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序格局中“圈子文化”的危害和治理

黄飞燕

（韩山师范学院 党委组织部，广东 潮州 521041）

自中共十八大召开以来，在全面从严治党的实践中，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到“圈子文化”，他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党内决不能搞封建依附那一套，决不能搞小山头、小圈子、小团伙那一套”，要“旗帜鲜明抵制和反对关系学、厚黑学、官场术、‘潜规则’等庸俗腐朽的政治文化，不断培厚良好政治生态的土壤”。纵观相关腐败案例，尤其是窝案、串案，都能清晰地看到“圈子”腐败的影响。［1］因此，党的十九大报告强调，必须要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必须坚决防止和反对圈子文化、宗派主义、码头文化。习近平总书记对此作出了一系列重要指示，严肃指出新形势下坚定不移全面从严治党必须着力解决的问题是必须防止和反对“圈子文化”。费孝通先生在20世纪40年代提出差序格局的概念，正是差序格局的文化心理让中国社会的诸多方面都形成了“圈子”现象。因此，当我们党在严肃组织纪律、净化政治生态、全面加强党的建设和领导时，就必须对这一传统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以及对党的建设的影响进行深入研究，并想方设法去破解这一难题。

一、差序格局中产生“圈子文化”的文化根源

费孝通先生认为，中国传统社会的人际关系与西方社会的“团体格局”不同，它是一种差序格局：“我们的格局……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以‘己’为中心，如石头投入水中一般，和别人所联系的社会关系……就像水的波纹一样，一圈圈地推出去，愈推愈远，愈推愈薄。”他认为：“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中国社会结构的基本特性。”［2］

“差序格局”是中国传统社会人际关系样式在文化上的表现，通过血缘关系、学缘关系、业缘关系和乡缘关系等各种纽带，可以把社会成员有机地联系起来。这种“差序格局”的文化心理让中国社会的各个地方都形成了“圈子”现象，每个人在日常工作生活中几乎都有自己的圈子，正常的圈子往往让人能够感受到人与人的温暖，为社会传递出许多正能量。在中国社会的“差序格局”中，人情深植在我们的文化基因里。可以说，正是这样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差序格局”叠加起来，构成了我们整个华人社会人际关系体系。于是，有些党员干部错误地认为：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要想办法进入某个圈子，如此才有发展前途；身居一定位置的，也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圈子，方能产生影响，做成想做之事。这些党员干部在党内经营着各种“小圈子”，进而衍生出“圈子文化”。值得指出的是，“圈子文化”是政治生活中的不正常的非正式的组织化、团体化生存的一种状态。它与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因为拥有共同的目标志向、兴趣爱好的“朋友圈”“伙伴圈”“闺蜜团”“亲友团”是完全不同的。

二、差序格局中“圈子文化”的特征及成因分析

信奉“圈子文化”的党员干部会在通过捷径获利动机的驱使下削尖脑袋钻进圈子，千方百计经营圈子，想方设法扩大圈子，慢慢地形成一种以拉关系套近乎为谋利途径、以畸形获利为牵引的扭曲的政治文化生态。

（一）差序格局中“圈子”的运行准则

纵观“圈子文化”，我们发现，大多数是以掌权领域、发迹地缘、家庭籍贯、同学共事、兴趣爱好等为基本核心，以集会或结盟等形式来组成各种大大小小利益均沾、资源共享的“小圈子”。这些党员干部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官商勾结、权权交易，为一已私利在“圈子”中党同伐异、合纵连横，编织利益同盟，寻求政治庇护。

在“差序格局”的圈层结构里，经营圈子的党员干部奉行的行为准则依据与已的亲疏远近而异［3］（如图1所示）。

图1

值得指出的是，社会经济的发展使以“地缘关系”“血缘关系”维系的差序格局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利益”成为差序格局中决定关系亲疏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维度。差序格局中“家人圈”的边界弹性极大，并不完全是严格意义上的直系亲属，“自己人”既可以是近亲或远亲，也可以包含任何要拉入自己圈子里表示熟络、能为“己”所用的人物，只要有利用价值，生人也可以“一回生，二回熟”。［4］这种差序格局中的“圈子文化”，使得群已界限、公私关系模糊化。某人为了谋取小团体的利益而侵害国家利益时，他也认为是为公，为了小团体的公。

