箱里的面粉上面,老妈自己不嫌,也不让我们有怨言。

耳濡目染中,父亲母亲的一言一行让我们做子女的深刻感受到了那一代共产党人的崇高精神境界!

2009年9月5日,80岁的父亲离开了我们。五年之后的2014年1月13日,87岁的老母亲也溘然长逝。已近古稀的我,和6个妹妹的意见高度统一,很快为母亲拟定了挽联,上联是:教几代后生自强上进,下联是:育一门家风立正求新。巧的是,那年的春节期间,央视《新春走基层》栏目,恰好以“家风是什么”为主题,电视机前的我,感慨万端,再次深情地回想起了双亲给我们留下的自强不息、努力上进、正派做人、与时俱进的优良家风,这将是我们一家代代相传的精神财富。

记得小学五六年级时,我家住在狄村柳罐沟,东邻太原市第二马车运输合作社,西面不远就是南城这一带的主干道建设路。刚放暑假,父亲就给我准备了镰刀、背绳和拉车带,催促我南下北张、西吴等村,去田野里寻割芦苇草,回来卖给“马二社”喂牲口。夏日炎炎,口渴难耐,我常常一走就是大半天,把割来的一大捆草,累呼呼地背回来,能卖三四角钱。当年,建设路从柳罐沟到南沙河岸那段是砂石路,一路上坡,老爸就让我给拉重物上坡吃力的平车工人们拉“帮套”,我一步步丈量着脚下好几里长的上坡路,用尽全身力气前行,一趟下来虽然只能挣到两角钱,但让我深深感受到了劳动的光荣。

上初中、高中时,我每逢暑假必勤工俭学,曾给酱菜厂腌过苤蓝咸菜,也曾在太原轮胎翻修厂盖办公楼时当过泥水工,更拦腰拴着安全带在太原重机厂高高的车间顶上铺过沥青……

弟弟大康初中毕业那年的暑假,才16岁的他在人民公园参加文瀛湖底清淤的重体力劳动。一天,不期与因公进园的父亲碰面。当晚,我听到父母悄悄讲了不少心疼二儿子的话,但他们并没有让我的弟弟辞掉这个活儿。

“创业好比针挑土”“燕子垒窝一口口泥”,老爸老妈有大爱,就是要让儿女们在社会实践中摔打,在社会大课堂中学习,在劳动中体会艰辛、感受喜悦。有那么几年,我们兄妹5人同时上学。为了贴补家用,母亲从街道服务站揽回给皮件厂加工缝制人造革小提包的活儿,为此我们常常是全家总动员,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但最累的还是母亲,常常是夜很深了,我们一觉醒来,还看到她一个人在灯下劳作……

难忘父母对知识的尊重和孜孜不倦地追求。母亲打小没上过学,新中国成立后参加了扫盲识字班。此后,她坚持读书看报,以滴水穿石的精神攻克文化关。直到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只要身体允许,她还是电视新闻必看。家里常年订着《太原晚报》,不能断档。晚年的母亲还学会了使用电脑。有一次,老妈对我讲,大书太重了,端不动,想看小人书。我听了以后,很快为她送去了一整套60本的《红楼梦》连环画,母亲看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我是我们家第一个大学毕业生,谁能想到,父母竟然替我保存着我的初小、高小、初中、高中的毕业证。那年母亲将这“四证”给我的时候,我的心中不知翻腾起了怎样的波澜!天下父母心,比什么都金贵!正是在他们的正确引导下,我们崇尚知识,追求理想,坚信“知识就是力量”,弟弟妹妹们都在各自的领域有所建树。

我的弟弟学业有成,博士毕业后,定居荷兰,后来,他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穿梭于故国与荷兰之间,为了祖国的富强,为了家乡的腾飞,贡献着自己的汗水与心血;大妹靠自学获得了大专文凭;二妹退休前是一所学校的副教授;三妹退休前是省城一家三甲医院的手术室护士长;四妹考取了华东工程学院(今南京理工大学)博士,退休前是太原理工大学的教授;五妹喜文史,于1980年被北京大学国际政治系(今北大国际关系学院)录取,硕士,曾任《欧洲时报》记者。

