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谈治国理政》英译本的翻译显化研究

周 忠 良

(宁波财经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宁波 315175)

一、引言

《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下文称《治国理政》)是习近平总书记围绕如何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行的系统论述，代表着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思想体系发展的新成果。《治国理政》属于国家文本，其翻译与国际发行有利于我们海外推广中国特色话语体系，增强中国全球治理话语权。显化是翻译固有属性。[1]71显化有利于译文显现原文隐含的信息，具有语篇功能、交际功能和文化功能，可提高译文的受众接受度，有利于译文在目标语中的传播。那么，《治国理政》译本的显化策略有何特征，译者采用显化策略动因何在，显化策略对该书的海外传播与接受有何积极作用，该书的翻译显化对政治文献翻译有何启示？本文拟就上述问题展开讨论。

二、翻译显化研究简述

显化是指译者对源语中隐含的但可以从语境或情境中推断出的信息加以明确说明的过程。[2]342显化作为一种翻译策略，具体表现为原文中隐含的人称代词、句间逻辑、情感态度、文化内涵等信息在翻译中通过增译、解释和复原等方法得以明晰化，其目的是方便译文读者理解。[3]204

人称代词具有交际功能，是说话者构建与受众的关系，获取受众情感认同的话语手段。[4]28从这个意义上说，翻译过程中人称代词的显化就是原文交际功能的显化。翻译过程中人称代词的显化已得到众多研究证实：汉英翻译过程中各类人称代词的使用频率均有所增加[5]42；汉语翻译文学中各类人称代词的使用频率均在统计学意义上高于原创文学[6]179，翻译汉语中的主语人称代词使用频数显著多于原创汉语文本[7]459；英汉翻译中译文人称代词添加的句段数与文本的总句段数之间的比例达到了30.68%[8]106。目前大多数研究都是从对比语言学视角出发考察译语人称代词使用模式与源语的差异，因此人称代词增译所涉及的人际功能显化问题有待深入研究。

句间逻辑在英文中主要由连词体现。逻辑连词具有语篇意义构建功能，是语篇实现意义连贯的基本手段。[9]27因此译文中逻辑连词的显化本质上是原文语篇功能的显化。研究发现，译者通常会在译文中添加连词以显化原文隐含的句间逻辑关系[10]61；翻译汉语小说文本比汉语母语小说文本更普遍地使用连词[11]72；不同文体作品中的连词显化呈现不同特征[12]123；造成译文连词显化的原因包括英汉文化语言差异、译者风格以及翻译活动的复杂性[13]76。目前，显化研究主要集中在文学语篇，其他文本类型(如政治文献)的相关研究需得到重视。

情态动词具有表达说话人情感态度的语用功能。[14]44因此，译者通过增加情态动词将原文隐含的情感、态度、评价和语气赋形于语言表层的翻译方法就是语用功能显化。研究发现，新闻翻译中译者会基于意识形态需要改变原文的情态动词语义以表达自身的态度和立场[15]94；文学翻译中译者通过情态动词的择取与转换来构建译文小说人物的情感世界[16]45；法律翻译中译者通过情态动词的语义调适来实现对原文情态意义的语用充实[17]37；学术论文摘要英译过程中作者通过增加高值、中值情态动词来凸显自己的学术立场[18]51。政治语篇中讲话人将情态动词作为一种话语策略实现其宣示立场、表达情感、渲染气氛等演讲目的[19]120，因此政治语篇翻译中的语用显化问题值得研究。

三、《治国理政》翻译显化的特征

本文从交际功能显化、语篇功能显化和语用功能显化三个维度切入实施研究：将交际维度指标化为人称代词的使用频数，将语篇维度指标化为逻辑连词的使用频数，将语用维度指标化为情态动词的使用频数，通过对比译文与原文上述指标的频数分析《治国理政》译文显化策略使用特征。

