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大学生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心理资本的调节作用
2021-08-02蔡瑶瑶占丹玲武楠楠张鸿飞
蔡瑶瑶,占丹玲,武楠楠,张鸿飞
(1.韶关学院 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广东 韶关 512005;2.广东松山职业技术学院 学工部,广东 韶关 512126)
生命意义感是“个体对存在的意义感和自我重要性的感知”[1]。Frankl把生命意义界定为两个层次:生命本身的终极意义与此时的意义。研究表明,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对其心理健康存在重要影响[2-5],缺乏生命意义感与“空虚、无聊、厌烦[6]”、网络成瘾[7]、恐慌、睡眠障碍[8]、抑郁[9]、自杀[10]等高度相关。
已有研究显示,生命意义感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众多,如大五人格、心理资本[11]、积极情绪[12]、亲社会行为[13]等关系密切。根据Kumpfer的心理弹性框架理论[14],个体在逆境中的适应结果受到三方面的影响:环境特征、内部弹性特征与心理弹性重组结果。当个体身处逆境,积极的心理品质与资源可以促成良好的适应结果。以往的研究业已表明,在应激条件下,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可以预测其心理健康[15],个体生命意义感越高,越有可能形成较高的心理资本[16],进而保持良好的心理健康状态[17]。
基于此,我们尝试以心理资本作为切入点,以大学生为研究对象,探讨疫情防控期间心理资本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之间的作用机制。我们认为心理资本可以作为一个调节变量,影响个体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
一、对象与方法
(一)对象
采用随机抽样与方便抽样相结合的方法,以广东地区高校非毕业班大学生为对象,于2020年2月下旬至4月上旬采用腾讯平台发放问卷,通过三所高校心理中心通知至相关班级,自愿作答。最终收回问卷2011份,其中有效问卷1990份,有效率为98.96%(排除标准:不符合质量控制数据21份)。其中男生1267份(占63.67%),女生723份(占36.33%);城市680份(占34.17%),农村1310份(占65.83%);大一学生791份(占39.75%),大二学生762份(占38.29%),大三学生437份(占21.96%)。样本在广东省分布如下:珠三角999份(占50.20%),粤东342份(占17.19%),粤西305份(占15.33%),粤北298份(占14.97%),缺失数据46份(占2.31%),可以认为样本对广东省大学生群体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二)方法
1.基本情况调查。自定人口学变量调查,搜集研究对象的性别、居住地、年级、家庭经济、父母职业(家庭经济支柱的职业)。
2.生命意义问卷(Chinese Meaning in Life Questionnaire,C-MLQ)[18]。本 问 卷 由Steger等 编制,王孟成、戴晓阳修订,共10题,采用利克特7级(1~7)计分(1代表“非常不同意”,7代表“完全同意”),共分为意义体验与意义寻求两个维度,分数越高则表示生命意义感越强烈。本次调查中问卷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8。
3.积极心理资本量表(Positive Psychological Capital Questionnaire,PPQ)[17]。本量表由张阔等人编制,共26题,采用利克特7级(1~7)评分(1代表“完全不符合”,7代表“完全符合”),共分为自我效能、心理韧性、希望、乐观四个维度。分数越高则表明心理资本越高。本次调查中问卷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42。
4.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心理问卷(Psychological Questionnaire for Emergent Event of Public Health,PQEEPH)[19]。本量表由高延、许明障、姚凯编制,共2部分25题,采用利克特4级(0~3)计分(0代表“没有”,3代表“重度”),共分为抑郁、神经衰弱、恐惧、强迫—焦虑、疑病五个维度,分数越高则代表心理健康状况越差。本次调查中问卷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22。
5.质量控制。本研究以相关高校辅导员为调查员,在问卷首页向研究对象解释研究的目的意义及相关注意事项,并在问卷内设置2道指定答案题目(如“此题请选C/A”)作为认真程度测试,2道题通过者数据方可纳入使用。
6.统计方法。数据录入采用Excel(2010版本),分 析采 用SPSS21.0和SPSS PROCESS宏 程 序(3.4版本)对资料进行描述统计、相关分析、t检验、方差分析与调节效应检验,检验水准α=0.05(双侧)。
二、结果分析
(一)共同方法偏差
由于本次调查是采用问卷方式对同一被试进行,为检验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我们以Harman单因素法为方式[20],对数据进行检验。结果表明,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有10个,且第一个因子解释变异量为29.04%,小于40%的临界标准,也即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与差异分析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数据,见表1。
