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梦》中的宝黛钗
2021-06-15薛曼米丹
薛曼 米丹
内容摘要:《红楼梦》是一部经典的中国古典小说,塑造的人物众多,其中的人物形象一直是红学爱好者们探讨的话题。本文以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三个主要人物为代表进行评述,以期感受他们艺术形象的无穷魅力。
关键词:红楼梦 宝玉 黛玉 宝钗 性格
在《红楼梦》[1]中,我们处处都能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配着一切,仿佛一切的万事万物皆为“天命”,在第五回中,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所见的判词,所听的曲子,无疑就是贾府以及大观园中众儿女的“生死簿”。以大观园、贾府所代表的封建王朝必然会“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判词,太虚幻境,一僧一道,无疑是“末世”的先知者。
在《金陵十二钗》[2]的判词中,只有钗黛被安排在同一首判词中。“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停机德”、“咏絮才”都是中国古代女子的典范,前者在于“德”,后者在于“才”,然而在封建社会的伦理纲常中,后者并不太推崇,甚至有谬误。作者把钗黛安排在一起,不仅是两位女主人公的命运紧密关联,还在于形成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强烈对比,以此突出作者的褒贬倾向。
关于“宝黛钗”,最先介绍的是林黛玉。在第二回中,写黛玉出身于“钟鼎之家”、“书香之族”的家庭中,因“聪明清秀”便当成儿子一般让其“读书识字”,黛玉之“咏絮才”由此而来,紧接着在同一回中,冷子兴演说荣国府道出“清明灵秀”、“乖僻邪谬”的宝玉[3]。在第三回中,两人正式见面。黛玉原为“绛珠仙草”因得“神瑛侍者”灌溉而成形,所以寶黛一见如故,“倒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宝黛二人心灵相通,他们是大观园唯一能读懂彼此内心的人。
在“品格端方,容貌美丽”的宝钗未来之前,宝黛二人有着“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的亲密友爱。在第四回中,宝钗及母兄进入贾府,威胁由此开始。宝钗有母亲,兄长依靠,且是皇商。而黛玉只是一个扬州巡盐御史之女,不比薛家的势力,自幼无母,父亲这唯一的靠山也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外姓之人,要想长居在贾府,必须要得贾府上下的认可,否则是难以生存下去的。在宝钗没来之前,她高傲自许,别人会把她当一道风景线来看,而当宝钗到来之后,宝钗的“涵养”使黛玉的“清高”为人所不解,所排挤,贾府中人便也靠向了宝钗。
贾母顾念黛玉之母,对其怜爱,宝玉将黛玉当做知己,关爱倍加。无助的黛玉只能将自己靠向贾母和宝玉。正如王昆仑所言,黛玉是“浪漫主义”的,宝钗是“传统主义”的,贾母所秉承的正是宝钗的“传统主义”。当然对这种“浪漫主义”会有新鲜感,可是当这种“浪漫主义”达到她所无法接受和容忍时,黛玉也就失去了这份怜爱。在第九十七回中,黛玉知宝玉、宝钗二人即将成婚之事,病重,生命只在旦夕,贾母看完黛玉之后说,“孩子们从小在一处儿玩,好些是有的。如今大了,懂的人事,就该要分别些……若是他心里有别的想头,成了什么人呢?我可是白疼了他了”。“这个理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种人家,别的事自然没有的,这心病也是断断有不得的。林丫头若是这个病,不但治不好,我也没心肠了。”
好一个“没心肠”,病危之中的黛玉失去了贾母最后一丁点的怜爱,似乎在贾母眼中,她已成为一个“可耻之人”,所谓“咱们这种人家”——贾府,在外人眼中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在第六十六回中,柳湘莲说道,“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忘八。”贾母妄称“这种人家”干净,黛玉之纯真的爱恋可耻,真是荒唐之至。只有宝玉,是黛玉从始至终的唯一依靠。黛玉失去太多了,她还来不及习惯,来不及成长,她任性、孤独、天真,在她的世界里只剩宝玉一人,宝玉不只是她精神上的依靠,也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然而这颗救命稻草却有着一种“泛爱”意识,他的“女儿国”生活让她无法忍受,她需要的是唯一,所以她敏感、疑惧、妒恨、忧郁。她的泪不仅是对宝玉的报恩,更是对那个无情世界的哭诉。
宝黛的爱恋真是辛苦之至,“金玉”的天命,世俗的伦理,无一不是致命的。纵然“后不僭先,疏不间亲”看似黛玉比宝钗与贾府更亲,实则不然。贾政忙于政事,家中大小事务都交于王夫人。在贾母之下,王夫人便是贾府的统治者,王夫人对黛玉少有“温存”,相反很疏远,而宝钗则不同,薛姨妈与王夫人是亲姐妹,王夫人自然是亲钗远黛的。