(一)《治国理政》译文交际功能的显化

人称代词具有交际性，因此为考察译文交际功能的显化特征，本文对比了《治国理政》(1)本文所用数据源自《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一卷、第二卷)，中、英文版均由外文出版社发行。译文与原文人称代词的频数。需要说明的是，本文使用语料分析软件Powerconc统计研究指标的频数。根据该软件，原文共502 175字，经分词处理为214 764词，译文共283 767词。本文有关指标频率的对比均在此基础上进行。

根据表1，两个文本均第一人称代词频数最多，第三人称代词频数居次，第二人称代词频数最少。译文第一人称代词频数比原文多5 396次，第二人称代词比原文多517次，第三人称代词比原文多2 985次，总频数比后者多8 789次。这说明《治国理政》经翻译后各类人称代词均大幅增加；第一人称代词增加幅度最大，其增译频数(5 396)占译文新增人称代词总数(8 789)的61.39%。

表1 人称代词频率对比

第一人称代词使用频率极高：分别占译文和原文人称代词总量的66.83%和84.91%。进一步分析发现其复数形式频率最高：译文中we、our、us和ourselves共7 012次，占其人称代词总数的61.11%；原文中“我们”“我们的”和“我们自己”共1 844次，占总数的68.89%。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的高频率使用可归因于其强大的交际功能。在讲话中使用“我们”能极大地拉近演讲者与听众的心理距离，有效地构建讲话者与受众之间的身份认同。《治国理政》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的高频率使用反映出习近平总书记注重与受众的互动，其语言风格极具亲民性。译文通过大幅增译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再现了习总书记平易近人的话语风格。

词项频数受语料总词数影响较大。比如，较之于3万词的语料，1万词语料中the的频数肯定更少。所以当两个文本总词数相差过大时，仅以频数比较并不合理。鉴于此，我们使用词频统计软件Chi-Square Calculator的卡方检验功能观察译文与原文人称代词频数是否存在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Chi-Square Calculator可同时提供卡方值(χ2)及其对应的p值。当自由度为1时，若χ2大于临界值3.83、6.64和10.83，则表明相应的p值在0.05、0.01和0.001的显著性水平上具有统计意义，其显著水平由低到高在检测结果中标为*、**和***。[20]46表1显示，较之于《治国理政》原文，译文人称代词总数呈三级超用特征(χ2=3 648.16，p<0.001)，译文各类人称代词频数也为三级超用：第一人称(χ2=1 690.86，p<0.001)，第二人称(χ2=283.30，p<0.001)，第三人称(χ2=1 653.99，p<0.001)。这说明译文各类人称代词频数在统计学上显著超过原文。

综合频数对比和卡方检验结果可知：《治国理政》译文各类人称代词频数均在统计学意义上大于原文；翻译过程中发生了大幅度的人称代词增译现象；第一人称复数形式频数增译幅度最大，因此原文的交际功能在译文中得到了显著显化。

(二)《治国理政》译文语篇功能的显化

逻辑连词具有语篇构建功能。为考察译文语篇功能显化特征，本文对比了原文和译文转折、原因和条件等三类常用连词的频率。中文转折连词包括虽、虽然、不过、尽管、固然、但、但是、却、可是、然而、而、只是、不过、纵然和即便；因果连词包括因、因为、因此、由于、因而和所以；条件连词包括若、如果、假如、假使、倘若、要是、譬如、若非、除非、只要、不然、要不然、否则和万一。[21]48英语转折连词有but、however、even if、though、even though、even so、nevertheless、whereas、instead、although、while和yet；原因连词有because、so、therefore、thus、since、for、as、now that、seeing that和in that；假设连词有if、given(that)、in case、as long as、unless和if only。[22]1088-1090很多连词具有多义性，本文只统计研究所涉含义。

