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近代印刷出版业兴衰启示
2021-06-11蒲应秋龚学敏
蒲应秋 龚学敏
摘要:清末,维新思想和西学东渐之风在中国广泛传播。受此影响,贵州有识之士不遗余力宣传维新变革思想,传播西方科技文化。然而,贵州由于缺乏媒体广泛而有效的宣传,维新变革和西方科技文化在贵州的传播效果甚微。鉴于此,经营盐业而发家的贵州首富华之鸿,耗尽家资创办文通书局,其创办过程历尽艰辛,经营屡屡受挫。其子华问渠继承文通书局后,对内改革书局存在的弊端,对外抓住抗战大后方的各种有利因素,把濒临破产的文通书局发展为当时中国著名的七大书局之一。本文以华之鸿创办文通书局、华问渠发展文通书局为线索,展现文通书局创办过程和发展历程,并分析其发展壮大的原因。
关键词:文通书局;华之鸿;华问渠;近代印刷出版业
中图分类号:G239.29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7615(2021)02-0088-06
DOI:10.15958/j.cnki.jywhlt.2021.02.014
文通书局是民族资本家华之鸿创办的贵州近代规模最大、技术最为先进的印刷出版企业。华之鸿(1871—1934),字延厘,亦作延仪,贵阳文通书局创始人。华之鸿继承其父华联辉(1832—1885,字怪坞)创办的“永隆裕”盐号,因其经营“永隆裕”盐号方法得当,业务不断扩大,盐号专卖点遍布贵州城乡,其资产达数百万银元,因而有“华百万”之名。华之鸿在经营盐业興旺之季,将积累的资产创办了贵州规模最大、技术设备最为先进的书局——文通书局。华之鸿之子华问渠(1894—1979),字永源,继承父业,把文通书局发展为贵州近代集编辑、印刷、出版、发行于一体的大型书局,使其成为抗战时期中国著名的七大书局之一,为贵州及西南地区出版事业近代化乃至中国出版事业近代化作出了突出贡献。
20世纪80年代,学界开始关注文通书局及其华氏家族的研究。随后,研究文通书局的论文和著作逐渐增多。这些研究范围广泛,各有特点:有的研究史料芜杂,篇幅较长,涉及华氏创办各种类型的企业,缺乏对文通书局的深入研究;有的研究史料太少,泛泛而论,研究文通书局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未能客观反映文通书局的创建与发展。因此,本文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之上,全方位研究文通书局,展现民族资本家从事贵州近代印刷出版业的艰辛历程。
一、华之鸿时期的文通书局
清末,维新变革及西学东渐之风在沿海及发达地区传播日益盛炽,但在贵州的传播较为缓慢,对贵州社会文化影响甚微。对此,贵州一些有识之士深感忧虑,他们践行“实业救国”的思想,结合贵州实际情况发展近代工业和文化出版业。华之鸿是其中一位成就卓著的实业家,他意识到:“新兴知识传播旷日持久,如此下去,贵州文化将永远落在全国各省的后列。若欲传播新知识,端赖书籍,莫若创办一所规模较大之书局。”[1]130同时,这也是为了实现华之鸿“先父夙愿”华之鸿之父华联辉经常以板印《六事篇言》《菜根谈》等书籍无偿赠送读书人,出门时还挑着这些书以便赠给别人。后来感到板印不便,又听说上海有活字印刷技术,便派人前往学习,不料此人竟只图私利,在上海学习了修钟表而不回,因而华联辉的意愿就此落空。。
1.文通书局的创办过程
1908年,华之鸿着手筹办书局事务,他将书局命名为“文通”,其意为“文以载道,通达心灵”。在筹办文通书局过程中,华之鸿迫切需要解决三个问题:一是聘用人才,培训技工;二是确定书局选址,建设厂房;三是采购国外先进印刷设备。为解决这三个问题,华之鸿首先成立了文通书局管理机构,他亲任局主,聘请遵义官书局承担印刷厂工作的田庆霖为经理,总管文通书局的全局事务。田庆霖在文通书局内设四个部门:铅印部、石印部、事务部和校对室。为摆脱书局没有技工的困境,田庆霖受华之鸿委托在遵义招收了70个学徒,这些学徒在遵义官书局学习印刷技术,并接受专业教师训导。其次,在书局的选址上,华之鸿在贵阳市多处实地考察,最后确定贵阳市内王家巷(今勇烈路)为书局厂址,并耗时一年修建砖木结构厂房。与此同时,华之鸿派田庆霖、杨国成、雷启农3人前往日本东京,购买铅印成套设备。经过筹备前的一系列准备,文通书局于1911年正式对外营业。“开局之初,全局职工,约有一百人左右。”[1]132显然,开创之初的文通书局,规模不大。