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审计、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基于面板数据实证

张桂芝 孙红梅（教授）（上海师范大学商学院 上海 200234）

一、引言

环境审计作为衡量、监督企业环保投入效率、效果的有力工具，日益受到利益相关者的重视。在我国，政府环境审计一直在稳步发展，但对企业开展民间机构环境审计的发展却较为滞后，由于企业环境审计针对不同行业与不同生命周期的企业，对审计人员专业性要求有所不同，具体实施过程中的可操作性也不同，增加了实施环境审计的难度。随着在证券市场上披露环境审计信息的上市公司数量逐渐增多，为实证研究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提供了条件，通过研究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的调节效应，使企业管理层注重运用环境审计工具优化环保投入的效率、效果，减少不必要环保资金的浪费，主动完善环境管理系统，形成良性循环，在响应国家环保政策的大环境下，以最优模式实现企业价值最大化，实现经济、社会、生态效益共赢，在微观经济绿色发展的条件下，带动宏观经济走生态化道路。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

现有的观点认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分为三种，第一种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第二种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负向影响；第三种为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存在滞后关系，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会滞后几期表现出来。

认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影响的学者大都基于迈克尔·波特提出的“波特假说”，认为适当的环境规制可以有效提高企业的生产力，这些提高的生产力完全可以抵消企业的环保投入和人力消耗，进而提高企业财务绩效。范宝学、王文姣（2019）[1]以煤炭企业为样本，选取托宾Q值反映企业财务绩效，构建面板数据回归模型，认为煤炭企业的环保投入能够促进企业财务绩效的提升。彭妍、岳金桂（2016）[2]以造纸和印刷业为例，认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线性正向促进作用，预防治理比末端治理更有效，环保设备投资比技术投资对企业财务绩效影响更加显著。张三峰、卜茂亮（2011）[3]用我国企业问卷调查数据研究得出环保投入与生产率实现“双赢”的结论。

认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负向影响的学者大都基于新古典经济学理论，认为环境管制会加大企业的当期费用，影响企业利润最大化目标的实现，生态效益和社会效益之和大于所带来的经济效益。Wally和Whitehead（1994）[4]认为在产能过剩、竞争激烈的环境下，公司应对环境挑战的能力会决定其生存能力，面对巨大的环境支出，永远不存在双赢的局面。Jaggi和 Freedman（1992）[5]以果酱和造纸业为样本，认为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存在弱负相关关系。秦颖、武春友、翟鲁宁（2004）[6]通过建立联立方程，研究意大利、荷兰及我国造纸业环境投入与财务绩效的关系，支持传统学派的理论。

此外，部分学者认为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存在滞后关系，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会滞后几期表现出来。张涛、陈妍汐等（2019）[7]以我国化工行业上市公司为例，认为环保投入对企业绩效的推动作用可能存在滞后性。盖添淇（2019）[8]以煤炭行业为例，认为企业当期投入大量的环保资金，导致企业当期成本费用增加，进而影响企业当期的财务绩效，但是在滞后三期及之后会表现出促进作用。潘飞、王亮（2015）[9]和张思璐、刘秀兰（2018）[10]认为环保投入与企业当期财务绩效并无明显的相关性，但是在滞后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上，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环保投入是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的巨大竞争优势，企业树立环保理念，增加环保投入，实质上是一种“战略投资”，有助于企业节约生产过程中的能源消耗，将生态效益转化为经济效益。环保投入有利于提高企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助力企业在市场上提供全方位、多维度的整体节能产品解决方案，为行业绿色发展竖起节能标杆。对于投资者来说会认为这类企业是勇于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管理层有取之社会，用之社会的理念；对于消费者来说，使用节能产品可以节约使用产品时的能源消耗，增加产品吸引力，提高企业财务绩效。由此，提出假说一：

H1：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正向作用。

（二）环保投入、环境审计与企业财务绩效

西方发达国家在20世纪70年代开展环境审计。我国起步较晚，在20世纪90年代开始研究环境审计。发达国家的环境审计有更为广义的内容，作为环境管理的一个分支，在内涵和外延上都与我国的环境审计有很大区别[11]。国内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以环境绩效作为中介变量研究环境审计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上。