根据表2，在三类连词中，转折连词频数最多，分别占译文和原文逻辑连词总量的38.40%和55.79%。译文原因连词频数比原文多639次，假设连词比原文多318次，转折连词比原文多367次，总频数比后者多1 324频次。这说明《治国理政》经翻译后各类逻辑连词频数均有所增加。

表2 逻辑连词频率对比

值得注意的是，原文原因连词频数(180)占连词总数的20.25%；译文原因连词频数增至819次，占连词总量的37.01%，其增译频数(639)占译文新增连词总频数(1 324)的48.26%，说明译文因果逻辑关系的显化比其他两类逻辑连词更为突出。

卡方检验结果显示，较之于原文，译文逻辑连词总数呈三级超用特征(χ2=1 060.01，p<0.001)，各类连词频数也为三级超用：原因(χ2=637.85，p<0.001)，假设(χ2=253.87，p<0.001)，转折(χ2=245.56，p<0.001)，表明译文逻辑连词频数在统计学上显著大于原文，逻辑连词增译幅度极大。

上述对比表明，译者通过在译文中大幅添加原因、假设和转折连词，明晰了原文隐含的句间逻辑，提高了译文语篇的逻辑性和连贯性，使原文隐性的篇章逻辑脉络得以明朗化，从而显化了原文语篇功能。

(三)《治国理政》译文语用功能的显化

情态动词是说话人表达态度、情感和立场的基本语用手段，其情态量值分为高、中、低3级；在常用情态动词中，must属于高值情态动词，shall、should、will和would属于中值情态动词，can、could、may和might属于低值情态动词。[23]48-53在He must/should/could/might accept it中，情态动词量值自左向右降低，表明说话人的态度、信心和语气由强变弱。汉语能愿动词的功能与英语情态动词相似。汉语常用能愿动词应、应当、必须是表达必要意义的高值词；愿、要、想要、会是表达愿望和评价意义的中值词；可、可以、能、能够是表达可能意义的低值词。[24]本文对比了译文与原文情态动词频数以考察译文语用功能显化特征。

根据表3，在三类情态动词中，中值词频数最多，分别占译文和原文情态动词总频数的63.41%和46.19%。译文中值词增幅最大，达1 707次。进一步分析发现，译文中should频数最多，达2 415次，占中值词总数的59.22%；原文中“要”的频数最多，达1 392次，占中值词总频数的58.71%。另外，其他两个量级的情态动词分布也存在差异：译文的低值情态动词频数最少；原文的高值情态动词数量最少。译文高值和中值词频数均大幅增加，低值词则减少84次。

表3 情态动词频率对比

卡方检验结果显示，较之于原文，译文的情态动词总数呈现二级超用特征(χ2=8.26，p=0.004<0.01)，高值、中值情态动词频数为三级超用：高值(χ2=163.18，p<0.001)，中值(=106.22，p<0.001)；低值情态动词则为三级少用(χ2=60.33，p<0.001)。这表明《治国理政》译文情态动词频数的超用较之于原文具有统计学显著性。

上述数据表明，中值情态动词数量最多，占比远超其他两类情态动词，是《治国理政》及其译文表达语用功能的主要手段；译者可能通过增译高值、中值情态动词，明晰了原文隐含的情感、态度和立场，从而显化了原文的语用功能。

实证研究表明，显化是《治国理政》英译的重要策略：首先，译文通过大幅增加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凸显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互动性和亲切性，显化了原文的交际功能；其次，通过大幅增加逻辑连接词明晰了原文语篇的逻辑架构，显化了原文潜含的语篇功能；最后，通过大量添加高值、中值情态动词使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情感和立场得以明朗化，显化了原文的语用功能。