表1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及Pearson相关分析结果(n=1990,r值)
根据表1可知,研究对象生命意义感得分为(5.06±0.94)分,心理资本得分为(123.46±23.09)分,心理健康得分为(7.34±8.41)分。生命意义感与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呈正相关,相关系数范围在0.535~0.715之间;与心理健康(实际意义为心理问题)呈负相关(r=-0.209,P<0.001)。
通过表2可知,广东省男大学生自我效能、心理韧性与心理资本总分、心理健康(边缘显著,P=0.057)显著高于女生。不同年级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之间均存在显著差异,事后检验(LSD)显示大三均高于大二,大二均高于大一;不同年级心理健康无显著差异。不同家庭经济状况大学生之间,生命意义感、心理韧性(边缘显著,P=0.058)、心理资本及各维度之间均存在显著差异;事后检验(LSD)显示随着家庭经济状况变好,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得分均存在递增趋势,心理问题则呈现递减趋势。不同父母职业大学生心理韧性、希望感(边缘显著,P=0.055)、心理资本存在显著差异;事后检验(LSD)显示,“事业<务工<务农”的趋势;心理健康方面,务工家庭子女比务农家庭好。
表2 不同人口学变量广东省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的差异分析(x±s)
(三)调节效应模型检验
根据我们的理论假设,为验证广东省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我们以性别、年龄(年级)、居住地、父母职业、家庭经济为控制变量,以生命意义感作为自变量(X),分别以心理资本(自我效能、心理韧性、希望、乐观与心理资本总分)为调节变量(W),以心理健康作为因变量(Y),使用SPSS PROCESS宏程序中的模型1进行调节效应分析。数据分析以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进行,样本量选择5000,以95%为置信 区 间(Confidence Interval,CI),若95%CI不 包含0,则代表存在统计学意义。具体结果详见表3。
表3 广东省大学生心理资本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调节作用分析(n=1990)
续表3
根据表3可知,心理资本及各维度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5个路径中调节效应均显著,其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交互项的95%置信区间(95%CI)均不包含0。具体而言,“生命意义感→自我效能→心理健康”路径中交互项95%CI为0.046~0.110;“生命意义感→心理韧性→心理健康”路径中交互项95%CI为0.075~0.144;“生命意义感→希望→心理健康”路径中交互项95%CI为0.018~0.081;“生命意义感→乐观→心理健康”路径中交互项95%CI为0.007~0.067;“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心理健康”路径中交互项95%CI为0.036~0.097。
为揭示生命意义感与心理资本的具体调节作用,我们以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W)Z分数的±1个标准差进行分组,数值分数高为“高心理资本”组(W+1SD),反之则为“低心理资本”组(W-1SD)。据此绘制不同心理资本情况下,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交互效应图。从表4与图1可知,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及其各维度之间存在调节效应。但相对而言,低心理资本(自我效能、心理韧性、希望、乐观)状态下这种预测作用的效应量更高(-0.136,-0.132,-0.150,-0.138),心理健康随心理资本各维度的下降而下降的速度更快。在高自我效能、高心理韧性、高心理资本的情况下,心理健康随生命意义感增加而变得更差;在高希望感、高乐观的情况下,心理健康随着生命意义感增加而变得更好。各路径斜率与效应量变化如下。
图1 心理资本对生活意义感与心理健康关系的调节作用
表4 广东省大学生心理资本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不同路径中调节作用的效应量
三、讨论
(一)广东省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的关系
本研究采用问卷法对广东省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大学生生命意义感与心理资本呈正相关,与心理问题呈负相关。这说明,大学生在突发公共卫生情况下越是能找到生命的意义,越能保持积极的心态,越有利于个体心理健康,这一结果与以往的结论一致[16]。即生命意义感越强,越能削弱外界突发事件对个体生活产生的消极影响,再加上个体良好的自我效能、心理韧性、希望与乐观等积极心理状态,更有利于维护个体的心理健康。