一部分学者从环境管理视角出发，研究环境审计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Alberti M，Caini L，Calabrese A（2000）[12]基于意大利化工行业的公司数据，分析环境管理系统的成本与收益，认为一年一度的环境认证与审核成本将会导致公司经济可量化与不可量化收益的增加。Maria R（2012）[13]认为绿色管理是企业战略定位中的竞争优势，具有环境管理意识的企业在市场中生存时间更长，利润更高。环境审计将降低利益相关者对公司环境行为的压力，增加其对披露信息和整体绩效的信任，有利于提高企业经济效益。另一部分学者单纯从环境审计视角出发，研究二者的关系。Udjo E F（2011）[14]认为环境审计可以有效提升尼日利亚中小企业市场表现。DiPasquale L（2019）[15]认为，环境影响评估（EIA）和环境审核（EA）可以促进企业生产优质产品，改善企业的获利能力以及提高企业获取资金支持的能力。Sharma D K（2000）[16]认为企业实施环境审计计划，将改善生产流程和提高能源使用效率，节约资源，减少浪费，为企业提供直接的经济利益，刺激整个行业以及国民经济的发展。

环境审计作为企业日常管理的一种工具，会对企业所处环境进行定期监测、评估且对企业已经发生的环境问题或者可能发生的环境问题提出相应的改进措施。环境审计主要包括财务资金审计、环境绩效审计以及合规性审计。对企业进行财务资金审计和环境绩效审计有利于提高环保专项资金的使用效率和效果，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对企业进行合规性审计可以识别企业是否按照所处行业的环境要求进行生产，避免不必要的行政处罚。环境审计从这三个方面敦促企业降低或避免环境支出，提高企业利润。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背景下，开展环境审计有助于企业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获得投资者的青睐和消费者的关注，在股票市场和产品市场中处于优势地位，提高企业盈利能力。由此，提出假说二：

H2：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调节效应。

（三）环保投入、企业属性与企业财务绩效

国内大部分学者在研究环保支出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时以重污染企业为研究对象。杨霞、王乐娟（2016）[17]认为中东部地区重污染企业环境绩效对财务绩效存在的正向影响相较于西部地区重污染企业更明显。迟铮（2020）[18]以重污染行业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资本性环保支出与企业财务绩效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上市公司财务绩效表现越差，其进行资本性环保支出的意愿越强。尹建华、王森、弓丽栋（2020）[19]通过研究典型重污染企业，认为重污染企业的环境绩效与企业财务绩效存在负向关系，但随着企业规模的扩大，这种影响在逐渐缩小。少部分学者以企业属性作为划分依据研究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赵雅婷（2015）[20]以行业属性进行分类，研究上市公司环保支出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认为重污染企业相较于非重污染企业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更加显著。由此，提出假说三：

H3：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因企业属性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四）环保投入、企业生命周期与企业财务绩效

现有学者以企业生命周期作为划分依据研究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文献极少，但以企业成立时间计算，可将企业划分为成长型企业与成熟型企业，对于成长型企业，侧重于扩张市场，提升产品的市场占有率，此时管理层更关注于营业收入而不是净利润，管理层会较少甚至不关注环保投入，所以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不存在显著关系。而对于成熟型企业，根据波士顿矩阵可将其产品划分为“金牛型”，此类企业拥有稳定的市场占有率，消费者具有较高的忠诚度，管理层有更大的意愿进行环保投入，提升投资者对企业的信心，所以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正向促进作用。由此，提出假说四：

H4：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因企业生命周期的不同而有所差异。

综上所述，国内外对环保投入、环境审计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关系的探索很少，现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研究上，将环境审计加入其中作为调节变量研究是创新之处。根据赵璐、徐琳瑜等（2017）[21]对环境审计的文献综述认为：应加强应用实证研究方法，现有的实证研究多为案例研究，缺乏针对某一行业持续、深入的研究。本文通过立足于我国沪深A股上市公司这一微观层面来研究环保投入、环境审计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基本关系，观测环境审计通过环保投入对企业是否存在影响，存在什么样的影响，从而提供制定更有效环境审计政策的着力点。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和数据来源

以我国2016—2019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剔除ST、*ST和数据缺失的公司，最终选取55家上市公司。其中环境审计、环保投入数据运用文本分析法从企业社会责任报告、环境报告书及可持续发展报告手工搜集得到；企业财务绩效和控制变量主要来自于CSMAR数据库、东方财富网、巨潮资讯网。相关数据运用Stata 15.1统计软件进行处理和检验。