随着市场业务的不断拓展,文通书局原有的技术和设备不能满足生产经营之需。为此,华之鸿再次派田庆霖、郑子楠、杨国勋、邬静泉4人前往日本采购石印设备,学习影印、制锌/铜版、三色玻璃版和金属雕刻等技术,他们归国时还聘请了3名日本技师来文通书局传授技术[2]7 。文通书局成立之初,纸张供应不足一直制约着它的生产。当时,文通书局的纸张依靠省外甚至国外供应,印刷成本无疑很高。为破解这一难题,华之鸿收购了贵州本地生产的竹料纸和构皮白纸,勉强维持着文通书局印刷用纸。随着文通书局规模不断扩大,纸张供应不足的问题日益凸显,华之鸿又在天灵寺、西山寺兴建手工造纸厂,基本解决了普通印刷用纸问题。然而,印刷精美图书的纸质,还依赖于国外进口重磅套色纸张,但“交通梗阻,缓不济急,困难殊多”[3]96。为彻底摆脱文通书局用纸困境,华之鸿毅然决定兴办一座现代化的大型造纸厂。1918年4月17日,华之鸿斥巨资从日本购买的机器设备运抵贵阳,并由随同来黔的日本技师指导安装、操作。次年,华之鸿耗资60万银元的永丰纸厂正式建成投产,因其造纸设备先进,造纸技术一流,所生产纸张“质地优良,光泽亮白,能抗水,耐拉力,‘都比得上外来的纸”[4]22。从此,文通书局用纸的后顾之忧得以解决,并且还销往本省及邻省的滇、川、湘、桂地区。
需要指出的是,受当时交通条件限制,文通书局从日本进口印刷设备和造纸机器,付出的代价极其高昂。因为从日本进口的这些设备需经海路运往上海,然后沿长江溯流而上抵达重庆,再用人力或蓄力运抵贵阳。所购之物几经辗转,远远超过印刷设备的价值,“截至铅、石两部完全开工之日止,总计花费资金约生银二十万两左右”。[1]132此外,派遣学徒学习,聘请技师传授技术,往返差旅费等开销耗费巨大。
2.文通书局前期经营状况
华之鸿在开办文通书局过程中凭借敏锐的商业眼光,抓住社会变革的契机,及时把握商业机会,逐步壮大文通书局规模。具体而言:一是为贵州军政府代印文件和黔币。1911年,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爆发,推翻满清王朝,建立中华民国政府。贵州省于当年11月宣布独立,成立贵州军政府。因贵州军政府没有印刷厂,其所有印件均由文通书局代印。1915年,袁世凯称帝,孙中山发起护国运动,全国各地纷纷响应,云、贵两省组织讨袁军进行讨伐,文通书局受军政府委托代印黔币300万元。二是为文化、新闻界印刷各类图书、报刊。辛亥革命以后,贵州文化思想进入活跃期,新文化广泛传播,各种书籍、报刊纷纷涌现,印刷物数量激增。文通书局通过印刷各种图书、报刊等,业务量急剧增加,原有的生产规模不能满足正常的业务需要,文通书局通过扩大再生产方式以适应市场变化的需求。三是顺应市场变化形势,及时调整经营策略。民国初期,贵州教科书籍供应渠道单一,仅上海商务印书馆贵阳分馆供应其需求。由于教科书从上海运往贵阳路途遥远,加之时局混乱,教科书籍不能及时运到贵州。鉴于此,华之鸿在文通书局营业门市部基础之上成立图书部,销售商务印书馆、世界书局、开明书店、大东书局签订合同代销其出版书局的教科书、图书、文具,以满足贵州文化教育界的需求。为保证各类书籍销售网络顺畅,华之鸿又把文通书局图书部改为文通书局贵阳分局,同时在遵义设立分局。此后,华之鸿在毕节、安顺、兴仁、铜仁等地设有门市部或销售点,乃至在一些縣设代销点。“至此,凡属国内出版书局之图书,文通均可运来贵阳,并分配各县。”[5]43经过华之鸿的苦心经营,文通书局发展为贵州规模最大的书局,“当时首屈一指的贵阳文通书局,承担了社会主要的印刷出版业务。”[4]61 然而,文通书局的发展道路并非一帆风顺。1929年,文通书局油纸仓库起火,因火势迅猛,烧毁书局大量设备,经济损失巨大。这场火灾造成的损失令华之鸿痛心疾首,导致其“‘性格、心境变化更大,同时又因‘省政府更迭不绝,今政府否认前政府。拖欠的印刷费用太多,且不认账。致使文通书局年年亏损,入不敷出。职工薪金不能按时支付,餐不食肉,举步艰难,债务高达40万银元”[4]44。文通书局遭遇的变故及其军政府拖欠费用形成的亏损,让华之鸿精神备受打击,从此心灰意冷,遂萌生皈依佛门之心,逐步将文通书局的经营事务让其子华问渠代为管理。
