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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

2021-07-09杉,

关键词:农地门槛农村金融

陆 杉, 熊 娇

(湖南工商大学 经济与贸易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一、引言

长江经济带地区作为我国重要的农产品生产基地,在农业发展战略格局中占据着重要地位。但是近年来随着农业现代化的推进,区域内农业长期的粗放式发展使得其引致的生态环境问题日益显现,农业资源环境内源性污染压力巨大。在这一现实背景下,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再次指出要在长江经济带地区建设一批农业面源污染综合治理示范县,推进农业的绿色发展。尽管当前农业绿色发展得到了高度重视,但绿色农业的推进相对于传统农业在农业现代技术采用、生产投资、规模扩大等方面对资金的需求更大,单纯靠绿色农业自身难以完成资金积累循环供应,面临较大资金困难[1]。因而,发展绿色农业就必须解决“钱从哪来”的问题。为此,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要求强化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投入保障,通过撬动金融资本参与,大力开展农户小额信用贷款、保单质押贷款、农机具和大棚设施抵押贷款业务。农业集约化和规模化经营的金融支持力度也在不断加强。农村金融为促进农地经营权抵押贷款、盘活土地资产、推动土地资源优化配置提供了出路。值得思考的是,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三者之间是否具有某种内在联系呢?农村金融是否可以通过农地规模经营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是否会因地区农村金融水平的不同而存在差异?本文致力于厘清其中的作用路径和内在机理,这对于转变传统农业生产方式、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已有关于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研究,大多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农村金融对农业生产效率的影响研究。Bashir et al.研究发现信贷对稻米生产率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是提高农业生产率的重要工具[2]。李晓阳等指出农村金融对农业全要素生产率具有抑制作用[3]。Hu et al.认为农村金融通过提供贷款以支持农业专业化合作生产而对农业生产效率产生影响[4]。目前大多数学者在不考虑环境约束的条件下研究农村金融与农业生产效率之间的关系,少有学者探究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二是农村金融对农地规模经营的影响研究。大部分学者认为金融发展是农村土地流转的重要推动力,土地流转则是实现农地规模经营的有效途径[5-6]。信贷可得性会影响农户的非农就业以及生产性投资水平,从而影响农村土地流转行为[7]。很多学者认为农村金融对农地规模经营存在正向影响[8-9]。三是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研究。部分学者从线性角度指出农地规模经营对环境存在正外部性[10]。还有部分学者认为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之间并不是单纯线性关系,多从农地规模经营自身出发考察其对农业绿色效率的非线性影响[11]。鲜有学者考察在农村金融发展不平衡的背景下,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非线性关系。

综上所述,学术界有关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研究较为丰富,但现有研究多以全国、区域或省域为研究样本,流域层面的研究相对缺乏;且鲜有学者探究农村金融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具体作用路径以及在地区存在农村金融差异情况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非线性影响。本文从以下三个方面对现有文献进行拓展:一是丰富研究对象,从流域角度以2001—2018年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探究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内在联系,更具针对性;二是识别农村金融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具体传导路径,以农地规模经营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是否存在“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农业绿色效率”这一作用路径;三是考察在农村金融地区发展不均衡的背景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异质性影响,继而通过分析区域内各省市的农村金融发展差异,以期在实践中为提升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发展的支撑作用、推动长江经济带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的直接影响

农村金融可从两个方面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一方面,农村金融通过资金导向机制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绿色农业是指通过投入农业生产资料以及应用现代化生产技术,同时追求经济、社会以及环境效益,具有资本密集型的内在特点[1]。但绿色农业周期长、预期收益不稳定,在融资方面除了政策补贴外,还需要借助金融支持。在市场经济下,农村金融可以充分发挥其资金导向作用,通过利率杠杆将闲置资金投放到资金短缺的农户手中,提高农村整个领域的资金配置效率[12],继而提升农业绿色效率。另一方面,农村金融通过信息共享和风险分散影响农业绿色效率。为推动农业的绿色发展,政府积极推广秸秆还田、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等绿色生产技术,但农户为了规避风险往往拒绝采纳新技术[13]。而金融机构可以借助自身的技术优势通过收集市场信息帮助绿色农业生产经营主体选择合适的经营模式,降低生产经营风险。此外,农业保险可通过风险分散和共享机制化解绿色农业生产者的风险,增强专业化绿色生产者家庭的风险抵御能力[14]。

