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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汾市眉户剧团的现代戏探索
——从眉户《西京故事》说起

2021-08-13张昆昆

戏友 2021年2期
关键词:现代戏剧种秦腔

张昆昆

组建于1952年“戏改”时期的荣河县眉户剧团,从荣河县到闻喜县、晋南专区、安邑县、运城县等几经辗转,随着行政区划的变迁于1970年落户临汾,最终更名为“临汾市眉户剧团”。长期以来在晋南戏曲艺术格局里,眉户与蒲剧分庭抗礼,甚至民间曾流传“宁看眉户《打经堂》,不看蒲剧《反西凉》”的顺口溜。建团至今快70年的发展中,四代眉户人闯州撞府把一支业余班社壮大成享誉全国的优秀团体,培养出程根虎、樊青蓉、王希英、许爱英、潘国梁、赵梅等享誉全国的优秀演员。特别是多年来眉户团发挥剧种优势,在现代戏编演探索中打造出系列精品剧目,在全国影响巨大。以《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为代表,自1987年问世以来演出已经超过1800余场。其余如《在是非面前》《村官》《父亲》等优秀作品在展示老百姓熟悉的生活中自觉承担弘扬主旋律的社会担当,使眉户团跻身于编演现代戏的先进团体之列。

值得注意的是,多年来由于剧团对优秀现代戏作品的引领,直接促成晋南观众对现代戏的独特情感,甚至对现代戏的喜爱多于传统戏。可以说剧团上演的每一部现代戏作品的核心唱段都会短时间内在这片土地上人尽皆知,广为传唱。这种良性的互动观演关系,反过来又让剧团始终保持对现代戏慎之又慎的敬畏态度。除原创剧目外,剧种之间优秀剧目的互相移植历来也是中国戏曲的发展规律。眉户剧团多年来通过移植外剧种优秀剧目扩充剧目储备,如《母与子》《雷雨》《焦裕禄》等,在长期的下乡演出中颇受欢迎,使之成为眉户经典之作。

近日上演的眉户《西京故事》移植自同名秦腔剧本,该剧2011年由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眉碗团在古城西安首演后,便一炮打响,至今演出超600余场。《西京故事》聚焦转型时期社会群像的生存描摹,铺排罗家两代人进城寻梦、逐梦、圆梦的故事。故事的推进中勾连起大学生、农民工、城中村等社会转型进程的热点话题,多重视角的叠合下管窥社会底层小人物的生存现状。他们身处困顿中,但处事“下数”、情感逻辑推动着各自命运走向,以“老紫薇树”为精神坐标的罗天福,信奉的是“凭劳动获取回报”,张扬的是新时期以来小人物积极向上的精神旨趣。剧作对现代社会发展一些热点问题的深度思考,显示出艺术作品回应时代的责任担当。尤其是二度创作中将跌宕起伏的剧情与大悲大喜的声腔特质相打通,最大限度地释放了秦腔声腔优势,慷慨中不缺温情、激越里不乏感动,在李东桥等艺术家炉火纯青地呈现里,将文本所赋予的人物诠释得出神入化,为这部作品注入持久的生命力。

相近的地域文化及族群气质让剧本跨越剧种延续文本生命成为可能。从目前来看,囿于原剧已有高度,眉户版移植中未有因地制宜地改动,相同的舞台调度甚至是相似的音乐节奏中,集结当下眉户剧团最好的演员班底,为重现“西京故事”提供充足保障。虽为扩充下乡剧目,但精益求精的态度是值得称赞的,这也是眉户团延续多年积攒下的现代戏表演经验,再次向底层人物回归的举措。如果说秦腔版在音乐上追求昂扬的声腔特质,那么眉户版更多的是柔情妥帖,一扬一收,让相同的情绪节奏有了细腻的区别,尤其是艺术家因人而异的表演气质,展现出截然不同的艺术质感。眉户版舞台上看似孱弱的主人公,骨子里流淌的是不向困顿生活服输的昂扬精神。在眉户特有弦乐的烘托中,少了铜器的喧闹聒耳,多了弦乐的脉脉温情,伴随着主演潘国梁的深情吟咏,表演略带憨厚,显示着剧种领军人物在舞台上的综合素质。特别是“呼啦啦一家人全都跪倒”在紧打慢唱的音乐旋律中,他将主人公接近崩溃的心灵世界到痛定思痛的转换透过拿捏自如的唱腔展现出来,彰显眉户声腔塑造人物的剧种优势。“腔因戏而风行,戏因腔而久演”,相信剧中的这些唱腔也将随着剧团在基层的演出,得到风行。

