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全球器官捐献和移植概况

江文诗 孙永康 闫娟 姜峰 王惠英 马琪婼 谢颖 何湘湘 武小桐

2020年，对全人类而言都是特别的一年。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规模爆发前（2019年），美国[11 870例，每百万人口器官捐献人数（per million population，PMP） 为 36.0]、 中 国（5 818例，PMP为4.0）、巴西（3 768例，PMP为17.0）、西班牙（2 302例，PMP为50.0）为全球器官捐献与移植数量排名前4的国家，四国器官捐献总量已占全球60%以上。截止至2021年3月19日，全球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已超过1.2亿，死亡超270万。美国和西班牙累计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全球排名分别为第1和第7[1]。本文将利用美国和西班牙官方公布的数据，以及山西省人体器官获取与分配服务中心器官捐献与移植相关指标，剖析2020年的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的开展情况，以探索符合我国国情、省情的公民器官捐献与移植工作体系建设方向。

1 当前全球器官捐献和移植总体情况

在2020年之前，数据显示全球器官移植数量（包含活体器官移植）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具体表现为移植数量由2015年的12.66万例，增长至2019年的15.38万例，增幅超过21.4%。2019年，全球共完成40 608例公民逝世后器官捐献，但仅能满足约10%的全球器官移植需求[2]。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对全人类的生活带来了重大的影响，也是对各国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建设和运作效率的重大考验。然而，人类的疾病不会因新冠疫情的出现而消失，人类在重大器官衰竭疾病面前的求生欲不会被消磨。因此，各国在面对各自的社会环境和医疗资源配置的考验下，以及在行业赖以生存的体系运作惯性及固有生产力的支撑下，尽管器官捐献和移植的数量有所减缓，但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仍在努力前行。

根据美国器官获取和移植网络（Organ Procurement and Transplantation Network，OPTN） 发布的数据[3]，美国2020年死亡器官捐献例数继续创历年新高，达12 588例（PMP为38.0），同比增幅6.05%。活体器官捐献移植受疫情影响较大，例数同比下降22.47%。最终移植手术总例数下降1.72%（表1）。

根据西班牙国家移植中心（National Transplant Organization，ONT）发布的数据[4]，西班牙2020年死亡器官捐献（1 777例，PMP为37.4）及活体器官捐献（268例）同比均有下降，降幅分别为22.81%和24.72%。最终全年移植手术总例数为4 425例，同比下降18.79%（表1）。

表1 美国和西班牙2019年至2020年器官捐献和移植情况[3-4]Table 1 Organ donation and transplantation in United States and Spain from 2019 to 2020

我国在面对新冠肺炎疫情的艰难考验下，全国人民众志成城，有效抗击疫情，切实做好疫情防控工作[5-7]。尽管疫情对我国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在第五届中国-国际器官捐献大会上公布，截止至2020年12月17日，我国2020年死亡器官捐献已超过5 000例。以肾移植为例，据中国肾移植科学登记系统数据显示，随着2020年5月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化[8]，6月肾移植数量已恢复，甚至超过2019年同期水平。配合行业监管政策的调整，2020年最终实施肾移植手术（包括活体器官移植）超过11 030例，但与2019年相比，同比下降约9.0%。其中活体器官捐献肾移植下降约5.6%，死亡器官捐献肾移植同比下降约9.5%。当前我国大部分地区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已恢复常态，据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数据显示，截止至2021年3月10日，我国实现器官捐献33 911例，捐献器官100 130个[9]。在这些数字的背后，体现的是捐献者及家属的无私奉献，是行业工作者的努力付出，同时也反映了我国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的活力，这种活力包括行业赖以生存的体系运作惯性及固有生产力，但更重要的是一种源自底层的驱动力，这便是我国患者的移植需求。疾病不会因新冠肺炎疫情的出现而消失，人类在重大器官衰竭疾病面前的求生欲不会被消磨。移植需求是推动行业前进的原动力。

2 新冠肺炎疫情下美国器官捐献和移植

2.1 新冠肺炎疫情发展趋势及背景

根据美国2020年各月份新增确诊病例数据，自3月份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在美国本土扩散起，4月、7月、12月是全年中新冠肺炎疫情发展不同阶段的3个小高峰。与此同时，美国在过去一年的政治环境及社会环境也发生不同程度的波动。