四、《治国理政》翻译显化的动因和作用

(一)《治国理政》翻译显化的动因

由实证分析结果和《治国理政》翻译的具体语境可以看出，英汉语法差异和译者主体性是显化策略得到广泛使用的根本动因。

1.英汉语法差异

形合与意合是英汉两种语言最主要的区别。[25]33英语注重形合，强调显性连接，句子成分之间或语句之间的逻辑关系通常借助连词、关系代词和关系副词、分词短语和介词等连接成分来表达。汉语是意合语言，强调隐性连接，对连接成分的依赖程度低，较少使用连接词。英汉语言的这种语法差异，要求译者具有极强的语言分析和逻辑表达能力，在汉英翻译中准确解读原文句子成分和句子之间的逻辑关系，并以贴切的连接词予以显化。

例1 经济全球化曾经被人们视为阿里巴巴的山洞，现在又被不少人看作潘多拉的盒子。

Economic globalization was once viewed as the treasure cave found by Ali Baba in The Arabian Nights, but it has now become a Pandora’s box in the eyes of many.

例2 经济发展水平提高了，老百姓生活好起来了，社会矛盾和问题就会减少。

If only we could develop the economy, and if only the people lived a better life, social conflicts and problems would consequently decrease.

例3 一种价值观要真正发挥作用，必须融入社会生活，让人们在实践中感知它、领悟它。

The core socialist values can hardly be effective unless they are put into practice, for only then may the people understand and observe them.

在例1中，习近平总书记对比了过去与现在人们对经济全球化的态度变化，译文添加了连接词but，显化了原文两小句之间隐含的转折和对比关系。例2原文由3个分句构成，隐含着条件与结果的关系：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和老百姓生活水平好起来是社会矛盾和问题减少的充要条件，前两个分句在逻辑上是并列关系，共同构成了第三个分句的条件，后者是前两个分句条件下的结果；译文在前两个分句中分别添加了假设连词if only，在分句之间添加并列连词and，显化了原文隐含的语义联系。例3原文中的第一个分句是结果，第二个分句是条件，指出融入社会生活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发挥作用的前提条件；第三个分句说明了原因，指出在实践中可提升对社会主义价值观的认识。在英文中，译者使用unless显化了前两个分句之间的条件与结果关系，使用原因连词for明晰了原文隐含的因果逻辑。

从上述3例可知，汉语表达由意念主导，以神统形，结构松散，句间逻辑关系需要读者推理和感悟；英语注重运用各种有形的连接手段表达意义，句子组织严密，层次井然扣接，以形显义。作为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的领导人，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语具有典型的中国气质，表现出汉语特有的“意合性”，句间的逻辑关系隐藏在字里行间。在英译过程中，译者通过添加逻辑连词的方式，顺应了译文的形合特点，使原文隐而不显的句间逻辑得以显化。

2.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译者主体性是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26]20翻译是一个译者发挥主体性的过程。首先，译者需调动语言、逻辑、情感、审美等各种能力分析原文，完成对原文意义的准确构建。在此前提下，译者需挖掘原文的文化意蕴、思想内涵和审美价值，对原文进行阐释。在此基础上，译者需灵活运用各种翻译策略与方法，再现原文的精神内涵、审美特征和语言风格。可以说，翻译过程中如果不发挥主体性，译者就无法完成作为原文读者、阐释者和传话者的任务。

例4 想交到这样的朋友，不能做快餐，要做“佛跳墙”这样的功夫菜。

If we want to make such friends, we should expend more time and make greater efforts.

例5 黑色地带主要是负面的东西，要敢于亮剑，大大压缩其地盘。

The black area is where we find malicious views in opposition to the Party, so we must resolutely fight back and reduce their negative influence.

例6 邓小平同志强调：“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敢于试验，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走不出一条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业。”

Comrade Deng Xiaoping encouraged us, “We should be bolder than before in conducting reform and opening up to the outside and have the courage to experiment. We must not act like women with bound feet. Once we are sure that something should be done, we should dare to experiment and break a new path…If we don’t have the pioneering spirit, if we’re afraid to take risks, if we have no energy and drive, we cannot break a new path, a good path, or accomplish anything new.”