当然,相同剧本也最能考验剧种艺术个性是否独立,特别是同一作曲在面对同一剧本时,如何处理秦腔、眉户两个具有先天近亲关系的剧种,以及如何凸显同为“眉户”却因多年的地域发展而附着上山、陕的不同艺术个性,尤为关键。可以看出,移植中音乐部分做了尽可能的表达,不过也存在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比如附着在剧本中极强的关中片方言在秦腔版中是锦上添花,那移植到汾河片的眉户,如何破解方言的“水土不服”对全剧艺术韵味造成的伤害,也是必须考虑的问题。原版主题曲句末以阳平收尾、调值上扬恰到好处地将文字赋予的深厚意蕴透过苍劲之音宣泄出来,而现在的呈现多少囿于方言语调、音乐节奏的下沉,削弱了原有的意蕴。

此外,全剧基本延续了秦腔版原有音乐旋律,将板腔体音乐置换成同等节奏的曲牌音乐,甚至除唱腔外的所有旋律直接采用秦腔版,这种“借鉴”的背后是对剧种音乐个性的漠视,因此整体稍显得眉户韵味不足。地方剧种基于地方戏曲文化的构成格局,彼此吸收借鉴自不能免,但眉户团近年来编排《雷雨》《风云广胜寺》等剧目时尝试着用新题材来拓展新的表演,都是邀请西安籍作曲完成谱曲,因此音乐上不可避免带有秦腔气质,越来越呈现出与传统渐行渐远的趋势。试想,20世纪50年代山西省文教厅剧目审定组划定“晋南眉户”时更多的是考虑到二者存在因秦腔、蒲剧借鉴有别的基础上,而形成个性化的艺术风格。而现在音乐呈现与秦腔趋同化却愈加明显,当然为了剧种发展,这种借鉴发展无可厚非,但需要警惕的是借鉴时可能存在的艺术同化。

临汾眉户团不仅现代戏精品迭出,传统戏佳作也不遑多让,由此剧团逐渐形成日场演传统戏,晚场演现代戏的演出习惯,在一旧一新的剧目搬演中,传递艺术,绵延剧种命脉。但近些年来剧团面临的问题也日渐凸显,一方面传统戏依靠移植外来剧种来更替剧目,另一方面现代戏排演速度缓慢。如果纵向比对眉户团新时期以来的剧目创作,可以清楚发现,近年来的作品已经呈现出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不同的艺术风貌,早前紧贴时代、及时反映变化着的时代的创作已因主创团队的断层而有断裂,这种断裂不仅体现在作品上,也逐渐在演员队伍中显露出来。最直观的反映是随着改革开放成长起来的演员在艺术的黄金年龄上演的剧目多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山外来的媳妇》《山凹人家》等反映年轻人的青春爱情戏,但主要演员的年龄增长同时带来舞台上角色年龄“老龄化”,如何使剧团葆有青春,也是当务之急。据最新的剧种普查数据显示,全国可以上演眉户的演出团体多达165个,这个数量可以排在全国348个剧种的第15名左右。如此庞大的演出队伍现今面临同样的问题,即增列为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后,传统戏家底不厚的眉户戏如何传承,以及怎样才能让新作品承载眉户本该有的剧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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