(二)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的间接影响

图1 农村金融通过农地规模经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中介机制

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的间接影响主要表现为农村金融通过影响农地规模经营作用于农业绿色效率。绿色农业生产发展强调实施农业的集约化和规模化生产。对于大部分农户而言,扩大农地规模经营需要解决的就是资金要素短板问题。农村金融的发展为农户提供了直接融资渠道,有助于解决资金缺口问题,满足生产性信贷需求,调动农户扩大农地规模经营的积极性。随着农地流转政策的出台、农地土地制度的改革以及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条件的放开,“土地银行”等都为农地大规模流转提供了现实条件[15],说明农村金融对农地流转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强。即农村金融的快速发展刺激土地流转市场趋于成熟,提高了农地流转交易的规模和稳定性[16]。越来越多的农户在土地市场租赁土地,开展规模经营。农地规模经营的扩大除了依赖于土地经营面积,还可借助资金在内的各种资源的合理配置改善要素投入结构[17]。总体而言,农村金融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会促使农地规模经营的扩大。而经营规模较大的农户由于能更好地掌握农业知识以及管理技能,倾向于采用现代农业技术和管理方式从事农业生产活动以获得规模经济,提高农用化学品的使用效率,降低其使用强度[18]。同时由于农业基础设施等生产要素具有不可分性,农地规模经营较小时会制约其资源利用效率,存在投入冗余,扩大规模经营有助于资源的优化配置。除此之外,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指出市场规模的扩大会带来分工的深化[19]。当农地规模经营扩大时,分工和专业化程度的加深有助于降低农业生产成本,提高劳动生产率,进而影响农业绿色效率。

(三)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非线性关系

农村金融作为农村经济的核心,能够有效化解“三农”问题,促进“三农”健康发展。农户从金融机构获得贷款的难易程度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反映农村金融支持农地规模经营的情况。但由于非均衡区域发展战略以及相应的区域倾斜政策,各地区农村金融发展差异较为明显[20]。因此在不同的农村金融发展水平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可能存在异质性影响。一般来说,农村金融发展程度越高,农户越易于以较低的融资成本获得贷款,进而更倾向于做出规模扩张决策以获得规模经济提升农业绿色效率。

基于以上分析,为全面了解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关系,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农村金融不仅可以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还可以通过农地规模经营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

H2: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农村金融门槛。不同的农村金融发展水平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存在异质性影响。

三、农业绿色效率的测算

(一)基于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

本文采用基于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通过构建投入产出指标体系对农业绿色效率进行测算。

1. 投入指标

参考相关文献[21-22],本文选取的农业生产投入要素主要包括:①土地投入:采用农作物总播种面积(千公顷)表示;②农业劳动力投入:由于现有统计资料中只能获得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数(或农林牧渔从业人员数),故采用农业总产值占农林牧渔总产值的比重从第一产业从业人员数中分离出农业从业人员数(万人);③化学物质投入:包括化肥、农药和农膜的使用量(万吨);④机械投入:用农业机械总动力(万千瓦)衡量;⑤能源投入:以农用柴油使用量(万吨)进行计算。