例4是习近平总书记要求党内同志在统战工作中多花功夫结交党外朋友。例5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勇于进行意识形态斗争，强化党意识形态领域的领导地位。例6是习近平总书记引用邓小平南方谈话激励全党以革故鼎新的勇气推进改革开放。对比原文、译文可得出以下几点：

第一，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使原文的交际功能得到显化。人称代词是说话者构建人际关系的重要手段。上述三例的原文均为无主句，表明施动主体的主语均隐而不显。译者基于对习近平总书记讲话语境的把握，添加“we”作为主语显化了行为主体，准确传达了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语意图：一方面是拉近与受众的心理距离，增强讲话的感染力；另一方面是构建与受众之间的身份认同，以“we”赋予受众共同身份，以强化党员干部的责任意识和担当精神。

第二，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使原文的语篇功能得到显化。在语篇连贯上，原文表现出汉语的意合特点，逻辑连词较少，句间连接呈隐性。在例4和例5译文中，译者用if和so显化了原文隐含于句间的条件和因果逻辑关系。例6原文使用了2个假设连词“就”标记句间关系。第一个“就”所表达的假设关系在译文中通过连词once得到准确迻译；第二个“就”通过3个if的连用得到了显化。值得注意的是，3个if引导的并列条件句属于增译成分，是译者对原文潜含意义的显化与阐释，强调“走出新路”(break a new path)和“干出新事业”(achieve something new)的前提条件是具备开创精神(pioneering spirit)、不畏风险(not afraid to take risks)和充满干劲(energy and drive)。这种通过句式重复的显化与阐释是对前面句子在逻辑与内容上的顺承与照应，同时又突出了原文对“胆气”的强调，因此不仅显化了原文的政治意涵和表达意图，也使译文句间承接自然，逻辑明晰易解，信息重点突出，语势铿锵有力。

第三，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使原文的语用功能得到显化。译者通过“等效直译”“升级量值”或“增译情态动词”3种方法来再现或显化原文语用功能。汉英情态动词均具有表达说话人责任、意愿和评价的语用功能。原文情态动词“要”用于表达话语主体的责任和决心，在量级和语用功能上与should相同。因此例4、例6的“要”被译为should属于“等效直译”。例5、例6的中值词“要”和“不能”通过“升级量值”被译为高值词must和must not，前者显化了习近平总书记“对黑色地带亮剑”的坚定决心，后者凸显了习近平总书记对“小脚女人”般的改革开放做法的坚决反对态度。“增译情态动词”见于例6译文：增译的2个should有效地显化了习近平总书记“看准了就大胆干”的坚定信念；增译的can not具有判断或评价的语用功能，显化了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没有胆气，就干不成事”结论的决然口气。总之，主体性的发挥有利于译者准确把握原文精神内涵，并通过灵活译法显化原文语用功能，从而使隐含在原文字里行间的话语意图、态度和语气在译文中得到明晰准确的表达。

(二)《治国理政》翻译显化的作用

《治国理政》是典型的政治文本，其翻译应实现“政治等效”，即“必须一方面准确、忠实地反映源语和说话者的政治思想和政治语境，另一方面要用接受方所能理解的译入语来表达，使双方得到的政治含义信息等值，使译文起到与原文相同的作用；同时，翻译的等效必须是动态的，译者必须与时俱进，紧贴源语的时代内涵和译入语的最新发展和相关语境”[27]91。显化策略对于《治国理政》译文实现“政治等效”有重要作用。