华之鸿时期,贵阳文通书局出版的图书种类丰富:“一是传统蒙学读物。如《母教录》《千字文》《幼学琼林》《千家诗注》《唐诗三百首》等;二是方志和文献。如《黔记》《黔史》《兴义府志》《瓮安县志》《黔南丛书》(部分)等;三是黔籍学者著作。如郑珍的《播雅》《巢经巢文集》《郑学录》等,莫友芝的《韵学源流》,黎庶昌的《续古文辞类纂》,牟思敬的《自娱轩诗》,杨树的《澡雪堂诗文集》,等等。此外,文通书局还出版一部分医学和佛教方面的书籍。同期,文通书局印刷的报纸主要有:《贵州公报》《贵州政报》《贵州晨报》《商报》《黔铎报》等。印刷发行的杂志主要有:《贵州教育公报》《贵州文献季刊》《贵州企业杂志》《晓鸡声》等。”[2]10
二、华问渠时期的文通书局
1932年,华问渠正式接手文通书局的经营管理。此时,文通书局出现了经营困难和债务危机。如前所述,当时贵州政局混乱,主政者频繁更迭,政府欠账甚多,以致赖账的情形屡见不鲜,文通书局深受其害。加之文通书局发展规模的步伐太快,又存在内部管理体制缺陷等原因,文通书局资金运转困难,经营亏损严重,负债额多达40万银元,遭遇了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危机。如何摆脱债务危机,扭转文通书局亏损局面,是华问渠迫在眉睫的问题。对此,他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
1.革除文通书局弊端,设立新的机构
华问渠面对文通书局发展严重受挫、濒临破产的窘境,他“欲做出一番事业来”[4]46,决定重振文通书局。在重振文通书局的道路上,华问渠采取了三方面的措施:其一,变卖祖业,维持文通书局发展。华问渠变卖家产维持文通书局的生产与经营,他“约集华氏各企业经营负责人,组织华氏企业管理会,将祖积三、四千石田租之田产及房地产,统一经营,并陆续变卖,调济文通”[5]47;其二,增加出版物发行量,扩大经营范围。为摆脱文通书局经营困境,华问渠积极争取中小学教材出版发行权。经过国民政府教育部同意,文通书局获得出版发行一部分小学教科书、教学用书和中学复习丛书等的权利。文通书局获取这些业务后缓解了资金困难,因为这类书籍的发行量大,成本较低,所以利润高,同时还有政府方面的优惠政策;其三,革除文通书局旧有体制的弊端。在招收工人方面,华问渠打破只招收老家遵义籍工人的传统,破例在贵阳招收有一定文化知识的青年,通过培训后上岗。在岗位管理方面,职工若有疏忽懈怠,视其情节轻重,给予相应处罚。经过这些调整后,文通书局经营的效益有所好转。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由于日本侵华战争准备充分,国民政府军队节节败退。同年12月13日,南京被日军攻陷,国民政府被迫从南京迁往重庆,西南在全国的战略地位凸显,贵州成为抗战大后方。随着国民政府迁到西南等城市,国内各大书局在贵阳纷纷设立分局,图书市场竞争异常激烈。在此情况下,文通书局的市场份额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贵阳地区业务有限,骤然增加许多书店和印刷厂,营业自不景色,文通亦深受影响。”[1]137为了让文通书局在严峻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华问渠经过深思熟虑,作出改组文通书局的决定。“文通书局人事管理层,华问渠任总经理,蓝平辅为协理,刘越凡任专员,华树人、陈可风为秘书,协助办理文通书局具体事务。文通书局内设机构有编辑、印刷、发行三所。编辑所是文通书局新设立的部门,由马宗荣、谢六逸担任编辑所正副所长,编辑所设有常务编审委员会,聘请112名编审委员。”[6]6这112名编审委员是当时国内学术界各学科领域的知名学者、专家或政界名流。“编辑所职责是编辑各级学校教科书,编纂各种辞书年鉴及手册,刊载时政新闻,编辑各种杂志,编译各种参考图书。印刷所分设铅印机器、铅印制版、铸字、石印、写真、雕刻、装订七个部,其主要职责是印刷本局书刊,代印书籍杂志,承印票据图表,制作锌版铜版。营业部经营范围是发行本局出版书刊,经售中外图书杂志,经售文具仪器图表。”[6]3文通书局经华问渠改组后,工作效率有了很大提高,印刷、出版周期大大缩短。
2.文通书局加入“七联处”,发行中小学教科书