奋斗者的青春最美丽。在孙辈这一代人里,有IT人才,有记者,有军医,有教师,有企业中层管理者等,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三妹的女儿田甜,曾远赴俄罗斯学习美术,学成归来后,在北京从事小学教育工作,2019年她带领她的学生们在人民大会堂为改革开放四十年杰出贡献人物献花;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突发,四妹的儿子田屹远在加拿大,得知国内急缺医用防护物资的消息,他想尽一切办法,筹集到了价值35000加币的防护物资,并火速捐赠给了武汉相关医院;二妹的儿子景永锋是一名神经内科医生,在联勤保障部队第985医院工作,他即将作为中国第12批赴南苏丹(瓦乌)维和医疗分队成员出征。

“党啊党啊,亲爱的党啊,你就像妈妈一样把我培养大,教育我爱祖国,鼓励我学文化,幸福的明天向我招手……”

1952年,我背着书包迈进村里原来的文昌庙,成了一名小学生,我有幸读到新中国最早的小学语文、算术等课本。时隔多年的2020年12月23日晚上8點,CCTV-4中文国际频道《国家记忆》栏目播出《新中国课本》第一集《基业初创》,我以“新中国第一套小学教科书使用者”的身份出镜。

1955年夏,我们全家迁来太原,我便转学到狄村小学继续求学。父母给我们订了《中国少年报》和杂志《儿童时代》,引导我们面向更广阔的世界。1956年,我初小毕业,全国掀起了扫盲的热潮,各地纷纷开办工农干部业余文化补习学校,我的父辈们利用我们的教室早早起来上文化课,我的母亲正是在那个阶段脱盲的,说起来我还是我们家属宿舍扫盲班的小先生呢。

红领巾迎着太阳。在狄村小学,我又读了两年高小,期间还作为少先队员代表,现场见证了太原市少年宫的开宫典礼。

高小毕业后,我拿到了“狄字第一号”的毕业证,并被保送至太原师专附中上初中。

我是1960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说起我的人团经历,还有一些戏剧性。

1960年9月,我从太原师专附中被保送到太原一中读高中。那时,班里不过5名团员。开学不久,我就写了入团申请书,不出两个月,班团支部书记孟国栋同学通知我,说经组织考察,认为我具备了成为共青团员的条件,决定发展我人团。他还郑重地递给我一份入团志愿书,要我认真填写。

从小,身为共产党员的父母就教育我和弟弟妹妹们要听党的话,当好学生。上初中了,父母说共青团是党的助手和后备军,鼓励我要向团组织积极靠拢。我也确实在为此努力,还获过“五好学生”等奖状。今天,团支书说要发展我入团了,怎能不高兴!

可接过志愿书一看,便觉得似曾相识,因为我初中时就填过呀。我连忙请了假,回到太原师专附中找到校团委的老师,这才搞清楚,在初中毕业前,我就已被批准人团,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并没有通知到我本人。那位女老师忙着向我道贺,又忙着给我开团组织转移介绍信和密封我的团员档案,我还当场补缴了入团四个月以来的团费共计四角钱。

“你来得还赶趟。如果连续六个月不缴团费,那可要算你自动退团了。”最后,她郑重地把一枚闪亮的团徽交给我,我立刻郑重地把它别在了胸前。我入团了!

入团后,我更加勤学上进,很快当上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后来又成了班里的团支部书记。

1963年夏天,我坐在高考考场里,语文作文题分别是《唱〈国际歌〉时所想到的》和《五一日记》。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唱〈国际歌〉时所想到的》这个题目,在试卷上,我写下了紧跟党走,与党同心,坚信共产主义将一定胜利的理想和信念。

考入山西大学数学系后,我曾先后担任班团支部书记、系团总支军体委员。1963年年底,我们被派往定襄县作“双十条”宣讲,班里大部分同学被分配在平川村庄,因为是共青团员并且是团干,我和苏勤义、范根文、郭银锁主动选择了仅有的两个山区宣讲点之一的虎山村。

周末夜晚,学校有时会安排在大操场上放映露天电影,我曾承担过骑着自行车从省委党校到学校往返“跑片”的任务。节日期间,我还曾经在太原街头和同学们一起演过援越抗美的活报剧……

我的共青团岁月历时近6年,《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歌》里唱,“用青春拥抱时代”“用生命点燃未来”,那年月,我们也是这样走过来的。那是继承“五四”光荣传统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它常常使我激动,令我难以忘怀。