黛玉是一个“超性灵”之人[4],在幽僻的潇湘馆中,她过着陶渊明式的的生活。在第三十七回中,众姐妹题海棠诗,以“梦甜香”为限,宝玉及众姐妹“便都悄然各自思索起来。独黛玉或抚弄梧桐,或看秋色,或又和丫鬟们嘲笑。”在评阅轮到黛玉时,她提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这是何等的潇洒。然而“风流别致”在李纨眼中终不如宝钗的“含蓄浑厚”。宝玉不服,认为当推黛玉为首,黛玉却什么都没说,没有丝毫的不满,这种大度与洒脱,使文人特有的气质在黛玉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而宝玉是一个超聪颖、有悟性的人,他有自己的哲学思辨,本身就是一位怪癖的哲人,传统的“文死谏、武死战”在眼中不过是虚名。在二十二回中,宝玉看《南华经》写偈语,悟禅机。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的智慧也不是常人能及的。在他眼里,最完美的死是这样的:“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在宝玉眼中死是如此轻松、平淡的事情。作者在写《红楼梦》时融入了佛、道两家的思想,但是在一僧一道之外,还有一个人传达了他所有的精神内涵,那就是宝玉。作者通过宝玉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思想体系,这也是作品的深刻之处。
除此二人,宝钗[5]是成熟的女子,她与宝黛年龄相差并不太大,但我们所看到的似乎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被生活琐事炼就的中年妇女,老成、功利、现实。出生于“皇商”家庭的宝钗自然与“书香之家”的黛玉大相径庭。在第四十二回中,黛玉因行酒令说出了《西厢记》中的曲文,她便指责黛玉:“你当我是谁,我也是个淘气的……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姐妹弟兄也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却也偷背着他们看。后来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才丢开了。”宝钗也有着诸如“扑蝶”的少女情愫,可她仅有的女孩儿的“性灵”早已被封建的道德侵噬。宝钗自幼接受各种礼教的规范,是薛母等封建意识下所塑造的“典范”,她也为着这一典范践行:“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把书糟蹋了,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你我只该做些针黹纺织的事才是。”宝钗眼中有的只是祖上的“买卖”,封建的“耕种”意识,她不仅身体力行,还苦劝黛玉,而黛玉并未接受过这种规范,只能佩服连说“是”。宝钗是封建礼教下的牺牲品,就像瘟疫,感染了宝钗,宝钗又试着将这种荼毒感染给黛玉、宝玉。就是这样一个“沉着稳重”的女子处处不忘宣传自己的封建理论,她的这些理论得到了袭人、王夫人、贾母以至世俗意识的支持,她背后无形的靠山是整个封建社会,而黛玉这个浪漫主义诗人无疑要惨败在宝钗之下的。
宝钗本是作为“皇商”充才人赞善待选来贾府的,而且宝玉多次将宝钗比喻为“杨妃”,假使宝钗是元妃,以她所有的“典范”,精通世故的成人态度,极深的城府,她必定会“平步青云”,绝对不止是一个“贤德妃”。贾府虽然不比皇家,元妃也只省过一次亲,就物色好了宝钗,可见她有多得人心,所以她从入住贾府到成为宝玉之妻、二奶奶、未来的贾府管家是如此一帆风顺,不费吹灰之力,而黛玉呕心泣血,用生命苦苦挣扎,最终难敌宝钗。宝钗以及其他人所形成的这道无形的屏障,破坏了宝黛的“木石之盟”,也摧残了一个个鲜活真实的生命,晴雯、金钏儿等等。
“金簪雪里埋“,在贾府没落之后,宝玉出家,她就像那在大雪中埋没的金簪,孤寡终身,是封建道德造成了她的不幸,也是她自己所造成的不幸。纵使林黛玉为世俗所不容,可是作者依旧观点明确,“叹停机德”而“怜咏絮才”,他以林贬薛,大胆地指责讽刺当时封建社会的伦理,反映封建意识下的奴性,具有强烈现实主义色彩。
关于钗黛之说,有拥林贬薛,也有拥薛贬林。在红家王昆仑的《人物论》[6][7]中没有明确指出自己的倾向,但从他对宝钗的分析上看,他是贬薛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是拥林的。也许注重“性灵生活”会难融于社会,但是如果只注重“现实生活”,那我们还有“自我”吗?
参考文献
[1]曹雪芹.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2]佟星.金陵十二钗判词翻译比较[D].武汉大学,2017.
[3]魏腾飞.解析《红楼梦》中贾宝玉人物悲剧性[D].西南交通大学,2014.
[4]王蒙.竹与林黛玉人物形象的多维度建构研究综述[J].红楼梦学刊,2016(06):318-337.
[5]刘相雨.时宝钗、识宝钗、贤宝钗——论《红楼梦》中薛宝钗形象的文化意蕴[J].红楼梦学刊,2020(01):101-116.
[6]王丽华.《红楼梦人物论》研究述评[J].红楼梦学刊,2015(02):201-217.
[7]栾日成.评王昆仑的《红楼梦人物论》[J].红楼梦学刊,1988(03):323-332.
(作者单位:榆林学院绥德师范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