2. 期望产出

由于研究的是狭义农业,故采用反映农业经济产出的农业总产值(亿元)表征期望产出指标。

3. 非期望产出

包括农业碳排放和农业面源污染两个指标。农业碳排放的主要来源包括:第一,使用农药、化肥、农用薄膜等产生的碳排放;第二,耕作机械产生的碳排放;第三,翻耕引发的土壤碳流失;第四,灌溉农田时使用机械而产生的碳排放。各生产物资具体的农业碳排放系数参考李波等[23]以及中国农业大学生物与技术学院的研究(1)农药的碳排放系数为4.9341 kg/kg (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化肥的碳排放系数为0.8956 kg/kg(美国橡树岭国家实验室);柴油的碳排放系数为0.5927 kg/kg(IPCC);农用薄膜的碳排放系数为5.18 kg/kg(南京农业大学农业资源中国农业大学生物与技术学院生态环境研究所);机械翻耕的碳排放系数为312.6 kg/km2(中国农业大学生物与技术学院);灌溉的碳排放系数为20.476 kg/hm2(李波等)。。依据2006年IPCC提供的碳排放计算公式,将本文的农业碳排放计算公式定义为:

(1)

其中,Ct为农业碳排放总量;k为碳排放源种类;t为年份;ckt指各种碳排放源的碳排放量;δk为k农业碳排放源的碳排放系数;ωk为k碳排放源使用量。

农业面源污染主要考虑农药、化肥以及农用薄膜的流失率或残留量。具体计算方式为:污染源污染量等于污染性投入与其污染系数的乘积,再加总各类污染源污染量。根据相关文献资料,农药的流失系数、化肥的残留系数以及农用薄膜的残留系数分别为50%、75%以及10%。据此,可以通过相应的数据计算出农业面源污染量。

(二)农业绿色效率的测算结果分析

本文以MAXDEA软件为计算平台,采用基于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测算2001—2018年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农业绿色效率。受到篇幅的限制,本文将研究期按五年计划进行划分,给出各省市在“十五”计划至“十三五”计划期间的农业绿色效率均值以及整体排名结果,如表1所示。通过对比表1中各省市的结果可知,在研究期内,各省市的农业绿色效率均得到了一定的提升,说明各省市的农业绿色发展得到了稳步推进。具体来看,上海、江苏、浙江的农业绿色发展水平较高,农业绿色效率值位列前三。安徽省的农业绿色效率值最低,可能原因在于安徽省作为传统农业大省,农业耗能大,农业碳排放总量逐年增加,农业发展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在向现代化生态农业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受阻[24]。

表1 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效率测算结果

为进一步分析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效率在研究期内的变化趋势及总体特征,本文基于各年份农业绿色效率的均值绘制了2001—2018年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效率的变化趋势图,如图2所示。从图2中可知,农业绿色效率在2001—2003年间波动较小,2004—2015年呈稳步上升趋势,在经历2016年小幅度下降后,2017—2018年效率值再次呈现上升态势。总体上,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效率在研究期内呈波动上升趋势,农业绿色效率值从2001年的0.2097增长到2018年的0.8626,年均增长率达8.68%。研究期内农业绿色效率的波动情况与经济发展状况、发展方式的转变紧密相关。

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回归“三农”领域后,国家和各级政府部门在农业农村问题上高度重视,“两减免,三补贴”等一系列的惠农、支农政策改善了农业生产条件。继而2005年十六届五中全会指出要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自此“两型”农业成为农业发展的新方向,农业环境监管力度的加强以及中央一号文件连续多年对农村污染治理和生态环境保护的指示使得农业绿色效率在2006年后快速增长。尤其是2014年《国务院关于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要将长江经济带打造为生态文明先行示范带、提升现代农业和特色生态农业发展水平后,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效率增长速度得到进一步提升。