第一，显化有利于《治国理政》译本顺应英文语言表达规范，对于译文实现“接受效果对等”有重要作用。“政治等效”要求译文与原文的读者接受效果相同。为此，译者需调用语言学与翻译学的手段确保译文符合译语读者阅读习惯与审美心理。如表2所示，《治国理政》原文语篇层面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逻辑连词使用频率相对较低。作为典型的中国政治话语，习近平总书记的讲话具有显著的意合性，其语篇的逻辑结构呈隐性，主要依靠意念和意义来连接句子和贯通语篇，从而形成了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语言风格，中国读者可从中感受到习近平总书记挥洒自如的文气。英语是一种典型的“法治”语言，注重语言的规则与逻辑，语言表达受语法和形式的严格规约。因此，在译文中添加逻辑连词，顺应了英文的形合特点，显化了原文隐含的语篇逻辑架构，强化了译文语篇的连贯性，从而使译文达到脉络贯通、结构紧凑的效果，译文读者可从中获得近似于原文的文气贯通、一气呵成之感。

第二，显化有利于译者准确再现习近平总书记的话语意图，对于译文实现“政治意图对等”有重要作用。如表2所示，《治国理政》原文第一人称复数形式频数最多，反映出习近平总书记有意使用“我们”来增强讲话感染力，给受众营造一种身份同一感；译文通过大幅增加第一人称代词复数形式的频数显化了原文的话语意图。在例4、例5、例6中，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对象为党员干部，意在激励党员干部重视统一战线工作，强化意识形态领域领导权，推进改革开放事业。译者基于对原文政治语境的透彻理解，增译we而非其他人称代词作为各句主语，成功构建了讲话受众对“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共同体”的身份认同，实现了原文讲话目的。

第三，显化有利于译者再现习近平总书记讲话的态度口吻，对于译文实现“情感态度对等”有重要作用。根据表3的数据分析，《治国理政》原文中值情态动词占比最大，其中“要”的频数最多。“要”在语用上可表达说话人的意愿和决心；“要”的高频率使用使习式话语具有语气铿锵、态度坚定的特点。译文复制了原文的情态特征，中值情态动词频数最多，可用于表达说话人责任、义务的should增幅最大。译文多次使用should使原文斩钉截铁、刚毅果决的态度得到了移植。

五、《治国理政》翻译显化的启示

《治国理政》的翻译显化对我们提升政治文献翻译质量有重要启示：

第一，政治文献翻译应实现“政治等效”。为此，译者不宜墨守原文的语言形式和表面意义，而应充分发挥主体性，根据具体语境判断其表达意图和本质意义，并对原文语言形式进行必要的调整，以准确传译原文的思想内涵。译者应坚守“底线思维”，严守原文精神，其翻译方法的使用和语言形式的变化须以准确传达原文精神为根本目标，为此译者须站在讲政治的高度实施翻译行为。

第二，政治文献翻译应顺应源语与译语的语言结构。政治文献作为一种特殊的文本类型，具有独特的语言特征。译者应顺应原文语法、词汇、句法、语篇等各层面独特的表达形式，以完成对原文意义的完整构建；同时应遵循译语政治文献语言表达规范，根据译语同类语篇的表达习惯和文体特征，以译语读者喜闻乐见的语言形式来传译原文信息，使译文传达的政治信息和表达效果与原文相同。

第三，政治文献翻译应灵活处理文化差异问题。中英文化差异巨大，相同的语言形象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可能具有不同的意涵。中国特色政治话语具有文化独特性，在外译时应顺应译语读者的认知特征和审美模式，采用灵活的翻译策略与语言转换方法，消弭因英汉民族文化、政治体制、价值体系和意识形态的差异性导致的异质感和距离感，强化译语的透明度和易解性，以提高读者对译文内容的政治认同。

第四，政治文献翻译应具备平衡性。译者既不宜以原文为中心而忽视译文读者的语言文化习惯，也不宜为迎合读者接受心理或译文表达习惯而扭曲原文表达意图，而应力争使译文在政治立场和情感倾向上取得与原文相同的效果。为此，译者不仅要贴近原文的政治语境和时代内涵，还要贴近译文读者的心理定式和语言习惯，实现对原文的忠实与对译文受众的负责，在确保概念准确的同时提高译作的接受度和传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