（二）差序格局中“圈子文化”的成因

在差序格局中的“圈子文化”具有投机性、依附性、顽固性、帮派性、贪婪性的特征，它的实质是利益共生圈和腐败寄生圈。从形式来看，“圈子文化”是党内宗派主义变异而来，具有历史和现实等多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当前社会结构和思想多元化，利益格局重新调整，从经济到政治到社会各个领域，人身依附、门客政治、等级制度等封建专制的残余依然存在；另一方面，由于对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权力寻租仍有大量空间，再加上制度结构不完善等多层次的原因，于是，趁机而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小圈子”。再加上在社会转型期市场经济的发展与传统伦理道德的冲突导致社会价值取向发生变化，以致产生“进了班子不如进圈子，进班子不进圈子等于没进班子”的怪现象。“圈子文化”的盛行，严重恶化了政治生态。［5］

三、差序格局中“圈子文化”的危害

当前出现的“圈子文化”不仅严重损坏了党风政风和民风，严重污染了政治生态，更是严重破坏了党的组织原则和作风、执政基础，严重损害执政党的公信力。它既是腐败温床，也是腐败帮凶，对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危害极大。

（一）“圈子文化”破环党内政治秩序，污染党的政治生态

党内政治生活中，党章党规党纪严格规定了党员和干部之间的关系不是随意的或庸俗的。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内上下关系、人际关系、工作氛围都要突出团结和谐、纯洁健康、弘扬正气”，要“倡导清清爽爽的同志关系，规规矩矩的上下级关系”。“党内决不能搞封建依附那一套，决不能搞门客、门宦、门附那一套，搞这种东西总有一天会出事！……在党内，所有党员都应该平等相待，都应该平等享有一切应该享有的权利、履行一切应该履行的义务”。［6］这充分说明了党内关系应有的原则和底线。但是，“圈子文化”的乱象却对党内的政治关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严重破坏了党内的政治秩序。首先，信奉“圈子文化”的官员，总是利用地缘关系、血缘关系、学缘关系等等来编织属于自己的小圈子，对圈子内的人特殊关照，对圈子外的人提防排斥，在组织关系中搞差别化对待。其次，小圈子内的人员，体现出明显的差序格局，有尊卑和等级观念。资源较多、等级较高，能恩泽众人的人物是圈子的核心，其命令和意志不可违背。而接受恩泽和庇佑的圈子成员，要学会感恩和回报。由此可见，平等的同志关系在圈子中异化成旧式人身依附和江湖帮派的关系。

（二）“圈子文化”损害依法治国根基，大大增加社会治理难度

“圈子文化”严重地破坏社会主义法制的威信和社会的政治经济秩序，加剧广大人民群众在政治上的不平等，打击人民群众的政治积极性，损害依法治国的根基，大大增加了社会治理的难度。“圈子文化”不仅扰乱政治生活秩序，破坏党风政风，还会污损民风。官员利用圈子关系弄权谋利，将人情、关系、面子、潜规则凌驾于规章制度和法纪之上，会让一些民众认为制度法规在圈子面前形同虚设，结果将导致更多人产生消极、愤怒甚至是极端的心理，当这样的歪风邪气盛行，就会导致越来越多人对现有的政治生态和制度法规体系感到悲观失望，甚至会否定现有的制度和体制，从而增加社会失序的风险、阻碍法治建设，进而大大增加了社会治理的难度。

四、差序格局中破解“圈子文化”的路径选择

对于“圈子文化”，党中央态度十分明确：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坚决防止和反对宗派主义、圈子文化、码头文化。反对宗派主义、圈子文化、码头文化不仅仅是反腐败的内在要求，更是纯洁、净化党组织和党内生活，提升党的治理能力现代化，从而实现依宪执政、依法执政的内在要求。［7］

（一）全面从严治党，加大惩处力度

从党的十八大以来查处的“秘书帮”“石油帮”“山西帮”等以及根据党中央巡视清单反映出的问题来看，党中央对发现的腐败圈子是以零容忍的态度坚决进行查处，无论涉及多少党员干部，不管职位高低，都坚决一查到底，体现出党中央全面从严治党、重塑政治生态的坚定信心。因此，各级党委（党组）、纪委要切实担起全面从严治党的主体责任和监督责任。纪委应持续深化三转，聚焦主业主责，全面履行监督执纪问责，严明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对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的行为要严肃查处并充分公开，全面净化政治生态，以持续的高压态势严惩贪腐圈子，加强八小时外监督，严令禁止各级官员打着各种旗号搞小圈子，同时加大惩处力度形成震慑效应，使各级官员“不敢”搞“圈子”。