四、农村金融、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关系

(一)计量模型的设定

1. 中介效应模型

从前文分析可知在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传导路径中,农村金融可能直接作用于农业绿色效率,也可能通过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间接影响。因此,本文借鉴温忠麟等[25]检验中介效应的步骤,选取农业绿色效率作为被解释变量,农村金融作为核心解释变量,检验农地规模经营是否充当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间接影响的内部传导媒介。检验过程分为三步:第一步,构建式(2)考察核心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直接影响;第二步,若系数α1显著,则构建式(3)探究核心解释变量对中介变量的影响,若系数β1显著,则说明农村金融对农地规模经营存在显著性影响;第三步,构建式(4)检验中介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若系数η1不显著而η2显著,则说明存在完全中介效应,即农村金融必须通过中介变量农地规模经营才能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影响;若η1和η2均显著,则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即农村金融部分通过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影响。

rateit=α0+α1finit+α2controlit+εit

(2)

scaleit=β0+β1finit+β2controlit+εit

(3)

rateit=η0+η1finit+η2scaleit+η3controlit+εit

(4)

其中,rate为农业绿色效率;fin为农村金融;scale为农地规模经营;control为一系列控制变量,包括城镇化水平、产业结构、农业种植结构和自然灾害;i、t分别代表省市和年份;ε为误差项。

2. 门槛效应模型

为进一步了解在地区农村金融发展存在差异的情况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是否会呈现出异质性?是否农村金融发展水平越高,农地规模经营提升农业绿色效率的作用越强?在进行中介效应检验后,进一步借鉴Hansen[26]的门槛效应检验方法,将农村金融设置为门槛变量,构建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分段函数,检验农地规模经营的农村金融门槛效应,并对门槛值进行估计。门槛模型设置如下:

rateit=α0+α1scaleit×I(fin≤γ1)+α2scaleit×I(γ1I(γn-1γn)+αccontrolit+εit

(5)

其中,fin为门槛变量;γ为待估计的门槛值;I(·)为示性函数,若()内的表达式为真,则I取值为1,否则取0。其他变量同上。

(二)变量设定与数据说明

1. 被解释变量选择

采用前文测算得到的农业绿色效率(rate)作为被解释变量。

2. 解释变量选择

核心解释变量:农村金融。从农村金融规模和效率两个方面衡量农村金融发展水平。农村金融规模(rfs)用农村贷款与农林牧渔总产值的比值进行衡量;农村金融效率(rfe)用贷存比(农村贷款余额/农村存款余额)衡量(2)由于统计口径的变化,农村贷款在2009年前采用农业贷款数据,2009年及以后为涉农贷款;农村存款为农户储蓄存款。。

中介变量:农地规模经营(scale)。采用各省市农作物播种面积与农业从业人员的比值来表示。

控制变量: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因素众多,在梳理相关研究后,本文选取城镇化水平(城镇人口/总人口,urban)、产业结构(第二产业增加值/地区生产总值,industry)、农作物种植结构(粮食播种面积/农作物总播种面积,plant)、自然灾害(受灾面积/农作物播种面积,disaster)作为控制变量。

本文以2001—2018年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为研究样本进行实证分析。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金融年鉴》、《中国农村金融服务报告》、《中国农村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市对应年份的统计年鉴和统计公报。对于部分缺失数据,采用线性插值法补齐。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1. 中介效应检验

为检验农地规模经营是否充当农村金融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中介,本文以面板固定效应模型为基本模型分别检验农地规模经营在农村金融规模影响农村绿色效率、农村金融效率影响农业绿色效率中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中介效应估计结果

由表3可知,模型1中农村金融规模回归系数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系数值为0.0496,说明农村金融规模对农业绿色效率存在直接的正向影响;模型2的回归结果验证了农村金融规模对中介变量农地规模经营的影响,回归系数值显著为正,农村金融规模的扩张能有效扩大农地规模经营;模型3检验了农村金融规模、农地规模经营与农业绿色效率的内在关联。农村金融规模以及中介变量农地规模经营的回归系数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系数值分别为0.0441和0.2856,说明农地规模经营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即农村金融规模除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外,还可通过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间接影响。在既定条件下,农村金融规模每提升一个单位,可直接促进农业绿色效率平均增长0.0441,同时农地规模经营也相应扩大0.0190个单位,进而使农业绿色效率间接提升约0.0054,农地规模经营所起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重约为10.91%。