根据以上新冠肺炎疫情数据，我们将按月份同时展示体现工作体系“生产力”的用于移植的器官总数、体现工作体系“公信度和大众认知程度”的捐献同意率、体现工作体系“效率”的合格供者转化率、体现“技术发展程度”的循环死亡器官捐献（donation after the circulatory death，DCD）比例等数据，以综合反映美国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开展情况及体系运作情况。

2.2 美国总体情况

截止至2021年3月，美国3.29亿人口中，约有10.79万患者等待器官移植，其中肾移植等待者超过9.10万，肝移植等待者约1.19万[8]。美国在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在本土扩散前，乘着2019年创连续9年捐献量新高的冲劲（图1A），在2020年初（1、2月）各类指标均高于2019年同期水平（图1B～F）。2020年3月份因首次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各项指标（包括生产力与效率）均有所下降，3、4月跌至全年最低水平。但对捐献和移植工作带来的影响是暂时的，各项指标下降趋势止于4月，5月份起已恢复至往年同期水平。在之后的第二波及第三波新冠肺炎疫情高峰时，各项指标也相应有所下降，但降幅均小于首次高峰，并且在随后的1个月止跌回涨，恢复至往年的同期水平。在获取器官总数没有下降的前提下，由于DCD比例上升，导致每例供者平均捐献器官数量较往年有所下降。值得一提的是，美国2020年虽有不少政治事件及社会游行活动的发生，但似乎没有影响民众对于器官捐献体系的认知和信任程度，全年捐献同意率并未有大幅度的下降（也可能是得益于美国公民生前签署的捐献志愿书具有法律效力，非特殊情况家属无权推翻）。

图1 美国器官捐献发展过程及2019年至2020年器官捐献情况Figure 1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organ don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situation of organ donation from 2019 to 2020（数据来源：OPTN；数据分析：I Share for Life）

2.3 美国58家器官获取组织概况

美国设有58家器官获取组织（Organ Procurement Organization，OPO）（由于合并，2021年起将变为57家）[10]，每家OPO服务的人口数为142～2 005万，服务的地理面积为0.92～209.40万平方公里。2020年，58家OPO均开展了器官捐献工作，器官捐献例数最多达619例，最少42例，中位数为200例，PMP为21.7～85.2（美国PMP为38.0）（图2）。

图2 美国58家OPO 2020年总体情况Figure 2 Overall situation of 58 OPOs in the United States in 2020（数据来源：OPTN；数据分析：I Share for Life）

从2020年全年的成绩来看，58家OPO的器官捐献中位数由2019年的184例上升至2020年的200例。实施捐献年例数最多的两家OPO 2020年例数有所下降，但有39家OPO器官捐献数量超过2019年。从全美总体情况分析，2020年各项指标较2019年有小幅度下降，但58家OPO各项捐献指标两年结果比较，未见较大的变化（表2）[8]。

表2 美国58家OPO年2019年和2020年捐献指标情况Table 2 Donation indicators of 58 OPOs in the United States in 2019 and 2020

3 新冠肺炎疫情下西班牙器官捐献和移植

3.1 西班牙总体情况

西班牙全国共设17个自治区，分别拥有自己的议会、政府、预算和资源。西班牙国家卫生体系具有全民性、福利性、资金来源公共性三大特点。由当地政府通过财政投资向所有西班牙居民提供免费的医疗服务。医保全面覆盖大部分的医疗服务（包括器官捐献和移植）。西班牙人口约4 700万，截止至2020年12月31日，全国共有4 794例患者等待器官移植，包括92例儿童患者。

西班牙的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建设已有30多年的历史，但在1998年至2014年期间发展较为缓和。自2015年起，由于政策及技术的再次突破，西班牙打破了发展的瓶颈，在之后5年间器官捐献和移植数量增长幅度较大，PMP从保持多年的35.0上升至49.0。但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2020年西班牙死亡器官捐献例数下降至1 777例（PMP为37.4），与2019年的2 302例（PMP为49.0）相比，降幅达22.81%（图3）。此外，活体器官捐献例数也明显减少，肾移植量同比下降23.0%，肝移植量同比下降48.0%，2020年全年移植总量同比下降18.79%[8]。

图3 西班牙器官捐献发展进程（1989年至2020年）Figure 3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of organ donation in Spain (from 1989 to2020)（数据来源：ONT；数据分析：I Share for Life）