（二）变量选取与测量

变量设置主要包括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调节变量和控制变量。

1.被解释变量：企业财务绩效。选择上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衡量企业财务绩效的指标，净资产收益率roe为净利润与平均股东权益的百分比，该指标反映股东权益的收益水平，用以衡量运用自有资本的效率。

2.解释变量：环保投入。环保投入主要包括企业购买环保设施以及环保设施运行维护费用；环境监测、废弃物处理费用；人员培训等费用。以企业年度环保投入力度作为环保投入的代理变量。企业年度环保投入力度=环保投入/营业收入，用inv表示。

3.调节变量：环境审计。现有的披露环境信息的载体，即环境报告，主要有三种形式：环境报告书、社会责任报告和可持续发展报告。运用文本分析法，对研究对象的环境信息载体进行手工搜集与整理，在环境报告中涉及环境审计三方面内容的，则赋值为1，否则为0，用audit表示。

4.控制变量：

（1）企业规模。规模越大的企业，受到政府机构和社会公众的关注就会更多，企业在承担社会责任方面也会表现的更加积极，为消除这一变量带来的干扰，取企业年末总资产的自然对数反映企业规模，用size表示。

（2）企业性质。国企是由国家投资形成的企业，作为国民经济发展的中坚力量，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承担了更大的责任，更倾向于响应国家政策，开展绿色生产，为消除这一变量带来的干扰，将国有企业赋值为1，非国有企业赋值为0，用nature表示。

（3）企业负债。一般来说，适当增加企业负债可以提高净资产收益率，但当企业负债过多，容易发生资金链断裂情况，引发财务风险；而负债过少则企业资金使用效率低下，为消除这一变量带来的干扰，用资产负债率表示企业负债情况，用debt表示。

（4）企业成长性。企业成长周期大致分为三个阶段。处于成长期与成熟期的企业盈利能力较高，财务表现较好，而处于衰退期的企业盈利能力下降甚至出现亏损，用营业收入增长率表示企业成长情况，用growth表示。

（5）净资产增长率。净资产增长率为企业当期净资产的增长值与上一年度企业净资产的百分比，反映了企业资本规模的扩张速度，是衡量企业总量规模变动与成长状况的重要指标，用Netassgrrt表示。

（6）总资产现金回收率。总资产现金回收率为经营现金净额与平均总资产的百分比，反映了企业总资产产生现金的能力，该比值越大，说明企业创造的现金流越多，经营者的管理水平越好，用OpeCass表示。

（7）股权结构。股权结构是衡量公司股权分布状态的主要指标，大股东的管理偏好以及治理要求会影响企业的盈利能力以及环保投入力度，用企业第一大控股股东持股比例衡量，用concent表示。

（三）模型的构建

根据假说一和假说二，提出两个面板数据回归模型。

为验证H1：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具有正向作用，构建模型一：

其中，β0为模型的常数项，ε为扰动项，当β1显著为正时，假说一成立。

为了验证H2：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和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调节效应，构建模型二：

其中，β0为模型的常数项，ε为扰动项，当β3显著为正时，假说二成立。

四、实证研究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由表2可知，样本企业roe均值为9.41%，最小值为-21.82%，最大值为49.23%，由此可见样本企业roe之间存在很大差异，但大部分维持在较好水平。55家企业中环保投入力度均值为2.00%，环保投入力度最小值为0.00015%，最大值为21.25%，不同企业之间差异很大，管理层对环保的重视程度存在差异化，而且样本企业中民营企业比国企的环保投入力度更高。企业规模的均值为10.49，而最小值为9.3090，最大值为12.4401，说明国企之间、民企之间以及国企与民企之间规模存在差异。样本企业中73%为国有企业，只有27%为民营企业。企业资产负债率均值为47.63%，最小值为5.90%，最大值为82.86%，大部分企业资产负债率维持在适当水平，少部分企业资产负债率过高。样本企业营业收入增长率均值为12.66%，最小值为-37.58%，最大值为148.03%，增长率普遍较好。样本企业净资产增长率均值为14.17%，最小值为-17.51%，最大值为436.9%，不同企业之间有较大差异。总资产现金回收率均值为9.04%，最小值为-9.78%，最大值为39.51%，大部分企业可以保持增长水平。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均值为42.91%，最小值为4.08%，最大值为86.01%，可以看出55家上市公司股权普遍较为集中。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二）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研究的是各变量之间关系的紧密程度，其正负号表示变量之间是正相关亦或负相关关系，绝对值越大，表示一个变量对一个变量的影响越大。一般来说，当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于0.7时，考虑回归分析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由表3可知，所有变量的相关性系数均小于0.7且模型VIF检验限制变量的VIF值都小于10，表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不影响回归分析。其中企业净资产收益率与环保投入的相关系数为0.121，在10%的水平上显著相关。详见表3。