1966年3月12日,我完成了由“党的助手和后备军”成员向党员的过渡,成了一名光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那一天,我的日记是一首不能算作诗的“诗”,诗名就是《永远记住这一天》——

记住入党这一天吧,永远记住这一天——一九六六年三月十二日!天晴朗,鸟高飞,生命闪闪放光辉。脑中装满革命情,胸中容纳全世界。敢把革命红旗擎,要把革命重担挑在肩。雄文四卷紧贴胸,眼望前程信心坚。不为名,不为利,不怕苦,不怕死,党旗面前高举拳:愿为人民献终身,不断革命永向前!

转眼已是55年,今年恰逢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我再一次拿出了这首诗,与同为党员的女儿、儿子共勉。

1971年,太原市首届工农兵通讯员学习班举办。我当时在大营盘小学戴帽初中班当老师,是南城区(今迎泽区)委选派的唯一一名学员。学习班由太原报社独家承办,得到了山西日报社和山西人民广播电台的大力支持。在学习班里,我不仅认识了许多优秀的新闻工作者,也结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新朋友。学习班采取了集中授课的方式,由记者们给我们讲怎样写消息,怎样写通讯,怎样写言论,尤其是怎样写“一事一议”等。学习班引我走上了新闻写作的道路,还给我戴上了一顶桂冠——《太原报》的通讯员,这就是我当通讯员的起点站。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的工作数次变动,视野更加开阔,特别是在市政协工作期间,运用学到的知识,积极深入社会,发现问题,撰写了大量有关社情民意的文章,比如有关加强山西省对外宣传工作、做大做强山西省旅游业、保护狄仁杰故里狄村唐槐等社情民意先后被省政协采用。

退休后,我依然不改初心,每年反映的社情民意一点不比之前少,《关于改地名莫丢了历史和文化的建议》一文,在媒体刊发后被省政协转送有关部门,被太原市委办公厅评为第五届“集全民智慧,建锦绣龙城”最佳建议奖。2014年,撰写的《关于做好公布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名录后续工作的建议》被全國政协采用转送有关部门。我曾多年被评为省、市政协系统反映社情民意先进个人。一句话,多年爱管“闲事”的脾气改不了,总想着能给大家解决一点实际问题。

退休后,我有时回老家走动,那年听说村里建立了教育基金会,回村时我就找到村委会捐了1000元钱,用于资助村里考上大学的学生。在城里所居住的小区,我也闲不住,组织发动本单元住户集资,用于粉刷楼道、安装楼道窗户防护栏、单元防盗门、对讲系统及声控灯,还义务承担起了一些简单的维护管理工作。

10年前,我因患乙状结肠癌做了切除手术,随后是9次紧锣密鼓的术后化疗,历时半年之久。就在这9次化疗的间隙,我被《太原晚报》采用的稿件就有10篇。因为我以乐观积极的态度应对,同时又做到了管住嘴、勤动脑、迈开腿,让自己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有意义,病魔自然就被我打败了。回想其中的两篇,题目分别叫《太原有过“龙吸水”》《柳贯沟该叫柳罐沟》,都是我不辞劳苦,拖着虚弱的身体,通过亲自现场探访及赴档案馆细查资料才完成的。

退休后,我先后被聘为山西省语言文字工作监督员、太原市文化局审读员、太原市新闻出版局审读员、太原日报社评报员,还是太原市委党史研究室特聘研究员、狄仁杰文化研究会会员、太原市政协智库专家。我一如既往,兢兢业业,在每个岗位上都努力做出自己的贡献。

有一分光,发一分热,我深深地热爱我们的城市和欣欣向荣的美好生活。而支持我这么多年来不懈前行的动力,应该是一份对所从事事业的执着追求。今年七一,党组织给我颁发了一枚闪亮的“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令我激动万分,更令我们一家老小自豪不已。前不久,刚上大学尚不满18周岁的小孙女深受鼓舞,郑重地写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尽管年事渐高,但我觉得我能做的还有很多,我还有许多文章想写,许多建议要提。初心不改,本色永驻,我的眼前,始终有一团共产主义的理想之光在跳动,我愿做她永远坚定不移的追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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