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小红枣”
2021-05-23毛芦芦
即便已经长大,结婚并成为母亲,我们依然希望自己风雨中像个大人,阳光下像个孩子。如何永葆一颗孩童般单纯、快乐又昂扬向上的心?听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冰心儿童图书新作奖获得者毛芦芦娓娓道来……
“咯噔,咯噔,咯噔……”
“咯噔,咯噔,咯噔……”
一左一右两个摇篮,摆在乡下老家的门廊里,轻轻地摇。左边,是爷爷摇着我妹妹的儿子小光头;右边,是奶奶摇着我的女儿小红枣。
小光头快5个月了,他的肤色跟他的头皮一样光滑、白净,在午后的风里,熠熠闪着纯净的光。比起两个月前,小光头又胖了,活脱脱像个小弥勒佛。
另一个摇篮里的小红枣瘦得像只小猫,躺在薄毯子下,摇篮摇一摇,她的细脖子就跟着晃一晃。刚出生时那红扑扑的鹅蛋脸,已经变成了蜜糖色的瓜子脸。就连露在薄毯外的小手,也是焦糖色的。
“老头子,你那边那个像个大冬瓜;我这边这个么,像个小青枣……”奶奶一边推着摇篮,一边跟爷爷闲聊。
“我这个么,确实像个胖冬瓜,你那个么,分明是个小红枣!”爷爷平素都是奶奶的应声虫,但今天对小曾外孙女的比喻,他提出了不同意见。
我恰好从老屋门口那窄长的院子里走过来,听见爷爷这话,忙冲过去问:“你刚才是说小川川像小红枣吗?”
“她黑里透红,不是很像红得微微发黑的红枣吗?”
“本来,小川川还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小名呢,以后,我们就叫她小红枣好啦!”我兴奋得跳了起来。
可爷爷、奶奶却十分淡定地说:“我已经叫习惯了小川川!”爷爷奶奶确实已很习惯把我的女儿叫作小川川了,因为女儿的大名叫汪芦川,“汪”是来自她爸爸的姓,“芦”取自我的笔名“毛芦芦”,“川”则是指河流,是顺着“汪芦”流淌的一汪清水,“汪芦川”就是指“一条开满芦花的河流”。
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就很自然地把她的名字简化成了“小川川”。
一下子,要讓爷爷、奶奶改口喊她“小红枣”还真不容易呢!所以我说:“你们以后还叫她小川川,但我以后要喊她小红枣啦!”
这时,我娘从屋内探出头来说道:“你是小时候爬枣树爬多了,对那些特别红特别好的枣子太喜欢了吧!”
“就是啊,小时候,你每年八月几乎都是和枣树绑在一起的!”奶奶冲爷爷一笑,接着说,“那时一到刮风天,你姑姑就带着你去捡青枣,你俩捡回来的枣子根本吃不完,只好拿来晒枣干。老头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时溪滩上全是枣树,现在却变成了橘子树……”
两位老人,一边摇晃着摇篮,一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同时,嘴里竟都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呢喃:“小红枣……”
我久久地沉浸在为女儿取了正式小名的快乐之中,不顾她还在睡觉就把她抱了起来,把一朵栀子花插在了她的裤鼻上。
“走咯!我们去池塘里看花喽!”我抱着小红枣,一边大呼小叫着,一边朝前院的门口走去。
门前20米外是一条大路。大路西侧是一个大池塘,开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葫芦花。墨绿的半圆形叶子,围簇着一柄柄浅紫的花穗,就像小孩子肥嘟嘟的小手,捧着一把温馨热烈的烛火。
这时,花间游过了一群小鸭子和大白鹅,用嘎嘎的鸣叫,给那片花火谱了曲,写了歌,开了一场演唱会。
“嘎嘎嘎……”“嘎嘎嘎……”本来在我臂弯里睡得好好的小红枣,一下子被吵醒了。
“哦,哦……”她醒来了,却没有哭,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我跟我呀呀说话。
“宝贝,宝贝,以后你就叫小红枣啦!红彤彤的小红枣,亮闪闪的小红枣,甜蜜蜜的小红枣,最可爱的小红枣!”我一会儿冲小红枣唱歌般地叫喊,一会儿又冲小红枣疯婆子般地傻笑。
小红枣仰望着妈妈,微微歪起嘴巴,淘气一笑。
“哎呀,这么说,你是喜欢这个名字喽,小红枣小朋友!”我埋下头,开心地亲了亲她粉嘟嘟的脸,然后又抬头对着池塘,对着天地万物,大喊了一声:“从此,我就是小红枣她娘啦!”