表3 各变量间相关性分析

（三）回归分析

回归分析是用来研究变量之间定量关系的分析方法，为消除样本离群值影响，在对样本自由度不会造成损失的情况下，对所有总量变量在99%和1%分位处进行缩尾处理。对模型一、二进行组内自相关检验，同期截面相关检验与组间异方差检验。结果表明：对于组内自相关检验，三个模型均拒绝原假设，即存在组内一阶自相关问题；对于同期截面相关检验，三个模型均不拒绝原假设，即不存在同期截面相关问题；对于异方差检验，三个模型均拒绝原假设，即存在异方差问题。模型一、二通过FGLS（可行广义最小二乘法）改变模型方法，消除模型中的组内一阶自相关和异方差问题。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通过Chow检验与Hausman检验为模型一、二选择恰当的面板数据回归模型。首先，运用Chow检验对两个模型进行分析，结果表明，模型一、二的P值均为0.0000，即拒绝原假设：选用混合面板数据模型。之后用Hausman方法对模型进行检验，结果表明模型一、二的P值分别为0.162、0.434，说明模型一、二均不拒绝原假设，采用随机效应模型。

由下页表4可知，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系数为0.316，在10%的水平上显著，模型一拟合优度为0.230，不论从统计意义还是经济意义上都表明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其他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企业成长性、净资产增长率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企业规模越大，营业收入增长率和净资产增长率越高，企业财务表现越好。企业性质、企业资产负债率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当企业为国企，资产负债率越高时，该企业的财务表现越差。因此，假说一通过检验。

表4 随机效应回归结果

模型二加入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回归结果显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在10%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为正，模型二拟合优度为0.220，说明环境审计的调节效应存在，环境审计影响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效果。其他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企业成长性、净资产增长率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显著为正，而企业性质、企业资产负债率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显著为负。因此，假说二通过检验。

（四）异质性分析

1.企业属性异质性分析。根据2010年环保部公布的《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南》：火电、钢铁、水泥、电解铝、煤炭、冶金、化工、石化、建材、造纸、酿造、制药、发酵、纺织、制革和采矿业等16类行业为重污染行业。据此将55家样本企业划分为重污染与非重污染企业，其中重污染企业有35家，非重污染企业有20家。分样本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基于重污染与非重污染企业异质性分样本回归结果

模型3和模型5表明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均在10%的水平上显著，非重污染企业环保投入的系数为0.316，重污染企业环保投入的系数为0.322，表明不论是对于重污染企业还是非重污染企业，增加环保投入均会有效提高企业财务绩效，且对于重污染企业的影响更明显。模型4和模型6加入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以验证环境审计的调节效应是否应企业属性的不同而存在差异，结果表明，不论是重污染企业还是非重污染企业，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均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非重污染企业中为0.004，在重污染企业中系数为0.068，环境审计的调节效应仍旧是对重污染企业更加明显。因此，假说三通过检验。

2.企业生命周期异质性分析。参考虞义华、赵奇锋（2018）[22]等学者的做法，根据企业成立时间来划分企业的生命周期，将成立时间小于等于20年的企业划分为成长型企业，将成立时间大于20年的企业划分为成熟型企业，55家样本企业中，共有21家成长型企业，34家成熟型企业，分样本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基于成长型与成熟型企业异质性分样本回归结果

模型7和模型9为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对于成长型企业，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系数为0.316，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相关，而对于成熟型企业，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系数为0.288，但并不存在显著相关性。模型8和模型10为环境审计和环保投入的交互项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研究环境审计的调节作用，回归结果表明不论是成长型企业还是成熟型企业，环境审计和环保投入的交互项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均不显著。这说明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不会因环境审计的调节作用而产生差别。因此，拒绝假说四。

（五）稳健性检验

为检验结论的稳健性，更换被解释变量，将roe替换为tobinq值，代入模型1和模型2，回归结果如下页表7中模型11和模型12所示，在模型11中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在模型12中，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也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调节效应，验证了前文的结论，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