农村金融效率通过农地规模经营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结果分析同上。模型4和模型5中农村金融效率的系数值均在1%的水平下正向显著,说明农村金融效率有助于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和农地规模经营的扩大。模型6中,农村金融效率以及农地规模经营的系数值均显著为正,表明农地规模经营在农村金融效率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过程中充当中介,具有部分中介效应。在既定条件下,农村金融效率每扩大一个单位,直接促进农业绿色效率平均提升0.0856,同时农地规模经营也相应扩大0.0543个单位,进而使农业绿色效率间接提升约0.0138,中介效应占总效应比重约为13.88%。

综上所述,农村金融不仅可直接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影响,而且可通过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产生影响,即H1假设成立。在表3中,各控制变量也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呈现出稳定性,且作用方向与王宝义等[27]的研究一致,说明本文控制变量的选取以及回归模型的构建是科学合理的。具体而言,城镇化水平的提高能促进农业绿色效率的增长;产业结构、农作物种植结构以及自然灾害对农业绿色效率起抑制作用。

2.门槛效应检验

在进行门槛效应检验前,先对门槛的存在性以及门槛个数进行检验。本文运用Bootstrap抽样法,在样本自抽样300次的情况下分别以农村金融规模、农村金融效率作为门槛变量,依次对单一门槛、双重门槛、三重门槛的原假设进行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门槛效应检验

在表4中,农村金融规模和农村金融效率的单一门槛和双重门槛检验结果的F统计量都通过了5%的显著性水平,但三重门槛效果均不显著,说明农村金融规模和农村金融效率均存在着双重门槛效应。具体的门槛估计值如表5所示,农村金融规模的两个门槛值分别为0.8087和8.3545;农村金融效率的两个门槛值分别为1.2188和1.6121。

表5 门槛值及置信区间

在确定门槛值和门槛个数后,本文基于长江经济带2001—201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进行门槛回归估计,对H2假设进行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模型7和模型8为分别以农村金融规模、农村金融效率为门槛变量得到的回归结果。

表6 门槛回归结果

从模型7的回归结果可知,农地规模经营作用于农业绿色效率时存在显著的农村金融规模门槛。在各个区间,不论农村金融规模高低,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作用均为正向,且通过了1%的显著性水平。具体而言,当农村金融规模低于或等于0.8087时,农地规模经营每扩大一个单位,农业绿色效率平均提高0.1390单位;当农村金融规模介于0.8087~8.3545之间时,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更加突出,1单位农地规模经营的扩大能使农业绿色效率平均提升0.3009;当农村金融规模大于8.3545时,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进一步增强,系数值达0.5757。上述结果表明随着农村金融规模的扩大,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具有边际递增特征。农村金融规模的扩张意味着农村金融覆盖面变广,农户接触、获得和享受金融服务的可能性越大,越有助于满足其扩大规模经营的金融需求。因此,农村金融规模越大,农地规模经营促进农业绿色效率增长的作用越强。

同理,从模型8的回归结果可知,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作用程度会受到农村金融效率高低的影响。农地规模经营的系数估计值在各个区间均显著为正。其中,当农村金融效率未跨越第一个门槛值,即小于1.2188时,农地规模经营的系数值为0.1902;当介于1.2188~1.6121之间时,系数值为0.4617,在该区间农地规模经营的扩大对于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相对有所提升;但当农村金融效率高于1.6121时,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促进作用下降,系数值为0.3353。之所以出现这一结果,一方面可能是尽管农村金融机构将存款转换为贷款的能力更强,但是并不一定意味着贷款进入到了农村地区。金融机构与农户的信息不对称,使得金融机构承受着较大贷款风险,在“惜贷”心理以及“吸储外放”的双重作用下,农业生产生活难以获得实际资金支持,进而导致其通过农地规模经营提升农业绿色效率的效果减弱[28]。另一方面,绿色农业的公共品属性以及天然弱质性决定了农业生产的投资转换效率较低,而资本天生的逐利性驱使农业贷款向农产品加工等高效率部门流动,农业生产经营内部资金配置失衡。