华问渠时期,文通书局的发展与当时贵州政局相对稳定,以及抗战时期国内知识分子西徙南迁分不开。1935年,国民政府中央军势力渗入贵州,结束了贵州军阀混战的局面,贵州政局逐步稳定,文通书局进入发展期,承印业务日益增多。此外,抗战时期国内时局动荡不安,很多文人学者纷纷从北方、沿海等地来到贵州避难,他们在贵州兴办各种报刊,其“所有报纸,均托文通代印,工作之紧张,情况之复杂,莫过此一时期,工人增至四百以上”[5]44。抗战时期,国内大后方中小学教科书缺乏统一的指导思想,各地教材体例混乱,内容相差甚大。对此,国民政府教育部于1943年在重庆召开会议,决定由教育部成立专门组织编写和发行统一的中小学教科书。文通书局因其拥有一定的出版实力,在业内享有较高的声誉和影响力,并且曾有出版教育部国定本的教科书的经历,因此,在国民政府教育部组织联营机构的大会上,其他各大书局一致同意文通书局加入联营组织。同年秋,国民政府教育部指导下的“国定中小学教科书七家联合供应委员会”正式成立,在“‘国定中小学教科书七家联合供应委员会组织机构之下,设立‘国定中小学教科书七家联合供应处(简称七联处)为业务机构”[7]142。文通书局成为“七联处”成员,总经理华问渠当选为“七联处”监事,正式参与发行国定本中小学教科书,特别是它与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等国内大牌出版发行机构齐名,使其一跃成为当时国内七大书局之一,标志着它由区域性出版机构上升为全国性出版机构。
文通书局根据“七联处”机构运行的需要,设立了重庆办事处,派张志毅为代表,办理具体事宜。此后,文通书局又在重庆、成都、昆明、贵阳设4个分局负责中小学教科书业务。事实上,“七联处”依据各书局资金和资历情况,分配它们在全国供应教科书的份额: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和正中书局各占23%,世界书局占12%,大东书局占8%,开明书店占7%,文通书局占4%关于各局的比例份额说法不一,在华问渠的《贵阳文通书局概述》和《贵阳文通书局的创办和经营》中都认为:商务、中华、正中各占23%,世界占12%,大东占9%,开明占7%,文通占3%;朱联保在《关于世界书局的回忆》中认为:商务、中华、正中各占22%,世界占12%,大东占10%,开明占8%,文通占4%;黎孑遗在《国民党正中书局之见闻》中认为:正中、商务各占17.5%,中华占16%,世界占13.5%,大东、开明各占12.5%,文通占10%。。尽管文通书局参与发行国定本中小学教科书的份额不多,但从发行范围和发行数量来看,已经颇为可观。1944年,在文通书局昆明分局经理邓时铨等人的努力下,“业务兴旺,尤对教科书推销得法,每每供不应求,经营范围,远及滇边各县。”[5]48由于教科书发行量大,需求稳定,成本低,利润高,享有政府优惠政策,文通书局获得教育部指定中小学教科书发行权,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文通书局资金运转困难的局面。
华问渠时期,贵阳文通书局发展达到顶峰阶段,取得辉煌成就,这可以从其出版物的种类和出版物的内容两方面来看。就出版物的种类来说,文通书局出版物有丛书、丛刊,“贵阳文通书局编辑所成立以来的十一年时间里,共编辑、出版、发行丛书和丛刊,计有32种、191册左右。首先是《大学丛书》最多,有30册。其次是《文通青少年丛书》有2辑20册。再次是《文艺丛书》,有15册。最少的是《社会福利施设丛书》《中国天文学丛书》《诗焦点丛书》《传记丛书》《应用心理丛书》等,均只出了1册。”[8]从出版物的内容来看,文通书局出版图書主要是以抗战爱国为主题,同时出版大学丛书、中小学教科书、贵州本土书籍、教育书籍以及学术和文艺方面的书籍等,其内容广泛,门类齐全,社会效益好,基本上做到了“文、理、法、商、工、农、医、教兼收,专门通俗并重”[6]1。
抗战胜利后,文通书局增设驻上海办事处,并先后设有上海、广州、长沙三个分局。期间编辑所由顾颉刚、白寿彝为正、副所长,编辑所的办公地点也一度由贵阳迁至重庆、昆明最后至苏州,继续从事出版发行活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央人民政府对文通书局等华氏企业,允许其重新登记并保护其私有财产权。1950年,华问渠等应邀参加出版总署召开的第一次出版会议,会议决定贵阳文通书局专门出版医学方面的书籍。1952年,文通书局经贵州省人民政府批准,并入贵州人民印刷厂,从而终结了40多年不平凡的历史。
三、文通书局发展壮大的原因
文通书局经过华氏两代人苦心经营,发展成为贵州近代最大的书局乃至国内知名书局,其发展壮大的原因可以归纳为两方面。
1.审时度势,把握商机