（二）注重制度建设，加强监督机制

差序格局中的“人情社会”，监督主体与监督客体之间的人际关系决定着监督效果的大小；而最有效的监督是监督主体与监督客体是“生人”关系。因此，对差序格局中“圈子文化”来说，要提高监督的效能就必须要通过一定的制度安排，将“熟人”关系转换成“生人”关系；在建立健全各项规章制度过程中，制度边界越窄，最大限度减少制度漏洞，关照“圈内自己人”的空间就越小。在制度治吏方面，《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中国共产党廉洁自律准则》《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监察法》等，都是有效把权力关进制度化监督的笼子的利器。除了全面从严治党，依法依规依纪开展监督执纪问责，还应结合实际，通过构建决策科学、执行坚决、监督有力的权力运行体系，通过完善各领域办事公开和党务政务制度，推行工作部门权力清单制度，依法依规公开权力运行流程，把党内监督、群众监督同行政监督、舆论监督结合起来，充分发挥各类监督主体的作用，形成多角度、全方位、立体式的权力运行监控机制，形成科学有效的权力制约和协调机制，提升监督权力的实效，确保权力行使能按照法定权限和程序运行，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使“小圈子”无机会可乘，无缝隙可钻，使各级官员“不能”搞“圈子”。

（三）公道正派选才，完善选人用人机制

选人用人是影响党内政治生态的“风向标”。“圈子文化”暴露出的问题就是搞亲亲疏疏、任人唯亲。用人腐败是最危险的腐败，净化政治生态的关键点在于选人用人，唯有正派公道取才，五湖四海，任人唯贤，方能真正压缩“小圈子”滋生、扩大的空间。2018年，中央先后下发《关于进一步激发广大干部新时代新担当新作为的意见》《关于适应新时代要求大力发现培养选拔优秀年轻干部的意见》，树立了重实绩重实干的用人导向，大力选拔敢于担当、敢于负责的干部。鉴于差序格局中的社情分析，在选人用人过程中坚持信念坚定、为民服务、勤政务实、敢于担当、清正廉洁的“20字”好干部标准的同时，通过施行干部任职“避熟”措施来减少差序格局下“人情社会”的压力。实际上，在差序格局中，生疏和熟络都是相对的概念，随着任职时间的延长，领导干部周边的人际关系会不断地由“生”变“熟”。实施“避熟”制度，就是通过组织措施把领导干部人际关系的“熟”转换成“生”，从而尽量减少熟人关系的纠葛影响。“避熟”措施主要包括以下一些已经实施或者正在酝酿完善的制度：干部交流制度；换届搭班子时“掺沙子”的组织措施；回避制度，包括“避籍”“避亲”“避差”等规定。此外，要用好《推进领导干部能上能下若干规定（试行）》，坚持“择优选拔”“择劣调整”，坚持“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使那些能干实干、恪尽职守、甘于奉献的干部脱颖而出，使他们完全不必依靠圈子便能得到重用。

（四）深学细悟笃行，强化理想信念教育

理想信念是思想和行动的基石。坚持思想建党、理论强党，教育全体党员干部要坚持不懈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来武装头脑、指导实践、推动工作。强化理想信念教育，要贯彻落实好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就是要强化党员干部深学细悟笃行意识，就是要增强党性修养，增强政治品格和党性立场，增强民主法治意识，思想上时刻绷紧纪律这根弦，杜绝拉“帮派”搞“山头”进“圈子”，教育引导各级官员坚持为民、务实、清廉的价值取向，与党同心同德，真正做到不拉帮结派，不搞圈子，不堕入“圈子文化”的漩涡。

五、结 语

毋庸讳言，差序格局作为传统文化的结构性力量，对于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清廉政治的推进两方面都有着难以估量的深层影响甚至是负面的影响。与此同时，传统意义上的差序结构随着社会急剧的转型也在不断地型构或解构。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差序结构中滋生和蔓延的“圈子文化”，对党的各项制度产生了极大的破坏力，而要破解这数千年来阻碍社会公平正义、损害国家与民众利益、滋生腐败的“圈子文化”之难题，必须要加强反腐刑罚的严厉性，加大对串案窝案的惩治力度，以零容忍的高压态势持续加大严惩的力度，只有扎紧制度的笼子，坚持制度治党的政治优势，全面彻底肃清李嘉、万庆良恶劣影响，建立起“不敢”“不能”“不必““不想”搞圈子的长效机制，才能真正实现政治清明、政府清廉、干部清正，进而构建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