3.2 西班牙各地区情况

西班牙器官捐献协调体系分为三层，第一层是ONT，负责国家层面的政策制定和总体协调；第二层是各地区建立的器官捐献分配和协调地方机构，负责辖区内的器官分配和协调工作；第三层是依托公共医疗卫生体系，在公立医院内（尤其是捐献潜力较大的医院，但不一定是具有移植资质的医院）建立独立的器官捐献协调部门，负责院内器官捐献工作[11-12]。西班牙的各个地区中，2个地区在2020年未开展器官捐献工作，3个地区开展的器官捐献量与2019年基本持平，其余地区捐献量均有下降，同比降幅在12%～53%。

4 新冠肺炎疫情下山西省人体器官捐献与服务分配中心器官捐献和移植

自2019年12月至今，新冠肺炎在全球肆虐[13]。该病作为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已纳入《中华人民共和国传染病防治法》规定的乙类传染病，按甲类传染病管理[14]。

山西省人体器官获取与分配服务中心（山西OPO）是在国家专家委员指导下，由原山西省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于2018年8月28日批准成立的全省唯一、独立运行的非营利性医疗机构，服务范围覆盖山西全省，人口数约3 729万。山西省作为省级OPO试点省份，先行先试，为“山西模式”开启新篇章。

疫情期间，山西OPO器官捐献工作仍然艰难而有序地开展。对比全国发展趋势，全国捐献例数自2018年起整体呈下降趋势，PMP从2018年的4.57下降到2020年的3.70，下降约20%。但山西OPO器官捐献数量及质量在国家政策调整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仍稳步上升。从生产力来看，2020年山西OPO器官捐献例数从2015年的35例（PMP为0.9）上升至94例（PMP为2.5），涨幅168%，大器官获取数量也从2015年的102个增长至271个。在满足省内移植患者的前提下，辐射周边省份移植患者需求。2020年数据显示，山西省肾移植手术例数位居全国前20，肝移植手术共完成有史以来最多的33例。从质量来看，每例供者捐献器官数量和获取器官利用率均逐年上升，2020年分别达2.86个和99%，器官获取工作能力及供者维护、器官质量评估及转化为合适移植器官的能力正逐步提高。

山西OPO是率先在全国成立的省级OPO，成立两年来效果显著，机构运行效率及医疗服务质量均稳步提升，为山西省人体器官捐献工作实现了统一协调、统一获取、统一分配、统一管理、统一救助的良好局面。

5 小结与思考

患者的移植需求是推动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发展和运行的原动力[15]，也是体现整个体系活力的指标。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给全人类的生活带来了重大影响，也是对各国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建设和运作效率的重大考验。配合行业监管政策的调整，尽管2020年我国实施的器官捐献和移植数量有所下降（约10%），但全年实施的器官捐献例数也超过了5 000例，全球排名仍处于第2位。美国模式得益于其已设立专业机构，构建专业团队，具有较为清晰的财务管理制度及质控标准，对公共医疗资源的依赖程度较其他国家少，整个体系历经多年发展较为成熟等客观因素[16-17]，新冠肺炎疫情对其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造成的影响是短期且可控的，2020年美国死亡器官捐献数量仍取得了连续10年的增长。西班牙及欧洲部分国家的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以及财政体系均依赖国家公共卫生资源建立[18-21]，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公共医疗和人力资源的应急调配，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的开展，2020年器官捐献和移植数量均有所下降（约20%或以上）。当然，新冠肺炎疫情是否会给全球器官捐献和移植工作带来中长远的变化，仍需要时间观察及更多的数据分析。

经此一“疫”，相信也给各国器官捐献和移植体系建设者和专家学者带来一些思考和启发[22-27]。器官捐献工作体系一定是扎根于各国国情、医疗资源、社会保障制度、社会经济发展程度、法制建设框架等基础上构建的。但随着疾病负担的不断演变，医保制度的调整，人民对医疗服务质量要求的不断提高，体系的改良甚至革新一定是永恒的主题[28]。我国自2018年在国家相关政策的倡议下，为各地OPO的诞生及发展创造了良好的土壤。山西省先行先试，成立了全国首个省级OPO。2020年，山西OPO在新冠肺炎疫情的考验下继续保持稳定有序发展，先后建立了分工有序的部门架构、先进完善的医疗设备、与时俱进的信息化平台、逐步健全的规章制度以及积极参与并开展各类学术研讨。“山西模式”也为中国其他省份器官捐献模式探索出一条先进的发展道路。期待各方共同努力，进一步推动我国器官捐献和获取体系的专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