(二)不同人口学变量大学生生命意义感、心理资本与心理健康的差异分析
生命意义感方面,不同年级学生之间有显著差异,随着年级的增长,个体的生命意义感呈现增加趋势。这一结果与以往学者的研究存在差异[21],以往的研究显示,由于大一新生对大学生活充满想像,因此对很多事情更具热情;随着大二、大三学业压力的增加,挫败感渐强,生命意义感有下降趋势;毕业的临近促使多数学生开始规划自己的生活与未来,生命意义感逐渐提高。我们认为本次调研中生命意义感的年级差异情况主要是由于疫情防控居家学习所致。开学不返校这种生活模式对刚在校园环境里建立人际关系的大一新生影响最大,社交隔离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个体的归属感,降低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造成生命意义感降低。这种情况对于以学业为主要任务的大二、大三影响相对较小。家庭经济状况不同的学生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家庭经济情况越好,个体生命意义感越高。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认为,需要层次的提升可以使个体获得“更加丰富的生命意义”[22]。家庭经济状况越好的家庭,可以提供的物质更丰富,在居家学习期间可以为个体的生存与生活提供更具保障的外在条件。
心理资本方面,男生心理资本显著高于女生,这一结果与前人研究结果基本一致[23]。心理资本主要由自我效能感、韧性、希望、乐观构成。我们认为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社会对男性有更高的“自信、坚强”的期待,对这种期待的认同会使得男生有更高的自我效能感、抗挫折能力(心理韧性),并对未来的生活有积极的认知(希望与乐观)。心理资本随着年级增加呈现增加趋势,这与以往的研究一致,与年级增长相伴的是知识与能力的不断提升,这与高等教育提升大学生心理发展水平的内在是一致的[24]。心理资本随着家庭经济收入提高而增加。研究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心理资本关系密切,家庭经济状况良好的个体,在生活中面对的压力与挫折较少,家庭掌握的相关资源可以让个体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因而会让个体更有自信,更容易产生积极乐观的状态,对于生活更具希望感[25]。
心理健康方面,家庭经济状况越差,心理问题越严重,这一结果基本符合现实。家庭经济作为心理健康的保护性因素之一,可以缓解负性生活事件对于个体的直接影响[26]。疫情防控期间企业停工停产,造成了相关群体经济收入的减少,物质相对匮乏。因此,在疫情处于尚未明朗阶段的情况下,原有家庭经济状况越好的家庭受到的影响越小,反之则越大,因此务农家庭较务工家庭学生心理问题严重。
(三)心理资本对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调节效应
本研究发现,心理资本及其各维度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之间存在调节作用,主要表现为低心理资本大学生的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强于高心理资本大学生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的关系。也即,低心理资本在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之间的预测效应量更高。从心理弹性理论来说,个体心理状态是保护性因素和危险性因素的动态作用过程,积极的心理品质与资源可以对抗所遇的应激事件,保持个体的心理平衡[14]。从Steger提出的生命意义二维模型来说,个体的生命意义是过程(追寻意义)与结果(拥有意义)的结合[1]。高生命意义可以给个体提供更多的生活目标与自我价值,在面对逆境时产生更多的积极情绪与更少的消极情绪,进而促进个体的心理健康。低生命意义则会导致个体因缺乏目标与自我价值,无法有效激发内在的积极心理资源,这种不良的处境必然导致个体陷入心理问题困境(图1中低心理资本组,生命意义感与心理问题负相关)。
本研究还发现,在高自我效能、高心理韧性、高心理资本的情况下,心理健康随生命意义感增加而变得更差。笔者认为,当外界力量成为问题解决的主要力量,此时个体过高的“内控”与“期待”反而不利于心理健康。本研究中,个体积极心理品质的高自我效能、高心理韧性等会导致对外界问题消除抱有“过高的期待”,当期待与现实出现较大落差则会导致个体处于消极情绪之中(挫折感),而无法自我调节的消极情绪则会导致出现较多的心理问题。
此外,本研究显示,在高希望感、高乐观的情况下,心理健康随着生命意义感增加而变得更好。生命意义感与心理健康从本质来讲都与“主观体验”相关,且与积极情绪关系密切[27]。根据积极情绪拓展——建构理论,积极情绪具有缓释功能[28],心理资本中希望与乐观均为积极情绪,可以缓释负性事件所引发的消极情绪,帮助个体更快恢复到正常状态。
四、研究局限
由于本研究采用随机抽样与方便抽样相结合的方式,调查对象均来自广东省高校,且部分人口学变量中不同类别样本量差异较大,所以研究结果的推广还需要进一步讨论;本研究为横断研究,未采用追踪研究,未能通过交叉滞后分析考察变量之间的进一步的因果关系;本次调查采用的心理健康问卷为《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心理问卷》,但调查时间跨度将近45天,虽然当时疫情仍未解除,但是期间不同地区防控政策已经有所调整,这可能会导致数据结果受到部分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