文通书局创办初期,正是中国社会激烈的变革期:清末维新思想、西学东渐之风在中国广泛传播;辛亥革命爆发推翻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其后五四文化运动兴起。这些重大事件对贵州社会产生了深刻影响。传播维新思想,学习西方文化,鼓吹革命,都需要借助新闻媒体的广泛宣传,由此催生了印刷出版业的快速发展。文通书局创始人华之鸿抓住社会变革之契机,与贵州军政府密切合作,为文通书局发展奠定了基础。与此同时,华之鸿抓住社会思潮变化之机,积极承印社会各界的报纸杂志,根据市场变化需求,将文通书局门市部升格为图书部,经营图书,并在贵州各地开设营业网点,这为文通书局发展创造了良好局面。抗战时期,国内各大书局迁往内地,出版印刷业竞争激烈,文通书局面临发展的挑战与机遇。华问渠顺应形势发展,与商务印书馆通力合作,销售各种图书,加入“国定中小学教科书七家联合供应委员会”,参与发行国家中小学教科书,不仅扩大了文通书局在全国的影响力,还为它的发展提供了稳定的资金,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通书局的经营与发展。文通书局编辑所聘任的112位编委会成员,是国内学术界各个学科的著名专家或政界名流,他们加入文通书局,不仅有助于提高文通书局的图书期刊质量,也有助于提高它在出版界的知名度。
2.知人善用,勇于革新
文通书局草创之时,华之鸿任用遵义官书局的田庆霖为经理,负责文通书局的全局事务。田庆霖没有辜负华之鸿委以的重任,他为文通书局聘用技术人员,培训学徒;为文通书局购买先进印刷和造纸设备,三次远赴海外,并邀请日本技术人员到文通书局指导其设备的安装、操作等。因此,文通书局前期发展,田庆霖功不可没,这也从侧面反映华之鸿具有慧眼识英才的眼光。抗战时期,文通书局面临国内各大书局的激烈竞争,华问渠任用马宗荣、谢六逸为编辑所正、副所长。此前,文通书局发展目标定位很模糊。鉴于此,华问渠向马宗荣、谢六逸征求建议,马宗荣、谢六逸提出“志在灌输新知识,以促进贵州学术,提高西南文化”[6]4-5的方针,以此确定文通书局的目标定位。此外,马宗荣曾任中华民国教育部主任秘书,文通书局能够加入“国定中小学教科书七家联合供应委员会”,参与发行国家中小学教科书,与其在教育部供职背景分不开。谢六逸主编的《文通书局通讯》(简称《文讯》),共出刊5卷22期,发表各类文章共计204篇统计数据不含《中国文学专号》中的预告篇目,此数字含刊物中各期的《文通音讯》《作者介绍》《读者专栏》《编辑后记》《出版书目》等栏目的文章。,为传播中华文化、宣传抗战救国、繁荣国内学术文艺刊物作出了贡献,有助于提升文通书局在文艺界的声望。
华之鸿在经营盐业如日中天之时,将其毕生积累的资产投向陌生的领域——印刷出版业,本身就是一种挑战,说明他勇于尝试新生事物。在创办文通书局过程中,华之鸿不惜花巨资远赴重洋采购日本制造的先进印刷设备和造纸设备,运用近代企业管理模式培训员工,展现他有过识的胆略。华问渠接手文通书局正是其多事之秋,面对濒临破产的文通书局,华问渠敢于打破文通书局传统的管理模式,改革文通书局的机构部门,聘用国内著名专家学者到文通书局工作,加入“七联处”,发行中小学教科书,从而让文通书局再创辉煌,使其成为全国著名的七大书局之一,这与华问渠勇于开拓创新的精神密不可分。
四、结 语
贵阳文通书局是贵州近代印刷出版业的代表,也是贵州近代民族企业发展的缩影,其兴衰成败与中国近代社会激烈变革休戚相关。贵阳文通书局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由此不断发展壮大,成为抗战时期国内著名的七大书局。华之鸿创办的文通书局属于民族资本企业,其自身具有民族资本家的软弱性,即文通书局创办初期与贵州当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地方政府频繁更迭,发生政府欠账、赖账的行为,导致其资金周转困难,处于濒临破产的边缘。华问渠经营文通书局之时,正值抗战正酣之际。为了重振文通书局,华问渠采取了两方面的措施:一方面改革文通书局内设机构,裁汰冗员,给企业减负;另一方面联合内迁到大后方的国内各大书局,共同发行国民政府的中小学教科书,使其成为国内著名的七大书局之一。抗战胜利后,国内各大书局回迁原址,文通书局也曾几经迁移,无奈时局动荡,发展处于低迷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伴随公私合营,文通书局并入贵州人民印刷厂,结束其历史使命。贵阳文通书局是贵州近代印刷出版业的先驱,其发展史也是贵州近代民族资本家创业史的写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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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spiration from the Rise and Fall of Modern Printing and Publishing Industry in Guizhou: a Case Study of Guiyang Wentong Bookstore