为深入探究研究期内具体地区在不同农村金融发展状况下,农地规模经营作用于农业绿色效率的差异,本文将农村金融效率低于0.8087的视为农村金融低等规模,将效率值介于0.8087~8.3545之间的视为农村金融中等规模,将高于8.3545的视之为农村金融高等规模;同理,将农村金融效率分为低等效率(农村金融发展效率小于1.2188)、中等效率(农村金融发展效率介于1.2188~1.6121之间)、高等效率(农村金融效率大于1.6121)三种类型,继而对不同时期各省市的农村金融发展状态进行了分类,如图3所示。

图3 长江经济带各省市农村金融规模、农村金融效率发展状况

在“十五”计划期间,长江经济带农村金融发展水平普遍低下,各省市农村金融规模和农村金融效率均未跨越第一个门槛值。因而在这一农村金融发展水平下,所有省市的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均存在提升作用,但提升幅度有限。

在“十一五”计划期间,由于支持新型农村金融机构发展政策的出台以及每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均强调要加强农村金融对“三农”的支持力度、深化改革和降低农村金融市场准入门槛,长江经济带农村金融得到快速发展,并取得巨大成效。上海、江苏、浙江、重庆、贵州、云南6个省市的农村金融均达到了中等规模;江苏、浙江、云南3个省份的农村金融效率也分别实现了不同水平的门槛跨越。在这一时期,长江经济带上游和下游的农村金融发展较快,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得到加强。引起注意的是,长江中游无一省份的农村金融发展规模和效率跨越第一门槛值,出现了中游塌陷现象。主要原因在于长江经济带下游地区由于地理位置优越、东部率先发展战略等,经济和金融发展水平均优于中上游地区,农业发展拥有较强的资金支持;而上游地区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的推进,农村金融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导致上下游地区的农村金融发展水平与中游地区拉开了较大差距,农村金融发展出现较大区域差异。此外,上海作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龙头,农村金融效率却仍处于低等水平的原因在于一直坚持“三二一”产业发展方针,农业农村领域的发展受到忽视,金融对农业发展的支持力度严重不足,难以将农村存款转换为农村贷款。

“十二五”计划期间,我国继续稳步推进金融体制的改革,发展普惠金融,强化金融支农力度,《关于金融服务“三农”发展的若干意见》等政策的出台为进一步促进农村金融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一期间长江经济带各地区农村金融规模大致呈均衡发展态势,除浙江的农村金融规模越过了第二个门槛值,其余10个省市的农村金融规模均达到了中等水平;农村金融高效率省份达8个,约占考察总数的72.31%。整体上,中游地区农村金融得到发展,区域间差距缩小。但农村金融效率的提升并未增强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促进作用,反而有所制约。因此,单纯追求农村金融效率的提升,会使得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受损。

“十三五”计划期间长江经济带农村金融规模发展基本稳定,多处于中等水平;上游地区部分省市(四川、贵州)的农村金融效率由高效率转变为中效率,使得农村金融效率呈现出中下游地区高效率而上游地区低效率的格局,地区差异扩大。