（六）内生性处理

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可能存在双向因果关系，采用工具变量法对内生性问题进行处理，参考夏清华、何丹（2020）[23]学者的做法，采用滞后一期的环保投入作为工具变量，运用二阶段最小二乘法对模型进行处理，在表8模型13中，环保投入的系数为1.138，在10%的水平上显著，在模型14中，环保投入的系数为1.109，在10%的水平上显著，环境审计与环保投入的交互项为0.154，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了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有显著正向作用，环境审计的调节作用存在，验证了表4的结论。

表8 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IV-2SLS）

五、研究结论与建议

结合可持续发展理论、社会责任理论、利益相关者理论基于环境审计视角研究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选取沪深A股55家上市公司数据，以roe反映财务绩效，环保投入作为解释变量，环境审计作为调节变量，并从企业规模、性质、成长性等方面选取7个控制变量，进行实证分析得出结论，并立足于微观层面，为企业自身及政府方面提出建议。

（一）研究结论

企业的环保投入能够显著促进企业财务绩效的提升。企业环保投入用于解决产品能源方案、工艺改善流程以及污染防治的问题，提升企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以使用过程低能耗、低消费的亮点获得消费者关注，提高产品市场占有率，提升企业财务绩效。

企业进行环境审计对环保投入与企业财务绩效的关系具有调节效应。企业环境审计是对生产经营行为是否符合行业环保要求进行的合规性审计，也是对企业环保投入专项资金的审计，是衡量企业经济效益转为生态效益效果的工具。利益相关者不仅关注企业的年度报告，也关注企业的社会责任报告，企业积极承担社会责任，更会获得投资者的青睐。管理者利用环境审计可以发现企业管理过程中的漏洞，及时补救，避免资金不必要的流失。企业环境管理的过程中，环保投入与环境审计相辅相成，企业开展环保投入之后，环境审计可以发现其弊端，纠正环保投入的方向和力度，有助于提高企业精细化管理能力，构造绿色制造体系，实现闭环良性循环，打造行业标杆的环境管理平台，从而提高企业的财务绩效。

不论是非重污染企业还是重污染企业，环保投入对企业财务绩效都存在显著正向促进作用，环境审计的调节效应也对两类企业都发挥着显著正向影响，但不论是环保投入还是环境审计的调节效应，相较于非重污染企业，对重污染企业的影响都更加明显。

（二）相关建议

一是企业要加强环境保护意识，周期化地主动将环境审计结果披露。在55家样本企业中，民营企业环保投入力度较大，甚至达到10%—20%，而国有企业环保投入力度较低，大部分在2%左右。在手工搜集企业环境审计信息过程中，发现即使是A股上市公司，也存在披露社会责任报告随意化，披露内容相邻两年不一致的情况，无法进行横向对比；纵向来看，不同企业社会责任报告中环境内容同质化现象严重，没有对企业所处各个行业进行针对性披露的内容。

二是企业不仅要将环境审计作为事后审计，更要逐渐做到事前和事中审计。企业目前开展的环境审计多为事后审计，一般在第二年的4月份左右披露，只能对前一年发现的问题在下一年改善，周期过长，企业可以逐步将环境审计作为事前、事中审计，缩短审计周期，及时发现环境管理系统漏洞并完善，节约时间成本、资本成本。

三是企业应按照环境审计三方面内容完整披露环境报告。大部分企业对环境信息仅在社会责任报告（CSR）和可持续发展报告中简略带过，说明企业是否按照行业相关环境法规开展生产活动，以及企业产品的节能创新成果，而没有披露企业降低环境负荷的措施和绩效，以及按照环境会计方法计算的生态效益转为经济效益的成果。

四是环境审计机构不能只局限于企业内部，更要拓展到民间审计机构。企业内部的环境审计存在弊端，主动将环境管理漏洞披露的意愿较小，更多的是展示企业在一年中获得的生态成果。国家应加快培养了解环境科学与审计理论的人才，加入到民间审计机构，扩展民间审计机构的业务范围，使环境审计也作为企业外部审计的内容之一。

五是政府应加快出台相关文件，分行业制定企业环境报告内容要点，要求企业按照内容逐条披露。政府应完善企业开展环境审计的上下游流程，加快环境会计准则的发布，使企业有章可循，对企业可以进行横向分析与纵向分析，不断加快微观层面环境管理进程，敦促企业建立环保目标，将相邻几年环境绩效情况进行对比，促使管理者不断投入更多的精力到环保经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