PU Yingqiu1, GONG Xuemin2
(1.Editorial Department of Journal, Guizhou University, Guiyang, Guizhou, China, 550025; 2.School of Marxism, Guizho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Guiyang, Guihzou, China, 550025)
Abstract:
At the end of the Qing Dynasty, the reform thought and the trend of learning from the West was widely spread in China, under the influence of which people of insight in Guizhou spared no effort to propagate the reform ideas and spread Western technology and culture. However, due to the lack of extensive and effective media, the propaganda and spread mentioned above barely exerted any influence in Guizhou. In view of this, Guizhous richest man, Hua Zhihong, who made his fortune in the salt industry, exhausted his family resources to establish Wentong Bookstore. The establishment process went through hardships and his business suffered repeated setbacks. After his son Hua Wenqu inherited the bookstore, Hua Wenqu reformed internal disadvantages of the bookstore, seized various favorable factors in the rear of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thus developed the Wentong Bookstore, which was on the brink of bankruptcy, into one of the seven famous bookstores in China at that time. This paper takes Hua Zhihongs establishment of Wentong Bookstore and Hua Wenqus development of Wentong Bookstore as clues to show the establishment and development of Wentong Bookstore, and analyze the reasons for its development and growth.
Key words:
Wentong Bookstore; Hua Zhihong; Hua Wenqu; modern printing and publishing industry
(責任编辑: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