总体而言,研究期内长江经济带农村金融得到了快速发展,区域内地区差异表现为“十一五”计划期间差异扩大、“十二五”计划期间差异缩小以及“十三五”计划期间差异再次扩大,呈现出两升一降的N型态势。当前区域内农村金融规模地区差异较小,除浙江省达到高等规模外,其他省市均处于中等规模水平;农村金融效率的地区差异较为明显,表现为中下游高效率、上游中效率。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以2001—2018年长江经济带1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采用基于非期望产出的超效率SBM模型对农业绿色效率进行了测度,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探究农村金融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具体传导路径。为深入了解在农村金融地区发展不均衡的背景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继而分别以农村金融规模和农村金融效率为门槛变量构建门槛效应模型进行了检验。研究结果表明:(1)长江经济带农业绿色发展得到稳步推进,区域内农业绿色效率在研究期内呈波动上升态势,年均增长率达8.68%。(2)农村金融可以通过农地规模经营间接影响农业绿色效率。在农村金融规模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过程中,农地规模经营的中介效应值为10.91%;在农村金融效率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过程中,农地规模经营的中介效应值为13.88%。(3)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均存在农村金融规模和农村金融效率的双重门槛效应。在不同的农村金融发展水平下,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具有异质性。随着农村金融规模的扩张,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呈现出边际递增特点。当农村金融效率越过第二个门槛值后,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作用强度减弱。(4)在研究期内,长江经济带农村金融得到了快速发展,地区差异呈现两升一降的N型态势。当前阶段农村金融地区差异主要体现在农村金融效率上,表现为长江经济带中下游高效率、上游中效率。

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得出以下政策启示:

第一,加强农村金融建设,注重规模和效率的提升。绿色农业生产过程中的资金单靠农户自有资金难以支撑,主要依靠金融资源的支持。研究发现农村金融对农业绿色效率具有显著影响。同时,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影响也受到农村金融发展水平的约束。因此,必须加强农村金融的建设。在农村金融规模方面,金融资源配置占比低下、农村金融机构向乡镇地区下沉不足等问题突出,故有必要提高农村金融机构网点的覆盖面积,支持和鼓励各金融机构网点向乡镇下沉,提升农村金融服务数量和质量。此外,还应大力发展村镇银行、贷款公司、资金互助社等新型农村金融机构,放宽农村地区金融机构准入门槛,满足农户贷款需求。在农村金融效率方面,农村金融机构在市场化背景下,由于信息不对称、交易成本高、面临风险较大等原因,往往会出现资本从农村地区流出或资本流向非农产业,出现农村金融效率的伪提升,进而使得效率的提升反而使得农地规模经营对农业绿色效率的提升作用受损。基于此,应充分发挥政策导向作用,通过构建以政策性金融为主导的财政支农体系,强化政策性金融对农业生产的财政支持力度,促使农村金融资源向农村地区回流,改善农村金融机构的“吸储外放”现象,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农村金融效率提升。

第二,促进农地规模经营,强化农村金融对农地规模经营的支持。研究结果证明农地规模经营在农村金融影响农业绿色效率的过程中存在显著的中介效应。因而要推进农业的绿色发展就必须推广农地的规模经营以及强化农村金融对农地规模经营的支撑作用。促使农地流转机制的完善和成熟是推进农地规模经营的重要途径。各地区要切实落实和完善农地的“三权分置”制度,构建高效可靠的农地流转交易平台,通过合理规范的流转流程以及有效的法律保障促进农地有序流转,同时要注重农村承包土地经营权抵押贷款、金融服务渗透土地流转环节等方面的金融制度和服务创新,解决农户贷款难的问题。

第三,坚持协同发展理念,因地制宜发展农村金融。当前阶段长江经济带各省市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以及政策实施的不同,农村金融发展不均衡。具体表现为农村金融规模的地区差异较小,多处于中等规模阶段,但农村金融效率存在较大地区差异,中下游地区效率明显高于上游地区。因而有必要因地制宜地制定政策促进农村金融的协调发展。对于农村金融发展水平相对较低的上游地区,一方面要健全和完善农村金融体系,通过税收优惠等政策刺激和鼓励农信社等农村金融机构增加对农业绿色生产领域的贷款。另一方面政府部门以及相应的金融机构都应加大农村地区金融知识的普及宣传,提升金融知识覆盖面,提高农户对金融的认同感和参与感。对于农村金融发展水平相对较高的中下游地区,除了强调政策性金融支农和提升金融素养外,还要建立健全农村金融监管体系,通过法律法规约束农村金融机构的金融寻租行为,改变过去农村金融机构将大量资金投向非农地区或非农产业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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